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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溯微垂眼道:“第六章背得出吗?”

2025-04-03 05:07:49

突然开始考起她功课。

徐千屿:……她的确背了,是三更起来背的。

不过此时见师兄表现得一派平淡,她心里憋闷得难受,便不想这么听话了,想了想,故意道:昨夜太忙了,没背。

空气静默了一瞬。

沈溯微平素脾性温柔,但若身上散发冷意盯着人,亦极其压人:我是不是说过,倘若写成半页纸,你还是背不出,我会罚你?徐千屿前世最怕师兄发火,而今她顶住这种压力,道:你罚啊,你想怎么罚我?一双晶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探来探去。

她就是想再忤逆一点,将他惹恼。

因她心中忐忑了一夜,急需发泄,便也要搅动其他人的情绪才公平。

这倒将沈溯微给问住了。

他虽说一不二,但其实未曾真正想过考虑什么手段惩罚徐千屿。

因为她还算得上勤奋自觉,还不到要人催逼的那一步。

但今日徐千屿言语挑衅,确如火上浇油,点燃了他积压已久的怒气。

他不是泥人,当下打量了一眼剑鞘。

从前外门弟子挨训,大都是掌教往拿剑鞘往弟子脊背上抽打,如此不至于损及灵池。

他还知道很多种不伤弟子身体,却使人疼痛长记性的方法,足以管教徐千屿;他亦很清楚,身为师兄,若不赏罚分明,日后更压不住人。

但他却犹豫了一瞬。

人心有向背。

徐千屿本就叛逆,有无真撑腰,看起来已经有些不在乎这边了。

若是罚了,会不会将她推得更远?片刻,沈溯微不动声色道:出来。

徐千屿叫他带着,下到了先前练过剑的那座剑冢。

此处虽灵气充沛,但死寂无人。

走向深处,更无光亮。

徐千屿心道,原来是关禁闭。

不过此举确实拿捏了她:她自来蓬莱,还从来没有关过小黑屋,天光消失,大片的黑暗将人吞没的瞬间,的确有些令人恐慌。

沈溯微手上捻亮了一线光,是一根香,插在石壁凹处。

他看着线香道:给你一柱香时间,背出来,我带你出去。

徐千屿怔愣地瞧他一眼。

有光,还有人陪着,这算什么罚,根本连禁闭都算不上。

沈溯微道:可有疑问?徐千屿道:你看着我,我背不出。

沈溯微沉默不语地看她片刻,转身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

徐千屿翻动纸页,假装背书的片刻,他面对着墙壁,已将她身上气息一一剥离拆解。

游过水,喝过酒,应该是同术法宫的弟子一起过夜。

昨夜思虑过重,看来是完全多想。

但他面上并未露出快意之色,眼瞳中闪过一丝自厌,有一瞬显得愈加黑亮。

还是没有忍住。

这些年来,他惯于约束自己,并不高兴自己脱去掌控。

这时,沈溯微身上木牌颤动。

徐千屿听到嗡鸣,敏锐地回头道:师兄,你要上擂台了?沈溯微摘下木牌:嗯。

那你岂不是要走?沈溯微听到她语气中似有雀跃之意,无情打碎她的幻想:一柱香之内我会回来考你。

剑冢已锁,你出不去。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徐千屿忽然扯住他的袖子,似乎很不想一个人在这里,不过只一下,又松开了手。

罚毕竟是罚。

沈溯微停顿一下,仍然走了出去。

徐千屿借这一拉,趁机在师兄袖口拍了一枚追踪符,等他一走,她便立刻借线香烧掉另一张符纸,看他会不会真的封印剑冢。

师兄封住剑冢时,会是什么表情,愠怒?失望?还是如平日一般,冷淡没有表情。

若是没有表情,恐怕她会有些失望。

她实在太好奇他的反应了。

徐千屿自小娇养,她若是好奇什么事,便会直接追踪,并无太多的道德包袱。

只见沈溯微走到剑冢出口,默然将她的梦影筒拿出来,放在了石台上。

待要走,他又转身,从境中取出一根糖人,插在了梦影筒旁边。

随后,径自离开,根本未设封印。

徐千屿怔了片刻,嘴角翘起,立刻窜到石台处,将糖人含进嘴里,又挂好了梦影筒。

随后她出了剑冢。

今日没有比赛,正好藏在剑冢出口,等着师兄回来。

*一刻钟后,沈溯微立在黑暗中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台,归剑入鞘。

面上没有表情。

徐千屿肯定会跑,早在他意料之中。

她原本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与安分守己搭不上边。

便是真的锁住剑冢,她也会想法设法跑出去,何况不设封印,出口大敞。

安静地往进走,他眸光愈深。

梦影筒拿走了,糖人也拿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千屿像个娇蛮的孩子。

她极善索取,给她多少,她便取走多少,从无谦让,便更谈不上揣摩他人心意行事。

她是丁点亏都不肯吃的。

沈溯微走到二人先前说话处,看着那只燃到一半的线香,忽而挥灭灯火,整个人笼在黑暗中。

忽而就地撩摆坐下,捻诀打坐,额上渗出一层细密薄汗。

他这师妹本性天真残忍,他分明早有认知,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心境不稳。

不知是因为徐千屿吃了他的糖人,还要残忍地取走梦影筒,将他的心意全然摘取领受,却不为所动,仍然要跑;还是因为徐千屿等待他的时间,连半柱香都不够。

*以沈溯微的修为,在出口一晃,便知自己不在里面,徐千屿原以为他会立刻折身找人,那她便跟在后面,捉弄他一下。

但她在出口的传送阵等了许久,师兄一去不返,倒叫她有些不安。

难道剑冢有别的出口?徐千屿犹豫一下,以符纸隐去身上气息,蹑手蹑脚潜入。

若非从别的出口离开,她倒想看看,剑冢里面那么黑,有什么好待的。

生火太明显,故而徐千屿只给自己额头贴了一张透视符,便于在黑暗中视物。

有了透视符,剑冢的石壁和甬道,在视野内都呈荧绿色,壁上的洞穴和剑痕也清晰可见。

徐千屿平顺地一路走回了她方才被关禁闭的地方,见师兄在此处打坐,心中疑惑,悄然掀摆坐在一旁。

沈溯微应已入定,面色沉静,衣摆如流云般铺开,世间万物无一可侵扰。

徐千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略有失望。

为什么找她找到一半,就自己修炼了起来?难道她这般挑衅,在他看来还没有修炼重要。

徐千屿见师兄如此用功,也引气入体,打坐片刻。

过了一会儿睁眼,他还没有醒。

修士入定短则一瞬,长达几天几夜,无要事不可扰。

这地方太黑,太静。

徐千屿没了耐心,开始揉那张透视符,兼以意识出窍,折磨地上爬来的小虫。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开始扭曲,模糊又极度清晰起来。

数月训练意识,卓有成效,叠加透视符后,出现了奇观。

漫天飘飞的灵气,如柳絮打着旋儿灌入沈溯微身后,如流云星海涌动。

灵气自双肩灌入他的灵池。

徐千屿双目微睁,她竟能透过衣物,直视修士骨骼。

沈溯微掩藏在衣袍之下的身形分明可见。

他脊背笔挺,背上竟有无数刀兵所伤的痕迹,交错叠加,在洗筋伐髓多年之后,成了道道有长有短的红痕,有碎玉之态。

腰身窄劲,笼出出浅浅的一道腰窝,若有若无地隐没向下。

男子的身体和自己不同,陌生而新奇,徐千屿禁不住盯住打量了一会儿。

随后意识到看的是谁,忙将透视符摘下,不敢动了,手心渗出一丝薄汗。

她窥视到不能为她所视之物,已是一种僭越。

徐千屿复又开始折磨地上的小虫。

片刻后,她胡乱想到,师兄的神识既能探入她的灵池,那么她的意识应该也能探入他的灵池才对。

她以意识出窍,训练过虫、鱼、鸟,但从来没有探入过修士的灵池,不知内里是何等天地,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今日方体会到花凉雨当日不受控制的好奇心:当意识强大后,便会忍不住地总想要窥探万物、驯服万物。

这么想着,小乌龟似的意识已弹出,撞向沈溯微灵根处。

谁知沈溯微霍然一动,徐千屿不及反应,耳畔生风,她直接被扣住双手,压在了石壁上,脊背重重撞在墙上,连惊带吓,她的意识直接被撞了回来,从入定中清醒。

变故发生得太快。

她整个人大骇之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心在嗓子眼狂跳,四肢虚软。

无需说话,寒极的剑气入骨,便知对方心中惊骇怒意。

沈溯微幽黑的眼睛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似是想弄清她到底怎么想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