俩人跟到次卧来,见赵女士站在门口,有点错愕:有人住啊?对啊,挽挽住这里面。
于舟很无奈,早说了不是那种关系。
哦,矜持,矜持是好的呀,人家年纪那么小。
赵女士骨碌碌把行李箱滚进去,然后又扭头,眼神欲拒还迎的,可是现在妈妈来了呀,你这里也没有多的房间了,难道妈妈去书房打地铺呀?赵女士是不肯跟于舟一起睡的,因为那时候于舟跟苏唱在一起久了,有了一点……嗯,小习惯,有次回家和赵女士一起睡,醒来的时候手搭在了赵女士的胸上。
是很偶然很偶然的情况,但是赵女士很嫌弃。
怎么可能让你打地铺,你不要故意做出那种不孝子不认娘的语气好不好?于舟气结。
向挽在一旁,轻轻笑了。
你想睡哪就睡哪吧,睡主卧都行,我跟挽挽再说。
于舟叹气。
那我也不好意思睡你主卧的呀,我睡次卧就行了,委屈嘛是委屈了点,不过小小的,也蛮温馨。
赵女士往床上一坐,捋一捋被套表面。
那,于舟抱歉地跟向挽说,挽挽,你收拾下你的东西,搬去主卧吧。
向挽抬眸顾她一眼,依言收整行李。
赵女士坐在床上,双眼不住打量她的背影,瞧瞧,还说无依无靠借助在她家呢,看这动作,看这身段,比唱戏的还规范些,看起来就是个大小姐。
她这女儿,丫鬟命,啧,就喜欢这种大小姐。
眼见向挽抱着贴身衣物出去了,赵女士又拉住转头要走的于舟,小声说:我跟你讲,虽然现在妈妈来了,你们两个没办法要睡在一起,但你也不要突然就出格了,太小了,真的是太小了呀,可能没想清楚的呀,以后长大了,人家怨你。
妈……于舟气到失语。
哦哦哦,忘了呀,你是下面那个,对吧?赵女士眨眼。
那倒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一面念叨,一面看着房间,看看还能不能添置个什么。
于舟把门一关,做了好几回心理建设,才来到主卧。
向挽正把睡衣放在床头,又整了整被子,在抖被套的间隙中笑。
瞧起来,阿姨是误会了。
她缓声道。
嗯,说了又不听。
于舟靠在衣柜上,看着她弄。
向挽又问她:那这几日,你同我睡?你别担心,你就睡主卧,晚上我看她睡了,就出去睡沙发,早上她雷打不动6点45起床,晚上也不起夜,我设个震动闹铃,在她起床之前收起沙发跑回来就行。
向挽蹙眉:有些折腾。
不折腾,反正我最近也不用上班,白天再补觉也一样的。
于舟说。
不如咱们一块儿睡,这床十分大,咱们俩各睡各的,也不影响。
向挽想了想,乖巧道:我睡相十分好,不扰你。
噗。
于舟乐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睡相好的啊?哪有人说自己睡相好的啊?向挽很诚恳:丫头婆子说的。
哦,忘了,相府小姐,睡个觉都兴师动众了,所以她认为于舟跟她睡也没什么,在她看来,也许睡在旁边的于舟,就是给她守夜的榻上的小丫鬟。
想到这里,于舟觉得有点好笑,帮她理了理床。
赵女士一点不见外,也一点都闲不下来,把行李一放,就过来依着门框问:晚上吃什么?挽挽想吃什么?粥粥想吃什么?把向挽放前面,是以示她这个开明的丈母娘对儿媳妇多么的尊重。
嫁到她们家,是绝对不会有婆媳矛盾的。
但她又在想为什么是婆媳,她女儿是下面那一个,这点她老是忘。
当年于舟跟她说的时候,她如遭雷击,恨不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隔三岔五就给于舟发什么同性恋可能是这方面的思想缺陷的微信文章,于舟不为所动。
后来赵女士就想通了,哪怕于舟得了什么大病,她也得好好照顾她,起码还活着。
何况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有点小毛病也可以接受。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等见到苏唱的时候,她就只有一个感受——这姑娘瞎了吧?高挑漂亮,家境又好,放到电视上都是女主级别的,配个什么高富帅什么的绰绰有余,怎么就想不通要跟于舟回家。
虽然于舟长得也蛮不赖,随了她妈,赵女士这样想。
三人出门在小区里的超市买了点菜,赵女士走着走着手就挽上了向挽的。
她跟向挽说:我的广场舞队里有个秦阿姨,天天就说跟儿媳妇关系多好多好,经常挽着一起逛街,咱们两个以后也挽着。
和谐的家庭生活可以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说得好像于舟在外打拼一样。
向挽又掩唇笑了笑,看一眼于舟。
戏精啊,于舟移开目光,觉得很丢脸。
回到家开火做饭,赵女士先是把厨房打扫了一遍,感叹了一下无孔不入的猫毛,然后开始大显身手。
足足做了五菜一汤,煎炒炸煮,样样齐全。
享受着于舟不走心的恭维和向挽的真诚夸赞,赵女士很满意地入了座,先拍一张发朋友圈:和乖女儿共享美好时光。
别忘了屏蔽我爸。
于舟幽幽说。
哦对的,差点忘了。
赵女士翘着兰花指,用中指点了几下屏幕。
弄完了餐前仪式,赵女士才放下手机,给向挽夹了几块鸡肉,闲聊一样问她:挽挽会做饭嘛?我……向挽当然不会,但她看一眼于舟,不确定这是不是关系到于舟找女朋友的水平,不好说。
不会。
于舟直说。
哦哦哦,那没关系的呀,我们粥粥会做。
你们俩平常在家一定要养成做饭的习惯,不要总吃外卖,那外卖都是地沟油,很催肥,我看粥粥你身材都没有上次回来那么好了。
嗯。
向挽又笑了笑,端起碗吃饭。
小丫头片子,从赵女士来开始,好像就一直在偷笑。
有那么好笑吗……于舟很无奈地看一眼赵女士的小卷发,嗯,有。
吃了几口,赵女士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跑到次卧去,又神神秘秘地跑回来,把牛皮纸包着的一叠钞票往餐桌上一搁。
不白住你的,喏,住宿费,生活费。
两万,够意思吧?赵女士得意洋洋地伸出两个手指头。
于舟明白过来,什么跟老爸吵架,都是借口,就算住几天,也花不了两万。
她就是怕她没钱,看她最近朋友圈也没发,怕她过得不好,所以想来照顾她,然后找个借口给她送钱。
妈……于舟只说了这一声。
哦哟,赵女士看着她的脸色,倒也不用太感动。
不是,我是说你给现金,我还得去存,能不能给我微信转账啊?赵女士怒了,站起来就要找扫帚抽她。
扫帚最终没有落在于舟身上,而是被赵女士拿着开始打扫房间,于舟和向挽一起去洗碗,等俩人擦干手出来,陪赵女士看电视。
赵女士一边削苹果,一边问向挽:听粥粥说,挽挽还在念书啊?是的。
向挽答。
学什么的呀?学,向挽想了想,这次没说英文,做配音演员。
赵女士瞳孔地震,差点把刀子往手上怼。
莞莞类卿啊……她用电视剧里学来的桥段,意有所指地暗骂于舟。
挽挽?我?向挽不明所以。
妈!于舟有点暴躁了。
啊没有没有没有。
赵女士继续削苹果。
那么挽挽是哪里人呀?她又问。
就本地人。
于舟说。
哦,那爸爸妈妈还好吧?妈,你不要一来就跟查户口似的,好吗?她深吸一口气,对上向挽,挽挽,你不是要去看书吗?今天对着字典学认字的课程还没开始。
向挽接收到信息,告辞自个儿回了主卧。
赵女士的眼光目送向挽消失在走廊,听见主卧的门关了,这才把屁股往于舟身边挪了挪,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来了,这个动作,要开始促膝长谈了。
在一起多久了啊?就住了个把月,在一起时间不长吧?妈妈是觉得哦,挽挽很乖,但你还可以再考虑考虑,你和苏唱分手也没有多久,这样好像有一点朝三暮四。
大半年了妈……于舟心里在翻白眼。
样子嘛我是喜欢挽挽的,苏唱有一点像明星,哎哟你不知道,她在家里吃饭,我都生怕她吃不好了,挽挽嘛看着就不挑食,慢条斯理的,吃什么都笑眯眯。
她总结在席间的观察。
不过个子嘛是唱唱要高一点,这个是肯定的,我看挽挽好像就到这里。
她比划了一个弧度,跟你差不多高的样子,我觉得还是要有一点,那个怎么讲,身高差的,这样子看着养眼。
年龄你也要考虑的呀,唱唱二十九是吧?刚刚好,十八太小了,你不乐意听妈妈也要讲的,小姑娘未来变数很大的。
现在在读书,出了社会嘛那又不一样了,思想啊眼界啊都不一样了,那时候也不一定能看上你的呀。
于舟无语了,她觉得得亏自己不是男的,否则赵女士可能要讲出身高影响下一代这样的话。
怎么这么封建啊?怎么就把两个人这样比来比去了啊?你女儿是什么香饽饽啊?还挑上了。
她说: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爱信不信吧,我跟向挽什么也没有,您也不用挑了,两个都没可能。
一个分手了,一个就从来没拐过弯。
没弯呀?赵女士看一眼主卧门,虽然认为年龄有点小,但一听没弯,也可惜了。
个么,苏唱那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她很快就找到了别的出路,又问。
于舟翻白眼,站起来就走,理都不理她。
哎呀你总是不爱听,你25啦,不小了,妈妈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了呀,你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妈妈也不指望你生宝宝了,但是总要有个人照顾你吧,知冷知热的。
单身有什么好,单身去医院都没人帮你挂号。
主卧门再次被关上,赵女士不高兴,嘟嘟囔囔地坐下了。
小姑娘,好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