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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2025-04-03 05:09:14

千里之外,南疆地界。

正值盛夏,连绵不断的山峰郁郁葱葱,溪谷纵横,而在这层峦叠嶂中,伫立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村寨。

大渊对边境各民族管理采用羁縻政策,树其酋长,使自镇抚,南疆各处以当地大姓为主,共有羁縻州上百处。

在这上百处羁縻州内,以地理位置优越、最为繁华富庶的金凤城为主,朝廷设立的南疆宣抚司衙门也在此处。

自三日前,一行身份神秘的贵人来到宣抚司,一向安逸悠闲的衙门也变得忙碌起来。

宣抚司署长苗元立连夜发出上百封公函,派至周边州县,又调动宣抚司衙门一切人手,四处打探着一种名为神冥草的神药——古籍记载:南疆有神药,其名神冥草,能治世间百疾,有起死人肉白骨奇效。

那页泛黄的典籍上还记了一例:夷地有女,名唤秀娘,怪病难治,其夫寻来神冥草,熬药喂之,不久秀娘病愈,康健如常。

除此之外,关于神冥草,便再无记载。

纵然只是故纸堆里的寥寥数语,于逼到绝境的裴青玄来说,也是一缕不可忽视的光。

只要能叫李妩活下去,他已顾不上其他。

从太医手中得到此页古籍,他便带着暗影卫跋山涉水赶往南疆,一路打听神冥草的下落,当地人却一无所知,就连宣抚司署长苗元立,这位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南疆的大姓首领,听到神冥草之名,也表示闻所未闻。

离开长安已有月余,而席太医封脉之术最多可撑九十日,算上往返耽误的时日,裴青玄能耗在此地寻药的时间已然不多。

又过了两日,各州县的小头领纷纷回函,表示当地并无神冥草的存在。

一封封回函,就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无情地浇灭着裴青玄心底最后一丝微弱希望。

莫说一干忠心耿耿的暗影卫,就连苗元立见着这位长安来的黜陟使日渐沉郁的脸庞,忍不住操着浓重口音的官话劝道:贵使,这个古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会不会是太医院的庸医治不好病,故意拿这个传说中的神药诓骗陛下?依下官之见,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南疆若真有这样的神药,各大山头早就被薅秃噜了,哪还等你们大老远来摘。

话糙理不糙,可于裴青玄而言,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事关李妩,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死心。

苗元立这边又劝了一阵,见这位气度不凡的贵使行尸走肉般,置若未闻,低沉的眉眼是掩不住的疲惫颓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再劝,便拱了拱手,先行退下。

从后衙出来,望着红霞弥漫的天色,苗元立用本地话感叹了一声:日头落了山,又瞎折腾了一天!要我说,这些长安来的贵人真是荒唐得很,人吃五谷杂粮,自有生老病死。

该病就要病,该死就要死,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草?可不是嘛。

跟在后头的副官也不住点头:他们中原的皇帝最爱搞这些花样,寻仙人、摘仙草、炼仙丹,搞来搞去,寿命到了,还不是两腿一蹬咽了气。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这几天忙下来,我都瘦了一圈。

苗元立摸着下颌的短须,边抬步往外走去:等他们走了,我得好好补一补。

全看那位贵使什么时候死心。

这几天寻不到半点有用消息,我看他鬓边都有了好些白发。

副官咂舌:他急成这样,莫不是寻不到仙草,回去就要被皇帝砍脑壳?哎呀,那真是可惜。

苗元立面露惋惜:他模样生得那样好,人高马大的,若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来办差,我可真想留他下来,给我家阿楠当夫婿。

副官讪讪的笑,心说那可算了吧,您家千金长得跟黑豆子一般,别说长安来的贵使看不上,便是放在寨子里,三月三也没几个儿郎愿意和她对歌哩。

俩人东拉西扯地朝外走,刚到门口,忽见一个小衙吏吭哧吭哧冲了进来。

一见到苗元立,双眼放光,连行礼都顾不上,弯着腰气喘吁吁道:大人,找、找到了……苗元立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满是不可置信:找到神冥草了?乖乖,这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仙草?!是…不是……是……衙吏上气不接下气。

苗元立急得跺脚:哎呀,是不是的,你快说啊!巴南县的一个草鬼婆揭了告示,说她知道神冥草!衙吏深吸一口气,又道:那草鬼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巴南县令一时半会儿无法把她带过来,暂时将她留在巴南县衙了,大人您看——小衙吏话音刚落,便见苗元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脸兴奋:好小子,若真寻到那什么神冥草,你可是大功一件!语毕,苗元立半刻不再耽搁,连忙折身去里头禀报。

红木圈椅之上,裴青玄黑眸眯起:巴南县,草鬼婆?是是是,刚得到的消息,下官立即就来禀报了。

苗元立弯着腰,见贵使皱着眉头,忽然想到什么,忙解释着:在我们南疆会蛊术的女人都被称作草鬼婆,她们通常住在山里或寨子偏僻处,很少与外人打交道。

巴南县离金凤城不算太远,明日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就到了……话未说完,便见上座那道玄色身影猛地起身,嗓音低沉:备马,去巴南县。

啊?现在?苗元立怔愣原地,天都要黑了啊。

可没人搭理他。

等反应过来,那位贵使和左右一干暗影侍卫已然离去,厅堂霎时变得空空荡荡。

大人,人都走了,那咱们……回去歇着?副官小心翼翼地问。

歇个屁啊!苗元立一拍额头,急急往外:赶紧跟上,不然咱们辛苦这么多日的功劳,全叫巴南县那姓花的抢走了!夏日夜晚姗姗来迟,等到最后一缕霞光堙灭于黑暗,一行劲装人马也在茫茫黑夜里,赶至巴南县衙。

待禀明身份与来意,正悠闲叫小妾伺候着洗脚的巴南县令连脚都来不及擦,套着靴子,边披着外袍边往外迎去。

见着为首那位虽面色憔悴清瘦,却难掩丰神俊秀的玄袍郎君时,花县令忙赔着笑容迎上前:不知贵使深夜到访,有失远迎,还望贵使恕罪——裴青玄不欲多说,开门见山:那位草鬼婆在哪?花县令还想再客套两句,表一表辛苦,然而对上那双亮若寒星的狭眸,心头一凛,顿时把客套话都咽回去,战战兢兢地答:在衙后客房。

带路。

是、是……花县令哆嗦应下,边前头带路,边暗暗想着,这位长安贵人是什么来路?先前也见过一些长安来的官员,没见过哪个像他这般气派威严,方才那一个眼神瞥过来,叫他心肝儿都颤了两下。

不多时,一行人到达客房门口。

里头还亮着灯,可见人还没歇息。

这些草鬼婆平素与蛇虫鼠蚁、蝎子蜘蛛毒花草打交道,浑身都是毒,邪门的很……花县令谄媚地笑着:贵使金尊玉贵的,还是别进屋子,叫她们出来答话便是,免得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看着那亮着烛光的陋室,裴青玄犹如看到李妩活下去的希望,袖笼中的长指拢紧,他克制着心间澎湃情绪,淡声道:敲门。

花县令面庞微僵,再看那门,心下仍是嫌弃,努了努嘴,示意仆人敲门。

咚咚咚——小春花,快开门,大人要见你阿婆。

仆人砰砰把门拍得震天响。

里头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应声:来了来了,催啥子噻。

门很快打开,开门的是个约莫八九岁的黄毛小丫头,小小的脑袋,尖尖的脸,黄瘦的小脸长着些许雀斑。

小丫头显然没料到门外站了这么多人,方才还能流利应门,这会儿缩着脑袋如鹌鹑,睁着眼睛打量门外一干人:这…这要做啥子?花县令清了清嗓子,很快禀明来意,又对小春花道:快叫你家阿婆出来,拜见贵人。

小春花睁着黝黑眼睛上下打量了裴青玄一番,抿了抿唇,壮着胆子问:是你要寻神冥草吗?裴青玄垂眸,看着这黄毛丫头:是。

那……那我们告诉你神冥草的下落,你真能像告示上写的那样,给一百两银么?一百两银。

裴青玄淡淡扫过一旁的花县令。

花县令浑身发寒,笑容僵硬:贵使恕罪……呃,定是他们发告示的写错了,下官吩咐时,明明说的是,凡能提供线索,黄金万两,加官进爵……裴青玄现下也没功夫追究这些,敛眸看向小春花,语气平静:只要你能告诉我神冥草在哪,莫说百两白银,你的一切心愿,我都可满足。

小春花惊诧地睁大了眼,犹如看到神祗般崇拜地望着这位从远方来的贵人——那你…那你说话算话。

她说着,又扫过门口乌泱泱站着的一干人:你们人太多了,我阿婆不喜欢与人打交道。

这位贵人,你随我进来吧。

你这小丫头懂不懂规矩!这可是长安来的贵使!花县令呵斥着,话未说完,便见身前的贵人回首投来冰冷一眼:聒噪。

下一刻,便有暗影卫捂着花县令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暗影卫首领担忧凑到裴青玄身旁:主子,您独自入内,万一……裴青玄往屋内看去,半掩的门内,布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面屏风,屏风后隐约可见一道岣嵝身影。

无妨。

裴青玄面无波澜:你们在门外守着便是。

可是……暗影卫首领还想再说,便听那小春花道:算了算了,你也跟进来吧。

看在他们把那个讨厌的花县令拖下去的份,她小春花愿意替这些长安人在婆婆面前说些好话。

暗影卫首领看向裴青玄,语含期待:主子。

裴青玄沉吟片刻,并未拒绝,只迈步朝屋内而去。

暗影卫首领很快跟着进屋,其余人守在屋外。

待门阖上,屏风后那道岣嵝身影也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那是个满脸皱纹的银发老太婆,枯瘦如干尸,额前画着红黄绿三道油彩,一只眼睛是瞎的,眼周长成一道菊花似的疤,另一只眼一片赤红,哪怕屋内有烛光照亮,寂静夜里陡然见着这么一人,也实在吓人。

暗影卫首领心道,难怪那个花县令提起草鬼婆时,满脸避之不及的嫌弃,这婆子瞧着的确邪门。

裴青玄对旁人长相毫无想法,一心只念着神冥草。

莫说眼前的婆子是活人,便是鬼怪妖魔,只要能告知神冥草的下落,他也能坐下与对方做交易。

一豆油灯无声燃烧着,待与这位唤作殷婆婆的鬼草婆禀明来意,殷婆婆睁着那唯一赤红的眼,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当地话。

裴青玄拧眉,一句都听不懂。

好在有小春花在旁转述着:我阿婆说,你们是长安来的,又叫官府贴了告示,想来不会食言。

我们将神冥草下落告诉你们,明早就给我们一张百两银票可好?裴青玄:……暗影卫首领:……一阵沉默后,裴青玄转脸看向暗影卫:身上可带了银票?暗影卫首领会意,从胸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小春花:不用等明早,现在给你,你快说吧。

小春花见到钱哇了声,又对着烛光将那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难掩兴奋地对殷婆婆道:是真的,一百两。

殷婆婆那一只眼睛眨了眨,接过银票收好,又看向小春花,薄薄嘴皮动了起来。

婆婆说,虽然不知你们这些中原人从哪里听来神冥草这样文绉绉的名字,但告示上说的那位秀娘的例子,你们要寻的应当是螳螂花蛊。

螳螂花……蛊?裴青玄愕然。

他从前也听说过南疆巫蛊,诸如情蛊、金蚕蛊、桃花蛊之类,只知都是些邪门之物,不甚了解。

不曾想那页古籍上记载的救命仙草,竟是南疆的巫蛊之术?对,螳螂花蛊。

小春花点头:这是一种稀少到几乎绝迹的古老蛊术。

在我们南疆,养蛊放蛊的都是女子,养的蛊毒也大都是心蛊、情花蛊、金蚕蛊这些,而这螳螂花蛊,却是男子才能养起的蛊术。

婆婆说,螳螂花蛊也是情蛊的一种,寻常情蛊都是女子用心血喂养,待遇到心上人后,下给情郎,若情郎变心,便会被情蛊反噬。

而螳螂花蛊呢,是男子拿心血喂养,下给心上人后,便如公螳螂一样,会成为母螳螂的养分——你告示里举例的故事,那秀娘得了怪病,吃了螳螂花熬得汤药,便是种下了她夫君的蛊。

她体内的子蛊会不断地吸取她夫君体内的精血养分,直到达到平衡……唔,换句话说,相当于她夫君分了一半的寿元与康健给她,她才重新活了过来。

裴青玄眸色微深:你的意思是,以一条人命续另一条命。

对,是这个理!小春花重重点头,又道:这个蛊其实很厉害的,一旦种下,男子注定为那女子牺牲一辈子。

便是治好了当下的怪病,日后那女子再有什么伤啊病啊,疼痛都会由子蛊转移到男子体内的母蛊上,若是女子死掉了,男子也会立刻死掉的。

说到这里,殷婆婆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讽刺的笑容。

小春花也如实复述着:婆婆说,世间多见痴情女,难见有情郎,正是因为这个蛊太厉害了,且只能由男子种给女子,能为心上人做到这一步的男子,几百年都不一定出一个,所以这螳螂花蛊没有人种,更没人知。

便是你们去寨子里问那些年轻的草鬼婆,她们也不一定知道,何况你们还搞了个神冥草这样瓜兮兮的名儿……也是运气好,叫我们撞见了,不然你们寻到猴年马月也问不到,一百两银你们不亏的。

小丫头稚嫩的话语停下,屋内一时陷入安静。

暗影卫首领本来听见这个什么花蛊要以男子做养料续命,已觉荒谬,待听得这蛊一旦种下,男女的疼痛与性命就捆绑在一起,更觉不可思议——怪不得这蛊要灭绝,好儿郎志在四方,哪至于为个女人,做到这一步?正腹诽着,视线不经意扫过桌边静坐的主子,见他长睫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不禁咯噔一下。

陛下他……不会当真了吧?主子……暗影卫首领喉头滚了滚,惴惴轻唤了一声。

裴青玄平静抬首,看他:怎么?暗影卫面露忧色,忖度片刻,去看小春花:这个蛊,只要是男人种,都能给女子续命?小春花点点头:是啊。

一旁的殷婆婆看着这对气度不凡的主仆的神态,却是猜出些什么,枯瘦的手抬起,摆了摆:不是。

她含糊不清说着夹杂着方言的官话:这是情蛊……情,得有情,很多,很多,才够。

不然……啪,花死掉,养不活,没有用。

噢噢,婆婆的意思是,养蛊的男子得对女子有深情才能……不用通译,我能听懂。

压低眉眼静默半晌,裴青玄看向殷婆婆:哪里能寻到这螳螂花?这个不用问阿婆,我知道。

小春花双眸亮晶晶的,比着手势道:螳螂花呀,漫山遍野都是呢,没开花的根茎,寨子里的人都割了喂猪吃呢!贵人要摘吗,我明天就可以带你去。

裴青玄愕然,而后忽觉一阵说不出的讽刺。

他苦苦追寻的救命仙草,却因儿郎多薄幸,成了随处可见的草料。

那就多谢春花姑娘。

裴青玄朝眼前的祖孙拱手:多谢殷婆婆。

小春花被他这句春花姑娘叫得心花怒放,面上堆满了笑容:不客气不客气。

殷婆婆见着这位长安来的贵人客气有礼,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嫌恶她们祖孙,赤红眼睛眨了眨,抿着干瘪的唇瓣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问了:你……她伸手指了指裴青玄,嗓音苍老:是你…你要养花?给你家娘子?裴青玄也不避讳,颔首:是。

想到离开长安时,李妩躺在榻气息奄奄的惨白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沉重,连着嗓音也喑哑:她病得很重。

无论用何方法,我都要她活下去。

殷婆婆面露诧异,像看什么稀罕物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面前之人打量好几遍。

阿婆,你作何这样看贵人?小春花不解。

这世间竟还有男子愿意养螳螂花蛊?殷婆婆不太确定,拧着眉头又问小春花一遍:我方才说的螳螂花蛊的效用,你都与他说清楚了吗?可别漏了。

都说清楚了。

唉,你再与他仔细说一遍。

不然他若是糊里糊涂养了,日后被情蛊反噬,来找我们麻烦可糟了。

小春花便听殷婆婆的话,将种下螳螂花蛊的后果与裴青玄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婆婆说,不论是用心血养花蛊,还是种下花蛊,你都会很痛很痛的哦。

而且她死掉,你也会立即死掉……你真的确定要养吗?这话一出口,屋内的小春花、殷婆婆、暗影卫首领都直勾勾看向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

裴青玄默了两息,哑声开口:若我先她而死,她会如何?他与她的十年之约,还剩下五年。

若种下此蛊,需同生共死,那五年后,她该如何?小春花愣了愣,转头去问殷婆婆,而后脆生生答道:这个别担心,你知道母螳螂怀孕后,为了保证养分,会把公螳螂吃掉吧?螳螂花蛊之所以叫这个名,除了花叶长得像绿螳螂,也有这个缘故哦——男子会随着女子体内的子蛊而死,女子却不会因男子体内的母蛊死掉。

最多是螳螂花蛊失效,日后她的伤痛疾病,再没人与她承担罢了。

屋内再次陷入静谧,只剩一豆油灯摇曳,影影绰绰。

主子……暗影卫首领面色僵凝,心下将那支招的该死御医骂了千百遍,嘴上忍不住劝:此事太过冒险,还望主子三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男人线条分明的侧颜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他站起身来。

不等暗影卫首领松口气,那沉金冷玉般嗓音响起:明日一早,有劳两位带我摘花。

说完,他转身离了屋子。

暗影卫皱眉,深深看了这对祖孙一眼,还是跟上那道玄色身影。

房门再次阖上,小春花转过身,兴高采烈道:阿婆,这个长安人真大方,带他摘个螳螂花,就有一百两银欸!看着外孙女稚嫩的小脸,殷婆婆不禁想起小春花的母亲银花。

银花便是养了情蛊给夫君,后来夫君变了心,被情蛊反噬而死,而下蛊的银花也随之死去。

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只见过女子给男子下情蛊,不曾想临到快死的年纪,竟能遇到心甘情愿种螳螂花蛊的男人?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只是不知他是逞一时之能,还是真能坚持到养出花蛊?晃了晃脑袋,殷婆婆起身朝小春花招招手:来睡吧。

看在一百两的份上,明早陪他去南坡,寻一根结实点的植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