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卿高潮的时候,安鲤也腾出一只手,想快速把自己手射了。
可是许一把就抓住安鲤的手腕不让他自己弄:留着点吧,我怕待会操得你受不了。
嗯?安鲤马上就要出来了,在这个时候被抓住,他手上的青筋都突起,大腿和屁股也都夹得更紧了。
他冒火地瞪着许少卿,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红着眼睛低头喘了一会,低声说:知道了,放手吧。
我去拿点纸过来。
……许少卿盯住他。
安鲤转了头,避开他的目光,一条腿跨到地上去。
突然他被许少卿勾回来,按倒,跟他脸对脸躺着。
安鲤。
你不对劲。
许少卿眼神锐利,按着安鲤肩膀的手臂也很沉。
你是不是……他很想直接问你是不是在我手机里看到什么了?可是又觉得,如果安鲤没有发现小朵的事,自己这个问题就是说自己有事瞒着他。
至少,他偷听我录音的那件事情两人就要说开了。
许还没想好怎样毫无痕迹地问,但敏感地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对。
他只能审视安鲤的神态举动寻找线索。
现在不像刚才在黑暗中那样难以捉摸,他能清楚地看到安鲤的每一个表情。
安鲤眼睛瞪大了一点,四目相对片刻,就把头埋在他胸前。
许:。
这样一来,许少卿按着他的手臂变成拢在他的身后,两人像是相对依偎的姿势。
这很怪。
许少卿认真回忆了一下,做过那么多回,他熟悉安鲤身上的每一处,这个姿势对他俩来说绝对不算亲密。
但好像他们真的没有在任何一次做完之后面对面地相拥片刻。
真的很怪。
安鲤凌乱的发顶蹭在许的颈间,毛茸茸的很舒服。
平缓的呼吸打在许的胸口,有一点温暖。
他犹豫半刻,低下头,用嘴唇轻触了一下安鲤的额头。
他知道安鲤并不是要拥抱,只是因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表情藏不住秘密所以遮掩起来罢了。
真讨厌这样。
一个笨蛋就应该乖乖的,直言直语,而不是故弄玄虚,惹人生厌。
他正思忖该怎么下钩子钓鱼,安鲤突然主动交代了。
我今天回去我原来住的家了。
他说,……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来我母亲一直住在那里。
你知道,我不是‘进去’过么。
我在里面的时候我妈去世了,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我出来以后,还把房子卖掉了。
所以今天,有点触景伤情。
许少卿愣了,他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安鲤想,这件事并不算他说谎,也不算转移话题。
毕竟,就是在这样难过的一天晚上,回到家,听到许偷偷资助了小朵的事情,他才会尤其震撼,那么心酸。
才会搞得跟个狗血大戏的高潮一样,突然脑瓜子发烧一跪谢恩什么的。
估计就是自己那一跪让许少卿觉得不对劲了,因此才会质问。
那安鲤提到的这个原因,真的没有骗人。
其实他也有点后悔了。
看得出来,当时扑通那一下,确实把许少卿给吓到了。
所以那么热衷性事的人,竟然也在做爱的时候溜了回号,扭头去看自己的手机。
这人是多聪明啊!安鲤倒也很想赶紧坦白自己冒接了他的电话算了,但他不敢。
因为他怕说开了以后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至少,至少他现在还没想好呢。
安鲤埋着脑袋在黑暗里胡思乱想,感觉许少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里潮湿的汗水变得凉了,许就拿被子把两个人盖上。
许:哈哈。
原来你打电话来是想让我安慰你?你怎么想的。
我妈比你妈死得还早呢。
安鲤:………………哈哈?他皱眉抬头,看着许:我才没想让你安慰我。
除非我嫌自己不够难受。
许:那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安鲤:……他真的很想对这小他妈的狗东西好好说话,以表感恩。
但他不知道还能控制自己好言好语多久。
许:想让我帮你买回老房子?多少钱。
安鲤推了他一把,转身背对着他。
叹了口气。
许少卿在他身后拿他鬓角的头发往他耳朵里捅。
他猛摇了摇脑袋,无奈地回头看许少卿。
许:你要是真的很需要安慰,那我可以尝试一下。
也许你听了这个能觉得好受点。
安鲤又翻了个个儿,面对着许少卿。
他对许少卿的安慰技巧可绝对没有任何期待,纯属捧场:哦?你说说看。
许:我倒是见到我妈最后一面了。
安鲤:………………许:怎么样。
好点没?安鲤又又翻过去背对着他了。
嘿,小煎蛋,许少卿提问得很突然:所以你到底是替谁顶罪进去的?安鲤一惊。
许少卿就转身面对他,声音从他后脑勺传过来。
许:是周小芸?我看她是个会计,原来还跟你一个公司的。
安鲤:不。
就是我做的。
许少卿又说:坐过两年牢,也没必要大学同学一个不见了吧。
是不是有的事绝对不能让信任你的人知道,否则会有麻烦。
所以干脆就全都……那个案子没有问题!你不要随便查我的事!安鲤用被子把脑袋蒙上了,逃避到黑暗处。
许少卿把头追进被子里去:让我猜中了吧?被窝里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什么都停滞了。
许几乎能听见安鲤慌张的心跳声。
这都行,你可真的是很爱她啊。
他说。
这次安鲤回答了他:曾经。
说完。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会儿,许少卿说:这就坦白了。
就你这智商还能顶罪。
安鲤觉得自己嘴挺严的,只是那句话他必须说。
他产生了一种想法:许少卿知道这句他一定要回答,所以才故意这么问的,给他下套。
阴险。
你不会检举告密吧。
过了阵,安鲤小声问。
看你表现。
许少卿回答。
安鲤:什么表现?许:呵呵。
……我坐都坐完出来了,你可不要乱说。
安鲤恳求道。
看你表现啊。
许少卿仍然回答。
安鲤声大了:表什么现!我跟你说认真的呢!她也是受害者!许少卿没声了。
安鲤:喂?许少卿阴阳怪气:行了。
你过去的那些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真他妈自作多情。
你让我管我都不管。
……被窝里很闷,安鲤想掀被子,许少卿却贴上来,箍住了他,在一片漆黑中与他身体摩擦,含住他后颈的皮肤舔吻。
鲤鱼儿,许口齿不清地说,想要你了。
这次我要后入,按着你干,干到你喷不出来为止……彼此的呼吸体温交缠,还给人一种比坦诚关系更近一步的感觉。
安鲤胆大起来,讨价还价道:等等,我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也要知道你的。
我没有事。
许少卿想也不想就说。
……上次,就在那个加油站,你还说你有事骗我来着。
支支吾吾的。
许很少说自己的事,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不涉及这个。
但安鲤很想知道更多。
不管好的坏的。
许:哦?我不记得了。
安鲤:……这不好吧?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还骗我。
凭什么。
许:凭我有钱。
我聪明。
安鲤一梗,再次想掀了被子出去,却又被许拽住:你这人真他妈烦死,老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舒服就完了。
刚才你还没射你不憋?不。
你告诉我我才跟你做。
安鲤想到刚才自己那一跪,奉献情绪多澎湃。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色相利诱和威胁起恩人来。
他有点羞愧,但想到许对自己背地里的调查和详细了解,以及自己对他的一无所知,他默默扛下了这点羞愧。
许少卿停下了动作。
9⒔91835零你确定。
许少卿说。
我确定。
安鲤回答。
然后他又再次翻过来对着许少卿:我至少,想知道你那天想说什么,那么认真。
你平时骗我的多了去了不是吗。
安鲤在自己后面拱了个小孔洞放风。
他不明白许怎么这么抗热,自己已经湿透了他还要粘着不放。
许安静了会儿。
许又问:真想知道?安鲤点点头。
想到许少卿看不见,他嗯了一声。
许:好吧。
那我告诉你。
十年前,我妈病得挺严重的了,医生说不乐观,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
她说好在还能赶上我的生日。
她没法给我过18岁的成人生日,那就过17岁的。
她想和我过一个最好的生日,作为纪念。
于是她那天出院了,要亲手给我做顿生日饭。
许:那天她中午出了院,就在家准备我的生日宴,等我放学。
可是她先等到的是我学校教导主任的电话。
……唔。
安鲤大概知道许少卿说的是哪件事了。
但这事能有什么可骗自己的。
他想不出。
许少卿:就这个事,想起来了吧。
还听吗。
安鲤:嗯。
你说。
许:我爸那个时候还要上班,因为我妈看病要花钱,他不能停工。
于是他找了个阿姨照顾我妈。
那个阿姨说,我妈接了电话以后一句话没说,穿了衣服就非要去学校找我,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倒下了。
然后叫了急救车。
我和我爸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了。
许:我之前跟你说,我妈是这事儿以后,过几天才去世的。
这是我骗你的。
那些人传的对,我妈就是被我气死的。
安鲤先是愣了,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了许少卿。
他觉得不是这个道理,她已经生病了。
癌症晚期。
随时都有可能离开。
怎么能说是跟你有关系…一个人只要活着,哪怕他还能活一分钟,你给了他一刀,就是谋杀。
许少卿说,我给了她一刀。
安鲤:……。
许:当时有很多人都说,那孩子不仅同性恋,他妈快死了他还在学校强迫同学做那事儿,简直就是个冷血的变态。
许少卿口气倒很平静,确实。
那人给我口的时候我没拒绝,就是因为觉得很减压,好像能暂时忘掉一些难过的感觉……我之前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也是骗你的。
他们说我说的都对,没冤枉。
安鲤更抓紧他:你当然是受害者。
是你那个倒打一耙的混蛋同学的错!许竟然笑了一声,好像他说的很可笑似的: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什么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安鲤:……许:还有。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其实已经昏迷了。
但她眼睛半睁着又像在乱动,就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不出来,但又不肯放弃。
我就在旁边,等着她说出来。
许:我想,我知道她要死了。
可是只要她能说一句话就行。
‘生日快乐’,或者‘来啦’。
我只想要她无论如何也要跟我说一句,证明她不恨我。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自私,我妈快死了我还只想着自己呢。
安鲤:不是的,你还是别说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许:但我等了好久,她突然动了动嘴,我以为她要说了,就把耳朵凑过去,结果她嘴里吐出一块暗红色的血痰,一直流到耳朵后面。
然后她就死了。
她最终也没原谅我。
可是比起伤心,我更觉得不甘心。
我这人真是……安鲤感觉心口像是让人给怼了一拳头,嗓子哑了:许少卿!你别说了!许少卿却好像非要把这个故事讲全不可:除了害死我妈,还有我爸。
他从那天开始必须每天吃降压药才能控制血压,还一直觉得是自己忙于工作忽略了家庭和我的教育,才让老婆死不瞑目,天天神经兮兮的。
我大概就是那种生下来讨父母债的鬼。
安鲤想掀开被子,想看看对方的脸。
但许少卿制止了他。
很热了。
关掉那个暖器。
于是安鲤就听话地转过去,从被子里探出身体,关掉了暖器的电源。
周围又是一片黑暗了。
许:所以,我当时年纪不大,但并不无辜。
冷血,变态,自私,讨债鬼,全是我。
这就是我,前跟你说的时候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知道了吧。
满意没?安鲤跳下床就跑到洗手间去。
他坐在马桶上无声呜咽了一阵,许少卿才慢悠悠出现在厕所门口,抱着胳膊看他泄愤一样扔了一地的纸球。
至于吗。
许靠在门口,盯着安鲤,让我说的是你,不让我说的也是你。
真的至于吗。
情绪这么丰富吗。
安鲤撕下两节纸按压眼睛。
安鲤又擤了一个沾满鼻涕的纸球,狠狠扔在地上。
他听见嗤嗤的笑声,抬头看见许少卿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安鲤突然不想省着用纸了,他一下撕下六节叠起来痛快地擦掉突然涌得更凶的眼泪。
许少卿笑得更大声:安鲤,你真好玩。
你怎么这么能共情呢,平时去电影院是不是你看电影人家看你。
直到把这六节也浸透了,他扔掉,说:笑个屁!你随便给自己下了那么多定义,谁承认了。
你母亲对你多好,多挂着你,你就这么说自己?一想到我死掉以后我的孩子这么想自己,这么过日子,我都会心痛得再死一次。
许少卿无言以对。
沉闷一阵:你?安鲤:许少卿,你要是我孩子,活着,还这么健康,还有什么不好了。
更别说你又会挣钱,还长得这么好看。
性少数群体怎么了,你想想那些穷山沟沟里根本连媳妇都娶不上的老光棍儿呢,直有什么用?你再想想非洲灾区等待救济包的小朋友,他们有的连自己妈都不认识就已经饿死了……许少卿嘴角抽了一下:……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你说什么呢。
安鲤:你爸爸也是。
当时你一个小孩子,遭遇了这种事,歧视,流言,母亲去世,还要被送去看病,怎么抗得下?我好歹也是个爸,是过来人,要不我去和老许聊聊,最好能让他接受……许少卿故做平静很久的脸终于忍不住,震惊起来。
你想见我爸?他的表情又变得很复杂,他要知道你是谁,你能直接把他送走。
……安鲤沸腾起来的鱼头冷静了一点。
说:是。
那算了。
但你不要说那样的话。
不是你的错。
他又说。
安鲤,我看你不是想见我爸,你是想当我爸。
许少卿转身离开了。
他去打开客厅的灯,边走边说:我怎么了?现在呜嗷乱嚎,精神亢奋的是谁?还有,别叫我爸老许,乱给自己抬辈分。
他想今天安鲤这个样,一时半会儿是做不成了,于是进去把裤子套上,拎了个外衣,到洗手间搭在安鲤肩膀上,然后自己拿了把椅子坐在洗手间门口看着安鲤抽泣。
安鲤着实发泄了一段时间。
许少卿也没说话,就愣愣的,看着他不断往地上下饺子。
过了很久,安鲤抽泣的声音才逐渐降低,频率变慢。
终于,以一个叹息作为结尾,开始蹲在地上捡起纸球来。
关火了?起锅了?饺子都要让你淹漂起来了。
许少卿说。
安鲤抬头,许少卿看到他眼睛好像只有原来一半大。
……我还是头一次看你这么激动。
许少卿又说。
安鲤冷静下来以后确实也觉得窘:我只是想到我孩子——阿嚏!确实是想到了孩子,但不是什么只是。
但安鲤这么说了,好像面子上就能过得去一点。
许:……许少卿站起来把凳子搬回去:你先别捡了,把裤子穿上。
穿裤子?安鲤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会儿那个,完了的……许少卿开始穿外套:今天不做了。
我得回家了。
安鲤十分意外:你今天要回家?是有事儿吗。
还是我把你给吓得没兴致了。
嗯。
都有。
许少卿说,我明天早上出差,还没收拾行李。
出差。
安鲤呆了一会儿,讪讪的:你怎么没早说,早说我就……早说你就哭快点?许少卿揶揄道。
他穿得很快,已经走到门口去穿鞋子了。
安鲤套裤子套得慌乱:你等一下,我送你吧。
不用。
许少卿开门了,哥哥,回见。
安鲤扶着门框:这都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年前回。
年前那边的事儿得结了。
他回答完,要走,安鲤说:哦。
许少卿往回走了一步,低下头看着他。
本来他想嘲弄说:眼睛哭得和张了口的花蛤似的。
安鲤却似乎会错了意,犹豫了一下,配合地凑过来,迅速碰了他的嘴唇。
许:。
他话没说出来,咽下去了。
安鲤马上摆出慷慨而又若无其事的脸:一路平安啊。
没救了。
S性大发。
许少卿边走边想。
看见安鲤为自己哭那惨样,不内疚,反而觉得获得了奇异的轻松感,甚至都不是那么想ooxx了。
没救了。
他竟然思考,如果他跟安鲤不做爱的话,两个人还能不能有什么别的关系存续?朋友?或者,他那么有父爱,做我干爹得了。
……是不是就可以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一直。
(小朵:哥。
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嗯。
(老许:老安,来我家下棋?)……(安鲤:嗨,少卿我的干儿子。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野男人。
他好棒的,我骑乘的时候他可不会软哦。
)……操!!!等我回来的。
许少卿走出小区,拐到一条巷子旁。
他走到自己的车边,果然不出所料,被年前的违章指标狙到了。
他骂了一句,收起罚单,掏出了车钥匙。
坐进车里以后,他发呆了。
突如其来的孤单和黑暗淹没了他。
这个破地方,路灯都要比城里暗一些。
他很累。
不想动。
他头顶着靠背看着看不清的车顶。
(一想到我死掉以后我的孩子这么想自己,这么过日子,会心痛得再死一次吧。
)死……黑暗中,他的电话亮了。
他接起来:喂。
安鲤声音有点不稳:你,你还好吧。
自己回家没问题吗。
许:能有什么问题。
安鲤支吾:你刚才……许少卿停顿了几秒:可怜我了?千万别。
安鲤赶忙说:怎么可能,我哪配。
许:……安鲤:……许:……安鲤:……安鲤:再见。
许:那你要陪我……电话挂断了。
许:……他愣了会神,把手机收起,发动了汽车。
安静的深夜里响起清晰的轰鸣声。
电话又震动了,还是安鲤。
许:喂?安鲤声音有点扭曲:许少卿,你不是说你没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