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工作室的签约消息公布,果然没有向挽。
向挽早有准备,也算不上很失落,但于舟有一点担心她,于是特地买好了菜回来给向挽做饭。
赵女士也没走几天,但家里安静得好像清理了三百只鸭子。
以至于俩人坐在饭桌上,都觉得扒饭的声音有一点大。
吃过午饭,于舟上微博看看,向挽由于有了几个角色,长得又漂亮,也渐渐积累了粉丝,但她的评论区总免不了几个阴阳怪气的,有时私信里也有。
向挽不太能分辨阴阳怪气,于舟会提前去帮她拉黑。
拉黑也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有人截图向挽微博下方该博主本月拉黑人数>3人,请谨慎发言,然后笑她玻璃心。
向挽问于舟:玻璃心是什么?于舟说:就是形容你的心像玻璃一样。
那是夸我。
向挽笑着说。
晶莹剔透,纯洁无杂,玻璃很好看,她知道的。
不是,于舟看着她的笑容,突然就很难过,是说你脆弱,听不得不好的。
心像玻璃一样,咔嚓就碎了。
向挽忖了忖,摇头:我未曾心碎过。
是的,她没有心碎过,没有破防过,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但有人认为她有。
或者说,有人认为网上那个发睡衣照,传闻中穿着苏唱买的衣服的,长相清纯眼神却很坏的,向挽有。
她也不爱发微博,因此她也和苏唱一样,在别人的想象和传闻中活了千百遍。
不同的是,她活得不如苏唱那么好。
然而可能只有于舟知道,她甚至还在为活下去而努力。
于舟放下手机,说:我刚签约时开的那个小坑结文了,成绩还不错,可以结一笔小钱,嘿嘿,之后我打算开一个长篇。
你们社团找我写的那个剧本,我把初稿弄出来了,你先帮我看一眼,因为我没听太多你们社团的剧,不知道这个风格她们喜不喜欢。
比如报幕,我通常是放在第二三幕后面,但有的社团喜欢放在一开始。
好。
向挽站着应她。
于舟低头想想,好像忘记了一个什么事情,再抬头时,向挽却仍然站着。
身体晃了晃,脸也有点白了。
你……你怎么了?于舟心里咯噔一跳。
向挽皱眉,扶住痉挛的小腹,迈了迈步子,于舟往下一看,一大滩殷红的血迹打湿了她的睡裤,来势汹汹。
向挽来大姨妈了,而且来得异常多,于舟教她使用安全裤,但一个小时就换了三条。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白,于舟怕她受不了,让她去床上躺着,自己翻箱倒柜找出红糖,给她熬红糖水。
她突然想起当初熬姜汤的时候,那时候以为向挽会回去,可不知不觉就几个月了,天也凉了。
再也没有一场那么那么大的暴雨,而向挽的生理期证明了她适应了现代的潮汐起落,她彻彻底底是现代人了。
比她前两天收到去领户口的通知还要让她感慨。
于舟端着红糖水进了向挽的次卧,她坐在床上,背靠床头,用手机在回信息。
她打字还很慢,而且和老阿姨一样用手写,但她听说很多人不爱听语音,所以她都和社团的人沟通都尽量打字。
有人觉得她半天才回复,有一点傲慢,于是她就学会了用语音转文字。
于舟把红糖水放到床头柜上:还很烫,一会儿再喝,你别玩手机了,好好休息,我怕你失血过多,等下晕。
如果晕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咱们立刻上医院给你止血。
几个月没来了,突然来,量肯定是要大一些,不过你别担心,我们现在的卫生巾吸水力很强,也不会弄得很糟糕。
她没话找话,尽量让向挽觉得放松一些。
向挽微笑着望着她,病气让她看起来很孱弱,脸平平的,像一张白纸,她的鼻子长得特别好看,秀气又不过分挺翘,很精致的东方美人鼻。
不对,应该说她眼睛鼻子嘴巴脸型都长得很好看,没有一样是拉胯的。
现在她穿着新换上的奶白色的睡衣,缎子一样的黑长发垂在两侧,把她的脸衬得小小的,恬静又柔和。
她说:你不要忙了,休息一会子,陪我说说话。
小哑嗓很乖,甜意从撒娇一样的后半句里渗出来。
于是于舟坐到她旁边,伸手顺了顺她的被子,跟她说:恭喜你,向挽挽,第一次在这里来姨妈,是大人了,也定居了,正好户口也下来了,明天我给你买个小蛋糕,当庆祝你生日,怎么样?向挽喜欢吃甜食,听到这个话,笑眼里就盛了一点糖。
她却没有欢呼,只莞尔说:好苦恼。
?苦恼什么?我应该选抹茶味的,还是红豆味的?我需得思考一晚上。
于舟啼笑皆非:你每次点甜点都这么纠结吗?非也,她含笑说,庆生辰,自当郑重。
她已经很少用这种古里古气的语调了,突然讲出来,跟配了个古风剧似的,带着天然的混响。
于舟难以理解,但也不好扫小姑娘的兴致,于是敷衍她:啊对对对。
向挽又跟她说:我也有一样事要同你讲。
请讲。
于舟学她。
我接了一个商剧主役,是泡面番,每期不过五分钟,十分短小,每一期主题也不仅相同,算是独立的小故事,因此,未定期数。
无CP,大女主历险题材,除了我,每期合作的对象也不尽相同。
嗯。
于舟认真地听。
这个剧不晓得什么时候结束,要看反响而定,若是好,便多做几个。
剧组起先同我讲,待全部结束时,按照实际期数与我结钱,可不晓得要做到何时,合同也不晓得如何签。
我又想着,我需要一些固定收入,便同剧组说,以每周的泡面番的收益,与我分成,我占比不大,但我以声音入股,剧组也省一些前期投入。
哇。
于舟惊呆了,你哪里想出来这些的?我看了一些书,自个儿琢磨的,方才便是在谈这件事,我有些抱歉,不知道是否合适,但……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于舟,轻轻说:剧组同意了。
哇!于舟觉得她真的是很了不起,总之是比她自己了不起太多。
想rua她,抱着她转圈圈,想说向挽挽真是宇宙第一,她的成就感陡然升腾到无限大,中二魂又燃起来了。
可向挽看着她,只笑,也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会儿,才伸手,把于舟垂在床边的手拿过来,放到自己面前的被子上,然后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指,半握不握的动作。
又挠了挠她的掌心。
这是干嘛?怪痒的,于舟想缩回来。
向挽柔声说:你说,若我想亲吻的时候,可以改为握手。
于舟愣了,心里迅速换算了一下,那这样轻轻地拉一拉,就代表刚才向挽有一点想要吻她?她突然就尴尬了,手放在那没动,望着向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然后天真的小姑娘抿嘴笑了笑,目不斜视地盯着她,拉着她的手指根微微旋转,然后将她一把攥住。
十分用力地握了一下,又放开。
向挽依然看着她,用刚才牵过她的那只手,挽了挽耳后的头发。
于舟觉得自己耳朵眼都堵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来话。
不是,我,我当时跟你说的,并不是现在这个意思。
于舟结结巴巴地说。
那是什么意思呢?向挽轻轻反问。
其实她还有几次想要这样握手的时候,比如有一天早上看到于舟从卫生间出来,走向客厅,反手把头发扎起来,清晨的光线透过棉质的衣料,姣好的背影线条在光晕中若隐若现。
但那时候没有机会伸出手。
于舟看着向挽,嘴唇严肃地抿起来,心里在思考,那个到底是叫雏鸟情结还是印随行为来着?指新生的鸟儿,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喜欢她,跟随她,但这也并不是爱情。
她不太确定这个理论,得搜一下。
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事情是,她觉得,向挽长大了,如果商剧真的能够给她带来过得去的固定收入,那么,她有必要搬出去住了。
接触更多的人,然后,认清楚一些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