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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旧事(二)

2025-04-03 05:07:49

边陲小城的客栈, 傍晚客人不多。

来往的凡人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几名佩剑的修士。

花子媚的长剑搭在柜面上,与小二闲聊,引来小二频频的恭维:原来最近作祟的那只雪妖, 是潜龙仙宗收服的啊!潜龙仙宗不愧为第一大仙宗。

这几日住店给您免单。

涂僵听到此处, 翻了个白眼, 从花子媚身边路过时,重重地将她撞开。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陆呦拖在床上,甩着手走出来,便看到云初直直地立在门口。

涂僵蹙了蹙蚕眉:你站在这里干嘛?她心中道, 这蓬莱的男修,也就只有苏鸣玉师兄温柔又乐于助人,其他人简直各有各的古怪。

云初看看房门, 垂眼整理手上的拂尘, 半晌道:沈师兄和千屿一起进去的。

你没看徐千屿受伤了吗?涂僵不解, 他不将她抱进去, 难道要她自己爬进去啊。

然后他便再也没出来。

兴许是照顾她一下呢?已经一个时辰了。

……你在担心徐千屿?涂僵看了看房门,这关你什么事。

我看沈师兄是正人君子, 他不像是趁人之危的人。

她本想用眼珠窥探一下,又停住,哎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就不用眼珠看了。

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闻言, 云初攥着拂尘的指节白了几分, 心也紧了紧。

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 若是沈师兄——他想到那人骨子中的决绝和冷漠, 他若是想独占谁, 旁人便绝没有染指的可能了。

他拿出传讯木牌:师弟云岚跟我说, 蓬莱新出了一个半步化神。

但是这个人受天雷时,同时引发了极恶的入魇之兆。

沈师兄没有参加出春,为何突然出现在魔宫内,本就值得疑惑。

你也感觉到了吧,他的修为?涂僵长大了嘴巴:半步化神……她反应过来,却一把攥住他手,双目瞪得圆圆的:乱报信是狗。

我也没想如何。

云初冷淡地挣开涂僵的手,他以灵力叩动木牌,没有传信给易长老,而是给徐千屿:提醒一下徐千屿,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涂僵这下终于令眼珠穿过房门,窥探里面的情景,但她却大吃一惊:屋里没人。

窗户开着,沈师兄逃了!这时,柜台传来一阵骚动。

花子媚的灵猿恐惧什么东西,忽然横着窜过柜台,冲撞了不少客人。

花子媚惊怒交织喝道:回来!那吓到了灵猿的东西已旋转着飘过来。

云初看清这是一朵红色的飞花,呈拳头大小的莲花状,长而薄的花瓣在空中轻柔地鼓动,如美人的发丝随风而飘。

他的面色却变了。

这是太上长老的轻红剑的剑灵,也是连心蛊的蛊母。

为轻红剑刺伤,只会在人体内种下莲子连心蛊,连心蛊生根开花后这个人才会死。

但若是蛊母出动,会立刻抽走这个人的活气。

云初曾经见过蛊母杀人。

因此他看见这朵漂浮在空中的莲花,便如同看见一只毒水母一般浑身僵硬,屏住呼吸。

但蛊母在他面前迟疑了一下,绕开了他,朝远处飞去。

云初不知道它的目标是谁。

他不敢对这只剑灵出手,生怕惊动了太上长老。

心内焦急,只得急忙给徐千屿传讯。

还有谁?对了,小鹿——陆呦既然为太上长老所利用,她肯定也被种了连心蛊。

无真师叔让他们看顾好她,想必就不能让她出事。

去看下小鹿。

他冲进房内。

但被褥凌乱,陆呦竟也不在阁子内。

连心蛊的蛊母毫不犹豫地从窗户穿出去,没了影子。

涂僵掀开被子:分明刚才还昏着,跑哪里去了?*徐千屿感觉很难受。

丝丝妖气与修士静脉内的灵气相互冲撞,令气血倒行,火辣辣地痛,头也很晕。

但沈溯微将她抱得很紧,也很稳,虽在御剑疾行,但他怀里风雪不侵,这种安全感抚慰了她的不适。

就是身上的传讯木牌震个不停。

沈溯微垂眼,徐千屿抢先一步按住了传讯木牌,他的手便盖在她的手上,几乎攥痛了她的骨头。

徐千屿眼睛闭着,稍一用力,将木牌捏碎了,化为齑粉丢在路上。

沈溯微怔住。

她这样做,便如风筝断线,和蓬莱彻底断了联络。

内心的贪欲如野草蔓延。

不怕他把她藏到什么人也找不到的地方吗?徐千屿脆生道:给我选一个贵点的客栈,我芥子金珠内有一锭金。

看起来还没清醒,沈溯微挪开目光,不再乱想。

徐千屿感觉师兄抱着她上楼梯,但是没有用她的一锭金,随后风停雪消,嘈杂尽退,进入了温暖的室内。

他掀开帘子,将她放下。

这个床榻接近她家里那张宽阔拔步大床,徐千屿一躺上去,眉眼便满意地舒展开。

昏暗之中,沈溯微看见裹着徐千屿的外裳略微散开,一对狐狸耳朵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宛如在暗处绽放的绒花,灵俏中带着一种平素不常见的媚意。

他看了好一会儿,屈指将她额头的花钿擦掉。

但一碰到她,那狐狸耳尖便一动。

擦了两下,徐千屿感觉沈溯微有些紊乱的气息贴下来,心便提了起来,在胸腔内跳动。

但他没有碰到她,更像仔细地贴着面嗅闻,自耳尖,到脸颊,再至脖颈。

然后竟仓促离开。

她先是屏住呼吸,随即心头空落落的,一翻身坐起来,自垂下的帷幔内钻出一个脑袋,瞧他在干嘛。

正看到沈溯微的玉冠,他的黑发顺滑地垂在身后,铺在地上。

他靠在床边打坐,已是入定状态,连她从身后撩起他一缕发丝都没反应。

徐千屿经脉刺痛,脾气便更躁,跳下来,不满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

半晌,生硬地开口,打断他入定:摸摸尾巴。

她说着背过身。

沈溯微闭了闭眼,任凭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像挑衅一般,故意从他白玉般的脸上扫过去。

扫第二次时,沈溯微猛然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抱坐膝上。

二人贴得太近,冷峻的气息如冰雪刀剑般锋利,扑面而来。

徐千屿向后一坐,又被猛地拽住两腿向前拉了一步,手推着他的衣襟,惊异地看着他。

沈溯微一双上挑的眼睛注视着她,似在询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等徐千屿回答,他已如她所愿,将狐狸尾巴抓在手中,捋了捋,徐千屿便不动了。

沈溯微的眼睫落下细碎的光影,他通身上下气息分明已经乱了,却强压着,梳理尾巴的动作仍然细致耐心。

徐千屿一向会享受。

沈溯微在魔宫摸了她一下,她便记在心里。

当时,他怕妖力损伤她的经脉,是将冰雪剑气拆成无数份,挟着灵气,自每根毛尖输送进她经脉内。

她感觉中,便是丝丝缕缕的凉意润进静脉,既镇痛,又将妖力缓缓逼出去。

只是这样拆剑气极为耗费心神,非得全神贯注不可。

沈溯微这般摸了许久,观察着徐千屿的表情。

忽然停下,望着她,似忍了很久,终于开口:为什么不叫师兄了?灵气突然消失,刺痛又卷土重来。

徐千屿很是不爽,拿尾巴打在他的手臂上,沈溯微不为所动,又抬眼着她:我给你的信,你看到了吗?这是要逼问她那个回答了。

看起来她若是不回答,他就不帮她疗伤了。

徐千屿也看着他。

这还是二人决裂之后,第一次认真说话。

八个月的日日夜夜流过脑海,当时她交付的全部信任被摔在地上,徐千屿如惊弓之鸟,不是没恨过,没迷茫过。

要她直接接受,也有些强人所难。

徐千屿故意道:没看到。

你写了什么,给我念念。

沈溯微目色一变,伸手便要探入她境中,徐千屿一把截住他:我的境是煞境,你不能擅闯。

沈溯微平淡看她:那你将兔子还给我。

徐千屿攥住他的手不放:本就是我的兔子,凭什么还给你?沈溯微竟然将她放下,站了起来,背对她,双肩气息冷肃如灰云压境,似乎真的绝望了。

徐千屿顿了一下。

对着师兄伤害回去,好像并未觉得快意。

她有些无措,又不知该说什么。

沈溯微一动,她便从背后抱了上去,生怕他跑了。

她感觉被抱住的腰身瞬间紧绷。

徐千屿体温稍高,贴上来的时候带着一股暖意,有种依恋的姿态。

沈溯微垂眼,温热的尾巴尖从后边缠上来,圈住他的右手臂不放。

徐千屿又去碰他另一只手,拿指尖一下一下地转着他手腕上的红绳。

两种不同的痒意席卷。

沈溯微瞳孔收缩,感觉自己像被藤蔓缠紧、动弹不得的猎物。

师兄。

偏生徐千屿一无所知,撒娇道: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