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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妖域夺魂(十九)

2025-04-03 05:07:49

到这个节骨眼, 三人自然放手一搏。

楚临风将那把漆黑的剑向天上掷去。

片刻之后,三道衔着光的剑影如流星,向孚绍背后疾冲下来;游吟拔出软剑, 紫色电光荡开;沈溯微捻诀, 凝虚为剑, 鬓边发丝扬起。

蜃境大片塌陷。

孚绍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在远处再度凝为虚影。

众人面前多了一团雾气,楚临风较为敏感,咳了两声, 嗓子中发出嘶鸣。

孚绍道:你们可是忘了?我是水灵根,在吾境中,可要小心了。

雾中瘴毒, 霎时浓郁了千百倍, 与尖锐的杀气融为一体。

灌入体内, 可以涨破修士的血脉。

不过片刻, 流动的水雾霎然停凝空中,结成冰晶。

亭台楼阁, 湖水草木,也都瞬间覆盖白霜。

游吟还未反应过来,便和楚临风一起被一股力量抛向后方。

只见沈溯微闭目坐于地上,发丝飞扬。

以他为中心, 身下地面为霜雪冻结, 头顶亦覆盖茫茫灰雾, 冰面迅速扩展, 蔓延至远方, 将眼前蜃境幻铺盖为冰天雪地。

孚绍亦是水灵根, 他见眼前冰雪世界, 神色凝重:无限之境……游吟大吃一惊:修士结境,一般为灵府内方寸之地;厉害一些的境,有数亩之大。

他第一次见有人将境延展至外部空间的。

且照孚绍所说,沈溯微的神通是‘无限之境’,这说明他非但能将境放出来,而且还能无限扩大。

游吟道:沈溯微的境显然是冰雪煞境,覆盖之处,万物肃杀。

假如他若真能将境扩到整个世界那么大,那岂不是有灭世之能?怎会有这样逆天的神通?不会的。

一看你就没结过境。

楚临风道,境需要灵气支撑,用多大的境,就耗多少灵气。

他只是个元婴,能扩这么大已经很勉强了。

想灭世,也得有那么多灵气给他吸啊。

除非他是道君,不依赖灵气存活。

游吟闻言,赶紧将身上所有的聚灵符全部拍给沈溯微,又与楚临风加紧攻击孚绍。

而今半个蜃境冻结破碎,沈溯微灵气不足,早已被迫吸入含瘴毒的灵气,姿态纹丝未动,但嘴唇渐渐由红转向乌紫。

从他袖中翩翩飞出一只蓝色灵蝶。

沈溯微意识模糊,不知自己写了什么。

灵蝶已经飞走,他瞬间清醒,感到后悔和后怕。

冰雪境再度扩大一周,孚绍的虚影登时被冻结了半面,又被楚临风一剑贯穿。

那半面咔嚓粉碎,坠入虚空。

*灵蝶绕着徐千屿飞着。

徐千屿激战之中,腾不开手,只得歪了歪脖子,灵蝶如有灵智一般,乖巧地飞进了她的芥子金珠内。

苏鸣玉在前血战,云初趴在蛇身上,上下跌宕,他以天目帮忙查看巨蟒的薄弱处。

许是因为伤得重,他说一句话便要喘一下:你行不行啊?不行换我。

徐千屿借着身形娇小之便,躲在苏鸣玉身后,伺机砍了好几剑,但这巨兽身上鳞片如盔甲般,不但不能伤它,她的剑反倒差点震脱手:别废话,快看下一处!再往右边,脑袋下面……从上往下……第二片黑色的鳞片。

徐千屿看准了,越过苏鸣玉的肩膀,一剑劈砍上去,蛇鳞飞出,血如柱喷出。

巨蟒吃痛,仰头怒吼。

伤到蛇妖,徐千屿心中大喜,不顾危险乘胜追击,连砍两剑,丝缕黑气从伤口中飞出来。

巨蟒显然被激怒,陡然抛下了挡在前面的苏鸣玉,头一低便要叼起徐千屿。

徐千屿感觉那热乎乎的腥气扫在脸上,先有一物越过她头顶,撞进蛇口中。

巨蟒被击得一退,利齿狠狠地将其贯穿。

碎片吧嗒掉落下来。

徐千屿接住了一条木胳膊。

原来这个替她挡过一劫的东西,是那个丑娃娃。

徐千屿一低头,便见涂僵站在下方牵着空荡荡丝线,恨恨地看着她道:若不是吃了苏大哥的几个饼,我才不来救你呢。

真是可恶,我的傀儡——徐千屿粲然一笑:多谢你了!快把那只胳、胳膊扔给我!虞楚从芥子金珠内掏出炼器炉,我现在帮你重新炼一个傀儡!徐千屿反手将木胳膊抛给虞楚,再度攻上去。

此时,林殊月也飞至洞口前,看见了前方站立的同门,想要进来,却被挡住。

她爬起来,再度试图闯进来,拼命拍打着看不见的结界: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进不来?小龙在孚菱纱怀里转过脸,看着外面陌生的女人,一板一眼道:省省吧。

这个剑冢的封印是我阿娘所设。

她不喜欢的人,便会将她拦住。

为什么不喜欢我?她又不认识我。

林殊月站在外间急切道,如何才能被她喜欢?我要进来帮我的同门,拜托你告诉我。

小龙一脸天真:我阿娘说过,她最讨厌虚伪寡情之人。

林殊月怔住,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算啦,你就站在外面吧。

万一你惹怒了龙女,这个地方塌了砸到我们怎么办?涂僵贴在虞楚旁边等着她的新傀儡,又开始说风凉话,我在船上便撞见你同时约见三四个天山男修。

唉,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天山的男修最重贞洁,若受了情伤,你要害惨他们的。

过了一会儿,小龙又将头转过去,疑惑地看向林殊月。

洞外的女人在哭。

是了,我便是这样的人,寡情、虚伪。

林殊月垂眼,抹了一把眼泪,一双眼里还是泪光盈盈,含着股狠意道,那又如何呢?你可有被骗过,全心全意爱人,牺牲自己的修为助人渡劫,那人却为了前途将你弃之若敝履。

那滋味并不好受。

那时我便发誓了,与其叫人负我,不如我先负人!只是,涂僵说她这样会害惨天山的男修,是什么意思?她脑海中闪过游吟的背影,不过只是一瞬。

前方刀剑声传来,她手中捻诀,强行撞破结界:我就是这样的人,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为此愧疚自责忏悔吗?我凭什么。

我不后悔,也不自责。

我要救我的同门,不让我进来我便硬闯了!却见涂僵直直看着她半晌,道:你说得不错。

说着伸出手,指尖释放出傀儡丝线,一把将她扯了进来。

林殊月尖叫一声,脸上被划破了许多细小的口子,疼痛万分。

不过她顾不上许多,脚尖一点,便向徐千屿的身影奔去。

巨蟒身上击出伤口深可见骨,血滴滴答答如一场黑雨。

它越发狂躁,不住发出怒吼。

徐千屿已经被逼退节节后退,林殊月从身后接住她:我来了!云初面色已经煞白,整个身子半趴在巨蟒身上,仍然抬起眼道:头顶……红色鳞片,下方深处三分。

徐千屿……我不行了。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便闭上了。

徐千屿心中一沉,悲愤交集的心情涤荡内心,蓄力握紧了剑柄:殊月,结阵!林殊月手中结印,闭目发动自己神通:寸光阵!炫光自她掌中从外间扩散。

炫光所覆之处,时空如被凝结了一般,风凝住了,张开大口的蛇头在空中不动了。

一切都静得可怕。

徐千屿纵身飞去,照准蛇头,轰然劈下。

巨蟒皮开肉绽。

蛇的一只竖瞳,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凝在空中,冷冷地盯着徐千屿。

徐千屿感觉自己周身逐渐产生了撕扯的疼痛,仿佛要生生炸开,散在空气中。

好奇怪。

为何又有在船上被龙女凝视的感觉?她的呼吸渐沉,有种恐惧不详之感。

此时,她感到灵池内灵气迅速被消耗一空,随即内府金光一闪。

她的神魂之上,又添了一枚新的铭文。

徐千屿暗骂一句。

她并不想在此时生出新的神通,眼下生死之间,她根本来不及研究这神通怎么用。

新添这个神通,反倒大量地吞噬了她原有的灵气。

寸光阵时效已到!时间又正常流动起来。

巨蟒脑袋动了。

徐千屿那一剑虽伤及要害,却未将巨蟒彻底杀死,妖域本身没有灵气,她灵府内灵气耗尽,无法再进攻,却暴露在巨蟒眼前。

巨蟒张开大口。

徐千屿嗤甩出夺魂鞭,缠绕巨蟒周身,木剑指天,缓缓画出一个漩涡。

下面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妖域天穹上混沌的云气,竟在她剑下被搅动,流动出一个巨大漏斗的形状。

以天为幕、剑为笔,绘聚灵符,瞬间,磅礴的灵气倾泻而下,灌入少女两肩!徐千屿周身萦绕白光。

她闭目举起剑,正如当日砍向泰泽湖上那只巨龙一般,凝聚剑意,一剑破空而来。

令人意外的是,巨蟒却没有躲避,僵在原地,保持一个昂着头的姿势。

它的竖瞳倏忽化成像人一样的圆瞳,倒映着天上漩涡状的云层。

从那眼中,流出了一颗泪。

它动了动嘴巴,竟口吐人言,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聚灵符,是当日……我教给……小伞的……小龙稚气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寂静中:是阿娘!徐千屿大吃一惊,再收剑已经来不及。

剑刃将蛇头一劈两半。

蛇头斩落。

从蛇身中,飞出一团光华璀璨的意识。

同时,徐千屿感觉自己体内什么东西挣脱出去,正是花凉雨的魂魄。

两者在空中相汇聚,长裙飘飞的龙女,目含泪光,从头到脚,寸寸重现于人世。

她两袖平齐,向徐千屿等人行一拜大立。

空中传来铃声和鸟鸣,由远及近。

一个黑袍身影从鸟背上跃下,转瞬飞至跟前。

无真撑着青色伞,将龙女罩在伞下,防止其鬼魂被日光照散。

伞沿上铃铛叮当响动。

师父?徐千屿怔然。

无真抛给她一瓶仙丹,道:听到你呼救了。

快去,一人一颗还有救。

花青伞虽是伞身,已经控制不住在无真手上摇晃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你原来是在孚绍这里!花凉雨低下头,眼看小龙跌跌撞撞跑过来:阿娘,你去了哪里呀,我好想你。

花凉雨垂泪:别靠近。

阿娘如今是鬼身,暂时抱不了你。

花青伞道:到底发生何事?你既然已经和他成婚,还生了——这么个东西,他为何还要这样对你!花凉雨叫孚菱纱将小龙拉开些,道:我与孚绍发过神魂重誓,我要他终生不与苍生为敌,他也依照誓言。

但若干年前,孚绍入魇失控,有一日我们正在剑冢内,他忽然不再认识我们母子,只以为我们是生死仇敌。

我怕他对孩子不利,先一步将他封在剑中。

随后我与孚绍斗法不过,他将我的意识与蛇妖缝合,做成了伥鬼……这大约是孚绍做的最后一只伥鬼。

花凉雨敛目:我变为伥鬼之后,也以凝视的神通,将孚绍身体毁灭,将他的意识封印在了水雾当中。

但不料他的水灵根如此强悍,并不受困,仍然能以蜃物的形式活动。

故而我又在海上画一个传送阵,便是怕你们前来,陷入孚绍的圈套。

花凉雨看向孚菱纱和小龙,道:随后我神智尽失,只记得要看守着这处剑冢,这里面封存我最珍贵之物。

谁若是拔剑,我便要攻击对方,将剑夺回。

……众人精疲力竭,涂僵拿傀儡丝帮着苏鸣玉缝合伤口。

林殊月扑通一声昏过去,徐千屿喂给她一颗仙丹,将她摆放平整,随后迅速跑到沙地中,将埋在里面的少年刨出来,云初,云初!云初在她摇晃中,竟睁开了眼睛。

徐千屿这才发现他腹部已被巨蟒贯穿,血浸透了道袍,伤得如此严重,难怪整个人面无血色。

徐千屿掰开他的嘴,给他塞了一颗仙丹。

没用的。

云初双目失神地望着她,忽然将左手强行举在徐千屿眼前,袖子滑落,露出纤细的手臂,你看。

徐千屿看见他胳膊上,有几条鲜红的线,沿着他的血脉向臂根处蔓延,不由大骇:这是什么?云初的目光悯然掠过徐千屿额心的朱砂痣,翘了翘嘴角道: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最应该知道的吗。

我跟你,有一样的东西啊。

徐千屿摸了摸眉心,陡然反应过来:莲子连心咒,你也有?为何?师兄将她带回仙宗时曾经告诉她,太上长老有一把轻红剑,此剑刻毒无比,能留下绯红的印记,从剑伤处种下法蛊,称为莲子连心咒。

如果没有足够的灵气蕴养,此咒会从伤口处沿着血脉蔓延,最终在心脏毒发。

所以她才离了家去修炼。

徐千屿用力捏住他手腕,仍然无法止住红线向深处蔓延,道:可是我的蛊修炼之后已经止住了,你的蛊怎么会这么严重?云初道:我……我的神通,是……是天目,与天地气运相连之人,才能转动风雷八卦阵,因此易长老收我为徒,是为帮他……看阵。

我快死了,也就没用了……知道太多秘密,终归不安全。

因此太上长老,给每名弟子种莲子连心咒,每隔几十年,便会……更换新的……弟子……我师弟云岚也可以看阵,若我死了,他会顶上。

你不会死的。

徐千屿一把将黑色灯芯塞进了他口中。

云初如枯井般的目光渐渐有了神采,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臂,只见轻红剑的红线停止了蔓延。

他又复杂地看向徐千屿,嘴唇翕动:你,你为何……你想一刻钟,告诉我太上长老和易长老是怎么回事。

说完,徐千屿气血上涌,瘫坐在地。

她已经力竭,迫切地需要休息。

她给自己喂了一颗仙丹,坐下调息,将血气平复下去。

她想到了那枚来不及看的灵蝶,忙将它从芥子金珠内取出来。

她们已经等到了长老救援,现下安全了,不知师兄那边如何了。

令她意外的是,这枚灵蝶也是用灵气书写的,捏住它的瞬间,她便摸到了上面的字。

书写得极为仓促,还有些力有不逮。

明……棠……。

第二行是,宝……宝……她又拿出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是这四个字无误。

明棠。

宝宝。

徐千屿心中轰然一声。

明棠是她在花境中扮演的角色,是她与沈溯微之间的秘密。

发信之人是师兄!这从未出现在他口中的陌生的昵称,却令她心中重重一颤。

她脑海中忽然重叠了很多事情。

师兄说,会落下的原本就不是月亮;他也说,我与徐千屿是未合籍的道侣;被她捉走的灵蝶;还有她手中拿着的孚绍和花凉雨的大红色婚书,那两缕纠缠成太极形状、好似不可分离的神魂……她也想做这神魂中仅有、唯一的一缕,天地间只和他最亲密。

这一刻徐千屿无师自通,明白了什么。

她急急地在灵蝶上写道: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那边却始终没有回复。

*楚临风大喝一声,剑分为九,从天而落,旋转着包抄孚绍。

蜃境之中,只剩半面的孚绍,因仇恨变得更加扭曲。

沈溯微在保持冰雪境扩展的情况下,身形瞬移,目光如电,持剑直指孚绍胸膛。

孚绍发出桀桀怪笑:你们想杀了我?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掌中浮现出两块莹然的碎片。

游吟瞳孔微缩:这是……这是……孚绍道:我走之前,将孚菱纱的眼睛带走啦。

哈哈哈哈哈哈……楚临风:我日他爷爷。

天梯碎片,冰匙!快躲。

孚绍大笑着,将两块冰匙仰头吞入腹中!他的体型瞬间膨胀数倍,完全没了人形,彻底如一个冰雪凝成的妖魔一般飘荡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将游吟和楚临风都重重弹开去。

楚临风道:沈溯微快跑!沈溯微却没有动,他立在原地,发丝与雪白的衣袖在风中扬起。

他若抽身,境必然破碎,也会重伤反噬自身。

方才调动无限之境已是勉强,他的境不能再碎了,否则很可能会死。

沈溯微手中尺素剑寒光闪烁,仍然对准迎来的孚绍,只是在对方大笑着靠近的瞬间,剑上发出铮然一声轻响。

被冰霜覆盖的剑,自剑柄至剑尖,倏然燃起了青焰。

青焰如鬼火,寂静地燃烧在冰天雪地中。

孚绍毕竟只是水灵根。

但他有火。

沈溯微脸上没有表情,唯独一双眼睛漆黑,深静,眼瞳中倒映着怪物撞在剑刃上、轰然破碎的瞬间。

楚临风一声大叫,直接拽住游吟,与无数碎块一起被甩飞。

沈溯微立在风暴漩涡中心,闭上眼睛,燃着青焰的剑尖,对抗了两枚蕴含着天地灵气的天梯碎片。

冰匙叮当撞在剑刃上,擦剑而过。

天梯碎片,记载山川河流与往事。

陌生与熟悉的记忆,随着白光尽数涌入脑海。

……窗棂的狭缝中,他看到一名老道,同父亲说:兄妹逆伦生子,本就是上天不容。

双灵根者不少见,但水火相悖之灵根,正是灭世邪灵之相,将令陛下死无葬身之地。

为今之计,明霞公主可以留,那孩子必须死。

头戴冠冕的帝王闻言,面上徐徐露出了阴狠的杀意。

他骇得后退一步,被母亲的属下捂住嘴巴抱走。

随后是无穷无尽的奔逃、追杀、囚禁、尖叫、血泊、死亡。

母亲说:唯有成仙,才能逃离这样的命运。

母亲死后,他为了活命,被迫伪装成胞妹朔月公主,苟活宫廷。

眼看着像恶魔般的父亲与一众佞臣终日饮酒作乐、淫杀宫女,布酒池肉林,众人面上魔纹闪烁,宛如人间炼狱。

后来便是身份败露,暴起杀人。

他以为自己将永远活在梦魇中,不会有成仙的机会了。

他被徐冰来穿透琵琶骨,冰封湖底,徐冰来留下了一点希望:只要你耐得住,登大道成仙,便可以摆脱原来的命运。

他困于冰中时,便做了许多关于登仙的梦。

后来他被徐冰来带出去,宗门内走来走去的弟子,和出秋时遇到的魔物,在他眼中有如鬼影重重。

一切都是青灰色的,只有剑斩下时溅出的鲜血是红的。

他夜夜梦魇,迫切地需要一个解脱。

这些都与他记忆中的过往相同。

直到他在月光下,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她却比他熟悉的样貌,要小很多岁。

徐千屿抱着包袱,头上戴一朵珠花,脸颊上还有熟睡时残留的红晕。

她的眼睛大而凌厉,愠怒地看着他。

徐冰来说:一月之内,我要你把她带到筑基第七层。

徐冰来又问:沉默是什么意思?你对我有意见?徐见素幸灾乐祸:摊上这么个东西,苦了你了。

他没有选择。

师尊要他做的事情,他一向都会做得完美无缺。

不仅为回报徐冰来的恩情,更是为了换取登大道的机会,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资源。

早上,他将纸鹤立在窗棂上,反复穿过窗,徐千屿就是不起。

片刻之后,他翻入阁子中,往床帐带子上系一只金铃。

剑气晃动金铃,发出响声。

这时他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他手上一停,神色凝住。

帐中徐千屿分明醒着,她怀里抱着一只从家带来的旧布偶,在被子里静静地淌眼泪。

片刻之后,徐千屿一把将帐子拉开,眼泪已经擦干了,只是眼睛有点红,理直气壮道:我就是起不来。

起不来有什么办法?待到他去了校场,徐千屿已在用剑鞘去撞飞来飞去的蝴蝶,神采奕奕。

铸剑基时,挥剑千次她能忍得了;挥剑万次,只要骗她这是其他师弟师妹都能做的,她也行。

沈溯微觉得徐冰来的话并不准确。

他这个师妹,绝不难缠,也不任性。

她才十一岁,便会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