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伊丽莎走过来,脸色这么难看。
这个土好熟悉……我一脚踩住徽章,若无其事地抓起一把土,揉搓了两下,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是吗?伊丽莎蹲下来,也抓了一把土,有些迷惑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就是普通的土?可能是我记错了。
我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趁她站起身的一瞬间,闪电般抓住脚下的徽章,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队友们正在仔细观察四周。
一个男生不小心刨出一颗惨白的头骨,吓得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喊叫了一声。
有人忍不住嘲讽道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不就是个头骨吗?看看队伍里两个女孩子,比你镇定多了。
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男生晃了晃脑袋,指着那颗沾满黑泥的头骨,颤抖地说道不……不是普通的头骨……里面有好多白色的小蝎子,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不是说这座岛屿寸草不生吗?为什么还会有蝎子这么恶心的生物!伊丽莎翻了个白眼胆子这么小,就不要接情报任务。
她走过去,拔出匕首,用力凿开头骨。
白到透明的小蝎子潮水般涌出来,无头苍蝇似的乱爬乱钻,那个男生吓得差点晕过去,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队友的身后。
伊丽莎耸耸肩小蝎子都一个样,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不然可以算作一条情报了。
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是黑钳蝎。
这个声音很有辨识度,却是第一次听见,说明他加入队伍后,从未开口说过话。
但能一眼认出刚出生的黑钳蝎,见识绝对不浅,我居然没有注意到队里有这号人物。
心中一动,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蓝色衬衫的男人。
他的领口微敞,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胸肌和手臂。
他戴着银白色面具,轮廓冷峻,下颚线利落而分明,眼睛是迷人的紫罗兰色,小拇指上闪烁着红宝石昂贵的微光。
很好,生怕我猜不出来是他一样,还专门留了个破绽让我猜。
我冷冷地扫他一眼,移开了视线,无视他的存在,专心逗弄地上的小蝎子。
有人问道黑钳蝎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蝎子吗?一种魔物,传说中冥王的象征,实力能随着寿命的增加而增长。
当它满两百岁时,可以拥有史诗级生物的实力。
埃里克平静地答道。
史诗级生物?真的假的?那我们还打探什么情报,碰见一个两百岁的黑钳蝎,不就全完了?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大家脸上都露出明显的慌乱。
埃里克却一语不发,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似乎在等什么。
我知道他在等我开口,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说道黑钳蝎的毒性很强,幼蝎却相当脆弱,比蚂蚁还要容易夭折。
它活到两百岁的概率,还没有你们活到八十岁的概率大。
说着,我瞪了埃里克一下,当务之急,是收集情报并上交,而不是制造焦虑和恐慌。
被我讽刺了一句,他却淡淡一笑,甘之如饴地接话道对不起,我错了。
卡罗莉娜小姐说得对,我不该制造焦虑和恐慌。
他如此轻易地承认错误,周围人都非常惊讶。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没劲极了。
我低下头,闷闷地咬了下唇,不再说话。
岛上有黑钳蝎,应该算一条情报。
进入传送阵前,简给了我们每个人一个魔法笔记本,在上面写下情报,并且念出咒语,纸张会自动燃烧,然后出现在简的办公桌上。
核实有效后,会立即记录到猎魔人档案上。
回去以后,按档案的记录算钱。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条情报算谁的。
挖出头骨的是胆小男生,凿开头骨、放出黑钳蝎的是伊丽莎,说出蝎子品种的是埃里克,告诉大家黑钳蝎并不可怕的却是我。
讨论半天,他们最后认为这条情报应该算埃里克的。
我无所谓。
埃里克却摇了摇头,低沉说道卡罗莉娜小姐的学识显然比我更渊博,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条情报应该是卡罗莉娜小姐的。
当恭维过于夸张,就变成了虚伪的奉承。
其他人不知道他的身份,我可是知道。
他这么恭维我,等于我在李斯特眼皮子底下弹了一首摇篮曲,这位钢琴大师却拍着我的肩,笑着说我的琴技已远远超出了他。
奉承到这种程度,不像称赞,倒像是讽刺。
不想理他。
我不客气地掏出笔记本,手指凭空划了几下,字迹自动落在纸张上。
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吞噬了纸张。
很快,那一页就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简的回信传来情报有效。
这么快就找到一条有效情报,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开始地毯式检查四周的动植物。
有自信接下情报任务的猎魔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就连刚开始被小蝎子吓得鬼哭狼嚎的男生,都认出了一株罕见的、枯死后才会发芽的黑暗植物。
我原本也对搜集情报跃跃欲试,看见埃里克后,却瞬间失去了兴趣。
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队伍的,但能肯定的是,这座岛上的每一株植物,每一种生物,小到泥土,大到气候,他绝对都认识。
在他的面前,因为发现某种罕见植物而大呼小叫,就像对坐拥凡尔赛宫的太阳王,炫耀有一克金子般羞耻。
想想都觉得丢脸。
看来这次任务注定散不了心了。
我戴上斗篷的帽子,走进前方的森林。
这座岛屿的气候真的很古怪,明明外面还在电闪雷鸣,森林里面却是冰天雪地,大雪是纷飞的细盐,妆裹着枯萎的黑色树枝。
一只金色的蝴蝶在我旁边翩翩起舞,它的翅膀硕大,泛着琥珀般美丽晶莹的光泽。
这种蝴蝶跟光明女神闪蝶很像,翅膀上的鳞片却含有剧毒,毒性比银环蛇还要刚烈。
我避开了那只蝴蝶。
倒不是因为害怕它的毒性,而是它不停挥舞的蝶翅,太像一个人的眼睛。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那是黄金琥珀闪蝶。
你认识它,怎么不写到笔记本上去。
我僵硬了一下,转过身g先生。
他轻吁一口气叫我埃里克。
我不冷不热地说怎么敢,g先生资产富可敌国,连分手费都是百万起步的翼龙。
我只是一个舞女出身的铜级猎魔人,怎么好意思叫g先生的大名。
说完有些后悔,太阴阳怪气,太不像我的性格了,就差直接告诉他,我还是非常在意你。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分明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到他以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讽刺他。
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别听他们胡说。
不是分手费,只是一件单纯的礼物。
话落,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腕。
时隔几日,再度被他触碰皮肤,仍然有种被滚烫烙铁灼伤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别碰我!对不起。
他却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凑近了一些。
他的颈间有种高雅的、苦涩的、辛烈的清淡香气,强势地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一棵坚硬的枯树上。
对不起,我知道该给你时间消气,但是,太想念莉莉了,情不自禁地跟了过来。
他低头盯着我的眼睛,不知是否瞳仁变成紫罗兰色的缘故,他整个人不再散发着冷血动物般的攻击性,宛如温润的初春植物,这些都是真话,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