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落到嘴角的亲吻后陈驰逸扯唇哟了声。
错愕神情从脸上褪去, 他笑着往后扫了眼,扯过毛巾垫在洗漱台上,江予雨被他放上去:我说怎么听到隐隐约约的开门声。
陈驰逸双手撑在她身侧, 裸着的肩背肌肉紧实,还有点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
他唇边携着笑:提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浴室暖黄色的光从侧边打过来, 衬得男人五官更为冷硬立体,高挺鼻梁一侧落着阴影, 笑起来时眉目间的凛冽化成懒洋洋的倦怠,显得尤为缱绻情深。
江予雨还是搂着他脖子:来接我怕打扰你练车。
还要两周就要飞首都开启首站比赛了, 她不想耽搁他。
结果男人反倒没有训练,还在家偷偷给自己放假,这才七点多, 澡都洗上了。
今天做体能训练, 没上赛道。
陈驰逸解释道, 话语间他越凑越近, 眯了眯眼,要看着要碰到她嘴唇。
江予雨抽出手来,指腹挡住他的嘴。
她脑袋往后仰, 浴室里未消散的热气蒸腾得她脸有点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驰逸挑眉,想起她跳着熊抱到他身上时问的话。
他闷闷笑了笑, 把她摁在他嘴上的手拿开, 偏头亲了下她掌心, 肉麻道:想, 想得觉都睡不着。
随即他扣着她后脑勺把人带回来, 所以快让你男朋友亲一口。
江予雨闭上眼迎接这个带着潮湿水汽的吻。
她鼻尖有闻到他身上冲澡过后的薄荷味沐浴露香, 浓重的呼吸响起在耳边,几天不见, 这个吻里带着点迫不及待和想念,氧气被剥夺,舌根被反复吮吸到发麻,亲昵啧啧水声中,浴室里的温度不易察觉地慢慢升高。
手掌下触摸到的男人的背脊肌肤似乎也微微发烫,江予雨唔了声,往后撤想结束掉这个亲吻。
陈驰逸手臂用力,虬结青筋微微凸起,箍住她,不容拒绝地继续亲着。
江予雨咬了下他舌头。
女孩儿眼底氤氲着湿漉漉的水光,唇瓣被亲得柔软又红肿,让人看得心猿意马。
她小口喘着气说:我买了晚饭,再不吃就冷了……上午从山区出发,一直奔波到现在才安定下来,她想休息,还想吃好吃的。
陈驰逸抱着她到外面客厅去了。
这两周来在支教学校食堂里吃得简单朴素,江予雨虽然能够适应,但还是想念家里的吃的了,她去小吃街买了好多东西,这会儿从袋子里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
陈驰逸穿了上半身衣服从卧室出来和她一起吃。
不过江予雨也就是典型的眼睛大肚子小,每个吃的她各尝了几口就吃饱了。
她去浴室洗澡,自从两人和好以后陈驰逸这里就一直准备着有她的东西,牙刷洗发水浴巾,裙子裤子睡衣等等日常要用到的都有。
男人胃口大,陈驰逸慢悠悠坐在桌前把她剩下的东西都给吃完了。
等江予雨洗完澡出来以后陈驰逸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她到沙发上去躺下,身子陷入软软的沙发里,抱着手机回复了些消息。
山区信号不好,大家知道她在支教,也很少发消息来打扰她,现在回来,要回复老师布置的一些即将到来的暑假要完成的功课,还有出版社和她对接的编辑发来的工作。
过后江予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屋内的灯也关了,她身上盖着毯子,陈驰逸坐她身旁静音玩着Switch,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单脚踩着沙发边矮凳,手肘松松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电视屏幕里游戏画面闪动的光晃过他轮廓分明的脸,散漫又恣意。
听见毯子摩擦的簌簌声,男人漫不经心转过脸来:醒了?支教学校教师宿舍是硬板床,好久没在这么松松软软的地方睡过,江予雨裹在毯子里,露出头发睡得些许毛躁的圆滚滚的脑袋,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懒洋洋的,放松又满足。
她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感慨:睡得好舒服。
听她这样说陈驰逸也不玩Switch了,男人把游戏手柄随意往边上一放,欺身过来抓住她伸完懒腰后想收回毯子里的手。
他抓着她手,把女孩儿从毯子里剥出来,低笑着。
那再做点更舒服的事。
江予雨被他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
落进比沙发更为柔软的床褥间,江予雨脸红,脚趾蜷曲,试图挣扎了下:骗子……明明每次舒服的都是你。
陈驰逸这人在床事上一如既往地强势专断,力气大花样还多,床头柜里套子经常需要补货,每次结束的时候她总会眼泪巴巴地哭得眼角红肿,累得不行。
江鱼鱼,你累什么?四肢被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听完她的控诉男人笑得肩膀微抖,从头到尾都没使过劲,跟咸鱼一样躺着,哪次不是老子出力比你多?他单手脱了上衣,线条流利的腰腹肌肉绷着,俯下身来亲她,意味深长道:再说,你不也有舒服到?滚烫灼热的吻从嘴角蔓延至耳后,又向下到脖颈,江予雨扭着身子反驳:没有。
听到这儿陈驰逸抬起头来睨着她。
江予雨抿唇,不敢和他对视,结果刚挪开眼睡裤就被扒拉下来。
行。
陈驰逸扣住她腰身,低笑,那今天让你舒服够。
男人话音刚落,下身陡然袭来阵凉意,江予雨惊呼了声,还没来得及往后缩,腿弯就挂在了男人肩上。
陈,陈驰逸!白皙的面颊连带着耳根一片炸红,脑子里和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响,她睁圆眼睛,发出声呜咽,小腿难耐地绷直,手往下胡乱又慌张地扯了扯男人的头发,随即被自己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羞耻得用手背挡住眼。
良久,她扯过一边枕头挡在脸上,生理性泪水溢出,羞愤用脚踢了下他的脸。
陈驰逸抬头,笑着扯着她腿把人tຊ带过来,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江予雨现在羞得完全不想看他嘴巴,目光往一边躲,瞥见挂在床尾的那条细铁链。
陈驰逸跟着她视线看过去,随即长手一抻,叮铃哐当地把铁链拿过来。
江予雨呼吸停滞,睫毛颤抖:你又要用这个是吗……陈驰逸却把链子交到她手里,手往后撑在床上,扬起眉:不是说回来以后要绑我吗?他焉坏笑笑,放浪形骸样,你来。
链子冰冷,到手的一刻江予雨被冰得抖了下。
她捏紧链条,咬唇,想起上次被这人锁在床尾的那十多二十分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上前抓住陈驰逸的手胡乱绕了几圈,把男人双手从背后套住。
过后她呼吸微重地看着面前双手被反铐在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有点无措地掐了掐指尖。
继续啊,宝贝儿。
陈驰逸眸色深重盯着她,跟凶兽盯着猎物鲜美的喉管一样。
过来亲我,咬我都行,打我都行,不是说你没舒服过吗,今天你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诱哄,额角汗水滑落到腹肌上,不会我教你,宝宝,先坐到我身上——江予雨抬手惊慌捂住他嘴,脸红得要爆炸:我自己来,你,你不准说话!她到底没折腾几下,四肢发软,累得气喘吁吁地趴倒在男人身上,鬓发间全是细汗,陈驰逸笑得胸腔微震,靠在床头,垂眸看趴在胸前的她:累了?江予雨有气无力地闷声:好累。
她归结于自己支教这段时间把每天坚持的晨跑运动给落下的缘故。
不知道陈驰逸是什么时候把被拷住的双手挣脱出来的,等她听到耳边喑哑的一句那现在换我了的时候已经天旋地转被按在了床上。
被抱着再进入浴室冲澡的时候江予雨往垃圾桶里看了眼……好多个,她面红耳赤地咬住男人肩膀,沙哑着声音,眼眶酸酸地骂了句混蛋。
但当最后躺在男人怀里入睡的时候江予雨还是抱紧了他。
她把陈驰逸左手捞出来,眸子清清亮亮地盯着他腕口那个小鱼纹身看了很久。
陈驰逸抽回手,捏她鼻尖,又将胳膊重新垫回到她脖颈后面,把人搂着:还看,折腾一天了不累?以后多得是时间让你慢慢看。
以后多得是时间。
江予雨呼吸很轻地顿了下。
她仰起脸来看他,哭过后鼻子还有点塞塞的:国外那几年,这个纹身你怎么没去洗掉。
陈驰逸平静垂眼看她。
洗什么。
他轻描淡写道,不还等着回来找你吗。
江予雨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陈驰逸都以为她睡着了,亲了亲她发顶也准备闭眼入睡,江予雨又突然搂住他腰身,凑到了他耳边:陈驰逸。
她眼睛红红地说了那三个字。
陈驰逸闷闷笑起来。
他说:我也爱你。
-江予雨硕士的第二个学年课程在六月下旬全部结束,月底时,去年她发表的一篇长篇小说入围了一个在国内很有含金量的文学奖,颁奖典礼会采取线上线下直播的那种。
她跟着孙教授一起坐飞机去了颁奖典礼现场,直播时有线上的观众认出来她身上的裙子是某奢品今年春夏大秀上才展出的新高定,全世界仅此一件,最后被某神秘买家以七位数的价格豪横买下。
江予雨本来就是今年新入围文学奖里年龄最小的一位作家,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入围此文学奖的作家也不为过。
最开始入围名单于网上公布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小的水花,现在得知这件裙子的价格后更是让网上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纷纷猜测今年的文学奖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众资深文学大咖转发了文学奖官方的微博,对江予雨的作品做出高度评价与赞扬,更有一位著名文艺片导演在个人账号上直接艾特江予雨,问她有没有意愿将版权卖出。
至此之前叫嚣着有内幕的众人纷纷老实闭上了嘴。
最后今年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公布,虽然不是江予雨的小说,但经此一事之后也让她在文学圈内的地位更加往上蹿了一个高度。
回程时在飞机上,孙教授都慈爱开玩笑说江予雨现在已经能够完全出师了。
江予雨笑着说我还想继续读您的博士。
有关文学创作和学习的路她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文字是她喜欢的东西,也是她长久以来汲取力量的来源,她会继续保持着这份初心,持之以恒地走下去。
文学奖的颁奖典礼结束后没几天,七月初,江予雨又跟着陈驰逸马不停蹄地去了首都。
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首站比赛将于三天后,在首都拉开帷幕。
Speed车队里的大家都来了,飞机落地首都的第一个晚上大家去涮肉店里狠狠吃了一顿,举杯预祝今年比赛Speed车队赢得第一名。
比赛前两天赛车手需要和领航员做最后的配合沟通,领航员是早些年就跟着陈驰逸一起跑拉力赛的兄弟,两人的默契程度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中培养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应急情况的处理方案,基本再抽不出什么空闲时间。
是以还剩下最后一天空闲时间,上午起床后,江予雨被陈驰逸带着出门玩去了。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紧张,结果男人还不当回事一样,带着她在首都里东逛逛西逛逛,转悠半天,又是买衣服首饰又是吃各种甜品小吃的。
首都傍晚时的晚霞很是好看,残阳如血,火烧云红透半边天。
最后两人牵着手散步到了二环的某个体育场外面。
这里是市政府建成已久的体育中心,体育场占地面积大,囊括了多种体育运动场地,早年不少赛车比赛也将起点设置在这里。
这会儿不少附近居民都吃完了晚饭出来散步,三三两两慢步走着,遛狗溜猫的,时不时有小孩的欢笑嬉戏声响起。
距离江予雨初二的时候跟着游学夏令营到首都已经过去了十年。
今天大半天在首都里逛下来她基本都没什么印象,唯独在走到这里时她突然扯了扯陈驰逸的手: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参加游学夏令营到首都,结果几天时间里都在发烧感冒的事?陈驰逸眸光轻动,配合着嗯了声。
今天在圆明园,鸟巢逛的时候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江予雨说着,她抬手指着运动场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小卖部!游学有一天里我们就来了这里,那天下雨,老师就带着我们去室内滑雪场里玩。
她语气有点兴奋,我发着烧没力气滑雪,一个人跑出来了,在小卖部那里买了五角钱的雪糕吃。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回忆起了五角钱雪糕的味道,奶香味的。
陈驰逸懒洋洋扯了下唇:然后呢?然后?江予雨抿唇想了想,然后好像老师着急忙慌出来找我,看见我吃雪糕还批评了我一顿。
她当时发着烧又热又晕,就想吃点凉快的。
印象里后续应该就是老师找了出来,又把她带回滑雪场休息室待着去了,她也记不太清楚。
手被男人突然用了点力握紧,陈驰逸侧过头盯着她,唇边携着点笑,轻描淡写地问:吃雪糕时没碰见什么人吗?碰见什么人?江予雨下意识重复,待她想说不记得了的时候,她抬眸看向男人漆黑的瞳仁,突然一愣。
岁月史书哗啦啦地翻着,封尘记忆的一角隐隐被掀开。
淅淅沥沥下着雨的首都,运动场外边印着青少年拉力锦标赛的广告旗帜,发着烧的她,手里拿着的五角钱雪糕,拐角处差点不慎撞上的……少年人漆黑凛冽的眼。
记忆里少年青涩的面孔与面前人逐渐重叠。
江予雨睁大眼,不可置信脱口而出:是你吗?她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陈驰逸却轻轻笑了起来:是我。
当年他逃课来到首都体育场参加这场青少年拉力锦标赛,还没来得及碰到赛车就被陈家派来的保镖追上抓住,要把他带回学校去。
他为了甩开保镖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扭伤了脚,正忍着剧痛往外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拿着雪糕的姑娘。
想来一时保镖也找不到这里来,他便靠着墙重重喘气,稍作休息。
那姑娘没注意到他受伤的腿,只瞧见了他额角痛出来的tຊ冷汗。
她还以为他是热出来的汗,便好心开口问他要不要吃雪糕。
他鬼使神差开口说了要。
江予雨睫毛颤着,语调也是抖着的:那我……陈驰逸替她回答了:你没来。
他在那里等了很久。
说要去小卖部给他买个雪糕的姑娘却再没有来。
后来陈家的保镖把他逮了回去。
江予雨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微咽着说:我……我是要去给你买雪糕的,结果半途夏令营的老师来找我,把我带回室内滑雪场了。
我知道。
陈驰逸盯着她说,当时我就在窗边上看着你。
他看着那个走向小卖部的姑娘被老师抓住,吓得缩了缩肩膀,那老师叫着她的名字,隔太远了他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雨雨。
那天正好首都也下着雨。
被逮回陈家受到陈凌薇劈头盖脸一顿骂后,他叛逆走进一家不需要看身份证的三无纹身店,让店主在自己手臂上纹了个降雨的图案。
可能是三无纹身店店员手艺差,最后纹出来的效果也不像是落雨,像是团杂乱无章的黑线条。
不过他也没有多大在意。
纹这个刺青的最大的目的也只是尚未成年的少年宣泄烦躁郁闷的方式。
不过或许可能也有一点点因为听到那个老师喊的那声雨雨。
有关那个雨天,有关那个差点撞上他的姑娘,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记住,他继续和家里做反抗,继续为了自己热爱的赛车而斗争,嚣张又尖锐地生长。
直到二十一岁,大三那年。
琼津市在傍晚时下了场大雨。
他在马路边的公交车站台里看见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儿。
——原来不是雨雨。
而是江予雨。
但我还是觉得叫江鱼鱼更好听。
陈驰逸漫不经心说着,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纹着的小鱼。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江予雨握紧了他的手,喃喃:……原来你手臂上的纹身是雨。
她一直以为是什么黑线条,就没有多问过。
吸了吸鼻子,江予雨默默牵着他手往小卖部走,问老板要了两个雪糕。
她拆开包装递给陈驰逸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
结果陈驰逸只是把雪糕拿在手里,她咬了口雪糕咽下去,一句你不尝尝看吗还没说出口,陈驰逸就对着她还沾着雪糕渍的嘴亲了下来。
他哑声,边亲她边说着:尝到了。
曾经十四岁的陈驰逸没有尝到的甜,如今二十四岁的陈驰逸尝到了。
-五个月后,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最后一站在芬兰举行,为期六天。
两天实地勘查,一天机件检查以及三天比赛。
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由FIA举办,被号称为世界上最严苛的拉力赛。
全世界著名车队的赛车手驾驶着专业改装的赛车,耗时五个月的时间,转战四大洲十二个城市,途径雪山高原,沼泽泥地,沙石柏油等极限恶劣地形,计时两百多道特殊赛道,按最短时长依次记录积分。
最后五个月来积分总和最高的车手将和车队获得世界冠军的荣誉。
今年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在全球大约收获了上十亿次的观看数量。
不仅是因为拉力赛被号称为最严酷,最有魅力的赛事之一,更是因为参与今年这届比赛的Speed车队是三年前被大家一致认为冠军热门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的车队。
自从Speed车队宣布了要参加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后,网上的谩骂声就没有断过。
有曾经拿出全部身家押注Speed赢却连老婆本都输掉的赌|徒,有见得辉煌见不得落寞的Speed车队粉转黑的粉丝,也有投资失败的广告商暗中拉踩。
加上今年还有吴牧灼这个冉冉升起的赛车界新星代表NIZZ车队出战。
前四个多月的比赛下来,Speed车队和NIZZ车队的积分基本保持着持平的状态,两队这站我超过你五分,下一个比赛站点你超过我六分,咬得死死的。
虽然陆致远周鹏他们嘴上对着吴牧灼骂个不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来吴牧灼在赛车驾驶上的进步很大。
是以有关Speed车队今年能否逆转获胜,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不看好的态度。
不过陈驰逸似乎完全没受到过外界这些看法的影响。
江予雨也从来没问他紧不紧张,或者担不担心拿不到第一名之类的话。
研三基本没有课,这几个月来她时常跟着陈驰逸往国外跑,除开一些不得不在国内解决的事情,她差不多陪着他参加完了每一站比赛。
她相信他能够获胜。
他一直是她心目中在赛道上所向披靡的存在。
只不过最后一天比赛的前一夜,她还是没忍住对他说了一句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陈驰逸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好。
对了。
江予雨带着毛茸茸帽子的脑袋被他揉得左摇右摆的,她问,今天好奇怪,我去找Speed的大家都不在,他们做什么去了?陈驰逸眸光微动,说着可能忙去了吧。
忙什么?江予雨疑惑。
她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大半比赛的知识,没想出来最后一天比赛之前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陈驰逸不说具体什么事。
睡你的。
他慢悠悠说着。
江予雨也只好无奈睡下。
最后一天拉力赛到了高原雪山路段,赛车手和领航员在途中需要经历五千多米高的海拔差,并且根据昨天的天气预报显示,可能还会遇到暴风雪和冰雹等极端天气,令不少人感到心惊。
陈驰逸已经和领航员去发车区候着了,今天Speed的发车顺序好巧不巧抽到了最后一位。
拉力赛采取间隔发车的形式,也就是说,等陈驰逸到达终点的那一刻,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冠军究竟花落谁家就能马上揭晓。
最后一场拉力赛的好几个特殊赛道的观赛区除开摄影师以外很少再有观众前往,原因无他,十二月的芬兰气温太低,站着看完所有赛程太冷。
是以大家基本都挤在了拉力赛的终点。
终点处人挤人,记者,摄像师,观众粉丝,拉力赛主办方领导……印着有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翻飞,无人机在空中盘旋,道路两边竖着实时电子大屏,一边大屏来回直播着几个特殊赛道路段的情况,另一边大屏则对准了终点。
同时众人的头上还竖着一张电子屏幕。
上面黑底红字地实时记录着一众参赛车队的最终成绩,数据不断在发生变化。
现场人太多,各种肤色,各种语言,江予雨和陆致远周鹏他们站在一起,头顶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声太大,她都有些听不清陆致远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得一辆黄色赛车飞速驶进终点,周围人一阵尖叫欢呼。
NIZZ!我靠吴牧灼第一名!NIZZ is the champion!!!头顶电子数据屏幕发生变化:总排名:1车手:NIZZ吴牧灼远处就是NIZZ车队的一群人,现在已经是在提前击掌庆祝,观众席里边支持NIZZ的粉丝们也互相拥抱嘶吼着,是要把庆贺NIZZ获得第一的横幅拿出来招摇。
Speed车队里边,江予雨听见身边好几个年轻赛车手都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操。
她也没忍着咬唇,手心紧张出汗,指尖掐进了掌心。
陆致远眉头皱得快要比山高。
周鹏脸上也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死死盯着两边转播着特殊赛道的电子屏幕,说着:别慌,逸哥还有三个赛段没过,现在总时长我们还有两分十七秒领先的优势。
江予雨深深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看向电子屏幕。
她在心里祈祷。
她也相信陈驰逸的实力。
陆陆续续最后几个发车的车队赛车都通过了终点,但最终时长计算下来,目前排名第一的仍然是NIZZ车队。
现在只剩下了陈驰逸。
江予雨甚至快要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她耳边是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嗡嗡声。
视线里,对面NIZZ车队的吴牧灼已经从赛车里面下来,走回到车队里,有几个见机行事的记者已经举着长枪短炮准备开始采访他。
吴牧灼抬眼看向他们这边。
他咧起嘴角,伸出双手来,大拇指向下冲着他们,那是tຊ一个鄙视的动作。
但也就是下一秒。
爆裂开的引擎声撕裂一切喧嚣和质疑。
漫天尘土飞扬之中,红黑色赛车油门焊死贴地飞行,以势无可挡的姿态冲进众人的视野。
是赛道上永不落的驰日,是熊熊爆炸燃烧的火焰。
陈驰逸驾驶着赛车犹如霹雳闪电般飞飙进了终点线。
头顶电子屏幕再次刷新——总排名:1车手:SPEED陈驰逸犹如热水滴入油锅,现场瞬间炸了起来,尖叫赞扬不绝于耳。
江予雨停滞的呼吸恢复。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下一刻,疾速行驶之中红黑色赛车似乎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比赛现场终点的围墙,只能听的咚!的一声巨响。
卧槽逸哥!逸哥!怎么了!车辆失控了?!OMG!What happened!!!怎么撞车了!陈驰逸没事吧?!现场一片尘土飞扬,人头攒动,惊恐的议论声四起,瞧不清赛道上具体什么情况,只能听见众人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遥感摄像也对准了陈驰逸撞车的地方。
左右两边大屏幕上也只能看见沙石弥漫。
江予雨心陡然一跳,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就从观众席跑出去,前去瞧陈驰逸的情况。
但也就是她跑过去,跑进逐渐散去的尘土之中,走到疑似撞上围墙的红黑色赛车前的那一瞬间。
——观众席上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和喝彩声,礼花筒爆炸,彩色绸缎满天飞舞。
江予雨先是下意识往观众席上看,然后再扭头看向陈驰逸。
尘土散去,赛车也根本没有撞到围墙,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叫好声浪潮般涌来,从四面八方而至。
而就在这浪潮的中心。
这全场的焦点之中。
陈驰逸摘下头盔,嘴角擒笑,正举着戒指单膝跪在她面前。
【正文完】晋江文学城 总排名:1感受到落到嘴角的亲吻后陈驰逸扯唇哟了声。
错愕神情从脸上褪去, 他笑着往后扫了眼,扯过毛巾垫在洗漱台上,江予雨被他放上去:我说怎么听到隐隐约约的开门声。
陈驰逸双手撑在她身侧, 裸着的肩背肌肉紧实,还有点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
他唇边携着笑:提早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浴室暖黄色的光从侧边打过来,衬得男人五官更为冷硬立体,高挺鼻梁一侧落着阴影, 笑起来时眉目间的凛冽化成懒洋洋的倦怠,显得尤为缱绻情深。
江予雨还是搂着他脖子:来接我怕打扰你练车。
还要两周就要飞首都开启首站比赛了,她不想耽搁他。
结果男人反倒没有训练,还在家偷偷给自己放假, 这才七点多, 澡都洗上了。
今天做体能训练,没上赛道。
陈驰逸解释道,话语间他越凑越近, 眯了眯眼, 要看着要碰到她嘴唇。
江予雨抽出手来,指腹挡住他的嘴。
她脑袋往后仰, 浴室里未消散的热气蒸腾得她脸有点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驰逸挑眉,想起她跳着熊抱到他身上时问的话。
他闷闷笑了笑,把她摁在他嘴上的手拿开, 偏头亲了下她掌心, 肉麻道:想, 想得觉都睡不着。
随即他扣着她后脑勺把人带回来,所以快让你男朋友亲一口。
江予雨闭上眼迎接这个带着潮湿水汽的吻。
她鼻尖有闻到他身上冲澡过后的薄荷味沐浴露香,浓重的呼吸响起在耳边,几天不见, 这个吻里带着点迫不及待和想念,氧气被剥夺,舌根被反复吮吸到发麻,亲昵啧啧水声中,浴室里的温度不易察觉地慢慢升高。
手掌下触摸到的男人的背脊肌肤似乎也微微发烫,江予雨唔了声,往后撤想结束掉这个亲吻。
陈驰逸手臂用力,虬结青筋微微凸起,箍住她,不容拒绝地继续亲着。
江予雨咬了下他舌头。
女孩儿眼底氤氲着湿漉漉的水光,唇瓣被亲得柔软又红肿,让人看得心猿意马。
她小口喘着气说:我买了晚饭,再不吃就冷了……上午从山区出发,一直奔波到现在才安定下来,她想休息,还想吃好吃的。
陈驰逸抱着她到外面客厅去了。
这两周来在支教学校食堂里吃得简单朴素,江予雨虽然能够适应,但还是想念家里的吃的了,她去小吃街买了好多东西,这会儿从袋子里拿出来摆了满满一桌。
陈驰逸穿了上半身衣服从卧室出来和她一起吃。
不过江予雨也就是典型的眼睛大肚子小,每个吃的她各尝了几口就吃饱了。
她去浴室洗澡,自从两人和好以后陈驰逸这里就一直准备着有她的东西,牙刷洗发水浴巾,裙子裤子睡衣等等日常要用到的都有。
男人胃口大,陈驰逸慢悠悠坐在桌前把她剩下的东西都给吃完了。
等江予雨洗完澡出来以后陈驰逸在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她到沙发上去躺下,身子陷入软软的沙发里,抱着手机回复了些消息。
山区信号不好,大家知道她在支教,也很少发消息来打扰她,现在回来,要回复老师布置的一些即将到来的暑假要完成的功课,还有出版社和她对接的编辑发来的工作。
过后江予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一片漆黑,屋内的灯也关了,她身上盖着毯子,陈驰逸坐她身旁静音玩着Switch,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单脚踩着沙发边矮凳,手肘松松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电视屏幕里游戏画面闪动的光晃过他轮廓分明的脸,散漫又恣意。
听见毯子摩擦的簌簌声,男人漫不经心转过脸来:醒了?支教学校教师宿舍是硬板床,好久没在这么松松软软的地方睡过,江予雨裹在毯子里,露出头发睡得些许毛躁的圆滚滚的脑袋,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懒洋洋的,放松又满足。
她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感慨:睡得好舒服。
听她这样说陈驰逸也不玩Switch了,男人把游戏手柄随意往边上一放,欺身过来抓住她伸完懒腰后想收回毯子里的手。
他抓着她手,把女孩儿从毯子里剥出来,低笑着。
那再做点更舒服的事。
江予雨被他打横抱起往卧室里走。
落进比沙发更为柔软的床褥间,江予雨脸红,脚趾蜷曲,试图挣扎了下:骗子……明明每次舒服的都是你。
陈驰逸这人在床事上一如既往地强势专断,力气大花样还多,床头柜里套子经常需要补货,每次结束的时候她总会眼泪巴巴地哭得眼角红肿,累得不行。
江鱼鱼,你累什么?四肢被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听完她的控诉男人笑得肩膀微抖,从头到尾都没使过劲,跟咸鱼一样躺着,哪次不是老子出力比你多?他单手脱了上衣,线条流利的腰腹肌肉绷着,俯下身来亲她,意味深长道:再说,你不也有舒服到?滚烫灼热的吻从嘴角蔓延至耳后,又向下到脖颈,江予雨扭着身子反驳:没有。
听到这儿陈驰逸抬起头来睨着她。
江予雨抿唇,不敢和他对视,结果刚挪开眼睡裤就被扒拉下来。
行。
陈驰逸扣住她腰身,低笑,那今天让你舒服够。
男人话音刚落,下身陡然袭来阵凉意,江予雨惊呼了声,还没来得及往后缩,腿弯就挂在了男人肩上。
陈,陈驰逸!白皙的面颊连带着耳根一片炸红,脑子里和放烟花似的噼里啪啦响,她睁圆眼睛,发出声呜咽,小腿难耐地绷直,手往下胡乱又慌张地扯了扯男人的头发,随即被自己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羞耻得用手背挡住眼。
良久,她扯过一边枕头挡在脸上,生理性泪水溢出,羞愤用脚踢了下他的脸。
陈驰逸抬头,笑着扯着她腿把人带过来,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大腿上。
江予雨现在羞得完全不想看他嘴巴,目光往一边躲,瞥见挂在床尾的那条细铁链。
陈驰逸跟着她视线看过去,随即长手一抻,叮铃哐当地把铁链拿过来。
江予雨呼吸停滞,睫毛颤抖:你又要用这个是吗……陈驰逸却把链子交到她手里,手往后撑在床上,扬起眉:不是说回来以后要绑我吗?他焉坏笑笑,放浪形骸样,你来。
链子冰冷,到手的一刻江予雨被冰得抖了下。
她捏紧链条,咬唇,想起上次被这人锁在床尾的那十多二十分钟,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上前抓住陈驰逸的手胡乱绕了几圈,把男人双手从背后套住。
过后她呼吸微重地看着面前双手被反铐在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有点无措地掐了掐指尖。
继续啊,宝贝儿。
陈驰逸眸色深重盯着她,跟凶兽盯着猎物鲜美的喉管一样。
过来亲我,咬我都行,打我都行,不是说你没舒服过吗,今天你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诱哄,额角汗水滑落到腹肌上,不会我教你,宝宝,先坐到我身上——江予雨抬手惊慌捂住他嘴,脸红得要爆炸:我自己来,你,你不准说话!她到底没折腾几下,四肢发软,累得气喘吁吁地趴倒在男人身上,鬓发间全是细汗,陈驰逸笑得胸腔微震,靠在床头,垂眸看趴在胸前的她:累了?江予雨有气无力地闷声:好累。
她归结于自己支教这段时间把每天坚持的晨跑运动给落下的缘故。
不知道陈驰逸是什么时候把被拷住的双手挣脱出来的,等她听到耳边喑哑的一句那现在换我了的时候已经天旋地转被按在了床上。
被抱着再进入浴室冲澡的时候江予雨往垃圾桶里看了眼……好多个,她面红耳赤地咬住男人肩膀,沙哑着声音,眼眶酸酸地骂了句混蛋。
但当最后躺在男人怀里入睡的时候江予雨还是抱紧了他。
她把陈驰逸左手捞出来,眸子清清亮亮地盯着他腕口那个小鱼纹身看了很久。
陈驰逸抽回手,捏她鼻尖,又将胳膊重新垫回到她脖颈后面,把人搂着:还看,折腾一天了不累?以后多得是时间让你慢慢看。
以后多得是时间。
江予雨呼吸很轻地顿了下。
她仰起脸来看他,哭过后鼻子还有点塞塞的:国外那几年,这个纹身你怎么没去洗掉。
陈驰逸平静垂眼看她。
洗什么。
他轻描淡写道,不还等着回来找你吗。
江予雨埋在他怀里沉默了很久。
久到陈驰逸都以为她睡着了,亲了亲她发顶也准备闭眼入睡,江予雨又突然搂住他腰身,凑到了他耳边:陈驰逸。
她眼睛红红地说了那三个字。
陈驰逸闷闷笑起来。
他说:我也爱你。
-江予雨硕士的第二个学年课程在六月下旬全部结束,月底时,去年她发表的一篇长篇小说入围了一个在国内很有含金量的文学奖,颁奖典礼会采取线上线下直播的那种。
她跟着孙教授一起坐飞机去了颁奖典礼现场,直播时有线上的观众认出来她身上的裙子是某奢品今年春夏大秀上才展出的新高定,全世界仅此一件,最后被某神秘买家以七位数的价格豪横买下。
江予雨本来就是今年新入围文学奖里年龄最小的一位作家,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入围此文学奖的作家也不为过。
最开始入围名单于网上公布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小的水花,现在得知这件裙子的价格后更是让网上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纷纷猜测今年的文学奖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众资深文学大咖转发了文学奖官方的微博,对江予雨的作品做出高度评价与赞扬,更有一位著名文艺片导演在个人账号上直接艾特江予雨,问她有没有意愿将版权卖出。
至此之前叫嚣着有内幕的众人纷纷老实闭上了嘴。
最后今年文学奖的获奖作品公布,虽然不是江予雨的小说,但经此一事之后也让她在文学圈内的地位更加往上蹿了一个高度。
回程时在飞机上,孙教授都慈爱开玩笑说江予雨现在已经能够完全出师了。
江予雨笑着说我还想继续读您的博士。
有关文学创作和学习的路她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文字是她喜欢的东西,也是她长久以来汲取力量的来源,她会继续保持着这份初心,持之以恒地走下去。
文学奖的颁奖典礼结束后没几天,七月初,江予雨又跟着陈驰逸马不停蹄地去了首都。
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首站比赛将于三天后,在首都拉开帷幕。
Speed车队里的大家都来了,飞机落地首都的第一个晚上大家去涮肉店里狠狠吃了一顿,举杯预祝今年比赛Speed车队赢得第一名。
比赛前两天赛车手需要和领航员做最后的配合沟通,领航员是早些年就跟着陈驰逸一起跑拉力赛的兄弟,两人的默契程度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中培养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应急情况的处理方案,基本再抽不出什么空闲时间。
是以还剩下最后一天空闲时间,上午起床后,江予雨被陈驰逸带着出门玩去了。
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紧张,结果男人还不当回事一样,带着她在首都里东逛逛西逛逛,转悠半天,又是买衣服首饰又是吃各种甜品小吃的。
首都傍晚时的晚霞很是好看,残阳如血,火烧云红透半边天。
最后两人牵着手散步到了二环的某个体育场外面。
这里是市政府建成已久的体育中心,体育场占地面积大,囊括了多种体育运动场地,早年不少赛车比赛也将起点设置在这里。
这会儿不少附近居民都吃完了晚饭出来散步,三三两两慢步走着,遛狗溜猫的,时不时有小孩的欢笑嬉戏声响起。
距离江予雨初二的时候跟着游学夏令营到首都已经过去了十年。
今天大半天在首都里逛下来她基本都没什么印象,唯独在走到这里时她突然扯了扯陈驰逸的手: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参加游学夏令营到首都,结果几天时间里都在发烧感冒的事?陈驰逸眸光轻动,配合着嗯了声。
今天在圆明园,鸟巢逛的时候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江予雨说着,她抬手指着运动场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但是我还记得那个小卖部!游学有一天里我们就来了这里,那天下雨,老师就带着我们去室内滑雪场里玩。
她语气有点兴奋,我发着烧没力气滑雪,一个人跑出来了,在小卖部那里买了五角钱的雪糕吃。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回忆起了五角钱雪糕的味道,奶香味的。
陈驰逸懒洋洋扯了下唇:然后呢?然后?江予雨抿唇想了想,然后好像老师着急忙慌出来找我,看见我吃雪糕还批评了我一顿。
她当时发着烧又热又晕,就想吃点凉快的。
印象里后续应该就是老师找了出来,又把她带回滑雪场休息室待着去了,她也记不太清楚。
手被男人突然用了点力握紧,陈驰逸侧过头盯着她,唇边携着点笑,轻描淡写地问:吃雪糕时没碰见什么人吗?碰见什么人?江予雨下意识重复,待她想说不记得了的时候,她抬眸看向男人漆黑的瞳仁,突然一愣。
岁月史书哗啦啦地翻着,封尘记忆的一角隐隐被掀开。
淅淅沥沥下着雨的首都,运动场外边印着青少年拉力锦标赛的广告旗帜,发着烧的她,手里拿着的五角钱雪糕,拐角处差点不慎撞上的……少年人漆黑凛冽的眼。
记忆里少年青涩的面孔与面前人逐渐重叠。
江予雨睁大眼,不可置信脱口而出:是你吗?她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陈驰逸却轻轻笑了起来:是我。
当年他逃课来到首都体育场参加这场青少年拉力锦标赛,还没来得及碰到赛车就被陈家派来的保镖追上抓住,要把他带回学校去。
他为了甩开保镖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扭伤了脚,正忍着剧痛往外跑,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一个拿着雪糕的姑娘。
想来一时保镖也找不到这里来,他便靠着墙重重喘气,稍作休息。
那姑娘没注意到他受伤的腿,只瞧见了他额角痛出来的冷汗。
她还以为他是热出来的汗,便好心开口问他要不要吃雪糕。
他鬼使神差开口说了要。
江予雨睫毛颤着,语调也是抖着的:那我……陈驰逸替她回答了:你没来。
他在那里等了很久。
说要去小卖部给他买个雪糕的姑娘却再没有来。
后来陈家的保镖把他逮了回去。
江予雨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微咽着说:我……我是要去给你买雪糕的,结果半途夏令营的老师来找我,把我带回室内滑雪场了。
我知道。
陈驰逸盯着她说,当时我就在窗边上看着你。
他看着那个走向小卖部的姑娘被老师抓住,吓得缩了缩肩膀,那老师叫着她的名字,隔太远了他听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雨雨。
那天正好首都也下着雨。
被逮回陈家受到陈凌薇劈头盖脸一顿骂后,他叛逆走进一家不需要看身份证的三无纹身店,让店主在自己手臂上纹了个降雨的图案。
可能是三无纹身店店员手艺差,最后纹出来的效果也不像是落雨,像是团杂乱无章的黑线条。
不过他也没有多大在意。
纹这个刺青的最大的目的也只是尚未成年的少年宣泄烦躁郁闷的方式。
不过或许可能也有一点点因为听到那个老师喊的那声雨雨。
有关那个雨天,有关那个差点撞上他的姑娘,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记住,他继续和家里做反抗,继续为了自己热爱的赛车而斗争,嚣张又尖锐地生长。
直到二十一岁,大三那年。
琼津市在傍晚时下了场大雨。
他在马路边的公交车站台里看见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儿。
——原来不是雨雨。
而是江予雨。
但我还是觉得叫江鱼鱼更好听。
陈驰逸漫不经心说着,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纹着的小鱼。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江予雨握紧了他的手,喃喃:……原来你手臂上的纹身是雨。
她一直以为是什么黑线条,就没有多问过。
吸了吸鼻子,江予雨默默牵着他手往小卖部走,问老板要了两个雪糕。
她拆开包装递给陈驰逸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
结果陈驰逸只是把雪糕拿在手里,她咬了口雪糕咽下去,一句你不尝尝看吗还没说出口,陈驰逸就对着她还沾着雪糕渍的嘴亲了下来。
他哑声,边亲她边说着:尝到了。
曾经十四岁的陈驰逸没有尝到的甜,如今二十四岁的陈驰逸尝到了。
-五个月后,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最后一站在芬兰举行,为期六天。
两天实地勘查,一天机件检查以及三天比赛。
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由FIA举办,被号称为世界上最严苛的拉力赛。
全世界著名车队的赛车手驾驶着专业改装的赛车,耗时五个月的时间,转战四大洲十二个城市,途径雪山高原,沼泽泥地,沙石柏油等极限恶劣地形,计时两百多道特殊赛道,按最短时长依次记录积分。
最后五个月来积分总和最高的车手将和车队获得世界冠军的荣誉。
今年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在全球大约收获了上十亿次的观看数量。
不仅是因为拉力赛被号称为最严酷,最有魅力的赛事之一,更是因为参与今年这届比赛的Speed车队是三年前被大家一致认为冠军热门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的车队。
自从Speed车队宣布了要参加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后,网上的谩骂声就没有断过。
有曾经拿出全部身家押注Speed赢却连老婆本都输掉的赌|徒,有见得辉煌见不得落寞的Speed车队粉转黑的粉丝,也有投资失败的广告商暗中拉踩。
加上今年还有吴牧灼这个冉冉升起的赛车界新星代表NIZZ车队出战。
前四个多月的比赛下来,Speed车队和NIZZ车队的积分基本保持着持平的状态,两队这站我超过你五分,下一个比赛站点你超过我六分,咬得死死的。
虽然陆致远周鹏他们嘴上对着吴牧灼骂个不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几年来吴牧灼在赛车驾驶上的进步很大。
是以有关Speed车队今年能否逆转获胜,绝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不看好的态度。
不过陈驰逸似乎完全没受到过外界这些看法的影响。
江予雨也从来没问他紧不紧张,或者担不担心拿不到第一名之类的话。
研三基本没有课,这几个月来她时常跟着陈驰逸往国外跑,除开一些不得不在国内解决的事情,她差不多陪着他参加完了每一站比赛。
她相信他能够获胜。
他一直是她心目中在赛道上所向披靡的存在。
只不过最后一天比赛的前一夜,她还是没忍住对他说了一句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一定能赢。
陈驰逸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好。
对了。
江予雨带着毛茸茸帽子的脑袋被他揉得左摇右摆的,她问,今天好奇怪,我去找Speed的大家都不在,他们做什么去了?陈驰逸眸光微动,说着可能忙去了吧。
忙什么?江予雨疑惑。
她也算是耳濡目染了大半比赛的知识,没想出来最后一天比赛之前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陈驰逸不说具体什么事。
睡你的。
他慢悠悠说着。
江予雨也只好无奈睡下。
最后一天拉力赛到了高原雪山路段,赛车手和领航员在途中需要经历五千多米高的海拔差,并且根据昨天的天气预报显示,可能还会遇到暴风雪和冰雹等极端天气,令不少人感到心惊。
陈驰逸已经和领航员去发车区候着了,今天Speed的发车顺序好巧不巧抽到了最后一位。
拉力赛采取间隔发车的形式,也就是说,等陈驰逸到达终点的那一刻,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冠军究竟花落谁家就能马上揭晓。
最后一场拉力赛的好几个特殊赛道的观赛区除开摄影师以外很少再有观众前往,原因无他,十二月的芬兰气温太低,站着看完所有赛程太冷。
是以大家基本都挤在了拉力赛的终点。
终点处人挤人,记者,摄像师,观众粉丝,拉力赛主办方领导……印着有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翻飞,无人机在空中盘旋,道路两边竖着实时电子大屏,一边大屏来回直播着几个特殊赛道路段的情况,另一边大屏则对准了终点。
同时众人的头上还竖着一张电子屏幕。
上面黑底红字地实时记录着一众参赛车队的最终成绩,数据不断在发生变化。
现场人太多,各种肤色,各种语言,江予雨和陆致远周鹏他们站在一起,头顶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转声太大,她都有些听不清陆致远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得一辆黄色赛车飞速驶进终点,周围人一阵尖叫欢呼。
NIZZ!我靠吴牧灼第一名!NIZZ is the champion!!!头顶电子数据屏幕发生变化:总排名:1车手:NIZZ吴牧灼远处就是NIZZ车队的一群人,现在已经是在提前击掌庆祝,观众席里边支持NIZZ的粉丝们也互相拥抱嘶吼着,是要把庆贺NIZZ获得第一的横幅拿出来招摇。
Speed车队里边,江予雨听见身边好几个年轻赛车手都咬牙切齿地骂了句操。
她也没忍着咬唇,手心紧张出汗,指尖掐进了掌心。
陆致远眉头皱得快要比山高。
周鹏脸上也是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死死盯着两边转播着特殊赛道的电子屏幕,说着:别慌,逸哥还有三个赛段没过,现在总时长我们还有两分十七秒领先的优势。
江予雨深深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看向电子屏幕。
她在心里祈祷。
她也相信陈驰逸的实力。
陆陆续续最后几个发车的车队赛车都通过了终点,但最终时长计算下来,目前排名第一的仍然是NIZZ车队。
现在只剩下了陈驰逸。
江予雨甚至快要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了,她耳边是因为过于紧张而产生的嗡嗡声。
视线里,对面NIZZ车队的吴牧灼已经从赛车里面下来,走回到车队里,有几个见机行事的记者已经举着长枪短炮准备开始采访他。
吴牧灼抬眼看向他们这边。
他咧起嘴角,伸出双手来,大拇指向下冲着他们,那是一个鄙视的动作。
但也就是下一秒。
爆裂开的引擎声撕裂一切喧嚣和质疑。
漫天尘土飞扬之中,红黑色赛车油门焊死贴地飞行,以势无可挡的姿态冲进众人的视野。
是赛道上永不落的驰日,是熊熊爆炸燃烧的火焰。
陈驰逸驾驶着赛车犹如霹雳闪电般飞飙进了终点线。
头顶电子屏幕再次刷新——总排名:1车手:SPEED陈驰逸犹如热水滴入油锅,现场瞬间炸了起来,尖叫赞扬不绝于耳。
江予雨停滞的呼吸恢复。
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下一刻,疾速行驶之中红黑色赛车似乎是不受控制地撞上了比赛现场终点的围墙,只能听的咚!的一声巨响。
卧槽逸哥!逸哥!怎么了!车辆失控了?!OMG!What happened!!!怎么撞车了!陈驰逸没事吧?!现场一片尘土飞扬,人头攒动,惊恐的议论声四起,瞧不清赛道上具体什么情况,只能听见众人的惊呼声。
与此同时遥感摄像也对准了陈驰逸撞车的地方。
左右两边大屏幕上也只能看见沙石弥漫。
江予雨心陡然一跳,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就从观众席跑出去,前去瞧陈驰逸的情况。
但也就是她跑过去,跑进逐渐散去的尘土之中,走到疑似撞上围墙的红黑色赛车前的那一瞬间。
——观众席上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和喝彩声,礼花筒爆炸,彩色绸缎满天飞舞。
江予雨先是下意识往观众席上看,然后再扭头看向陈驰逸。
尘土散去,赛车也根本没有撞到围墙,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叫好声浪潮般涌来,从四面八方而至。
而就在这浪潮的中心。
这全场的焦点之中。
陈驰逸摘下头盔,嘴角擒笑,正举着戒指单膝跪在她面前。
【正文完】晋江文学城 Some details……——陈驰逸。
身高一米八六, 八块腹肌,黑发黑瞳仁,脸帅活好的酷哥。
行事嚣张,性格顽劣,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面无表情的时候很吓人, 笑起来的时候放浪形骸游戏人间。
放得开豁得出去, 能为兄弟两肋插刀,身边朋友一大堆, 要是天天参加不同朋友举办的趴一年都参加不完的那种。
身上带着俩纹身,一片雨一条鱼,都和老婆有关。
有颗不明显的小虎牙。
会有意识搭配OOTD, 衣品很高,项链耳钉戒指都不落下,人群中最时尚潮流的那一个。
爱穿深色系衣服, 家里衣柜一直以来普遍呈黑白灰三色,后来开始买配套的情侣装, 衣柜里多了很多其它颜色。
身上总带着薄荷烟草味,钟爱黄鹤楼硬八度, 薄荷爆珠。
爱吃咸、酸、辣等一切味道重的食物,全世界跑参加比赛的途中勇于尝试过鲱鱼罐头、卡苏马苏乳酪、鳕鱼白子、油炸蝉蛹等等猎奇食物, 但都不喜欢, 后来改吃甜食的次数明显增多。
为此体能教练还专门加大了他的每日训练量, 为了保持身材和体脂率。
歌单里大多都是节奏快的英文歌和西班牙语歌,开车和洗澡的时候都喜欢听。
考虑过要不要往浴室里放个哈曼卡顿音响听歌。
后来成功入手Aura studio4,不过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听歌,冲着钻石波纹呼吸灯效果,在浴室里做i氛围感一绝。
家里一猫一狗, 大毛二毛。
还想养只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
只不过现在这处房子面积略小,放鱼缸肯定是不够的。
打算重新买个大点的房子,用作婚房。
赛车界内传奇赛车手,八岁接触赛车,从十岁斩获全国卡丁车锦标赛NCJ-A组年度冠军,到二十四岁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第一名,成为实至名归世界冠军,带领着Speed车队所向披靡,被粉丝称为逸日,意为赛道上熠熠生辉永不落日的太阳。
粉丝多,有颜粉有技术粉。
TQ杂志官博那条个人采访视频的播放量达到了千万次,一度让TQ杂志官博涨粉十多万。
打直球不遮掩,但偶尔也有嘴硬strong的时候。
最擅长的事就是顶着强制爱的脸搞纯爱。
-没和女生有过过多接触,却还是因为一张玩世不恭的浪子脸闹出许多绯闻。
懒得去在意,清白自在人心。
下雨那天刚结束掉一场无聊至极的陈家家宴,陈凌薇让他开车送陈漪回学校去,陈漪吵着要跟他一起去酒吧玩,他没让,径直开车往琼津大学的方向。
认出在公交车站躲雨的白裙子女生就是当初答应给他买雪糕又食言的女孩,又把车倒了回去。
本来是想和她说话的,但临到头突然害羞不好意思。
最终绷着脸,让陈漪把车里准备着有的伞借给她。
后来发现她也是琼津大学的学生,在人文学院读大三,和他一样的年纪。
观察几天后,突然发现她有男朋友。
他这人做事向来想做就做,道德感贼低,干脆主动出手,搅乱她和男朋友的关系,让两人分手。
反正她那男朋友也只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窝囊废。
这种男的不分手难道还留着过年?-最开始准备的合同其实是想让她直接当自己女朋友的。
但瞧她明明害怕但强撑着镇定来酒吧找他的样子,又心软了。
把人弄哭了怎么办。
于是又随便扯了句,让她先当自己在Speed俱乐部的助理,助理合同还是他紧急让律师拟定出来的。
-后面发现让她当自己助理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带她来Speed车队基地参观,让她跟着他一起去参加比赛,让她陪着他一起参加投资赞助商的酒局,他能够把自己的所有生活毫无保留地展示在她面前。
他想让她也融入进来。
结果做了这么多,在酒醉之后无意听到她对吴牧灼说不喜欢他的话。
有点不高兴。
把人强行拽去家里了。
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喜欢自己,酒精上头,想着要不直接把人关在这里,直到让她喜欢上他再放她走。
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喜欢我!故意冷落了她一周。
结果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
-发现断腿能够把人24小时绑在身边后,又故技重施断腿第二次。
注意到她总爱拿零食当正餐,估计时常胃疼的毛病就是这样造成的。
逼着她和自己一起按时吃饭,想把人喂胖点。
她喜欢吃甜食,那就每次吃饭时让家里阿姨都做上几蛊甜品,外出吃饭时也会先看菜单最下面的甜品一栏,餐桌上会不动声色地将甜品转到她的面前。
谁说女孩子就一定要瘦才能被称得上漂亮的。
吃多点变成小猪他也喜欢。
-特别喜欢捏她的脸和腰。
脸白腰细,感觉红色应该很衬她,特地让负责裁制Speed车队队服的服装厂做了件和他配套的红色队服,应该算是他们俩的第一件情侣装。
-敏锐察觉到一些她在他身边的变化。
可能江予雨自己都没意识到。
会开始对着他脸红、耳朵红。
听说脸红是不自觉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会在有些时候和他对着干,故意点一堆猪蹄汤凉拌猪蹄红烧猪蹄,让他吃什么补什么,不再对着他的要求逆来顺受。
会开始对着他的恶劣行为嘟嘟囔囔地控诉,冲他提高说话的音量,发点小脾气,骂他是个混蛋,骂他无耻,骂他不要脸,骂他有病。
怀疑自己带点抖M属性,听她这样骂他还挺爽。
-自认为亲过嘴后两人的恋爱关系就正式确定了。
秉持着谈恋爱要高调昭告天下的想法,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发学校论坛……基本上把社交平台都发了个遍。
往手腕上纹了个小鱼纹身。
洗澡的时候有时会看自己手臂上那个不太形象的雨滴纹身,会忍不住猜想等她记起来两人十年前就见过后,会说些什么,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以她后来说两清,他想说,她还欠他一支五毛钱的雪糕。
-很早就察觉出来她父亲家暴的事。
也知道她一直想报复江州涛。
但没想到她会采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那段时间他忙着准备拉力赛的事,是有些自顾不暇,也就没料到她会选择在春节前动手。
察觉不对后,他坐飞机刚刚落地国外,又立马买了返程票回去。
庆幸的是赶上了。
但随着江州涛失足跌下台阶,一切就变得混乱起来。
拉力赛首站比赛的开始,陈凌薇的介入,她冷漠无情地要求分手,那时年少气盛,自身能够反抗的实力也很有限,挽留不得,也就烦躁地选择了出国。
-在国外有过灰心丧气的时候。
后来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既然上一次谈恋爱她是因为想要利用他才和他在一起的,那等他回国以后再追她一次就好了。
在国外开车时瞧见左手手腕的小鱼纹身时会想起她。
给她买了一大堆衣服挂在衣柜里,想等两人和好以后让她穿。
一个人在家无聊时又学起了做饭,煎炸烧焖都有学,甜品亨饪是偏重点,只不过最开始尝试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给烧了,火警来了无数次。
有段时间那一片区的人都知道这家房子新住进来位有钱的少爷,国外火警一响,黄金万两,而这家少爷把火警当自家车使唤一样。
-回国后发现围在她身边的男人比以前更多了。
她这么优秀又温柔的人,身边自然是不可能没有追求者的。
好烦,想把她身边的所有莺莺燕燕全部赶走。
当她在警察面前说不认识他的时候很生气,生气到又想把她锁起来。
他也真的就这么做了。
趁她睡着没醒的时候拷上去的。
担心铁链里边金属那层磨伤她,他还专门在里边垫了层软沫。
只不过那铁链最多也就在她脚上拷了十多二十分钟。
在她骂了他一句后就心虚给她解开了。
房门锁的密码也是她的生日,只要她稍微想想就能打开门走出去,昨晚把她的手机摔坏了,他也赶紧买了只新手机回来还给她。
有些时候他真的就想让她只能陪在他身边,其他人都不准接近她。
但到底还是怕她真的生气,怕她真的永远不理他。
-哭过一次。
不是在第一次参加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输掉的时候,不是灰心丧气在国外的时候,也不是在害怕她因为泥石流出事的时候。
是她在他面前坦白一切,哭着说其实没打算利用他,因为太喜欢他所以不想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糟糕的时候。
后来她趴在他身上抽抽噎噎地慢慢睡着。
他沉默抱着她。
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然后面无表情,单手捂住脸,很没出息地哭了几分钟。
-求婚是两人和好以来他就想做的事。
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而求婚戒指是在出发到冰岛站参加拉力比赛的时候买的。
距离这站比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天,两人在冰岛四处逛了会儿,走到雷克雅未克主街上时,她忙着在前面拿着相机拍照,他在后面被路边摊里的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拦住。
路边摊里放着形状各异、颜色各异的戒指,属于是平时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那种普通宝石。
老婆婆用蹩脚英语神秘说着今晚能看见五彩极光。
而她的戒指受到极光女神的庇佑,拥有了能守护爱情长久的能力。
他本来漫不经心等听完就打算走的,却又在走了几步之后鬼使神差折返回来,买了个戒指。
那晚就连几个本地资深的极光猎人都说不会有极光出现。
但五彩极光真的降临了。
他于是决定把这枚戒指当作求婚戒指。
希望极光女神能够真的庇佑。
他和她还有漫长的余生。
晋江文学城 Some details……高三的时候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进行了场毕业旅行。
几个刚刚成年的女孩儿在初次离开大人, 独自面对社会时难免经验不足。
是以在旅行中遇到一些譬如陌生人蛮横无理地插队、明明在网上平台提前订好了酒店到现场前台工作人员却又告知房间不够、赶车前往旅游景点因为堵车错过了景点开门时间等等情况,同行的女孩子们都感到烦躁生气。
而她无动于衷,看上去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劝大家不要着急。
几个女同学很是惊奇, 同时也羡慕问着:江予雨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冷静, 居然都不感到生气的?是不是有什么修炼办法, 快让我们也学学。
她确实是很少有过愤怒、悲痛这种情绪起伏大的反应。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脾气好,性格温和柔软。
但也就是那次旅行过后, 她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好像是感情缺失。
或者也可以说是情绪淡漠症。
——对外界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反应,对周围事物兴致缺缺,感情迟钝。
或是内心想法丰富, 但不懂如何表达爱和关心,有时会对亲密关系采取回避的态度。
孙教授这样评价过她的文笔,初读平淡朴实, 但其中深埋笔触凛冽尖锐,对于她这个年纪的笔者来说, 太过犀利也太过成熟,甚至从有些角度来看显得十分沉重。
谈恋爱时何汾也明里暗里说过她有时很冷漠。
不像是身边同龄朋友们的女朋友, 喜欢对着男朋友撒娇、闹小脾气,在情人节圣诞节这种节日拉着男朋友到处玩。
她其实也想试着改改。
试着活泼一点, 试着幼稚一点。
但好像很困难。
她平静面目下的, 拧巴扭曲的三观已经在经历那些事情后生成了。
直到有个叫陈驰逸的男生硬闯进来。
-一直以为他就是大家口中那种不学无术, 玩世不恭的混球公子哥,但相处久了才发现不是。
第一次心动的时候其实很早。
当时她为了帮助被家暴的简琳,故意伤了人,而陈驰逸开车撞进别墅里来,替她揽下了一切罪名。
她做完笔录以后站在派出所门口等他。
本来以为他出来后第一句问她的话会是责备, 责备她没有足够反抗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去和家暴的男人对峙。
或者是质问,问她为什么会在看见家暴现场后的反应如此剧烈——而这也恰恰是她最不想听见的,她不想把自己内心隐藏最深,隐藏最久的事情说出来。
但以上她想象中会听到的话都没有听到。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她怎么这么垂头丧气,是不是受警察欺负了。
那一瞬间的心情难以言喻。
她心脏没由来地感到密密麻麻的酸涩。
-本科时谈恋爱前和谈恋爱后陈驰逸都很凶,占有欲太强,也总是喜欢威胁她。
她前期确实是有点害怕他的。
每次被他威胁的时候就在心里默念,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反正你是带着利用他的目的才接近他的。
后期放弃利用他之后反而还不怕他了。
-冬天里她很喜欢吃热乎乎的糖炒板栗。
有时在来找她的路上看见了,陈驰逸都会顺手给她带一袋过来。
但是她嫌弃太冷,不想把手从手套里摘出来剥板栗。
陈驰逸总会给她剥好。
有次在图书馆,他一边剥一边喂她,她还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写着文章,距离截稿日期没有多久了,有点急,就张口乖乖接受着投喂。
吃到第五颗的时候发现是个没剥壳的板栗。
她嚼了几下发现不对劲后转头过去,瞧见男生手抵着唇,没忍住笑得肩膀直抖,故意的。
后来她气鼓鼓不高兴,被哄了半天才哄好。
-分开以后经常会想他。
把二毛带回家不久,二毛得了猫传腹。
第一次养猫各种经验都不足,她内疚又自责地把二毛带去宠物医院治疗。
宠物医院的医生还记得她,给她说着另外几只小狸花猫的后续去向,是都找到了很好的主人,然后又问她当时和她一起救下这几只狸花猫的男生怎么没有来。
她只说他在忙。
-本科毕业典礼那天,学校组织每个学院的毕业生拍合照,好巧不巧人文学院就排在经济学院的后面。
排队等待自己学院拍照的时候,她站在队伍里看见了周鹏和陆致远他们。
几个牛高马大的男生站在学院最后一排,嬉皮笑脸的,只不过拍照时他们中间很明显地隔出来了一个空,像是给谁留了个位置一样。
然后她看着陆致远把手机拿出来支着,屏幕里居然是陈驰逸的大头照。
当时周围一大堆人都在笑。
她也没忍住跟着弯了下唇角。
但随即她就低头,眼眶不由自主地酸了一下。
-陈驰逸回国的时间比她想象得要更早。
两人和好的速度也比她想象得更快。
是不是说明潜意识里她也一直希望着两人能够和好?-偶然从网上了解到一个词叫dirty talk。
形容的是现实生活中强势的人喜欢在某些时候说这种话。
她好奇点进去看了几眼,瞧见那些话后睁圆了眼睛,大开眼界,随即又面红耳赤地退出来。
但回想起来在床事上,陈驰逸似乎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些话。
这人对她的称呼很多。
生气严肃的时候就叫她江予雨,当然很少有过。
平常吊儿郎当跟个流氓逗人的时候就喜欢叫她江鱼鱼、江助理、江学姐、小雨同学、兔子妹妹……也不知道他哪里想出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称呼。
在特定时刻,他叫她宝宝的次数就格外得多。
宝宝好乖,喜欢我这样吗?好宝宝,嘴张开点,腿再抬高点,真漂亮。
怎么每次到这里都哭,宝贝儿。
听话先坐上来好不好?对,乖宝宝,自己动一动试试。
……每次她都脑袋发晕地被他哄骗着照做,等完事以后羞得不行。
后来她有认真思考过这种是不是可以叫做sweety talk。
-知道她和陈驰逸和好以后,林言奚有八卦问过她和陈驰逸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当时应该是十月份,陈驰逸才从国外比赛完飞回来。
这一站比赛她因为新书线下签售会的缘故没有跟着一起去,回来以后这人精力无限地压着她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把家里套子清空才肯罢休。
下午她才睡醒就接到了林言奚打来的这通微信电话。
在林言奚问完以后陈驰逸正好冲完澡从卧室浴室里走出来。
他表情淡定地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问她要吃面还是饺子,得到答案后就裸着个上半身进厨房去了。
林言奚自然没错过那极为响亮的一声ber:我靠,陈驰逸不会听到我问的了吧?她抿唇,觉得男人应该是有听到的。
但刚刚那一脸平静的模样又像是没听到。
其实她一直有觉得陈驰逸是想拽着她马上结婚的,比如她那张在乔柯婚礼现场被拍下来的伴娘照,陈驰逸用来当了好久的手机屏保。
比如情到深处时,除开宝宝以外,他偶尔也会哑着声音喊上她一句老婆。
是以有段时间她一直很小心。
突然被带着去某个高档餐厅吃饭,她总会担心他会不会突然来场求婚仪式,或者他从国外回来给她带什么礼物,打开礼物盒的时候她有小小期待过里面是不是求婚戒指。
结果一直快到今年这届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结束都没有任何动静。
她就在想他可能是想等忙完比赛再考虑这件事。
于是就逐渐放下了随时会被求婚的戒备心。
放下戒备心的后果,就是猝不及防地在拉力赛最后一站的现场,在陈驰逸打破所有偏见与不看好,斩获世界冠军时受到了来自他的求婚。
前一天Speed车队里大家的异常行为也就有了解释。
是都去策划布置求婚现场去了。
购置礼花筒、去和拉力赛主办方人员沟通、去联系部分Speed车队粉丝在到时候积极捧场、去联系摄影师……那场求婚空前盛大也空前热闹。
甚至后来还被载入了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史上最浪漫的十大名场面之一。
过后她问起他怎么会想到在比赛上和她求婚。
没怎么想。
陈驰逸懒懒散散瞥了她一眼,摆弄着她戴着求婚戒指的手,还在寻思着正式结婚的时候得买个多少克拉的钻戒才配得上这双手,就是想着老子拿世界冠军这么帅的时候不拿来求婚可惜了。
江予雨眨了下眼。
她嘴角柔柔含笑,突发奇想地说:那要是我拒绝了你,你岂不是就不帅了?男人摆弄她手的动作顿住,撩起眼皮来,意味不明盯着她。
她心虚转身想跑。
陈驰逸拽着她手给她拉了回来,边亲她边蛮横又幼稚道:拒绝什么?除了我以外你还想答应谁的求婚?……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能否拿到这个世界冠军。
也从来没怀疑过她是否会嫁给他。
因为这些在他心底是早就认定了的事实。
狂妄自信,嚣张恣意。
本来就是他的性格底色。
就像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了拒绝之后,在她选择对他说出分手之后,他仍旧死缠烂打地将她追了回来。
她自认是一个拧巴别扭的人。
遇到任何问题,她首先想的是逃避。
而他总会不厌其烦地带着她,或强行逼迫,或温柔诱哄,带着她一一解决掉这些问题。
所以她很想感谢他。
感谢他这么久以来的坚持,感谢他的一往直前,感谢兜兜转转,最后他还守在她的身边。
-比赛结束回国以后,她开始了一篇新小说的创作。
不同于她以往写实、揭示悲剧命运的凛冽文风。
代表着温暖和希望的,春天、阳光、微风、小孩子的笑脸等意象开始出现。
小说的结尾最后,她落笔——愿我们每个人都有横冲直撞的勇气。
晋江文学城 电话play随着今年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的结束, 陈驰逸率领车队归来,扳回偏见赢下世界冠军,Speed车队这下算是彻底成为赛车界内的大热门车队。
各类采访、商业代言、联名活动纷沓而至,是以刚从芬兰回来修整没两天, 陈驰逸和几个年轻车手就又要跟着车队里的招商经理飞外地参加线下活动去了。
早上七点, 身边人起床的时候江予雨还睡着。
然后是被胸前一只为非作歹的手给闹醒的。
她艰难把眼睛睁开条缝, 感受到男人骨骼分明的大手形状,试图躲了躲, 没躲开,反而还被惩罚性地重重捏了下。
没忍住发出声嘤咛,江予雨迷迷糊糊推他:你不是要赶飞机……都这样了还要来弄她。
陈驰逸手继续不规矩着, 一边懒懒散散应下:不急,还有四十分钟。
说着他翻身覆上来,压着她。
江予雨脑子里的瞌睡虫顿时跑了大半, 被他这个动作惊得睁圆了眼睛。
这会儿早上刚醒,她柔软茂密的头发随意散在脸侧和枕头间, 皮肤是熟睡过后的滋润白,脸颊又带着点浮起的红晕, 睁开的眼底湿漉漉一片水光,看上去尤为诱人。
诱惑到了一头晨起反应明显的饿狼。
冬天屋内一直开着有暖气和地热, 江予雨是穿着睡裙睡的, 这会儿感受到睡裙裙摆被撩上来, 她被男人握住的大腿不自觉绷紧。
细密的吻跟着灼灼落在颈侧,她在半推半就间想起什么,推开身前饿狼的脑袋:等等!陈驰逸脸被她双手托着,目光里尽是好事中途被打断的不满。
他暂时停下动作,呼吸灼热, 极具侵略性地俯视她:等什么?江予雨抿唇,小声吐出那个字:用完了。
她记得昨晚最后连带着包装盒都被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陈驰逸很轻地挑了下眉,记起来。
随即他长手一抻拉开床头柜,果不其然里边存货耗尽。
面无表情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几秒,男人说了句草,然后跟宕机一样趴江予雨身上没动了。
这样被男人滚烫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压着其实还挺舒服,江予雨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有点可怜他,刚想安慰性地摸摸他脑袋。
下一秒,她就为刚才自己竟然还在可怜这个人的想法感到后悔。
陈驰逸轻而易举地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无耻道:那就用腿。
……窗外天色逐渐亮起,江予雨拿被子蒙住脑袋,整个人面色酡红地埋在被子里不理他,陈驰逸瞧见缩在床上的一团,没忍住发笑。
收拾好了以后他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神清气爽地在她脑门上亲了下:走了。
听到关门声过后十多分钟,江予雨慢吞吞起了床。
吃过早饭后她回学校去孙教授那里报了到。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琼津大学的申博时间向来比其他学校要早一些,于月初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的申博材料整理出来交了上去,现在的重心就落在了准备复试以及硕论的预答辩上。
上午她去图书馆安静学习了会儿,中午在学校食堂吃的饭,然后又被孙教授带着去和今年新入学的研一师弟师妹们交流学习了会儿。
交流会结束时孙教授叫住她,问她后几天有空闲时间没有。
是有什么事吗孙老师?江予雨问着。
孙教授笑笑:冯导他们最近有几个场景会来琼津取景,想邀请你去剧组里坐坐,过来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江予雨点点头表示明白,却又疑惑怎么冯导演不直接联系她。
等她低头看手机时才发现几个小时前的未回复消息。
上午在图书馆里她便一直将手机调的静音模式,然后又是赶去食堂又是过来参加交流会,都没注意到冯导演给她发来的消息。
得益于今年年中网友们就她入围文学奖是否有黑幕的激烈讨论,她的那篇长篇小说开始频繁被各大推书博主提起,有真心实意赞扬她文采与文风的,也有想藉此机会蹭热度的,总之讨论量不低。
下半年几个月时间里,这本书被加印三次,陆陆续续登上各大图书销售网的畅销书榜。
同时,在那场网上争端里艾特她,问她是否有意愿将版权售出的导演冯志才也联系上了她。
最初冯志才导演找上她时她还很意外,本以为这种只会在电视上看见的资深文艺片导演当时只是随手转发和说说而已。
冯志才导演原本对她这本小说就很感兴趣,了解过后又发现是多年好友孙教授的门下学生,于是就问孙教授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购买下了她这本小说的影视改编版权。
将版权卖出以后江予雨没有过多关心,没想到剧组这么快就开了机。
她很快回复了冯志才导演的消息,约定了明天去剧组的时间。
-晚上江予雨回的罗湖小区。
冯志才导演找她买下影视改编版权的那笔钱,刚好让她攒够了全款买下琼津市一套住宅的费用。
之前她攒够了首付,一直在物色房源,可惜适合的房子要么太贵,要么就位置偏远,拿到版权费以后她便带着夏文秀从租房公寓里搬了出来,在罗湖小区买了套住宅,母女二人一起住。
只不过拉力赛那会儿一直跟着陈驰逸Speed车队奔波,时常都是住在陈驰逸那里。
现在陈驰逸走了,她自然是回自己的家。
这段时间两人都忙,毕竟虽然陈驰逸已经向她求婚,但两人的关系其实还没有正式定下来,一系列该走的程序都没走,小红本也还没有拿到手里。
有时告知夏文秀她晚上不回家,江予雨都吞吞吐吐挺不好意思的。
回家后,江予雨陪着夏文秀吃了晚饭,又出门逛了会儿,散散步聊聊天,还把二毛装在猫包里带出去了。
有的猫猫胆小带出门会应激,而二毛一早就展露了自己作为狸花猫的王霸之气,天不怕地不怕,被江予雨从猫包里放出来的时候满草地跑,还差点跳到另一位主人牵的金毛的背上去。
那金毛连带着金毛主人都被吓了一跳,江予雨连忙不好意思地道歉,把二毛抓回来,过后金毛主人惊奇又震惊着道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猫。
江予雨想起大毛,过后又拍了张二毛和那只金毛玩起来的照片发送给某人。
这么久了,在她记忆里似乎大毛二毛还从来没有见过面。
陈驰逸暂时没回她,估计还在忙。
等晚上江予雨洗漱完坐在床上看书,陈驰逸的视频电话才打过来。
屏幕里镜头还在晃,陈驰逸拿着手机正从酒店电梯里出来,是要回酒店房间。
看着女孩儿身后的背景,他挑眉问:回家住去了?江予雨弯弯唇,安静嗯了声,她把手机放在被子上,转过身去准备把床头的灯调亮一点,旁边窝着的二毛听到熟悉的声音,凶神恶煞地往镜头前凑。
女朋友脸还没看上几秒,先和愤怒猫猫头对视上了。
陈驰逸眯了眯眼。
猫猫头警戒盯着他,似乎是怀疑这个人又要来抢自己的床位。
男人还没开口继续说话,二毛抬爪精准踩在屏幕上,直接把视频挂断了。
陈驰逸:……江予雨调完灯光回来,看见的就是视频通话挂断的界面。
她疑惑哎了声,看向身旁正乖乖蹭自己手臂的二毛,重新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等视频接通以后她第一句话就是控诉:你怎么挂我电话?陈驰逸顺着瞥了眼她旁边有故意卖萌嫌疑的狸花猫,扯唇冷嗤了声,懒得解释。
江予雨摸了摸可爱猫猫头,也没等他回答,好奇问着:大毛二毛是不是还没有见过面?是。
陈驰逸回着她话,滴一声,刷卡打开了酒店房间门。
江予雨突发奇想:你觉不觉得大毛二毛很像父母离异之后被爸爸妈妈各自带走的小孩?听完她的话陈驰逸只觉得无语又好笑:江鱼鱼。
他抬起手机来把酒店房间内全部拍了一遍,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江予雨抿唇,估计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荒谬,都怪她今晚上陪着夏文秀看了好一会儿央视里播出的等着我寻亲节目。
她看着镜头里被一一拍下来的酒店房间:你在做什么?报备啊。
陈驰逸拍完了房间,摄像头转回来对着自己,哼笑道,给女朋友报备酒店房间里没外人。
江予雨哪能猜出来他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陈驰逸身边会发生这种情况。
两人聊了会儿,她觉得平举着手机有点累,又侧躺下来打视频说话。
女孩儿脸蛋在侧躺时被枕头挤出来点肉,看起来很好捏,是比以前胖了一点。
江予雨手拿着手机,被子盖在锁骨下面,她穿着的是吊带睡裙,将镜头对准自己时无意识也把胸前那一块区域也给拍了进去。
陈驰逸坐在房间沙发上看着她,视线不动声色落在那处。
正巧房间门又被敲响,他不耐啧了声,起身去开门。
几个住在隔壁的年轻赛车手站门口兴奋问:逸哥,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烧烤?平常日子里这些小伙子都住在Speed俱乐部宿舍里,天天都得上赛道练车,少有能跑出去喝酒撸串的机会,这次出来参加线下商业活动又不用开车,是都想好好玩一次。
陈驰逸淡淡回复着:不去。
哎,逸哥你不去啊?有人疑惑,大家平时可都是从陆致远周鹏他们口中听说了不少以前他们逸哥玩得有多花多潇洒的事迹。
忙着呢。
陈驰逸靠着门框,撩了下眼皮。
逸哥你忙啥?忙着和你们嫂子聊天。
男人唇角懒洋洋地勾起,炫耀一样。
四下一片吃到狗粮的唏嘘声和不满声,过后陈驰逸心满意足关了门往回走,在视频里听完了全程的江予雨没忍住脸红: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玩?陈驰逸垂眸盯着她,女孩儿侧躺的动作没变,那一处白晃晃的,白得发光。
还有事。
他扯了衣服往浴室里走,看似漫不经心道,镜头凑近点。
江予雨不明所以,把手机拿近了些:还有什么事?她怕耽搁他工作。
看着镜头里又被放大了点的细腻白皙,陈驰逸不怀好意地顶了下腮,扯笑着:你觉得呢?宝宝。
他喉结微滚,恶劣道,听没听过电话Play?晋江文学城 陈凌薇把她认了出来……电话Play?江予雨没反应过来, 还跟着重复了一遍,什么……待她视线跟着陈驰逸下移到镜头下半截,瞧见男人正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胸前,她蓦地反应过来, 耳根发烫着把手机往床上一盖, 你是变态吗!?电话那头陈驰逸笑得肩膀直抖。
要试试吗?他还哄骗着, 乖点,把手机拿起来。
江予雨哪里肯,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想起夏文秀还在隔壁卧室,压着点声音害臊道:我不要, 我要挂电话了。
过后又听见传来的花洒水声,江予雨惊了一下,更不敢把手机拿起来, 陈驰逸?他不会就这样开始了吧?手机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陈驰逸没反应, 她抿了下唇,试探着把正面朝下的手机抬起来一个角, 小心翼翼地往屏幕上看,只听得陈驰逸哼笑了声:做什么, 偷看你男人洗澡?随即手机镜头翻转, 是被人从洗漱台上拿了起来, 对上一张头发尖还挂着水珠的脸,陈驰逸神情揶揄。
似乎是有水溅到了屏幕上,男人还抬手来擦了擦。
江予雨下意识想遮住手机,发现这人只是在正常洗澡后她才停止动作,她犹豫着问:你没在弄啊?我弄什么?陈驰逸关了水, 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围了浴巾,推开浴室门往外走,漫不经心道,逗你玩的。
末了他眯了眯眼,发现她这话问得直白。
你要真想试试也可以。
他厚颜无耻笑道。
江予雨连忙说不要。
过后两人再聊了会儿,车队里招商经理来敲门找陈驰逸说了几句明天的情况,等男人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打着视频的江予雨已经安静睡着了。
手机被她放在床头柜旁边靠着,正对着自己的脸,纤细睫毛在女孩儿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陈驰逸垂眸看着,张口无声说了句晚安,到底没舍得挂断这个视频。
视频通话没挂断的结果就是江予雨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就连百分之一的电都没剩下。
定好的闹钟没响,前几天才从芬兰回来,时差刚刚倒好,生物钟也还没有完全恢复,等她自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而她和冯志才导演约好的时间是十一点。
过后江予雨急急忙忙收拾好往剧组取景地赶。
剧组取景地在琼津市老城区某处,昨晚江予雨搜了下,才发现几位主演都还算得上是有名的演员,科班出身,粉丝数量不少。
她到的时候剧组外面还围了不少粉丝,清场警戒线围着,进不去,还是冯志才导演提前让制片助理来接她,这才顺利进去。
小助理一口一个江老师叫着,江予雨忙温和笑着说叫我江予雨就好了。
小助理明显是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结巴了一下:不,您是冯导特意请来的,我还是就叫您江老师吧。
江予雨无奈说好吧。
冯志才导演买下的是她的小说影视改编权,剧组内有专业编剧,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不关她原作者什么事的,但作为国内资深文艺片导演,冯志才凡事严谨认真,还是想请她过来看看改编过后的剧本,以及现在一些服化道的安排。
江予雨想起什么,问:剧组里有充电宝吗,可不可以借给我几分钟?她早上来得匆忙,临时拿充电线充了百分之十几的电,家里也没有能外带的充电宝,一路过来到现在又快耗得没电了。
小助理说有的,把她带到剧组以后便转身去给她找充电宝去了。
江予雨被冯志才导演带着,和几位业内著名的编辑老师见了面,此外还有这次电影的主演们,跟着进行剧本围读。
但不知是现场太忙还是什么,方才答应好要给她找充电宝的小助理一直没过来,江予雨也不好麻烦人家第二次,加上剧本围读时大家都挺认真,她便也就先没管自己没电的手机。
半天多的剧本围读暂时结束,到晚饭时间,听说是要去和几位电影投资商吃饭聚餐后,江予雨本来是想拒绝,但架不住冯志才导演的热情邀请,她也就跟着去了。
她和几位编剧老师上的同一辆商务车,另外没有自己保姆车的三四番小演员则上的另一辆车。
几位编剧老师在业内都是大牛的存在,经过手的剧本基本都是S+剧,不少演员都想结识交好,此时看着江予雨跟着上了同一辆车,难免颇有微词。
那个作者就这么跟着上车了?也是运气好她的小说才被冯导挑上改编吧,感觉年龄比我们还小呢,听说还在读书。
不是说她家里有背景?有什么背景,就是琼津大学里的普通学生……江予雨自然是没听到这些的,等到了饭店,她终于在前台那儿借数据线把手机开机,扫了个充电宝把手机充上。
结果刚一开机就看见两三个未接电话。
都是陈驰逸打来的。
剧组的大家还在和来的投资商老板寒暄,她先走到一边去给陈驰逸回了电话。
陈驰逸很快接了电话,语气里有点淡淡的不满:怎么这么久都不接电话?江予雨道了个歉:下午手机没电了,我在剧组忙,现在被导演拉过来吃饭了抓住她话语里的关键词,陈驰逸问:剧组?嗯。
江予雨拿着手机从前台往包厢里走,有意轻笑着开玩笑,我要出道当明星演戏了。
却不知这话被后边几个小演员听进去。
彼此对视了眼,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等再看向前面不知情的江予雨后眼神里都带了点鄙夷。
江予雨走到包厢门口在等打完电话进去,瞧见几个跟上来的小演员,方才在剧组大家都见过,她便也就礼貌地弯唇笑了笑,当是打招呼。
没想到几个小演员视若无睹地走进去了。
江予雨愣了下。
电话里陈驰逸哼笑,根本不上她的当:你那小说改编的电影剧组?没再在意刚刚的事,江予雨疑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只是在她最开始卖版权的时候和陈驰逸提过一嘴,今天的事还没和他说过。
宝贝儿。
陈驰逸懒洋洋的,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他又逗她,说不定我在你身边安了二十四小时监控。
要最初两人认识那会儿他说这话江予雨还真有可能相信,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怕他,听见电话里的航站楼提示音,她问:你回来了吗?嗯,飞机刚落地。
陈驰逸在那边咬了根烟在嘴里,轻描淡写道,我可是飞机起飞落地前都想着打电话,某人倒好,在剧组里电话通通不接,是不是看上哪个帅气男演员了?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意,江予雨没忍住笑,又软声道歉:对不起嘛。
她又小声补充了句,在我眼里你最帅。
陈驰逸轻咳了下,喉结滚动,明显是对这句话很受用。
他一边把行李箱放上赶来的计程车,一边问:哪个餐厅?发给位置过来,等会儿来接你。
江予雨看了眼时间:你回去休息,等会儿吃完我自己打车回来,不用来接我。
话音刚落,前边走廊电梯口的门打开,一拨人朝包厢这边走来。
应该又是哪方的投资商,江予雨刚要垂眸让路,又在看见走来的人群里面中间的女人后一怔。
陈凌薇也看见了她。
女人凛冽锋利的眉眼轻蹙,和她对视了几秒。
陈凌薇视线又挪到了她举着的手机上,眯了眯眼,随即面无表情移开目光。
待陈凌薇被人群簇拥着走进去后,江予雨才回过神来。
回头确认陈凌薇是走进的剧组包厢后,她有点无措地眨了眨眼,陈驰逸察觉不对劲问她怎么了,江予雨斟酌语言,轻声问:你们家里的产业……还涉及影视板块吗?陈驰逸沉默片刻,迅速反应过来:你见着我妈了?江予雨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刚刚那几秒对视里,她感觉陈凌薇是认出她来了的。
难免又让她想起几年前那个冬天。
陈驰逸语气严肃起来:你别再看她,聚餐也别参加了,我现在就过来。
应该没什么事吧……江予雨出声,她垂眸盯着地面,是决定了什么事情,随即她开口,语气平静,你妈妈好像不记得我了,而且人家导演邀请我过来,我这样突然走了不太礼貌。
陈驰逸呼出口气,有点烦躁道:那你吃饭时别理她,吃完给我发消息来接你。
江予雨说好。
挂了电话后她转身平静往包厢里走,只不过还是没忍住攥了攥掌心。
包厢内有三桌,冯志才导演还有制片人们和投资商坐在头桌,往后是主演们,以及剧组一些工作组长,江予雨自觉往第三桌走,有制片助理给她留了个位置。
只不过她刚刚走过去,就有位小演员无视制片助理的阻拦在那个空位置上坐下了。
不好意思呀,我先坐的这里。
小演员转过头来款款笑着道。
制片助理辩驳:可这是给江老师安排好的位置……旁边几个小演员跟着帮腔:安排什么位置?本来包厢内位置就不够,先到先得,要怪也只能怪某些人晚到了。
制片助理看上去也年轻,这几个小演员虽说腕没多大,但还是有一定的粉丝基础,真要这么争起来制片助理也不太敢说话。
最后只能看向江予雨:江老师,您……江予雨只说没事。
她想找外面服务生搬一张独凳过来随便坐,却没想到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一时间包厢内都安静了下,大家纷纷往第一桌方向看去。
作为最大投资商,陈凌薇正坐在头桌最中间的位置。
只见得她平淡抬了下眼,朝江予雨淡声道:过来坐这儿。
晋江文学城 棒打鸳鸯陈凌薇话语既出, 在场大家都愣住。
包厢内首桌上的导演制片人们以及几位主演们自然是知道陈凌薇的。
如今陈家掌舵者,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的女强人。
而其它人就算不认得陈凌薇,不知道陈凌薇身份,看见她被剧组簇拥在中间的样子, 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个女人的地位。
陈家的投资遍布国内国外不少产业, 娱乐行业板块自然也有所涉足。
不过今晚这种剧组间的聚会明显是还远远不够陈凌薇亲自出面的。
是以方才在听说陈凌薇亲自要来以后冯志才导演也都惊讶了会儿, 这才带着剧组工作人员把人迎进包厢。
本来冯志才还在猜着这位陈总突然来的原因,现在看样子似乎是和江予雨认识?不然怎么能直接叫出江予雨的名字来。
旁边有眼力见的某位副导演马上空了首桌的位置出来:江老师, 您位置在这里,您请!后边那几个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小演员已经是惊愕万分。
方才被联合针对的制片小助理同样震惊住,不过下一秒助理就扬起嘴角, 朝身边几个小演员看了眼。
这种名利浮华的圈子里,夸张点来说,很多时候小演员们的生死就是上面人一句话的事。
虽然这会儿导演们都没说什么, 但看这个样子,今后恐怕是难再在剧组里见到他们了。
众目睽睽之下, 摸不清楚陈凌薇究竟是什么意思,江予雨无奈硬着头皮往首桌走, 她在陈凌薇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坐下,略微有点无措地低声:您……陈凌薇不轻不重睨了她一眼:先吃饭。
女人还是同几年前在医院里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强势和说一不二。
事已至此, 江予雨只能先止住话。
眼看着陈凌薇也没有要多解释的意思, 一桌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完美展现了成年人之间该有的情商,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交谈吃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导演在向陈凌薇介绍电影制作的班底,还有想凭这部电影冲击某某奖项的预期。
江予雨安静吃着饭,旁边陈凌薇也很少说过话, 只有在最后冯志才导演说起这部电影的剧本立意时她才开了口:小说原著我看过,启发年轻人在社会洪流中的思考,挺深刻的。
江予雨拿筷子夹菜的动作顿了片刻,然后才收回手来。
桌上他人跟着应声:是是是,江老师文采在近年来的新作家里很出众啊。
很有力量的文字!大家都还等着明年文学奖江老师获奖呢!眼看着越夸越离谱,江予雨赶忙出声,她柔和笑笑着道:大家过誉了。
……过后饭局结束,趁众人还在依依道别之际,江予雨默默站在一边,垂眸拿出手机给陈驰逸发了消息。
江予雨:【吃完了】陈驰逸暂时没回她。
江予雨呼出口气,往一旁看了眼,这会儿导演制片人他们已经把陈凌薇送到了饭店门口,貌似大家都还没有注意到她。
不过陈凌薇的秘书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江小姐,陈总请您这边上车。
秘书的手向她示意着不远处的库里南。
喉咙微微紧了片刻,江予雨点头说好,跟着秘书过去,上车后秘书让她稍等,陈凌薇等下就过来。
库里南驾驶室上坐着黑衣白手套的陈家专业司机,见她上来以后也没有往后看一眼,甚至动都没动,只是沉默着,一时间车内安静到能听到车载空调的低嗡声。
江予雨垂眸,把想说的话在心底简单打了个腹稿。
几分钟过后,库里南另一侧车门打开,极淡的香水味飘进来,是陈凌薇坐上了车。
江予雨心下略显拘谨和紧张,却还是面上镇定着道:阿姨好。
陈凌薇轻颔首,视线无波无澜从她身上扫过,开门见山:陈驰逸和你还在一起?没想到女人这么直接,江予雨呼吸微微一滞,应下来:是。
她补充了句,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陈凌薇没有说话,江予雨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裤子布料,她没再犹豫,开了口,有关三年前的事,我想和您解释——陈驰逸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用再说一遍。
陈凌薇打断她。
听完后江予雨一愣,随即她抬眼看着陈凌薇。
陈凌薇平静接受她的注视:他回国后,我骂过他又来找你,当时他向我表示了不会放手的想法,我被他气了很久。
但一段时间过后他主动回了趟家,给我解释了当年的事情,我差不多明白了经过。
这些都是陈驰逸没有提起过的。
江予雨目光微怔。
她吞咽了下,低声问:那您现在还是要让我和他分手吗?陈凌薇瞧着她低下去的眸子。
女孩儿睫毛纤长,很轻地扇动着,明明肩背纤薄,却还是极力挺直表现出不卑不亢的气质。
今晚在饭桌上说起读过江予雨的书,她也并没有夸张,是很认真地阅读过,所以会有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居然能写出那么有力量的文字。
陈凌薇眼底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深意,她回答着江予雨方才的问话:是,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的,仍旧想要让你和陈驰逸分手,就像是当初在医院里同你说过的那样。
她说过的,不希望你和我儿子以后还有任何联系。
陈凌薇问:江小姐,你还能做到吗?三年前江予雨给出的回答是好。
三年后的江予雨瞳孔收缩了下,咬唇:抱歉阿姨,这次我不想答应您。
陈凌薇面无表情:为什么不答应?她说着,我没记错的话最开始是陈驰逸主动强迫的你,后来他回国,对你做出的一系列行为也挺过分的,我这个儿子偏执过分又叛逆混账,就这样你还要和他在一起?江予雨下颌绷紧,否认着:不是的,阿姨。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挺直着肩背认真道,陈驰逸他并不像您说的那样,他会为了自己热爱的赛车做到在赛道上练习十多二十个小时,会为了拉投资商赞助在酒桌上喝到发吐,也会不声不吭建立慈善基金会……虽然可能在许多人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弟子,但其实他是一个特别优秀,特别好的人。
江予雨微咽,就算您不同意,我也不想再和他分开了。
他坚持抓紧了她的手那么多次,这次她也想紧紧握住他。
陈凌薇听完后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
江予雨瞧着她的冷漠神情,还想固执地再说点什么时,陈凌薇开了口。
像是确定了什么,她眼底藏了很久的笑意终于舍得露出来:既然这样,以后见面就别叫阿姨了。
话语卡在嘴边,江予雨有点懵:不叫您阿姨?我知道那个赛车比赛过后他向你求了婚。
陈凌薇低头,看了看她无名指上带着的宝石戒指,语气从自然过渡到鄙夷,陈驰逸给你买这样的求婚戒指你都肯答应他?十克拉以下的戒指在我们家都是用来垫桌角的。
江予雨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低头迷茫地看了看戒指,刚要抬头,就听得车外隐隐约约传来陈凌薇秘书着急的声音:少,少爷!陈总和江小姐还在谈——随即库里南车门被暴力又粗鲁地拉开,江予雨手臂蓦地被扯住,陈驰逸黑着脸,直接把她从位置上抱了出去。
江予雨手下意识圈住他脖颈,想解释:等等,陈驰逸!等什么等?陈驰逸把她放地上,一只手不耐烦地捂住她嘴,一只手圈地盘一样用力搂住她肩膀,把她扣在怀里。
他咬着牙,下颌绷紧,等你和她说完话又把我抛下?作为陈驰逸话语里的那个她,陈凌薇一脸坦然地坐在车内,看着两人拉拉扯扯。
江予雨唔唔了几句,耳根发烫地伸手扯开他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我没有!阿姨她……这会儿她好像后知后觉明白了陈凌薇说的那句以后见面就别叫阿姨了的意思,她拉住眼看着要暴躁发疯的某个男人,你妈妈没有这个意思。
陈驰逸冷嗤着不相信,直到确认女孩儿拉着自己的手确实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后,才稍稍放松下来。
他把人扯到身后护着,看向陈凌薇,母子间氛围单方面剑拔弩张。
他警惕开口:你找她做什么?陈凌薇慢悠悠抿了口秘书递过来的热茶,显然是不会对自己说的话重复第二次。
她瞧了眼这臭小子把人死死护在身后的样子,轻嗤了声。
跟护什么宝贝一样。
当她真喜欢棒打鸳鸯吗?把热茶放回到扶手盒上,陈凌薇表情淡淡开口:你那个车队基地最近不是扩建差点资金?明天陈氏集团会有人来和你们谈投资合作。
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陈驰逸愣了下。
随即他反应过来,拧眉道:不需要。
Speed车队发展至今,再困难的时候也没向陈氏集团寻求过半点帮助,都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从前陈凌薇以及陈家家里对于他接触赛车也向来都是不支持不帮助的态度。
但近来好像有了变化。
从他回国后陈凌薇的妥协,到现在主动说出要来参与车队投资……陈凌薇也没管他需不需要,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做出的决策向来得实施到底。
有关这方面的投资公司内已经听她的安排做好了项目计划书,陈凌薇示意秘书关门上车,脸转回去,对着司机道:开车。
库里南车门关上,车身驶动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
江予雨从身后扯了扯男人衣角。
陈驰逸喉结微滚,转过身来把她手握得更紧:没事吧?江予雨摇头:真的没什么事。
夜色降临,街道上店面五光十色的照过来打在陈驰逸侧脸,男人凛冽眉眼低垂着,是有点惊吓过后的落魄,江予雨抬手把他轻皱的眉头抚平。
她左右看了看,也再管不上会不会有人看见,脸微微红起来,踮脚在陈驰逸嘴角亲了一下。
陈驰逸。
江予雨轻声又郑重地说,我不会离开你了哦。
陈驰逸没忍住胸膛起伏几下,抬手把她用力抱进了怀里。
过后他松开她,牵着她手往停车的地方带。
刚刚在开车来的路上他还闯了个红灯,就想着再快一点赶过来,停车的时候几乎是飘逸把车身甩进去的。
我妈和你说些什么?他低声问。
江予雨抿唇:也没说什么……她捏了捏陈驰逸空空荡荡的无名指指节。
求婚戒指只用买一枚,现在戴在她的手上,而这人还什么都没有。
想起方才男人拉开车门把她抱出去那刻的神情,江予雨心中酸了下。
他好像真的很害怕她会再丢下他。
压下有点难过的情绪,江予雨说着:你妈妈说你们家十克拉以下的钻戒都是用来垫桌脚的。
她认真问,是真的吗?两人上了车,陈驰逸掌着方向盘瞥过来一眼,懒懒散散哼笑:真的。
江予雨睁圆眼:真的?!她虽然不太清楚钻戒的具体价格,但十克拉的钻戒拿来垫桌脚,怎么想也太过奢侈了。
瞧她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陈驰逸闷闷笑起来:这你都信?江予雨一愣,反应过来:你骗我!陈驰逸笑得肩膀直抖。
跑车在路上行驶,是要往罗湖小区开的方向,把江予雨送回家。
只不过经过某个该右转的十字路口时,江予雨突然出声,让左拐。
陈驰逸听话进了左转车道,然后才问:做什么?江予雨说保密。
陈驰逸睨了她一眼,也没多问。
趁着陈驰逸开车的时候江予雨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余额里的钱。
虽然全款买下罗湖小区的房子差不多花光了她这几年攒下来的钱,但也不至于穷到响叮当,前段时间她的某本小说加印,又新打来了一笔出版费。
看了看余额,她觉得应该是够的。
现在晚八点,街道上人还挺多,国贸商场这块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指挥着陈驰逸将车在国贸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江予雨牵着他手把男人往商场一楼带。
她带着陈驰逸往商场一楼的某家高奢珠宝品牌店的方向走。
看清女孩儿带着他要抵达的地方后,陈驰逸一愣。
两人走进店内,珠宝销售迎上来。
江予雨握紧身边男人的手,开口:你们店里最好最贵的对戒,我想看看。
晋江文学城 领证手被反过来握紧, 陈驰逸偏头看过来:你带我来是买戒指的?江予雨有点不自然地嗯了声。
她脸颊微微红:不都说结婚要有三枚戒指吗,求婚一枚,结婚对戒两枚。
她把手上的宝石戒指拿起来看了看,求婚戒指我有了, 对戒就让我送你吧。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买?陈驰逸问。
江予雨又不好意思说是看着他刚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疼他, 她抿唇:就……现在回家还早, 干脆过来看看戒指。
没其他原因了?眼瞧着男人眼神调侃,一副要探究到底的样, 江予雨掐了下他的手:你不想买就算了。
问东问西的。
谁说我不想买的?陈驰逸闷闷笑,女朋友亲自说要给我买对戒,当然求之不得。
说完他向珠宝销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 本来想开口直接喊陈先生江小姐的珠宝销售心领神会意下,低眸抬手:二位这边请。
两人被带至贵宾室。
珠宝店里这会儿没有其他客人,还以为买戒指都能在贵宾室里体验是这家珠宝品牌店的日常流程, 江予雨也就没有怀疑其他。
有销售端了茶水和小食上来。
江予雨轻抿了一口,瞧见销售小姐开始陆陆续续展示店内的对戒:这是我们店内的经典代表, 缘系一生,女款是18K白金……刚进店时江予雨说的就是想看看店内最好最贵的戒指, 自然销售小姐也都是拿的最好的对戒过来。
展示完后江予雨挑了几个心仪的款式戴着,也给陈驰逸戴上, 销售小姐应该是有在耳麦内收到什么消息, 被从贵宾室喊出去了片刻。
这会儿贵宾室里就剩下两人, 江予雨拉着戒指上的价格牌看了眼,眼睛睁大,眨了眨。
没数错的话,金额应该是2开头的六位数。
两枚对戒加起来……脸被捏了下,陈驰逸大喇喇地坐在贵宾室沙发上, 颇有点潇洒公子哥的气质,一只手懒洋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捏江予雨的脸,懒腔慵调:做什么,怎么这副表情?江予雨咬咬唇,过去凑在他耳边小声,尴尬道:我好像有点不自量力了……虽然这几枚对戒都挺好看的,但不得不承认她才买完房子的钱包现在最多只能支付得起这个珠宝品牌一个半的对戒。
但也是她刚才信誓旦旦说要带陈驰逸过来给他买对戒的。
现在属实是骑虎难下了。
对上男人视线,江予雨睫毛抖了抖,犹豫着:要不先买一个?陈驰逸语气闲闲:人家这是对戒,怎么可能单卖给你。
也是。
江予雨坐回去,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烦恼的神情,她又抬眼看向陈驰逸,竟是真的在考虑,那或者等销售回来,我和她商量商量先买男款,等我回去努力写稿赚点钱,然后再回来把另一个买了?江鱼鱼。
陈驰逸撩起眼皮看她,神色不明,你是不是就没打算买两个?他怎么这么想她!江予雨气得抬手打了下陈驰逸肩膀,她有点窘迫又有点恼怒,把手机余额调出来:我真的只买得起一个了。
陈驰逸瞥了眼她手机,把人搂过来,头埋在她脖颈间笑得不行。
意识到这人根本就没生气,又是在装模作样逗她玩,江予雨推他:你好讨厌。
贵宾室感应门再度打开,江予雨脸红着推开陈驰逸坐直。
销售小姐展现出强大的职业素养,当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尊敬问着:二位有挑中的款式吗?若是没有挑中,我们店内还有其它款式可以再拿过来。
不用了。
江予雨出声,她斟酌言语,我想问问你们店可不可以先买……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驰逸捂住了嘴。
对着销售小姐,男人散漫开口:还有其它款式是吧?销售小姐愣了下,再次心领神会:是的陈先生。
陈驰逸抬了抬下巴:拿上来。
销售小姐很快退出贵宾室,江予雨扒拉开捂在嘴上的男人的手:你还让人家拿款式来做什么?不是说先买男款的吗?陈驰逸随意在她脑门上亲了下,嘴角携笑着道,给我买,那我自然要选个最满意的。
没一会儿两名销售带着珠宝盒进来,打开时里面却只有一对戒指。
女戒是满钻的玫瑰金,男戒简单大方,天然钻精心雕刻成雨滴状镶嵌其间,被整齐尊贵地呈现在丝绒质的珠宝盒之中。
江予雨只觉得这一对和之前销售小姐拿上来展示的不太一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驰逸已经自然拉过她的手,将女款的对戒戴在了她无名指上。
严丝合缝,是刚刚适合她指围的尺寸。
江予雨一愣。
然后陈驰逸把自己的戴上,两人手比在一起,他漫不经心问着:这对怎么样?意识到什么,江予雨把戒指摘下来看了看。
戒指内圈赫然刻着CCY三个字母。
心跳骤然加快,江予雨抬眸略有点震惊地看向面前男人,陈驰逸只是看着她轻轻笑,继续问:喜欢吗?想来他手上的戒指里也刻着她的名字缩写。
一旁的销售小姐终于开口解释。
陈先生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在我们店里预定了定制对戒,这两枚戒指一直有保存在我们店内。
销售小姐笑起来,陈先生,江小姐,祝福你们恩爱长久。
江予雨看看自己手上的对戒,又抬头,喃喃:你三年前就买好了吗?陈驰逸搂着她腰,轻描淡写嗯了声:三年前是只买了对戒。
当时他是准备参加完上届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就向她求婚的。
现在虽然迟了三年,但也不算太晚。
娶她是他三年前就决定好了的事。
本来这两枚对戒他是准备结婚前几天来取的,结果她主动带着他来了珠宝店内,干脆就先取出来好了。
江予雨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抓住他话语里的关键词重复:……三年前只买了对戒?陈驰逸看着她的呆滞模样,眼底笑意渐浓。
他示意销售将高珠展览画册拿过来,翻开在她面前,江予雨低头,只见得这本高奢珠宝册上是约瑟芬皇后系列的饰品,从定制款红宝石冠冕到耳环,从钻石项链到手镯,一一都呈现在她面前。
令人瞠目结舌,眼花缭乱的各种高奢珠宝首饰。
是陈驰逸前段时间订好的。
三年后来买了这些。
陈驰逸扯唇,捻着她一缕头发,慢悠悠道,聘礼之一,喜欢吗?这些饰品大部分都还在海外,等临近他们结婚的时候再空运过来。
直到走出珠宝店的时候江予雨都还有点没缓过来,自己买个六位数的戒指都快要把家底掏空,而这人居然说高达八位数之多的珠宝首饰只是聘礼之一。
她有点相信之前陈凌薇说的十克拉以下的钻石在陈家都是拿来垫桌脚的话了。
但貌似这些都是用的陈驰逸自己的钱。
好奇了一句除开那些珠宝外还有什么聘礼,江予雨又得到了诸如某某房产,某某汽车,Speed俱乐部股份,慈善基金会股份等等回答。
默默消化完这些聘礼,在商场一楼坐电梯到停车场,江予雨挽着男人手臂,还是没忍住感慨了句:好贵。
陈驰逸偏头:是挺贵的。
……江予雨瞪他一眼,想起陈凌薇说的Speed车队最近缺资金的话,她仰头,贵你还买?你车队基地最近不是在扩建,需要钱吗?陈驰逸捏捏她手臂:再缺那也不能把我老婆本给缺了。
他话语含笑,有的人都说要给我买最好最贵的戒指了,那我不得还她最好最贵的聘礼?他慢悠悠补充道,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大不了把车库里的车拿出来卖几辆。
江予雨知道他一向最宝贝他车库里那些跑车的,握着男人的手紧了紧,她耳根微微发烫,承诺着:不用卖车……以后我多多写稿子来养你。
陈驰逸心头发暖,笑着揉了揉她脑袋,要不是现在在外面,他有点想给人摁边上亲个够。
随即江予雨想起自己说好出钱买对戒,结果现在又莫名演变成了陈驰逸向她展示聘礼,对戒也变成了他买,她好像一分钱都没出。
坐上车,她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陈驰逸一边发动车一边看她:饿了?江予雨摇摇头,诚实解释:答应好给你买的对戒没买,总要请你做点什么事情吧?行啊。
等红绿灯的间隙,路边街头的灯光晃过陈驰逸的脸,他松松垮垮掌着方向盘,散漫道,请我领个证怎么样?可以——江予雨下意识答应下来,然后她眨眼,领证?陈驰逸把车往民政局方向开:不愿意?当然没有不愿意。
江予雨也有想过两人什么时候去领证,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而且她看了眼头顶黑漆漆的天:现在民政局早关门了吧?而且这种事情不是说要挑黄道吉日什么的。
那就在外边等天亮,民政局打开门咱俩就进去。
男人嚣张道。
至于黄道吉日什么的,管他的,只要他们相爱,每一天都是吉日。
这晚两人回家拿了身份证户口本,还真就开车到民政局外边守着了。
车停在民政局外,江予雨被陈驰逸带着去附近烧烤摊吃了顿夜宵,再买了袋糖炒板栗一边走回去一边接受投喂,等回到车上后又被人拉着在后座摸摸蹭蹭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趴陈驰逸身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结婚戒指戴在了两人的无名指上。
陈驰逸牵着她进了民政局。
他们是今天第一对在民政局登记结婚的新人。
红本本到手,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下起了雨。
让江予雨就在门口等着,陈驰逸去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
中途江予雨去旁边安静地方接了个电话,走回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陈驰逸已经把车开了过来,跑车打方向灯正准备转弯,是没找到她人。
江予雨举起手里的小红本挥了挥。
雨幕中,陈驰逸瞧见了那抹红色。
他轻笑一声,发动车子缓缓向她驶去。
去接他此后余生白头偕老的爱人。
……十四岁时初见你的那天世界落了一场雨。
自此万物疾速倒退而去。
赛道漫长曲折,而你是唯一终点。
晋江文学城 走了,媳妇儿。
……年三十的早上, 琼津市洋洋洒洒地下了场大雪。
早上拉开窗帘后外边银装素裹的一片,别墅区这边远离闹市,清静到能听见积雪消融过后滑落树梢的声音。
只不过现在要比往日热闹一点。
物业早已经在路灯上挂好了红灯笼中国结,树上牵着彩灯, 还有印着有XX物业祝全体业主春节快乐阖家团圆的横幅挂在小区门口, 节日气氛很是到位。
听小区业主群里说, 今晚上还会有物业经理带着员工们上门来送新春祝福的。
最初决定把婚房买在这里时江予雨就有考虑过小区的物业水平,如今搬进来两个多月, 也证明了她当时的选择没错,邻里和谐,物业尽职尽责, 居住幸福感很高。
洗漱完过后江予雨下了楼,在厨房里简单做了个三明治,又泡了杯咖啡。
这会儿下雪过后出了太阳, 她端着早餐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慢悠悠晃着腿, 一边吃着一边晒着从落地窗照进来的和煦阳光。
落地窗上两个月前贴上去的囍字还没掉,阳光照着, 在木地板上投下弯弯曲曲的影子。
二毛还在一边健身区的跑步机上面窝着,自从发现这个位置每天都能晒到充足的太阳后, 是连专门准备好的猫窝也不睡了, 天天都趴在这儿开心甩尾巴。
除开这里以外, 二毛第二喜欢待着的地方就是奖杯区。
三层的别墅,负一楼是车库,一楼全部打通,餐客一体,二楼主要就是江予雨的书房工作间还有小茶水间, 三楼则是两人的卧室。
一楼空间大,装修时江予雨专门请设计师设计了处荣誉墙,把陈驰逸这些年来得过的奖牌奖杯都放在一起,平时二毛就喜欢在这里跳上跳下,把垒起来的奖杯当猫爬架玩。
结婚过后大毛和二毛都被接了过来,这边面积大,足够一猫一狗放开了来玩。
令人懒洋洋的冬日,吃完早饭,江予雨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
今年所有的工作都已经结束,出版稿修改完毕发给了对接编辑,新书的最后一章成功收尾,明天大年初一冯志才导演的新电影也会在春节档上映,截止到昨天晚上,票房预售就已经破了五千万。
主演还有制作团队各种积极花式宣发,就连她自己都被导演喊着注册了个微博号,用来帮剧组宣发。
不过貌似注意到她这个小说原作者的比较少,微博互动也只有十多条评论而已,还基本上都是她以前的书粉。
点进微博回复了几个粉丝的私信,大抵都是来祝她新春快乐的。
朋友圈里大家也都各自过着精彩年假生活,虽说规定的是今天才放假,但年三十这天已经没有人的心思在工作上了,纷纷跑出去玩。
林言奚和新交的男朋友跑南半球度假去了,段志恒去了漂亮国进修读博,陈祁跟着一位读影视编剧的朋友进剧组玩……将朋友圈页面又刷新后,新冒出来一条陆致远的朋友圈,是在吐槽谁家好人年三十还在工作。
Speed车队现在发展迅速,除开正常参加赛车比赛外,还有各种应接不暇的商业活动。
是以昨天Speed车队才去首都参加了某快闪活动,按照昨晚视频通话里陈驰逸的说法,估计要等晚上才能回来。
今天中午两人本来是打算一起去陪夏文秀吃饭的,最后只有江予雨过去了。
夏文秀当然表示理解,吃过午饭后江予雨刷锅洗碗,最后走之前还得到了妈妈发来的两个大红包,一个给她的,一个给陈驰逸的。
原本夏文秀就有几十年的裁缝经验,在旌县的时候不少邻里乡亲出钱请她帮忙绣旗袍做衣服的。
现在来了琼津,这喜欢织衣服的习惯也没落下,每天散步、跳完广场舞回来以后就坐在阳台上慢悠悠地绣衣服。
后来在陈驰逸提议下,江予雨在网上替夏文秀开了家定制裁缝店,生意虽然算不上火爆,但回头客很多,都是认准了夏文秀的手艺。
谢谢妈妈。
江予雨拿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弯弯眼角道,也替陈驰逸谢谢您。
其实在刚刚夏文秀忙活的时候她也偷偷塞了个两个大红包在沙发靠枕后面,一个是她给妈妈的,还有个是陈驰逸给丈母娘的。
要正面给的话夏文秀肯定是不会收的。
夏文秀笑笑,摸摸女儿头发:行了,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予雨说了妈妈再见。
上午她是自己开车来的,出发前在车库里选了半天,才终于在一水儿的超跑里选出一辆看起来不那么招摇的AMG。
AMG就停在楼下,江予雨没急着回家,而是先去了趟超市。
晚上她决定吃火锅,早上在厨房里翻了翻,家里电磁炉和火锅底料都有,就是还差些食材。
年三十超市里人还不少,都是携家带口出来买东西的,江予雨把AMG停在室外停车场,停车场对面是公交车站,她熄火下车的时候几个大学生打扮模样的男生也从公交车里下来。
我去AMG!西装暴徒S63!真他妈帅。
是那个长头发的美女开的吗?江予雨当然没听见隔着条马路的议论,她锁了车门,进超市买食材去了。
本来是想给陈驰逸打个视频问问他有没有想吃的,结果不知道男人在忙还是什么,没拨通。
江予雨只好无奈收了手机,按照他往日的喜好挑了些食材放进推车里。
买完后在自助结帐区结了账,东西有点多,她去扯了两个大袋子过来装。
最后看着摆在面前的两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江予雨有点犯难。
买食材的途中她又买了些家里缺的日用品,刚刚放在推车里还不觉得,怎么现在装进袋子里变得这么多。
江予雨一只手一个袋子,试着提了提。
提倒是能提得动。
只不过可能走十几步需要放地上休息一下。
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把两个袋子提起来时,另一边自主结账台结完帐的几个男大学生围过来,各个豪迈道:美女,我们帮你吧?猝不及防被几个高大的男生围过来,江予雨吓了一跳,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后,她温和笑笑:谢谢不用了,我自己能提。
你车是停在外面的哇,我们帮你!就几步路的距离,我们帮你提过去。
这么多东西你女孩子一个人哪提得动,别客气!几个男生洋溢出来的热情挡都挡不住,不光有对着美女的,还有对着那辆AMG的。
江予雨抿唇刚想再次拒绝。
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就在几个男生后边响起:谁说她一个人的?大家俱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身后。
男人站在推车边上,长腿笔直,黑色厚夹克搭卫衣叠穿,碎发散在额前,眉骨冷硬立体,挑眉慢条斯理看过来时,颇有点拽拽的混不吝劲儿。
有个在短视频平台上刷到过赛车相关内容的男生觉得他有点眼熟,问:你和她是一起的吗?刚才他们在超市里,可是只看见这个美女一个人推着推车在买东西。
陈驰逸嗤了声,懒得理这些乳臭未干小崽子的话。
他长腿跨过来,一左一右轻松拎起两个袋子,而后抬着下巴,懒洋洋说道:走了,媳妇儿。
几个男生脸色变了下。
江予雨没忍住咬唇,憋笑了下,上前挽着陈驰逸手往外走。
她无名指的婚戒在男人黑色夹克的衬托下尤为明显。
而男人拎着袋子的手无名指上戴着同样的对戒。
盯着俊男靓女离开的背影,几个男生又是羡艳又是嫉妒的。
等走出超市还能听见刘德华唱的恭喜你发财歌曲,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年味,江予雨挽着男人的手,好奇又欣喜道:不是说晚上才回来?陈驰逸偏过头来睨了她一眼。
下午时分的阳光正好,和煦日光洒在女孩儿脸上,照得她整张脸白皙干净,黑睫纤长,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高兴和雀跃。
他喉结不动声色滚了滚:活动提前办完就回来了,中午的飞机。
江予雨点点头。
难怪她逛超市时给他打视频没接。
陈驰逸又低笑,揶揄道:结果过来看见的就是老婆和几个男大学生正愉快交谈的画面。
江予雨拧了他手臂一下:我没有。
她有理有据辩驳,仰起脸看他,是他们看我提不动要帮忙,而且我拒绝了。
陈驰逸把两个袋子都换到一只手上拎着,另一只手把她戴着戒指的手抬起来,不满道:我老婆这都戴着婚戒了,他们眼瞎瞧不见?他啧了声,下次出门你把红色的那个给戴上。
他说的是聘礼里面高珠中的一个红宝石鸽子蛋戒指。
不要。
江予雨睁圆眼,连忙拒绝,那个太大了。
两人走到AMG前,陈驰逸打开后备箱把袋子放进去,江予雨等在他身边,眼瞧着他还想借题发挥说点什么,她赶忙岔开话题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超市的?陈驰逸关了行李箱,自然拿走她手里的车钥匙去开车:回了趟家,看见被翻出来的电磁炉和火锅底料。
家里没有人,一猫一狗懒洋洋晒太阳不理他,猜就是她出门逛超市买涮火锅的吃的去了。
从罗湖小区到他们家,这路上就这一个大型连锁超市。
江予雨说了声好吧。
本以为刚刚那个话题就揭了过去,结果她刚坐上副驾驶,正要侧过身去系安全带,就被驾驶位上的男人扯着手臂拉过去。
陈驰逸桎梏着她手腕,低头,舌尖强势地顶开人唇齿,扣着女孩儿后脑勺亲了个扎扎实实。
这还是在车上。
江予雨被亲得呜呜,是久违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直到车外有人经过,陈驰逸才放开她。
过后他又在她脖子上重重亲了口,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弄出来的红痕:这下总能知道你是有男人的了吧?江予雨在镜子里看自己脖子上被他啃出来的痕迹,拉高领口挡着,恼怒嘟囔他是不是属狗的。
AMG驶动,出去的时候正好再碰上那几个在公交站台等车的男生。
而几个男生也看到了这辆眼熟的AMG。
陈驰逸掌着方向盘,降下车窗,一边嚣张从他们面前轰着油门开过,一边扯唇,散漫应下身边女孩儿刚才的话:嗯,属狗的,只属于老婆的狗。
江·老婆本人·予雨的脸唰地红了。
晋江文学城 公狗腰一回到家后属狗的某人更加变本加厉。
江予雨被他从副驾驶抱着出去, 从负一楼上到一楼,她穿在最外边的厚大衣和脚上的长靴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等……被抵在玄关边上的时候江予雨还试图挣扎了下,后备箱里的冻货!她买了好多冷冻食材,还有活虾活螃蟹, 都还在后备箱里边放着。
陈驰逸置若罔闻撕开她加绒丝袜, 低下头来覆住她唇, 含糊不清道:天气这么冷,坏不了。
屋内一直开着暖气, 数不清是遭暴力撕烂掉的第几双丝袜,小裙子被掀起来,陷进沙发里的时候江予雨没忍住抬手捂住脸, 她竭力喘着气,耳根通红一片。
陈驰逸咬她耳朵,一边低笑着哄诱老婆宝宝真好看, 一边把她捂住脸的手扯开,从她鼻尖吻到唇角, 又往下亲到她锁骨。
是吃了上次早晨起床后没货的教训,现在家里玄关处, 客厅茶几柜下边,卧室床头, 浴室置物架上……甚至连厨房冰箱上边都放着几盒套。
当时江予雨看着他买回来的几十盒套没忍住闹得满脸通红, 还说了句等到猴年马月都用不完。
结果还没出一个月, 光是客厅茶几柜里放着的三盒套就快被清空了。
早上窗外投进来的日光晒着沙发,这会儿日光已经移动晒到了沙发对面的巨型投影布上,白布反射过来的光刺得江予雨有点睁不开眼。
她乏力仰头看向天花板,视线一晃一晃的,微微失神, 耳边只剩下自己支离破碎的喘声。
有几下太过深入,无意识低头时瞧见小腹的形状,江予雨吓得呜咽。
指甲在陈驰逸背上留下痕迹。
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人身上的狗属性。
不光是张狂嚣张的狗脾气,还有他晃动不止的公狗腰。
今天这人似乎是对在她身上留印颇为在意,脖子上,锁骨上,往下就连大腿内侧都遍布着旖旎□□的咬痕,旁边还有被他头发蹭着刺激出来的红痕。
过后被抱进浴室冲澡的时候江予雨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没忍住红着眼睛在他脖子上以牙还牙地咬了一口。
陈驰逸眯了眯眼,似乎是对她咬他一口感到莫名兴奋,扯唇哑着道:继续啊宝贝儿,都给你咬。
……不敢再骂他是狗,怕等会儿又刺激到他哪个兴奋点。
江予雨委屈又气愤地把头埋在男人身前不理人。
冲完澡回卧室,陈驰逸给换上家居服,又抱着女孩儿搂搂亲亲半天,这才把人给哄好。
两人到负一楼车库,把后备箱里的食材都给提进厨房。
冻货倒是都没坏,只不过活虾有几只已经陷入了半死不活的状态,陈驰逸把那几只虾单拎出来,丢给闻到腥味一早就跑过来蹭他腿的二毛。
叼到虾以后二毛瞬间跑得没影了。
不知道跑哪个地方躲起来吃虾去了。
陈驰逸啧了声:这变脸猫。
也就是今天瞧着他手里有东西才来蹭他腿,平时都是一副对他爱答不理,有时还哈气的状态。
你怎么又说二毛?江予雨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她手里还拿着对联,刚刚物业的人敲门来了,送了春联。
陈驰逸瞥了眼春联:晚上贴。
江予雨说了声好,把春联放在玄关的柜台上,她走进厨房来帮忙:妈妈给你的红包,我也放在床头柜上了。
谢谢咱妈。
陈驰逸应着,将食材一一拿出来解冻加工,今中午耽搁没去,年后什么时候再去妈那儿一趟?江予雨想了想,说了个日子,随后她看着陈驰逸熟练加工食材的动作,左转转右转转,发现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她抿唇,没忍住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有啊。
什么?江予雨作势把衣袖撸起来,文文静静等他下达任务,剥虾线还是剪螃蟹还是撬开生蚝,是准备也要在除夕夜这天大展身手。
陈驰逸睨她一眼,哼笑:去外边把电磁炉的电插上。
……晚上八点,投影布上准时投放起春晚直播。
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雪,屋内,春晚的节目载歌载舞,咕噜噜沸腾着的火锅的热气也缕缕往上升着。
一盘又一盘新鲜的食材被倒进锅内煮着,大毛和二毛在今晚也得到了特别的年夜饭加餐,待在餐桌边吃得正愉快。
喝下一口气泡水后,江予雨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下。
她拿起手机来看,看见上面显示的银行卡转账信息后,没忍住睁圆了眼睛。
怎么了?陈驰逸往她碗里夹着菜,挑眉问。
江予雨把手机转向他展示:妈妈给我转这么多钱做什么?好多,除开婚礼时双方长辈给红包那次,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数额的银行转账。
瞧见转账人那一栏陈凌薇三个字,陈驰逸轻描淡写回答她:压岁钱。
然后继续用勺子在锅里给她捞鹌鹑蛋吃。
吃火锅时江予雨尤其喜欢吃一些圆滚滚的东西,鹌鹑蛋,肉丸子,水晶包子等等。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这还能算压岁钱吗……江予雨还是很震惊,都能算压岁房了,会不会太多了?能直接全款在琼津市买一套大住宅的那种。
陈驰逸被她的形容逗得笑起来,肩膀直抖。
他理所应当:给你了就收着。
不过陈凌薇怎么不给他发?男人不爽地喝了口啤酒。
妈妈没给你发吗?过了会儿江予雨也发现了,好奇凑过来看他毫无动静的手机。
陈驰逸懒洋洋嗯了声。
江予雨幸灾乐祸地弯弯唇角笑了会儿,陈驰逸作势过来凶神恶煞地捏她脸,被她笑着躲过了。
陈凌薇还真没给这个儿子发。
儿媳有就行了。
儿子随意。
没一会儿陈驰逸手机亮了下。
男人随意扫了眼,是银行卡转账的提示消息。
只不过转账人显示的是江予雨。
他意外抬眼:给我转做什么?江予雨放下筷子,擦擦嘴,吃过热气腾腾的火锅后她双颊染着淡淡的粉红,眸子潮湿,却又澄净清透,泛着柔和笑意:给你的压岁钱。
分给你一半。
她眼角弯弯,认真道,我有的,我们家陈驰逸也要有。
不光是这笔压岁钱想要分给他一半。
还有后面很长很长的余生里,她所得到的一切,开心,好运,幸福,荣誉,她都想要和他共享。
男人喉结滚了滚。
望着面前女孩儿温和柔软的笑脸,心软得一塌糊涂。
江予雨被他掐着腰抱过来,坐在他腿上了。
好运,快乐,幸福……都留给你就行。
陈驰逸手拢着她后脑勺,低声,江鱼鱼,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情话弄得人耳根发热,头皮发麻。
江予雨睫毛轻轻抖了抖,有点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她手抓着他肩颈那处的衣服,垂眸小声嘟囔:你好肉麻。
但她唇角不受控制地雀跃弯起来,脸颊两侧露出浅浅的小梨涡。
还有更肉麻的。
陈驰逸手微微用力,摁着她靠近,轻笑,要听吗,老婆?江予雨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他作恶多端时说的荤话,她羞臊地说不要,陈驰逸已经摁着她后脑勺亲下来。
唔……都是火锅味!浅尝辄止亲了几下,江予雨竭力偏开头,推推他,想从他身上跳下去,该贴春联了。
陈驰逸箍住她腰不放人:喊声老公就放你下去。
结婚以后这人的喊法更是花样繁多,什么亲亲老婆,媳妇儿,老婆宝宝,怎么肉麻怎么来。
江予雨倒还是中规中矩叫着他的名字。
偶尔在床上被折腾得狠了,受不住了才呜咽着抱住男人喊上一两声可怜巴巴地求饶。
现在在这么清醒的情况下,她才不好意思喊出口。
江予雨脸慢吞吞地烧红起来。
陈驰逸拍拍她臀部,半逼半哄:快点,叫一声。
……什么叫叫一声。
江予雨瞪他一眼,腰上的手越箍越紧,她没法,凑在他耳边面色绯红地喊了声老公。
陈驰逸被她喊得喉咙紧了紧,突然有点想耍赖不放人了。
看出他意图的江予雨赶忙趁他力气稍泄之际跳了下去。
她拿起玄关的春联往外走,过后陈驰逸也跟着过来了。
外边雪比方才下得更大了,屋内屋外温差简直不像是一个季节,江予雨刚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冷得打了个哆嗦,陈驰逸就把给她带出来披肩兜头盖脸地披她身上了。
大门敞开着,分清上下联后,江予雨指挥着男人搬了个小凳子出来。
她踩在凳子上先贴横幅。
出来后陈驰逸没关门,吃饱喝足的大毛二毛瞬间抓住时机跑了出来,在铺着雪的院子里撒泼打闹。
大毛二毛!江予雨看着脚下迅速蹿过去的两个身影。
她看着陈驰逸控诉,你怎么不关门?等会儿一猫一狗的脚踩得脏兮兮的,回去还得擦脚。
陈驰逸站她旁边,看她快要踩到椅子边缘,不动声色护着她,随意道:年后家里修个假山水池怎么样?里边再养点鱼。
养鱼?贴好对联后江予雨搭着陈驰逸手跳下来,她想了想,养多少只啊?十来只吧。
陈驰逸看着她纠结的神情,怎么了?江予雨掰着手指头,是在认真思考:那得从三毛四毛五毛开始数,一直到十几毛。
她仰起脸看他,有点担忧,等以后我怀孕怎么办,宝宝生下来难道叫十几毛吗?好像不太好听。
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的,陈驰逸忍俊不禁地揉了下她脑袋,笑:那就先不修了。
说到怀孕,结婚两个多月来两人其实还没提过这件事。
一个还在研三读书,未来还会继续深造读博,另一个也还忙着发展壮大车队,全世界到处跑参加比赛,孕育一个小生命还没在计划之内。
过后两人把一猫一狗喊回了屋内。
江予雨在玄关给大毛二毛认真擦着脚,陈驰逸把没吃完的火锅还有餐具给收拾了。
时针慢慢指向十一点以后,是快要到跨年的时候。
已经能隐隐约约听到几声烟花爆竹的燃放声。
柔软沙发陷下去,江予雨靠在身边人肩上,看了会儿唱歌节目,暖意与饱意交叉袭来,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不多时,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陈驰逸侧过头去,发现人已经软趴趴地搂着他腰身睡着了。
也不知道刚刚坚持说要听跨年钟声的是谁。
他微勾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春晚舞台上,今年的最后一个节目已经结束,全体主持人上场,开始跨年前最后的倒计时。
江予雨是被人亲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陈驰逸凛冽帅气的五官,她胡乱回应了下这个吻,稍微偏过了点头,刚想问现在什么时候了,就听到外面炸开的烟花声。
新年快乐。
陈驰逸嘴角含着温柔笑意,抵着她鼻尖,再次缠绵亲下来,老婆。
琼津市的天幕被烟花照得通亮,零点钟声敲响。
两只带着婚戒的手亲密十指交缠握在一起。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往后还会有无数个。
除夕那晚,陈驰逸久违地发了条朋友圈。
照片里是江予雨懵懂靠着他肩睡着的模样,两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
落地窗外大雪纷飞,屋内沙发后边,仿真火焰壁炉小声噼里啪啦燃烧着,旁边还趴着懒洋洋的一猫一狗。
他朋友圈的文案是——一家四口。
晋江文学城 论坛体|知名赛车手直播(……链接-分享【直播】:快来啊啊!陈驰逸开直播了!1L:我来了!火钳刘明!2L:貌似还是第一次见陈驰逸开直播, 激动激动,是本人账号吗?粉丝感觉不多呢,才三十多万3L:看官方认证哈,XX届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冠军, 这我们逸哥本人号, 只不过平常他很少更新所以粉丝少而已4L:自从拿了世界冠军后SPEED车队的商业活动就没断过, 这次直播也是为了了年假过后的热血嘉年华预热吧?昨天年三十车队里那几个小屁孩都还在直播呢5L:大年初一就开直播,难评, SPEED想捞钱想疯了吗?下一届世锦赛成绩小心又和狗屎一样6L:我用0秒时间猜出了前边傻逼的粉丝属性,我们逸哥目前国内积分排名甩你家吴牧灼一百多分哈7L:xswl,真有人以为陈驰逸差钱吗?这直播礼物打赏通道都给关闭了, NIZZ车队粉丝都给我叉出去8L:我猛猛截屏……哎我逸哥人呢?怎么只有一面荣誉墙?……大年初一的早上,别墅一楼客厅被阳光渲染成暖黄色,屋外积雪未消, 覆着白雪的绿植在风中轻曳,于木地板前投下阴影。
直播中的手机镜头正对着玄关处的荣誉墙, 各类赛车比赛的奖杯垒得老高,上面挂着奖牌, 红底的荣誉证书摊开放着,无一例外都是XX比赛第一名。
9L:好拽, 感觉一进直播间被冠军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10L:居然还有专门的奖杯墙区域, 感觉陈驰逸家很大啊, 他一个人住吗?11L:不清楚,陈驰逸好像不咋喜欢过多暴露私生活12L:本SPEED车队五年老粉来了!逸哥和嫂子两人一起住嘿嘿嘿,有幸看过逸哥嫂子合照,咱嫂子老美了,女神一样13L:真假的, 陈驰逸结婚了?直播镜头摇晃了下。
一张冷硬立体的帅脸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男人碎发耙向脑后,眼尾狭长锋利,眉毛间还挂着水珠,一看就是才洗过脸的,气质松弛疏懒,和平时赛道上跋扈张狂的成熟模样有点反差,倒像是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盯着镜头,陈驰逸淡淡挑了下眉。
14L:Vocal一大早被神颜暴击了15L:好帅!这什么素颜极品男大,我抱着屏幕狂舔ing16L:谁裤衩子落这儿了,注意用词啊,咱哥可是名草有主了的17L:我去,刚开播陈驰逸还是三十万粉,这会儿快四十万了眯了眯眼,似乎是扫过那句名草有主,陈驰逸扯唇笑了下,他拿起手机往厨房里走,不忘懒懒散散打个招呼:大家早上好。
弹幕里一水儿的早上好逸哥新年好划过去。
50L:ber,咱哥这是开始做早饭了?这么贤惠?51L:贤惠这个词用在陈驰逸身上好可怕……52L:哥你真就这样搞直播啊,人家直播都是和弹幕随时互动,你把咱们往桌子上一放,就开始做自己的事了?53L:没关系我爱看!陈驰逸拿的什么,猫粮?54L:呜呜呜,本牛马大年初一还在开会,静音看直播,有人能文字转播一下吗?55L:就逸哥回答了几个年后SPEED车队的商业活动和比赛行程,说大概直播半个小时,然后这会儿又开始准备喂猫猫狗狗了56L:这狗和猫叫大毛二毛哈哈哈哈哈哈!啥名啊这兴许是新年第一天或者什么原因,今天某人的心情格外不错。
男人半蹲在地上,穿了件露胳膊的黑背心,肌肉线条流利的手臂松弛搭在膝盖上,一边往大毛二毛的碗里倒着宠物粮,一边漫不经心挑着弹幕里的问题来回答。
家里几个人?四口……Speed新年有哪些安排,看官博号去……冬天了家里还有蚊——念到这句弹幕时陈驰逸顿了下。
随即他瞧着镜头里自己脖子上的可疑红痕,意味不明扯唇,可不,蚊子老多了。
100L:我严重怀疑不是蚊子101L:……楼上把前面五个字去掉102L:哥生我梦,世界冠军,大别墅,有猫有狗,还有女神老婆,下辈子我要投这种胎103L:我要看嫂子!哥能让我们瞧瞧嫂子啥样吗?104L:同求!嫂子真有那么好看?105L:废话,长得不好看咱哥也看不上啊,前边不是有人说嫂子长得和天仙一样吗,好想看好想看(尖叫)(嘶吼)(扭曲)(阴暗爬行)(阴暗地蠕动)也没管直播允不允许,男人从客厅茶几上捞过来个烟盒,蹲在地上,滚出来根烟叼在嘴里。
他仰头,吐出一口白雾,手揉了揉二毛低着吃饭的毛茸茸脑袋。
然后精准看到某条弹幕:谁说长得不好看我就看不上?陈驰逸哼笑,老子喜欢的是她,又不是怎样的她。
211L: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的狗粮212L:好正的恋爱观,我要从事业粉转人格粉了213L:所以能看看嫂子的模样吗,我越来越好奇了,嫂子在干嘛?你嫂子在睡觉。
陈驰逸懒洋洋掐了烟,看了眼时间,为春节后热血嘉年华活动预热,要求的是Speed车队里每名车手直播半个小时,现在还有十多分钟。
他说着,叫人起床去了。
就在直播间里一众人期待的时候,男人把手机随意往沙发上一搁,抛下几万人,叫老婆起床去了。
300L:……我究竟在期待什么301L:我严重怀疑陈驰逸是个恋爱脑302L:啊啊猫猫头凑过来了!303L:好胖的煤气罐,这去宠物店洗澡得按超级大肥猫收费304L:二毛二毛快让姨姨亲一口,好可爱qvq!305L:卧槽这狸花猫居然能把手机给叼起来——直播镜头一阵天旋地转,二毛叼着手机轻而易举地跳上跳下,爬楼梯到了三楼。
然后在关着门的卧室门口停下了。
500L:!家人们貌似能听到一点声音501L:音量调到最大,能听见嗷嗷嗷,陈驰逸在说话!502L:我需要文字转播,我需要文字转播,我需要文字转播…520L:感动祖国十大人物之一的本人来了,陈驰逸在哄嫂子起床,嫂子声音好软好迷糊,感觉香香的哎嘿嘿521L:嫂子抱怨腰酸腿痛不想起床,骂某人昨晚太过分了(这是能在弹幕发的吗)把叼来的手机放在地上,二毛开始试图跳上门把手把门拧开。
拧不开,试图挠门。
没一会儿门终于打开了。
二毛,和你说过不能挠门……600L:是嫂子的声音!601L:太好了是嫂子我们有救了把二毛从地上抱起来后江予雨看见平躺在地上的陈驰逸手机,她顶着张刚睡醒的脸拿起手机,刚想转头问某人手机怎么在这里,随即就在直播间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700L:嫂子好米!!701L:我靠陈驰逸你小子好福气啊,老婆这么漂亮!702L:啊啊啊嫂子一脸懵的样子好可爱,补药把手机挪走啊,窝看不见嫂子的脸了703L:莫名觉得嫂子好眼熟,感觉在哪里看到过704L:嫂子吓呆了哈哈哈哈哈弹幕炸开的同时,江予雨脑子也跟着炸开。
不清楚陈驰逸在弄什么直播,她也没敢关,只能把镜头向外对准走廊,然后睁圆眼看向身后陈驰逸,小声:你在直播?710L:我想起来了!今天上映的冯志才导演的电影,原作者就是嫂子!711L:去搜了下还真是,嫂子去年还提名入围了文学奖,有颁奖仪式红毯图,好牛叉712L:又美又有实力,陈驰逸怎么娶到这么好的老婆的?看见江予雨手里拿着的手机后,陈驰逸也是一愣。
罪魁祸首摇了摇尾巴。
800L:我听见陈驰逸认错了哈哈哈801L:陈驰逸让嫂子和我们说两句,嫂子害羞说不要哈哈哈,貌似还拧了下陈驰逸腰802L:好甜好甜!什么,半个小时到了,哥求你别下播——803L:NO我的赛博香香饭,没了!陈驰逸光速下播后江予雨哭笑不得:你怎么都没关直播的?半个小时时间没到,放沙发上的。
陈驰逸啧了声,谁知道二毛把手机都能叼上来。
两人往一楼走,江予雨回忆着刚刚在卧室里说的话,耳根有点红,也不知道直播间里人听了多少:我刚刚好像露脸了,会不会不太好?陈驰逸回头睨她一眼,凉凉道:不好什么?他还以为她是不想在大众面前公开两人关系,眼看着又要发作,江予雨忙拉住他手:我是说……你粉丝里不是有很多女友粉什么的吗?她有听过这种事例,某知名人物官宣过后大面积掉粉之类的。
江鱼鱼。
陈驰逸有点好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怕这个?他又不是靠女友粉吃饭的。
再说,刚才弹幕里那些话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脱粉迹象的,反而一个个说想看嫂子说得起劲。
过后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江予雨打开手机登陆了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
之前还只有寥寥几人互动的账号这会儿消息变成了99+,新的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进。
竟然都是来花式祝福她和陈驰逸久久的。
在大年初一这么个日子里,看上去尤为喜庆和欢快。
她抬眸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着两人早餐的陈驰逸的背影,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这么多年来安静孤独的人生,好像因为一个人的加入,慢慢变得鲜活热闹起来。
只愿年年如是,岁岁如斯。
晋江文学城 你要是我儿子现在就打你屁……那年夏天, 江予雨硕士毕业,继续在孙教授的门下攻读博士。
一晃眼两轮寒暑过去,读博以来,江予雨的生活作息也和以前没有太多的变化。
博士课程不多, 选修必修加起来十门左右, 一学年就可以修完, 除开上课的时间,她的生活基本都围绕着看文献, 写论文,以及抽空参加同门组会赏评同门的书稿文章展开。
博士期间身边师兄妹们大多都产生了些抑郁焦虑情绪,但她却从来没有过。
她本就是平淡如水的性格, 在这样的平静日子里能与自己自洽,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学创作之中。
除此以外,她能够每天保持好心情的原因大抵还因为身边始终陪伴着某个如火般热烈的人。
陈驰逸这两三年带着Speed车队依旧全世界跑参加比赛, 说起来两人结婚后在一起的时间可能还没有之前谈恋爱天天挨在一起的时间多。
但恋爱的黏糊劲却是越来越盛。
是无论男人去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每晚打视频过来报备,是她有空也陪着他一起出去比赛, 是心血来潮时的随心旅游,是家里越来越胖的一猫一狗, 是节假日里互相心有灵犀地给对方送的礼物。
身边朋友们有逐渐稳定下来的,林言奚和袁乐有了稳定的伴侣, 乔柯和老公在生完一胎后隐隐有想要二胎的打算;也有还继续不着调过着的, 陆致远周鹏他们还是花天酒地, 说着青春就这几年,陈祁在硕士毕业以后进了剧组摸爬滚打当编剧,想要吃娱乐圈这碗饭……曾经校园里稚气未脱的大家都已经变成了成熟的大人模样,但好在都算是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或正前行在为之奋斗的路上。
江予雨博二这年, 三年一届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即将拉开帷幕,而Speed车队一早便宣布了参赛的消息,大家都在期待着陈驰逸能够卫冕世锦赛冠军,成为世上首位两轮拉力大满贯得主。
同样,今年六月底,江予雨曾经入围并引发网友们激烈讨论的文学奖再次开始评选。
文学奖各单项奖每两年评选一次,每五年评选一次大奖,今年大奖评选,江予雨凭借某中篇小说获得第八届文学奖,打破上次最年轻入围文学奖的记录,成为史上最年轻文学奖得主。
她这篇中篇小说在豆瓣评分9.2分,影视等各项版权被国内几大影业公司争先竞价后卖出,连带着她以前的多本小说一起火了起来,纷纷加印摆上书店中央。
是以她也凭借近八位数的版税登上国内作家富豪榜前列。
为庆祝这次得奖以及给某人接下来几个月的比赛加油打气,江予雨周末时订了家西餐厅,让陈驰逸在Speed车队基地训练完就回家来,晚上一起去吃。
电话里陈驰逸隐约听见她和别人说话的声音:你不是在家?江予雨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在快递单上签着自己的名字:我在取快递。
她语气轻快,给你买的礼物。
送货上门的快递员接过快递单,说了声谢谢,随即开着三轮车离开。
江予雨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大快递箱上,她双手抱着快递箱,从别墅花园前门往回走,发现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别墅屋门给吹关上了。
正要放下快递盒按指纹开门的时候,手机里传来男人淡漠无情的声音: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陈驰逸是开着车从别墅后门进的地下车库,没和在前花园取快递的江予雨碰上。
地下车库有电梯直升别墅内。
在车库里停好车,坐电梯到一楼客厅,这会儿陈驰逸盯着出现在自家别墅沙发上,正津津有味看着小猪佩奇的两岁小男孩,沉默没说话。
什么礼物?江予雨一头雾水。
礼物明明还在她手上抱着。
意识到什么,她输入指纹打开别墅门。
然后瞧见的就是陈驰逸举着手机站在沙发边,面无表情朝她看过来的画面。
男人腿边还挂着一个嚎啕大哭着的小男孩。
宥宥?!江予雨一惊,连忙把手里的快递箱放在地上,然后把抱着男人大腿哭得委屈巴巴的沈宥宥小朋友给抱起来,怎么了,叔叔欺负你了?还没来得及问这小鬼头是谁就莫名被安上欺负人罪名的陈驰逸:……一听到欺负两个字,沈宥宥小朋友抱着江予雨脖子,哭得更伤心了。
边哭边说着有坏人。
哪里有坏人呀宥宥?不怕没事的哦。
江予雨一边安慰小朋友,一边看向陈驰逸,她睁圆眼,不可思议道:你真的欺负他了?我欺负什么?陈驰逸不爽地挑起半边眉,就问了他一句他是谁,这小鬼就抱着我张嘴开嚎了。
这是乔柯的儿子,沈君左,小名宥宥。
江予雨哭笑不得地解释,今天乔柯和她老公来琼津,突然临时有事,拜托我照顾半天。
她记起:我还给你看过宥宥的照片的,你怎么都不记得了?语气里还是有点控诉的意思。
陈驰逸无所谓挪开视线,轻嗤:谁能记住那么多。
小孩不都长一个样,圆脑袋,小短手小短腿。
乔柯在带着沈宥宥过来的时候就交待过这小子有点爱哭,之前乔柯走后不久沈宥宥就想妈妈哭了一回,江予雨好不容易安慰下来,这会儿又哭了。
小朋友这样软趴趴又委屈地抱着自己脖子哭,江予雨心都跟着缩起来了。
她拍沈宥宥的背哄着,陈驰逸瞧着她哄孩子的动作,目光微闪了下。
没一会儿沈宥宥趴江予雨怀里睡着了。
陈驰逸去换了身衣服下来,随意道:这小子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嘘。
江予雨食指竖在嘴前,你小声一点。
今晚这架势,肯定是要把沈宥宥带着一起去的。
她弯弯唇角补充道,我都专门看好了,这家西餐厅的儿童套餐很出名。
陈驰逸眯了眯眼:所以其实订西餐厅是因为这小子?亏他在接到电话后还挺高兴。
眼看着某人冷着脸不爽,江予雨忍着笑,伸出没抱着小孩的那只手去勾了勾他食指。
哄完小孩又得来哄大人,她柔和温声:没有的,是真的要请你吃饭。
说着她让他看门口放着的快递箱,这才是给他买的礼物。
陈驰逸语气缓和了点,硬邦邦道:什么?你赛车的积木。
江予雨笑着回答他。
她提前一个月找积木厂商订做的,陈驰逸赛车的机械模型,可以拆出来自己组装。
陈驰逸反过来把她手握紧,语调还是冷的,只不过唇角扬了起来:吃饭去。
这是被哄好了。
江予雨抱着沈宥宥坐进后座,等到餐厅的时候换成了陈驰逸抱着小朋友。
下车时沈宥宥应该是醒过来了,下意识在男人怀里蹭了蹭。
江予雨心软软地看着,有点好奇:他是在撒娇吗,真可爱。
陈驰逸抱着人,漫不经心的:谁知道。
沈宥宥衣领口睡开了点,小孩子容易着凉,他垂眸,伸出手,给人把领口扯正了。
中途手背碰到沈宥宥睡觉时流到嘴角的口水,他极其嫌弃地啧了声,将就着把手背在男孩衣服上擦了擦。
沈宥宥被他这个擦手的动作彻底弄醒。
不过本来也该是醒过来吃饭的时候了。
上车前明明还是鱼鱼阿姨抱着自己,现在睁开眼换了个凶巴巴的人,刚刚还撒娇着的沈宥宥身体一僵,眼看着又要哭。
陈驰逸捏住他脸,小孩脸上肉多,捏起来手感还不错,他皱眉道:不准哭。
沈宥宥小朋友的哭声被凶神恶煞地强行止住。
陈驰逸瞧他一脸委屈样,抖着肩笑,又报复性地捏了捏小男孩脸上的肉。
江予雨侧头看男人一系列动作,抿唇好奇:你喜欢小朋友吗?陈驰逸睨她一眼。
有西餐厅的服务生迎上来,带着他们往定好的窗边位置走。
江予雨左手被男人牵着,陈驰逸另一只手抱着沈宥宥,吊儿郎当回她的话:只喜欢我老婆肚子里冒出来的。
江予雨耳根子有点红。
不过陈驰逸说完那句话的后果就是吃饭时沈宥宥小朋友失手,儿童意大利面里的煎蛋整个一片飞出去落在了男人的裤腿上。
陈驰逸黑着脸,半句话还没说,沈宥宥已经吸鼻子又要哭上了。
江予雨憋笑憋得很辛苦。
等江予雨出去找服务生要湿纸巾的时候,陈驰逸眼看着某个方才还一副要哭模样的小鬼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陈驰逸冷笑了声。
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腿上的油渍,他把叉子插在牛排上,眯眼:你小子装哭?沈宥宥又吐舌头,还顺带两只小短手往下扒拉眼皮,做了个鬼脸。
你要是我儿子现在就给你拎起来打屁股了。
陈驰逸面无表情恐吓道。
我不是。
沈宥宥坐在儿童椅上晃晃腿,人小鬼大不受恐吓,反驳他。
鱼鱼阿姨好。
他幼稚说,你坏。
那又如何?陈驰逸扯唇,和一个小鬼较上劲,你鱼鱼阿姨是我老婆,世界上她最爱我。
沈宥宥扁嘴:要鱼鱼阿姨抱。
陈驰逸支着脑袋,嗯了声,歪曲他的意思,散漫道:知道了,谢谢提醒,等会儿让你鱼鱼阿姨抱我。
男人故意加重语气说道,我让抱多久就抱多久的那种。
……两岁的嘴说不过二十七岁的嘴。
江予雨回来的时候沈宥宥小朋友已经绝望又伤心地真哭上了。
晋江文学城 承载所有祝福的宝宝……博三冬天的时候江予雨怀了孕。
刚好是今年琼津市初雪这天, 早晨起床后,验孕棒上两条鲜艳的红色。
要这个孩子是和陈驰逸共同商量过后的结果。
两人从结婚到现在三年多时间,一直过着两人一猫一狗的四口生活,身边朋友的伴侣换来换去, 曾经在大家眼底最不可能走得长远的他们已经变成了最稳定的一对。
这么久以来也不是没有朋友明里暗里问过两人要孩子的事, 但得到的结果基本都是还没在计划中。
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空闲时间用来黏糊都还不够,暂时插不进来第三个人。
但也就是那次把沈宥宥送走后, 晚上陈驰逸以二人世界被小鬼头打搅为由,压着江予雨弄到凌晨两三点。
过后江予雨被抱着去洗澡的时候,搂着男人脖子忽然说了句陈驰逸我们要个孩子吧。
听见这话的陈驰逸眯了下眼。
他关了热水, 把浴巾裹女孩儿身上,把人放在了洗漱台上。
江予雨下巴被他捏着,陈驰逸单只手撑在她身侧, 有点意外地挑眉道:来真的?一般在要孩子这件事上男方都会迫切一点。
虽然陈驰逸这人在床事上独断强硬,经常有事没事就喜欢把人往床上拐, 但避孕措施却是做得相当到位,一直以来套子都是家里补货次数最勤的日用品之一。
有关生孩子的话题平日里男人也基本没怎么提过。
怀孕对女人来说肯定是不好受的。
更别说十个月后有风险的生产。
陈驰逸哪舍得让人受这罪, 若是江予雨不提,估计两人还真就会这样一直丁克下去。
江予雨凑上前去亲了亲他嘴角, 轻声但郑重道:真的。
江予雨。
男人脸上神情慢慢没了开玩笑的意思, 他轻拧着眉, 正经开口,怀孕这事没什么好处,生理心理都会有影响,确定要生?江予雨听完没有犹豫,点头说要。
浴室里水汽氤氲, 连带着她一双杏眸也泛着水光雾气,她抬眸看着面前人,是已经做好决定的样子。
陈驰逸沉默了几秒,然后忽然俯下身来吻住她。
这年新一届的世界赛车拉力锦标赛于十二月在瑞典落下帷幕,赛车手陈驰逸连破纪录,成为了赛车界有史以来第一位两轮拉力大满贯选手。
而江予雨也顺利达到博士毕业条件,向导师孙教授说明并得到了理解与支持。
等陈驰逸从瑞典回国以后,备孕的计划彻底提上了小两口的日程。
两人有想过孩子即将到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在看见验孕棒上两条棒后陈驰逸带着江予雨去了医院做检查。
最后检查报告出来,赶在年底的尾巴上,小豆丁真的来了。
从医院回来,某人抱着老婆肚子面无表情红了眼眶。
-来年春天,知道江予雨怀孕的消息后,不少亲朋好友都来看望过或是送上了祝福。
陈凌薇有问过需不需要安排国际顶尖的专业陪护团队过来负责江予雨的一切日常,孕妇的吃穿用度,心理健康疏导调节等等,都被陈驰逸给拒绝掉了。
自己的老婆,肯定是自己负责起来更放心。
夏文秀也时常从罗湖小区散步或是搭乘公交车过来,关心女儿女婿的情况。
别墅二楼一直空闲出来的客卧变成了儿童房,空空荡荡的房间陆续被各种婴儿用品堆满。
林言奚送来的婴儿床,袁乐乔柯送来的公仔玩偶,作为过来人,乔柯还拉着江予雨说了老半天的经验。
除此以外,还有陆致远周鹏他们买来的乐高玩具,江予雨同门师兄妹们带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胎教书早教书……出门聚餐时,大家也都注意着孕妇的饮食禁忌,生怕江予雨磕着碰着。
上次Speed车队某个年轻赛车手的庆功活动,一群大老爷们硬是憋着整场饭局都没抽烟,实在忍不了的,也去包厢外抽,再等上个十来分钟身上烟味散了才回来。
大家过分热情,江予雨有时还被弄得不好意思。
她本身身子骨就纤细苗条,四五个月身孕看起来不怎么显怀,孕妇初期的不适症状也基本没有。
好几次晚上和陈驰逸出去在婴幼儿店里买东西,上前来的销售还笑着询问两人是打算给自己宝宝买还是送给别人宝宝。
家里一日三餐基本都由陈驰逸包揽下来,男人抽空还去考了个二级营养师证。
Speed车队里的部分工作交给了周鹏陆致远他们负责,更多时间陈驰逸都留在家里陪着老婆。
怀孕一直以来江予雨精力都挺好,还能时不时去学校参加组会,甚至在孕六月的时候还成功发表了一篇核心刊。
有时在二楼书房里沉浸写作几个小时,还是陈驰逸沉着脸把人抱着出来活动休息。
江予雨在家的活动项目,大部分就是逗逗大毛二毛,跟着视频做会儿孕妇瑜伽。
她就在客厅落地窗前做瑜伽,初夏的太阳晒在身上挺暖和。
有些时候做完调整着呼吸转身,才发现某人抱臂靠在墙壁懒洋洋盯了自己挺久。
江予雨耳根微烫,欲盖弥彰地扯过沙发上的外衣穿在身上,挡住贴身瑜伽服,再装作无事般收拾瑜伽垫。
然后在路过陈驰逸时被男人拉着手腕抵在墙上。
刚穿上的外衣又被脱了下来。
江予雨脸微红推人:做什么……陈驰逸盯着她红起来的脸,嘲笑她害羞这毛病都当妈了怎么还改不了,然后掌着她后脖颈亲下来。
怀孕以来两个人就没做过。
瑜伽服较薄,这会儿她紧挨着陈驰逸,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男人的变化。
但还是只停留在了亲吻这一步。
从前被压着不知克制又荒唐地做,近来频繁见到这人隐忍的模样,江予雨没忍住幸灾乐祸,主动攀着陈驰逸肩,用刚刚他嘲笑她害羞的语气,嘲笑他怎么不继续了。
她有恃无恐,勾勾唇,甚至还壮着胆子咬耳朵般喊了声老公。
过后江予雨心满意足,放开人准备离开。
下一秒,陈驰逸嗤声,拽着她手腕往三楼走。
江予雨试着挣脱了下,没挣开。
陈——她有点大事不妙的预感。
余下的话在进到卧室后被男人堵在嘴边。
陈驰逸指尖重重刮过她唇角,低下头来恶狠狠亲着她,恶劣哼笑道,宝贝儿,真当你男人拿你没办法?手,伸出来,用力。
不准说拒绝,你也喜欢的,乖宝。
宝宝真乖,腿合紧,膝盖再弯一点………在这方面某人总有千奇百怪的折磨人的办法。
闹了好久,江予雨呜呜咽咽被迫叫了好几声老公和哥哥,陈驰逸才终于放过她。
抱着人去冲澡的时候也不忘哄着说老婆好乖好厉害。
最后心满意足的到底是最不要脸的人。
-到孕后期,江予雨的孕反情况突然来势汹汹,四肢微微变肿,半夜也时常抽筋惊醒,疼得生理性眼泪直掉。
而陈驰逸总能在她醒来的一两秒后迅速起来。
然后有条不紊地倒温水,搂着人安慰,有技巧地忙帮按摩抽筋的部位。
江予雨趴在人脖颈间,把不舒服的情况都一一说出来,没再像以前多疼多不舒服都忍着不说。
现在她有了能依靠的人。
她知道无论何时转过身,他都在她身后。
虽然最后两三个月难熬,但庆幸有人寸步不离陪在身边,倒也算不上痛苦。
临近生产的最后一个月,陈驰逸基本上推掉了所有车队里的工作。
那会儿刚好项挺有份量的国际赛车拉力赛要举行,不少粉丝车迷都还在等着他参加比赛,最后等来了Speed官方宣布陈驰逸不参加的消息。
最开始大家不理解,还有谣言称陈驰逸要退役了。
直到有小道消息放出陈驰逸是为了陪老婆生产,舆论又往一边倒,都是夸着逸哥负责的,那段时间Speed官博以及陈驰逸和江予雨的个人社交账号下边都是来祝福生产平安的。
预产期即将到来,江予雨住进私人医院,陈驰逸提着陪产包全程陪护。
夏文秀白天基本上也都在医院里陪着女儿,晚上被陈驰逸安排司机送回罗湖小区去。
陈凌薇也在说结束完国外会议后马上飞回来。
预产期当天,林言奚周鹏他们都来了,提心吊胆地等着,反倒是江予雨最平静淡定,看着皆是一脸紧张的众人,还有心情安慰大家别担心。
林言奚还偷摸着拿了个摄像机过来,凑在江予雨耳边说现在网上流行让朋友在产房外边把每一个人的状态都记录下来,谁先哭了,谁第一个关心的是孩子,谁第一个关心的是妈妈……江予雨苦笑不得地听好友拍着胸脯保证,让她安心在产房里生产,产房外一切有他们。
吃过产前最后一顿放纵餐,白天时江予雨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到晚上就被推进了产房。
从下起初雪的冬天到现在初秋,有关宝宝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这注定是生下来就会承载所有祝福和期待的宝宝。
孕后期江予雨各种反应大,大家本来都还隐隐约约不放心,结果没想到生产非常顺利,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宝宝的哭声。
护士抱着粉团子从产房出来,说着恭喜。
是个带把的小子。
有关宝宝的名字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定下。
此前不知道宝宝性别,江予雨和陈驰逸坐在书房里便分别将女儿或儿子的名字列了出来。
宝宝取名陈溦一。
溦,意为小雨。
这是流淌着他们二人血液的孩子。
既是溦一,也是唯一。
晋江文学城 记得趁你老公不在的时候看……陈溦一小朋友是个生下来就帅气到了整个妇产科的宝宝。
不少护士来查房时都对江予雨笑着说过你家孩子长得真俊。
毕竟爹妈的颜值放在那里, 怎么想孩子的长相都不会差。
自江予雨怀孕以来,身边好友们就有关孩子出生以后会长得像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多一点的话题已经讨论过无数次。
宝宝出生没多久后江予雨和儿子一起住进了某高级月子中心,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婴儿床里皱巴巴的粉团子,她有时也会试图描摹儿子的长相, 似乎鼻子和眼睛像他爸爸, 嘴巴像她。
不对吧, 鼻子更像你一点。
林言奚趴在床边研究了很久后分析道。
说着林言奚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宝宝的脸,不可思议道, 天呐,江予雨,不敢置信你居然生孩子了。
上次宿舍三个人去看乔柯时这人也说过这句话。
江予雨哭笑不得。
毕竟大家都见证了对方刚进入大学时的青涩模样, 如今看着对方成家生子,很难不感慨万千。
袁乐乔柯都在其它省市生活,陪产完后便回家去了, 只有在琼津市本地工作的林言奚还成天过来月子中心玩。
月子中心是陈驰逸亲自跑了几家后定下来最合适的一家,私密性强, 服务水平高,每一位妈妈都配有三名职业月嫂照顾。
但就算这样, 陈驰逸也经常自己做饭带过来。
是以每天摆在江予雨面前的基本都有两份以上的伙食。
从怀孕到生崽陈驰逸把她照顾得很好,各种营养没差过, 不仅没掉肉, 反而还长胖了几斤, 江予雨深感再这样每天五六顿地吃下去,等坐完月子出来还得胖。
那点微妙的女神包袱开始作祟,她便把林言奚叫着陪自己一起解决饭菜。
这天吃过午饭,林言奚走之前想起什么,把一个U盘神秘兮兮塞江予雨手里。
什么?江予雨盯了手里的U盘一眼。
视频啊。
林言奚翘着唇角道, 不是说了要帮你录产房外的情况吗,放心,你的好闺闺我已经把全部人的反应都录下来并拷到这个U盘上了。
说完林言奚眨了眨眼,笑得幸灾乐祸,你记得趁你老公不在的时候看。
江予雨本来不怎么好奇的,被好友这么一说,反而涌上来了好奇心。
房间里有电视,只不过连接U盘需要转换器。
她拿着U盘,想出去问问月嫂有没有转换器,结果还没走到门边,陈驰逸就开门进来了。
坐月子期间陈驰逸仍旧是天天陪在她身边,只不过今天Speed有点急事,两个年轻赛车手在车队里打起来了,还差点开车互撞,性质挺恶劣,男人过去处理了一趟。
打开门后见江予雨就在门边,陈驰逸挑眉:要做什么?找转换器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想起林言奚说过的趁这人不在的时候看,江予雨抿唇:奶有点凉了,想叫阿姨热一热。
江予雨母乳少,第一次尝试喂母乳时疼得红了眼眶,自此陈驰逸没再让她喂过母乳,都是给小陈溦一买的奶粉。
半个月多大的宝宝得三至四个小时就喂一次奶,一般是月嫂记着点来喂,有时白天江予雨也喜欢自己抱着宝宝喂。
刚刚月嫂就把牛奶带了进来,江予雨说她来喂,结果看着儿子熟睡的模样又有点不忍心把儿子叫醒。
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就睡在小床内。
除开小陈溦一的长相大家试图猜测过以外,这小子的性格大家也有猜过,有说像江予雨好一点的,当个高贵优雅的小王子,也有支持像他爹,调皮捣蛋一点好的。
目前看来陈溦一小朋友是像妈妈多一点。
月子中心除开江予雨以外还有两三位妈妈,有时大家也会交流,都说着自己孩子哭起来闹个没完,眼泪跟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让人头疼又心疼。
而小陈溦一似乎很少有哭过,每天的时间除了喝奶奶就是睡觉觉。
偶尔被江予雨抱在怀里的时候还会看着妈妈咯咯笑,虽然都说一个月不到的孩子还看不清东西,但只要被江予雨抱着,陈溦一小朋友总是手舞足蹈很高兴的。
陈驰逸听完到床边看了眼,闲闲道:这小子还睡着呢?这什么语气。
江予雨盯他一眼:小孩子本来就是要多睡觉的。
陈驰逸哼笑了声,长手一捞把奶瓶拿手里:我去叫阿姨热奶,你坐着。
没一会儿男人去热了奶回来。
江予雨把儿子抱起来喂奶。
小陈溦一下意识捧着奶瓶,白白嫩嫩的脸颊鼓起来,用力嘬着奶嘴,喝得很开心。
江予雨看得心软软,拿指腹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小胸脯帮着顺奶。
陈驰逸在边上看着,唇角带笑,调侃道:哟,喝得还挺快。
他俊俏眉眼间带着柔和笑意。
江予雨跟着应和:是喝得好快。
她问起车队里那两个打架的赛车手的处理情况,陈驰逸啧了声,语气嫌弃,说着大小伙子就是火气盛,三言两语就爱动手,等现在挨了退队警告就老实了。
男人边说着,边漫不经心把手里的东西一上一下抛着玩。
江予雨起先没注意,等给儿子喂完奶,把陈溦一小朋友放回婴儿床哄睡以后,才发现这人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个U盘。
方才陈驰逸出去热奶,她分明是把U盘偷偷藏在枕头下面了的。
江予雨惊讶睁圆眼,想把U盘从陈驰逸手里夺回来:你什么时候拿的?陈驰逸举高手没让她抢到,眯了眯眼,扯唇:刚刚在门边偷偷摸摸的,还以为你老公没注意到呢?早在一进门他就瞧见人手上捏着的U盘了,还欲盖弥彰用热奶的借口把他支开。
顺着江予雨扑过来抢U盘的动作,他顺势小心把人搂怀里,捏了捏她脸,玩味质问:是不是打算趁老公不在看点少儿不宜的东西,嗯?江予雨脸微红:我才没有。
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这样被男人打趣,好像她真的打算做什么亏心事一样。
方才热奶的时候陈驰逸已经问月嫂拿了个转换器过来,他哼笑,不容拒绝地捏着人脸亲了一口,把U盘接上了电视,江予雨阻止都来不及。
很快电视画面闪动。
打开的产房大门,抱着孩子出来的助产护士。
赫然是江予雨生产那天手术室外的画面。
陈驰逸脸色变了下。
他喉结一滚,拿过边上的电视遥控器就要把电视给关了。
这下轮到江予雨不准他有所动作了。
她反客为主搂住陈驰逸脖颈,拉住他要摁下遥控的手,笑意盈盈地在男人侧脸亲了一口:关什么?看这人反应,她多半都猜出来是什么了。
她不准陈驰逸关,把遥控器丢得老远,眼角柔和地弯起来,却又有点小得意,不是你主动要看的吗?男人神色难得微窘迫,一边搂着她腰防止她从他腿上摔下去,一边故作冷漠道:已经检查过了,不是少儿不宜的内容,就不用看了。
江予雨还是说要看。
最后陈驰逸埋在她脖颈间妥协性咬了一口,任由她继续放着视频。
林言奚还专门带的微型摄像机,能够别在衣领处的那种。
那天在产房外有拿着手机拍照的,录小视频的,大多镜头都集中在小陈溦一的身上,只有林言奚将每一个大人的反应都全程录了下来。
产房外气氛最开始凝重而严肃。
等护士推开门出来,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开眼笑起来。
护士举着手术单,确认是江予雨家属后,抱着宝宝恭喜道:恭喜,是位小王子,六斤六两,很健康的宝宝哦。
镜头一一掠过每个人的脸。
有关从产房出来时的记忆江予雨其实模模糊糊的,当时刚刚顺产完,还有点难受,只记得大家都很高兴,宝宝的哭声很嘹亮。
具体的画面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录像里见到。
江予雨在电视里看见捂着胸口终于安心下来的夏文秀,在边上安慰着亲家母的陈凌薇,兴高采烈举着手机凑近拍陈溦一的陆致远周鹏他们,还有抱着鲜花的乔柯袁乐等人。
大家皆大欢喜,庆祝着新生儿的到来,庆祝着母子平安生产顺利。
紧跟着护士笑着开口:宝宝爸爸是哪一位?快过来抱抱孩子。
林言奚镜头跟着移动。
移动到自从听到母子平安这句话后就沉默没再说话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直守在最靠近产房大门的位置。
只不过他一直都没有出声,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也都放在了宝宝那里。
这会儿随着护士说话,大家都看了过去。
镜头缓缓上移。
男人两只手僵硬笨拙却又姿势标准地接过孩子,一看就是背地里练习过很久的。
镜头再上移,对准了男人那张向来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的脸。
待镜头定格,看清楚后,江予雨愣住。
她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陈驰逸。
陈驰逸绷着脸,喉结微紧。
江予雨握住他手,小声,有点惊讶、感动又有点好笑地问:你当时居然是在哭吗?这么久了,她好像头一次看到他哭。
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哭。
眼泪都出来的那种。
陈驰逸不说话,江予雨握紧他手,笑着调侃:原来张扬跋扈的逸哥也会哭。
她鼻子都被弄得微微发酸起来。
陈驰逸干脆给她抱过来搂在怀里了。
不准笑我。
他凶巴巴地捂住她嘴。
陈驰逸吐出口气,脸埋在她脖颈间,哑声:我当时……他顿了下,那是我人生最紧张的几个小时了。
就连开着赛车穿过毫无防护的百米高悬崖都没这么紧张过。
产房外,他止不住各种乱想,又想阻止自己各种乱想。
他最后平静想的是,她和孩子一起出来了,他一定照顾好他们一辈子。
若是没有,那他也。
后来护士终于抱着孩子出来,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情绪剧烈起伏。
不过你怎么还让你朋友录下来了?他闷闷道。
算了,录就录,为了老婆孩子哭,也他妈算不上丢人的事。
江予雨没忍住笑,捧着他脸,在他嘴上亲了亲,再多的话都在这个亲吻里了:你好可爱。
男人僵了下。
陈驰逸。
她又看着他,眼底隐隐有水光,笑着认真说,我好爱你。
三生有幸,能遇见这样的人。
陈驰逸呼吸滞住。
随即他胸腔起伏,拢住她后脑勺,认真回吻回来。
他轻笑,沉声道:我也爱你。
晋江文学城 一个叫江予雨的小朋友……坐月子结束, 江予雨和儿子被陈驰逸接回了家里住。
刚回家那天大毛和二毛来围着婴儿床看了好久,盯盯江予雨,又盯盯小陈溦一。
大毛围着婴儿床兴奋哈气转圈,而二毛略显高傲地坐在床脚。
江予雨摸摸二毛脑袋, 有点疑惑:我怎么觉得它看我的眼神有点嫌弃?有点……我一次能生一窝你怎么就只生了这一个的感觉。
陈驰逸听完她的理解后笑个不停。
他弹了下二毛脑门, 残忍宣布: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早在几个月大的时候二毛就被拉去做了绝育。
听完这话的二毛喵呜一声, 气得给了陈驰逸一爪子。
日子就这样和谐又吵闹地过。
自从小陈溦一出生后,陈驰逸就在慢慢恢复车队的工作, 偶尔也上赛道去摸两把车找找感觉。
而江予雨在觉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后就想回学校活动了,可惜又被陈驰逸和孙教授拦了下来,让她再多休息些时间, 也不耽误什么。
江予雨本来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怀孕后期和月子期间陈驰逸让她少花心思想稿子的事,她也就减少输出量, 改为看书输入,把以前好多本想钻研但没时间看的名家著作给啃下来, 做了读书笔记。
现在出了月子回家,她便坐回二楼书房里, 复盘读书笔记,开始构思新稿, 也时常开视频会议参加师门组会, 陆续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
家里每天白天有聘用的阿姨每天上门来, 做饭带小陈溦一,晚上就是夫妻俩带娃。
婴儿床放在主卧室大床边上,小陈溦一安安静静地挨着爸爸妈妈睡,醒过来除开想喝奶时会哼哼唧唧上几句,其余时间都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 吃手指或者自己吧唧小嘴。
阿姨都夸这孩子是生下来报恩的,和她妈妈一样文文静静的模样,乖得很。
陈驰逸有时半夜定着时起来给儿子冲奶,瞧着小陈溦一不哭不闹,还贱兮兮地想故意把人弄哭。
你说这小子其实是不是不会哭?男人边晃奶瓶边啧了声。
奶嘴递到小陈溦一嘴边,眼看着人家要咬上来,他又给把奶嘴挪开,等小陈溦一咬空不高兴,他又给把奶嘴移回去,如此往复几次,终于如愿以偿把儿子给弄哭。
陈溦一小朋友安静时能很安静,真正哭起来那也是嗷一嗓子三楼哭一楼都能听到的那种。
就没见过这样当爸爸的。
江予雨不满地拿枕头砸他。
最后结果就是好不容易才把儿子安慰下来,小陈溦一喝完奶,趴在他爸肩头啊啊哦哦,眼看着是要再次入睡的样子,然后猝不及防地张嘴,一脸无辜地咕噜噜吐了陈驰逸半肩头的奶。
江予雨趴在床上忍不住笑,幸亏男人上身没穿衣服,这才免得又去洗衣服。
俗话说的是有危险的时候爸爸最安全,而没有危险的时候爸爸就是最大的危险。
这句话落在陈驰逸身上半点不违和。
等到小陈溦一四个月半的时候,这人又在儿子身上发现了点乐趣。
二楼儿童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周末时小两口就陪着儿子在儿童房里玩,小陈溦一趴在铺着软垫的地上,两只小手抓着感知球在身前晃啊晃,咿咿啊啊的,笑得很开心,是已经能够发出简单的单音和叠音。
江予雨看着儿子笑起来肥嘟嘟的脸,没忍住轻轻捏了捏。
而陈驰逸忽然嘶了声:你发现没?发现什么?捏完儿子的脸,江予雨转过头来问。
发现陈溦一只会抓不会放手。
玩了这么久,小陈溦一手里还是只抓着两个感知球玩,胖乎乎的五指攥在一起,每次换新玩具似乎都是江予雨主动把玩具放到儿子手里。
这个年龄的宝宝触觉感知能力还没发育成熟,很多时候连自己抓住东西都是无意识的。
买感知球、曼哈顿球这些玩具也正式为了训练宝宝的能力。
江予雨拿起一个小公仔在儿子面前晃了晃,软声:要玩这个吗?小陈溦一在看见公仔后眼睛一亮,咿咿啊啊表示想要。
只不过手里还紧紧攥着感知球不松手。
想玩就来拿妈妈手里的。
江予雨试图教儿子。
小陈溦一努力,小陈溦一艰难松了手。
江予雨笑盈盈地转过头:你看,人家会的。
陈驰逸挑了下眉。
过后还在摆弄着公仔的小陈溦一被某人跟拎鸡崽子似的提起来。
陈驰逸单臂抱着儿子,给人抱到带有扶手的柜子前,然后引导着小陈溦一两只手抓住柜门扶手。
小溦一用力扯了扯,把柜门扯开了点。
蓦然打开的柜门把人吓了一跳。
小陈溦一眼睛瞪得老圆。
然后在他爸怀里小短腿急得蹬了蹬,想把手松开,可惜这次就不像刚才那样容易,一用力反而把柜门又给扯开了。
陈驰逸笑得肩膀直抖。
江予雨哭笑不得:你快给人家放开,等会儿哭起来又要哄。
说着她想去把儿子抱回来,陈驰逸没让,说再玩会儿。
小陈溦一又使劲蹬了蹬腿,一小坨在他爸身前跟跳动,只可惜急起来的时候手上也跟着使劲,反而更加把柜门把手松不开了。
小陈溦一五官慢慢皱在一起,眼睛里蓄起泪水。
眼看着就又要被他爸弄得大哭起来。
陈驰逸闷闷笑着,打算把被门把手咬住的儿子解救出来,结果手刚伸出去,急得还在直蹦跶的小陈溦一张着嘴巴,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啊啊哦哦地求助般喊了声妈妈。
虽然很是含糊不清,但也足够能听出来ma-ma的叠音了。
听到声音的小两口都是一顿。
江予雨眨眨眼,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陈驰逸同样意外地把儿子抱回来,父子俩面对着面,他扯唇:哟,臭小子行啊,再叫一声来听听?小陈溦一阿巴阿巴,小嘴唇开合,手舞足蹈开心道:ma-ma!这下是真听清了。
普遍四个多月大的孩子还只会啊啊哦哦,或者无意识发出辅音,江予雨和陈驰逸虽然平时也有逗儿子喊爸爸妈妈,但也没有刻意去教,引导儿子早慧什么的。
什么年龄阶段的小孩子该是什么状态就让小孩子是什么状态。
今天本来也只是想训练一下小陈溦一的感知能力,结果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
虽然小溦一自己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被江予雨抱到怀里后他能感觉到妈妈的开心,被妈妈轻轻地亲了好几下。
于是又mamama地喊了好几声。
儿童房里玩了这么久又到喝牛奶的时间,等江予雨出去热了牛奶回来,她拿着奶瓶推开门,瞧见的就是陈驰逸把儿子放腿上,教人喊爸的一幕。
跟着读,爸爸。
啊啊……爸——爸——嗷嗷呜呜……小陈溦一胡乱张嘴出声。
看你爹我嘴型,ba——ba,这样,跟着学。
小陈溦一口水流出来了,哈喇子流了他爹一手。
陈驰逸草了声,偏开头,边擦手边笑骂道:教会你之前,老子倒是先喊上几百遍爸了。
江予雨笑着拿相机给录下来了。
小陈溦一出生那天他们就买了台相机回来,用以记录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有些照片还打印出来制作成了相册。
小孩成长速度快,几乎相册每翻过几页就变了模样。
等第一本厚相册翻完,第二本相册开始制作,小陈溦一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
有关这小子第一次自己走路也是意想不到的瞬间。
小孩子三翻六坐九会爬,八个多月的时候小溦一已经能够兴奋地在家满地乱爬了。
之前大家都还在说着这小子性格随江予雨,以后长大了要变成高贵优雅的王子,结果自从学会爬行,能够自由活动开始,小陈溦一身上那点他爹的调皮捣蛋基因就开始显现了。
醒着的时候在人怀里待不了几分钟就闹腾着要下地,也就是在她妈怀里能老老实实待久一点。
下地以后双手双脚并用,吭哧吭哧地爬得飞快,有时大人一没注意,就已经爬得老远,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都喜欢往嘴巴里塞,还尤其喜欢和大毛二毛玩。
每次大毛二毛都是被翻来覆去折腾得生无可恋的模样。
家里拐角处和家具尖锐突起的地方都贴上了儿童防撞贴,不满足爬行以后小陈溦一开始学着扶墙走,可惜老是摇摇晃晃,走几步就小屁股duangduang地跌坐在地上。
陈驰逸给买回来一个手推车,平时拿来教小陈溦一学走路,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小陈溦一也能坐在里面。
那次吃过晚饭后小两口带着儿子出门玩,去的是琼津市某处新开发的绿地公园,不少夫妻带着孩子来玩的,草地旁边的小石头路上还有各种卖冰糖葫芦、手捣糍粑等等小吃商贩。
小陈溦一感受到欢乐气氛,在地上爬来爬去的。
然后慢慢撑着手,小屁股翘起,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
江予雨扯了扯陈驰逸衣角,盯着儿子,两人都没敢说话,好笑又好奇地看着儿子要做什么。
下一秒,小陈溦一高举着双手,两条小短腿扑棱扑棱地往边上走,跟停不下来似的,然后最终停在了卖冰糖葫芦的老爷爷面前,抱住了老爷爷的腿,这才终于刹住车。
老爷爷笑得眼睛都弯了:小朋友,你是来买糖葫芦吃的?小陈溦一涨红着脸,阿巴阿巴地说着话,着急下来还是只会喊粑粑麻麻。
江予雨过去把儿子给抱起来了。
估计也是被自己走路吓到了,小陈溦一软趴趴地抱着妈妈,把脑袋埋在妈妈脖子里。
老爷爷还在笑呵呵说着要不要给小朋友送一串糖葫芦吃,江予雨礼貌拒绝,柔和说着这位小朋友目前还没到能吃糖葫芦的年龄。
过后江予雨抱着儿子回去,身后陈驰逸没跟上来,不知道在做什么。
喂儿子喝了几口水,身侧落下道阴影。
江予雨抬头。
男人单手插兜,垂眸看她,额前碎发落下来遮住点凛冽眉眼,手里还拿着串买回来的新鲜糖葫芦。
你怎么买了糖葫芦?江予雨疑惑。
陈溦一现在还处在吃各种粥、软面辅食的时候,细嗓子眼哪能吞得下糖葫芦,拿在嘴边蹭蹭舔舔味道倒还行。
陈驰逸哼笑了声,用糖葫芦刮了下她的唇瓣。
唇瓣触感微凉,江予雨有尝到山楂的甜味。
她愣了下。
陈溦一小朋友现在是还不能吃糖葫芦。
男人勾着颈,扯唇轻笑,漫不经心对她道,可我是买给一个叫江予雨的小朋友的,她好像能吃。
他慢悠悠问:所以江予雨小朋友要吃吗?江予雨耳根子微红地把糖葫芦串拿在手里了。
她咬了几个糖葫芦下去,看陈驰逸陪陈溦一练习独立走路。
回家的时候糖葫芦还没吃完,小陈溦一被他爹抱在怀里,视线紧紧黏在妈妈手里的糖葫芦上。
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嘴巴成o形张开,流出点口水。
江予雨拿糖葫芦的外层在儿子嘴边蹭了蹭,小陈溦一有尝到甜味,开心地摆手。
甜吗?江予雨笑着问儿子。
小陈溦一咿咿啊啊,试图模仿甜字的发音。
走到车边,陈驰逸把儿子淌出来的哈喇子擦干净,表情淡淡地意有所指:这小子是吃到甜了。
意思是自己还没吃到。
江予雨抿唇轻咳,装作没听懂他意思。
她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了,转身将竹签丢进垃圾桶内,再回来把儿子抱在怀里。
现在家里车库停着的跑车使用率大大下降,出行基本都是四座车。
江予雨抱着小陈溦一坐后排,后排有专门安装好的儿童座椅,她把儿子的儿童安全带给系好。
陈驰逸在前面开车,男人单手转着方向盘倒车出库,一只手娴熟地把车载音乐打开了。
是首踩点的西班牙语歌。
这么多年这人的听歌习惯就没变过,专听带劲带感的Jazz hiphop。
连带着把儿子的听歌习惯都给带起来了。
坐他爹的车久了,小陈溦一熟门熟路地跟着外语歌的节奏舞着小短手和小短腿,竟然还每一下挥手都卡上了节奏。
最开始发现小陈溦一节奏感很好时陈驰逸还笑着说过这小子指不定有点音乐天赋。
半个多小时后,回到了家里别墅地下车库。
小陈溦一是已经听着歌睡着了。
闭着眼睛,睫毛比她妈妈还要纤长,皮肤白嫩细腻的小脸蛋上投着阴影。
陈驰逸下车来开后座门,把儿子单手抱着了。
等江予雨下车后他另一只手摁车钥匙关了门。
然后收了钥匙,朝江予雨勾了勾手。
那是每次他让牵手时的示意动作。
江予雨过去和他十指紧扣着,然后突然踮起脚在男人唇边亲了下:甜吗?她眉眼弯弯。
牵着人的手紧了紧,陈驰逸抱着儿子,面无表情:没尝到,再来。
江予雨害臊地拧了下他,还是又踮脚凑过去。
陈驰逸抓着时机回吻过来。
男人由十指紧扣改为箍住她腰身,把人拉进,得寸进尺地深吻,吮吸过柔软唇瓣后撬开人牙齿,舌尖探进去搅弄。
江予雨仰着脑袋,抓着他衣摆,又有点呼吸不过来。
于是毫不意外地得到男人一句几年了还没学会换气的嘲笑。
濡湿唇瓣分开的间隙,江予雨深吸口气,刚想控诉,又被人掐着腰给搂回来亲住,男人一只手的力量都能轻而易举扣住她动弹不得。
末了,陈驰逸呼吸微沉,抵着她鼻尖哑声笑:还挺甜。
晋江文学城 相爱人间小陈溦一生下来就是被各方叔叔阿姨宠着长大的。
被江予雨抱着去学校的时候收获了来自老师同学们的喜爱, 都想抱着小陈溦一玩,被陈驰逸带着去Speed车队基地的时候,车队里那些年轻赛车手们争着买零食来投喂,还带着小陈溦一体验卡丁车。
自从一岁多完全学会走路后, 江予雨和陈驰逸抽出时间来, 带着儿子全世界走了不少地方。
虽然没有像某些家庭一样, 让孩子从小参加各种早教班兴趣班,但小陈溦一的适应能力、自理能力、社交能力等等都早已经在爸爸妈妈的带领和见多识广中锻炼出来。
就这么到三岁多的年纪, 陈溦一小朋友身上那点继承他爹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大人稍微不注意就得上房揭瓦的那种。
包括但不限于把陈驰逸车钥匙冲进厕所,把不喜欢的鸡蛋丢给大毛吃连续一周后才被发现, 各类奥特曼变形金刚的玩具丢得到处都是,在江予雨有时开视频会议时抱住妈妈吧唧吧唧亲个不停试图不让妈妈说话,拿着油画棒把Speed车队基地里大家的头盔上画满涂鸦……但由于陈溦一小朋友实在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可爱小脸, 每次捣蛋被发现后都把手背在身后,糯声糯气地说对不起, 大家也都由着他。
这么一小坨站在面前可怜巴巴地卖萌,这谁还能生起气来。
不过夫妻俩虽然宠儿子, 也不是无原则的宠。
在小陈溦一真闯祸了的时候,基本都是陈驰逸冷着脸把人拎到墙角训斥, 偶尔也使用点武力手段压制, 过后小陈溦一迈着小短腿扑进旁边江予雨怀里, 红眼红鼻尖,眼泪汪汪地要妈妈抱。
江予雨则是在摸摸儿子圆滚滚的小脑袋瓜子之后,温和但严肃地说明哪里做得不对,哪里需要改正。
小溦一哭哭啼啼地说知道了,然后软趴趴地抱着妈妈脖子撒娇。
爸爸还站在妈妈左边, 他便扁着嘴巴默默把头转向右边,在心底决定和爸爸绝交。
但小孩子忘性也大,明明才下定决心要和他爹绝交,结果还没出几分钟,就又去黏着他爹让陪着一起玩赛车玩具了。
这天上午的Speed车队基地,陈溦一小朋友因为在茶水间里偷偷向冰咖啡里倒盐巴被陈驰逸揪着后脖子说了几句话,这会儿还把脸埋在办公室沙发里闷闷不乐。
周鹏方才过来诱惑着带人去玩卡丁车都说不去。
撅着小屁股固执趴在沙发上。
快速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到九点半点,陈驰逸拿着车钥匙抛了抛,瞧了眼还在赌气的小豆丁,哼笑。
人越长越大,气量还越长越小了。
陈溦一。
他起身,懒洋洋出声道,走了。
没有回应。
陈驰逸收回眼,往办公室外走,顺带漫不经心道:那我一个人找我老婆去了。
敏锐听到什么字眼,陈溦一小朋友的耳朵动了动。
把憋气憋得红彤彤的小脸从沙发里拔出来,看着往外走的高大身影,他吸吸鼻子,屁颠屁颠跟上去:找妈妈做什么?陈驰逸低头睨了他一眼:你妈今天毕业典礼。
虽然不知道毕业典礼具体是什么,但陈溦一知道是有关妈妈的事。
和妈妈有关的事他都要参与,不准爸爸一个人独占。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陈溦一小朋友得甩着小短腿跑起来才能跟上。
走到楼梯口要下台阶时陈驰逸停了脚,小陈溦一还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他爸腿上,被反弹得倒退了几步。
他气鼓鼓地抬眼,瞧见男人慢悠悠伸过来的手。
……陈溦一小朋友赌气了两秒,还是不情不愿地让爸爸把自己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时他下意识想伸手环住爸爸脖子,但又忍住了,只是硬邦邦地抓住陈驰逸肩头的衣服。
这是还在生气。
陈驰逸单手抱着儿子下了楼梯,往停车场走,注意到小豆丁撅起来的嘴巴,他啧了声:还生气呢?小陈溦一不说话,嘴巴撅得更高了。
他听见他爸的调侃:再等三个月就去读幼儿园了,到时候你犯错了被老师教训,也这样朝老师生气?没有错。
小陈溦一仰着小脸,凶巴巴又固执地反驳。
还说没错?陈驰逸抬了下手,教训般地拧眉,往公共饮品里乱倒东西,你说有没有错?这次是往大家喝的咖啡里倒盐巴,下次又是倒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小孩的有些习惯得培养,有些毛病得纠正。
陈溦一小朋友缩了缩脖子,吸吸鼻子,长睫毛扑闪,委屈道:咖啡不好喝,我想让它变甜。
陈驰逸眯了眯眼,居然能明白过来小孩子的逻辑。
他问着:你喝了咖啡?小陈溦一点点头。
他拿手指头偷偷尝了一口,觉得苦,所以想让它变甜,这样大家都能喝到甜水了。
陈溦一。
想明白后陈驰逸笑了下,所以你往咖啡里倒的什么?糖。
陈溦一小朋友仰着不开心的脸道。
所以是在尝到苦以后想让大家都喝到甜水,结果又把盐巴错认成了白砂糖。
说完后小陈溦一又不理人了。
他明明是想让大家喝甜水,爸爸反而还要来骂他。
抱着人走到车边,陈驰逸开了门,把儿子放后排儿童椅上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没急着关门上驾驶室。
陈溦一闷闷不乐地抬头看爸爸。
陈驰逸盯着他,捏了下他脸:你倒的不是糖,是盐。
陈溦一眨巴眨巴眼,明白是自己认错了。
你爸以为你故意往里边倒的盐,所以才教训你。
陈驰逸微弯腰,跟儿子视线平齐,淡声,现在知道你是认错了,好心想让大家喝甜水,给你道个歉。
陈溦一小朋友哼气。
但还是晃了晃腿,别开脸别别扭扭道:原谅爸爸。
陈驰逸笑了下,揉儿子脑袋:但随便往水里加东西也不对,知不知道?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要先问过大人。
小陈溦一点头,说知道了。
过后他乖乖说:我要听歌了爸爸,放你上次放的那首。
陈驰逸扯唇,给他放了音乐。
差不多十首歌的功夫,车从Speed车队基地到了琼津大学校门口。
六月底,迎来毕业季。
最近一段时间的天气都还不错,琼津大学道路两旁栀子花盛开满校园飘香,陈驰逸熟门熟路地驶入学校,到大礼堂旁的停车场停了车。
一路上小陈溦一差不多在爸爸嘴里了解到了毕业典礼是什么东西,已经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跳下车,迫不及待拉着他爸的手要进去找妈妈了。
爸爸快点,给妈妈拍照!他兴奋催促着。
今天是琼津大学的博士生毕业典礼。
阳光之下,微风轻起,大礼堂外彩旗飘飘,签名墙上已经写满了大家的签名,红毯上还落着彩带。
江予雨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要上台致辞,所以早上七点不到就先出了门,去现场做最后一遍彩排。
而陈驰逸在Speed有几份合同急着签,便先把陈溦一带着和自己一起去车队,然后再赶了过来。
签到与入场已经于早上九点陆陆续续开始,现在十点,是到了开场仪式的时候。
大礼堂内人头攒动,穿着学士服的大家坐在椅子摆放整齐的台下,台上是到场的嘉宾领导们,这会儿主持人正介绍着:欢迎某某院士,欢迎某某院长!大家齐刷刷地鼓掌,现场好不热闹的一片。
小陈溦一自进场后就一直在寻找着妈妈,可惜腿短身子矮,什么都看不见。
他着急扯他爹衣角:妈妈呢?陈驰逸刚看完手机上江予雨的发来的消息:你妈在后台。
江予雨还在后台准备待会儿的优秀毕业生致辞。
她收到一张来自某人发的自己和儿子的自拍合照,一大一小的背景是已经在礼堂里了。
江予雨勾了下唇角。
全体奏唱完国歌后就轮到校长与教师代表致辞,江予雨本来还想问陈驰逸具体坐在哪个区域,等下致辞完她去找他们。
结果又有几个其他专业的博士生来找她合影。
她也就放下手机,温和礼貌地答应了合影的要求。
合影完后,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江予雨上场,她身着学士服,柔顺黑发披在身后,身段窈窕纤细,脸上泛着浅浅笑意,一上台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来宾……她轻笑着自我介绍,看向台下,我是x级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江予雨,今天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在这里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台下掌声响起,还有几声叫好声。
有校内校外记者举着摄像机在台下拍摄,密密麻麻的人头中,似是有什么心灵感应,江予雨向某个方向望去:追忆往昔,回望博士这几年,在琼津大学的校园内,我们积攒了无数回忆……爸爸,妈妈是不是在看我们!?陈溦一小朋友脱了鞋,站在凳子上兴奋道。
陈驰逸一边抬手搂着儿子腰小心人摔下去,一边往台上看去。
隔着人群,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如这么多年来他们走向彼此时坚定看着对方的目光。
江予雨轻笑:明天,我们将踏上一个全新的旅途,去实现个人价值与梦想……有情不管别离久,情在相逢终有期。
最后,感恩母校,感恩师长,感恩朋友,祝愿在座各位即将迈向人生新的征程的大家,毕业快乐,前程似锦,鲜活明亮!礼堂内掌声如潮,江予雨走下发言台,刚想出去找人,就被一声清清脆脆的妈妈喊停住了脚。
妈妈!陈溦一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扑进她怀里,祝你毕业快乐!谢谢小溦一。
江予雨笑起来,抱起儿子,看向紧跟着小陈溦一过来的男人。
陈驰逸懒懒散散拉过她手往外走:毕业快乐老婆。
江予雨脸微红:谢谢……老公。
陈驰逸嘴角笑意扩大。
一家三口从后台走出,穿过台下人群,熟识的,陌生的,大家目光落到他们身上,就像是当初婚礼现场时他牵着她路过祝福的所有亲朋好友。
那是陈驰逸吗?好眼熟!肯定是啦,今天江予雨毕业,陈驰逸怎么可能不来。
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模样呜呜呜……啊啊江予雨抱着的是她儿子吧,好可爱!他俩儿子颜值真高,这么多年了陈驰逸也还是这么帅,江予雨也好漂亮,啧,真羡慕。
这么多年?你以前见过陈驰逸?靠,陈驰逸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你竟然不知道?学校论坛里盖的最高的那栋楼你没进去看过?这俩人本科就谈上了,一路跌跌撞撞,到现在江予雨博士毕业,当初大家都没想过他俩能结婚呢!当年这两人谈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呢……你听我给你细说,这俩人的故事得从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场雨说起……故事的开始,是很久以前落下来的一场雨。
故事的结尾——是众人目光汇集的中心,结束完博士生毕业典礼的江予雨笑意盈盈,一只手抱着感受到热闹气氛后叽里呱啦个不停的儿子,一只手被陈驰逸牢牢牵着往外走。
礼堂外天气正好,草木繁茂,骄阳六月天。
是记录着他们正相爱的人间。
高中IF 骗了我,又躲我,你胆挺大……周五, 首都一中。
今天开学考试的成绩出来,作为年级清北班,高三一班不出意外的总平均分年级第一。
这周是开学第一周,趁着今天发成绩的功夫, 班主任孙老师顺带也就把步入高三来的第一场班会给开了。
绕来绕去还是那些话……开学要收心了、某些人这次开学考试退步了多少自己心里清楚、如今你们已经步入高三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候、最后一年冲刺拼尽全力什么什么的。
林言奚在下边转着笔, 百无聊赖地听着, 目光落在边上江予雨的卷子上。
女生桌面整洁干净,发下来的卷子按顺序摆放好, 接近满分的卷面清一色的红勾,科科都是年级最高分。
周围已经有不少蠢蠢欲动的同学等着下课以后来借卷子改错了。
林言奚近水楼台,戳了下江予雨:江小雨。
江予雨还在认真听着孙老师讲话, 闻言侧过头来,小声:怎么了?首都一中校内林荫繁茂,高三教室在四楼, 窗外枝桠伸展遮住烈阳,蝉鸣不断。
江予雨这周位置正好排到窗边, 她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短袖下露出来的手臂白皙纤细, 瘦薄的身子被拢在宽松的短袖校服下边。
侧过来说话的时候两鬓的小碎发从耳后滑落,她抬手捋了捋。
林言奚指指她桌上数学卷子, 试图卖乖:给我看看嘛。
数学老师基本都会要求在试卷发下来后让他们先改错, 等上课的时候抽查改错情况, 没自己先改错的会被教训一顿,是以每当这种时候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江予雨的卷子就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香饽饽。
而每次江予雨也大方借卷子给大家纠错,遇到有同学来问问题的时候也耐心解答。
自从高一以来,江予雨就没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下来过,是各科老师都称赞的学霸。
勤奋上进, 温声细语,面对同学们的请求也很少拒绝。
上学期的时候学校里偷偷搞了一次校花校草投票,首都一中算是市里条件很好的中学,学校里漂亮女生不在少数,但最终江予雨还是以断层的票数获得校花头衔。
不仅老师们喜欢她,学校里学生们也都喜欢她。
这样文静善良的女生,不惹人喜欢那才怪了。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学校里不少男生都向江予雨表白过,可惜江予雨谁都没答应,只是温声拒绝,还让对方好好学习。
江予雨把数学卷子递了过去,林言奚眉开眼笑地接过开始改错。
说是改错,其实照着江予雨卷子直接抄就是了,女生字迹清秀端正,步骤一步不落思路分明,简直是要比标准答案还更标准。
讲台上,孙老师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步入高三的加油打气之类的话,然后眼看着快到下午放学的时间,再啰嗦了几句班务。
值日生放学后记得把垃圾桶给倒了,黑板拿帕子打湿水擦一遍。
最后一个走的关灯关电扇。
放学回家注意安全,路上别多逗留,遇到危险及时给老师还有家长反映。
班上已经响起了窸窸窣窣的收拾书包的声音,听到孙老师最后一句话时,大家还交头接耳讨论了几句。
无外乎其它。
市三中建了个新的分校区在他们一中旁边。
三中这个分校区在上学期就开始装修,暑假陆陆续续完工,到这学期开学,似乎是高二和高三年级组的学生从老校区搬到了这边来。
要说一中是琼津市里的重点中学,师资雄厚,就读的学生们家庭条件优越,那么市三中就完全和一中是两个极端。
三中是出了名的脏乱差,里边学生素质良莠不齐,大多都是来混个高中文凭的,学校里小混混不少,打架斗殴事件更是频发。
不过听说三中开始整顿校风校纪,这才修建新校区,将最临近高考的两个年级的学生搬了过来。
下课回家的路上林言奚还在说着这个事。
两人家在一个方向,回家能同行走半个多小时。
江予雨是小学毕业后来到琼津市定居的,跟着夏文秀。
她老家在旌县,小学毕业那年因为家庭矛盾,夏文秀果断和她生父江州涛离了婚,带着她来了琼津市。
那会儿在旌县夏文秀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设计师,来到琼津以后不少时尚品牌投来橄榄枝,最后夏文秀入职一家奢牌的设计部,到现在,已经做到了时尚总监的位置。
同江州涛离过婚后夏文秀就没有再找另一半,生活重心放在了自己的事业打拼和照顾女儿身上。
而江予雨也自小懂事成熟,没让母亲操太多心。
林言奚和江予雨一人买了杯珍珠奶茶,边走边喝,两人回家之路得从三中新校区的门口经过。
这会儿三中也到了下课的时间,校门口人挺多。
三中学生们涌出来,就没见得几个穿校服的,男男女女围成小团体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
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好些个浓妆艳抹和纹着身的。
林言奚拉着江予雨往边上靠,尽量不和这些人撞上。
我靠,你看见没,那男的脖子上纹着条虾线,好搞笑。
一边躲林言奚还有心情一边小声八卦别人。
江予雨闻声好奇看了过去。
虾线没看到,倒是和另一双眸子对上了。
一双透着顽劣和兴致的丹凤眼。
那男生从三中校门口慢悠悠地走出来。
身高腿长的模样,小麦肤色,领口脱线的黑色短袖包裹住肌理分明的肩颈,单手拎着拉链坏掉的书包,手臂肌肉线条流利,青筋遒结,一拳感觉能打死一头牛的那种。
略点凌乱潦草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些男生冷硬立体的眉眼,气质极具压迫感。
他脸侧还带着道伤,结着血痂,看起来应该是被简单处理过。
周围愣是没人敢靠近他的。
江予雨看过去的时候和他撞上了视线。
或者说是男生在走出校门后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她身上。
盯着她,男生眯了眯眼。
视线下移,他面无表情看向了她校服身前的校徽。
随即他混不吝扯唇。
江予雨呼吸滞住,瞳孔很轻地颤了下,这时想要遮住校徽明显已经晚了,她兀自懊悔,然后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
男生似乎是嗤笑了声。
林言奚感觉自己挽着的人的手腕绷紧,江予雨轻轻拉了下她:快走吧。
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江予雨身子绷紧,如芒在背,直到过了三中校门口这条街的拐角,感觉到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终于挪开后,这才放松下来。
她紧跟着咬了下唇,颇为无奈地低头往身前校徽看。
上面市一中的标志再明显不过。
你看什么呢?林言奚好奇。
江予雨隔远了一点距离,轻声问:你觉得,隔这么远能看清我是哪个学校的吗?这不废话。
林言奚虽然觉得好友这个问题莫名其妙,还是回答,就算看不清,琼津就咱们校服是红色的,一眼就瞧出来了。
一中冬季校服外套是红色,夏季校服虽然是浅灰色短袖,但袖口处那标志性的红纹也能看出来具体是哪个学校。
江予雨眉轻轻皱起,有点紧张,又有点不知所措。
林言奚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说没什么事。
和好友在岔路口分别,江予雨进了小区大门。
小区是早年修建起来的别墅小区,深隐于闹市之中,夏文秀带着她从一位即将移民的房主手中买下这套房子,为的就是小区离市一中近,物业负责,住起来也还较为舒适。
这会儿夏文秀还没回来。
夏文秀工作忙,前几年满世界飞来飞去是常态,从江予雨去年读高二开始才慢慢减少出差的频率,想多抽出时间陪着即将高考的女儿。
回家后江予雨上了二楼卧室写作业。
她把卷子上为数不多的错题抄写到错题本上,错题本用了挺久,厚厚的一本,边缘的书线有点崩开,她便起身去旁边柜子里翻找了一下订书机。
翻到几个东西时江予雨手顿了一下。
是上周才开封的消毒棉签和碘伏,还有几卷绷带。
当时从药店买下来,给人用完以后还剩着这么多,她觉得浪费没丢,又不能让夏文秀发现,就把东西藏在了柜子里。
找到订书机,江予雨把几样东西再往柜子深处推了推。
-周末两天平平无奇地度过。
江予雨性子文静又不好动,除非同学主动邀请,否则她很少出去和同学玩过。
学习完的空闲时间里,她基本都是抱着书看,或者在电视上搜索一些名家讲坛观看。
有时夏文秀也会担心女儿性格会不会太乖太懂事了点。
但每当听身边同事或者好友提起自家孩子如何叛逆,沉迷于电子游戏成绩下降,或者早恋偷偷跑出门和男同学约会等等,她就觉得,女儿这样文文静静的也挺好。
周一返校,大课间跑操时江予雨听见身后几个同学在聊八卦。
要说如今一中学生们口中聊得最多的,还是隔壁三中新校区修好的事。
学生时代的生活,稍微有点什么变动都觉得很稀奇。
江予雨听他们从三中的作息时间聊到食堂饭菜如何,然后又聊到三中的几个风云人物,哪个大哥大又找人放学后约架,哪个大姐头带着闺蜜们去酒吧。
哎,你们知道三中有个男生贼帅吗?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读高三,一米八多,老爱穿黑色衣服的?上周我从三中外面过看见了,好帅,是不是叫陈什么?好像是姓陈,不过我听说他好像在三中挺混的,抽烟翘课,还把人打进过医院。
啊?感觉有点可怕……议论声渐小,江予雨收回发散的思绪,又有点担心地拧起细眉。
听完这场八卦的后果就是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数学课时老师点她起来给大家讲题,她还反应了几秒,直到林言奚在旁边拼命咳嗽,她才回过神来起立。
幸亏她看完题后很快解答了出来,不然就得被发现上课走神了。
下午放学,今天轮到林言奚值日。
值日生得负责擦洗黑板,倒垃圾还有关闭多媒体,江予雨等了林言奚一会儿,过后两人才收拾完走出教室。
结果才走到校门口,林言奚猛地刹住脚:我钥匙好像还在课桌里边。
检查完书包确认没带钥匙后,林言奚转身,风风火火往教学楼跑,江小雨你等我!我去拿钥匙。
江予雨点头说好,就站在校门口等人。
刚刚林言奚值日耽搁的功夫,这会儿学校的放学高峰期已经过去,校门口人很少,家长来接送的车辆都开走了,骑三轮车的小商贩们也陆陆续续驶离,只有一两个学生慢悠悠从学校出来。
九月的太阳依旧灼人,江予雨找了处阴凉地站着。
她体质有点招蚊子咬,在树荫下没站多久就有蚊子飞过来。
刚要低头把挨近小腿的蚊子打开,丝丝缕缕的烟草味从后边飘来,钻进了鼻腔。
江予雨一愣。
她睫毛颤了颤,意识到了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校服衣角,甚至连头都没回,江予雨深吸一口气,抬腿就要往前跑。
然后书包被男生骨骼分明的手勾住。
她被轻而易举地扯了回去。
往哪儿跑?男生声音蓄着坏劲儿,吊儿郎当的,又极具压迫感。
江予雨被迫对上他的眼。
男生垂眸意味不明地盯着她,摘下口中的烟,指尖夹着烟,抬手捏住她脸。
那带着滚烫火星的烟头靠近在脸侧,江予雨一时间惊得不敢动,唇色吓得发白。
男生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扯唇:不是说你是十中的?胆挺大啊。
他冷冷嗤笑,先前骗了我,现在又想躲我?高中IF 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一周前。
三中老校区校门口。
还没到规定的新学期开学日子, 学校周围商铺都关着门,冷冷清清的,连学校大门也只拉开了一小道缝隙,年龄大得连别人说话都听不清的老保安搬着藤椅在门口守着。
这里寂静萧索, 一百多米外的小巷却正打得热火朝天。
小巷狭窄逼仄, 两侧灰白色墙壁高高竖起, 遮住大半天光,墙壁墙皮斑驳脱落, 一半是自然掉下的,一半是因为有人撞上墙后震下来的。
拳拳到肉的□□碰撞声,夹杂着双方祖宗十八代以及生殖器的脏话, 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就没停过。
读高中的男生,心智尚未成年,身体却又趋于发育成熟, 既不用像初中小学一样畏手畏脚,也不如成年人懂分寸, 正是打起架来往死里下手的年纪。
拿着木棍的男生里有几个是三中本校的,也有附近职校的。
三中老校区附近挨着好几个职校和大专, 生源鱼龙混杂,多得是到处乱认哥哥弟弟的, 攀关系混社会, 这块像是个畸形的小世界。
各种寻衅滋事, 老师管不过来,也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
陈驰逸是在翻墙回学校拿了东西出来后被堵住的。
这几个三中的男生一直和他看不对眼,但奈何自身实力弱鸡,上次在厕所拉着他3V1都没打过,这会儿又叫来了在附近职校认的几个大哥, 说是今天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俗话说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是都没想到陈驰逸这么能打,身后人举着棍子往他腰上砸也不躲,为的就是把面前人掐着脖子脑袋撞墙上去。
赤手空拳的是他,不要命的也是他。
动起手来跟头发狂的野兽一样,暴躁又恐怖。
没一会儿几个遍体鳞伤的男生咬牙,哆嗦着跑了,木棍小刀什么的叮叮哐哐全落在地上。
陈驰逸状态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
他脊背微躬,靠着墙,捂住胸口粗重喘息了几下,喉咙里呛出血腥味,是方才有人抡着木棍狠狠往他身前砸了一道的缘故。
手臂上也有好几道淤青,不过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侧脸,豁了道口子,正往下流着血。
职校里有个拿小刀的男生划的。
他要是再晚一秒躲开,刀片划的就是他的眼睛。
所以他抬脚把那职校男生肋骨给踹断了。
随意扯起黑色短袖下摆往脸上擦了擦。
粗重呼吸渐渐平复,陈驰逸扶着墙慢慢走出去。
学校周边人少,偶尔有行人同他擦肩而过,都没忍住侧目打量他,然后又被男生阴沉锋锐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
一根烟的功夫,才从始发站出来的公交车缓缓驶来。
陈驰逸掐烟上了车,没理会公交车司机投来的异样目光,他一声不吭地径直往最后排走,坐在靠窗的位置,双腿大喇喇撇开,闭眼开始睡觉。
公交车的终点站是他家。
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家里就他一个人。
和无依无靠也没什么区别。
胸前挨的那棍造成的伤现在隐隐作痛起来,陈驰逸闷闷咳嗽几声,头抵着车窗慢慢睡过去。
公交车穿梭在城市轨道之间,不断有乘客上下,但都没人敢往最后一排那个位置边上坐,宁愿站着也不想挨近过来。
没其他的原因,是都不想挨着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生。
虽然男生看起来睡着了,但一身凶悍叛逆的痞子气息丝毫没减下去,侧脸的伤口渗着小血珠,衣服也是脏乱的。
一看就是不良少年,才和人斗殴完的那种。
再睁开眼时是公交车司机提醒着到终点站了。
一般往常这样车上都只剩下陈驰逸一个人,被司机的声音叫醒,他蹙眉睁开眼,却发现今天坐到终点站的不止他自己。
他坐在最后一排,前边靠近驾驶位的位置上还坐了个女生。
清清爽爽的马尾因为睡久的缘故有点毛躁,呆毛立起来几根,手里抱着几本练习册,应该是才从书店买回来的。
女生同样是才被司机叫醒,站起身,有点尴尬和不知所措。
估计是睡过站了。
陈驰逸听见了她对公交车司机说不好意思,声音轻柔礼貌,家教极好的模样。
他收回眼神,又咳嗽了几声,胸腔跟着抖动,喉咙间满是血腥味。
这会儿身上的疼痛好像比刚才更甚。
脸上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慢慢流下,他毫不在意地伸手将血擦了,扶着车厢内扶手酿跄下了车。
终点站出去,穿过条小胡同,不远处就是几栋老居民楼。
只不过他拐进胡同口,还没坚持走到楼下,就又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一阵头晕目眩。
陈驰逸单手撑着墙缓了一下。
眼前阵阵发黑,心跳声仿佛在耳朵边上响,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粗重喘息,靠着墙单膝跪下,头抵在墙上。
侧脸伤口血没止住,猩红的血一滴一滴往下砸着。
直到发黑的视线余光处出现一小片裙摆。
你好?是刚刚才听过的女生的声音,她有点紧张地问他:……你没事吧?陈驰逸抬眼看过去,不知道是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还是被他脸上的血吓得,女生后退了一步,纤长睫毛震惊地颤了颤,怀里的书差点没抱稳掉在地上。
江予雨声线都抖了起来,她还以为这个男生是身体不舒服突发疾病,哪成想走近来一看,这明显就是打架斗殴弄出来的伤。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那种。
她后退几步有点想跑,但奈何良心又过不去,这附近没什么人,就刚刚男生撑着墙跪下的模样,她生怕她转身走了这人会晕死在这里。
一时间心里天人交战,江予雨抿唇,摸出手机:需要我帮你叫120吗?说着她就要拨出急救电话。
男生喉结滚动,嗓音嘶哑地制止,冷冷说不用。
他站起身来,是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多脑袋,压迫感骤然加强,江予雨脖颈轻咽,又后退几步,还以为他要过来打她。
结果男生只是靠着墙,垂下眼,嘲讽似地说了句别多管闲事。
犹豫了几秒,江予雨转身走了。
陈驰逸轻嗤。
他等慢慢缓过神来,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
结果胡同口又传来脚步声。
那女生呼吸微微急促地提着个塑料袋走过来,袋子里装着消毒包扎用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隔着段距离,白皙手臂伸直,轻声:你拿去处理一下,不然伤口会感染发炎的。
陈驰逸定住脚,转回身,他撩起眼皮,这才正眼看向她。
盛夏里,女生穿了身连衣裙,腰身纤细,乌黑柔顺的头发扎起来,脖颈线条修长优美,因为着急跑动的缘故,有点出汗,脸颊两侧浮起淡淡的红晕。
她一只手拿着药品递给他,一只手还抱着几本高三用的练习册。
他扯唇,也没接过那塑料袋,只是从里边拿出来碘伏消毒液,拧开盖子就径直往脸上伤口倒,眉都没皱一下。
你……江予雨想阻止都来不及。
就这么看着他简单粗暴地给自己消了毒。
将倒完的瓶子随意丢在一边,男生又看向了她。
江予雨不自觉抓紧衣角,往后撤,谨慎道:那我走了。
结果男生突然伸手,恶趣味地拽住她手腕,他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紧密贴着她肌肤,出声问她:你叫什么?江予雨全身瞬间绷紧,手臂用力挣了挣,没挣脱。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要扯住她问她名字。
手腕上力量反而更大,男生吊儿郎当的,语气却是强势的:喂,问你呢,没听见?男生盯着自己的眸子漆黑深沉,江予雨心底警铃大作,头皮发麻,不得已随意胡扯了一个名字。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慌张的表情。
也在三中读书?男生不依不挠又问她。
没有。
江予雨知道他看见她抱着的练习册,她只想赶快走,心里还在懊恼后悔着下次再也不好心帮忙了,我是十中的。
男生定定看着她,江予雨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半响,男生把她松开了。
女孩手腕处被拽出痕迹,指痕红印明显,上面还带着血迹。
然后略显惊慌地转身走了。
陈驰逸盯着她背影,玩味收回视线。
江予雨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卫生间把手腕上的血迹给洗了,她反复挤了好几遍洗手液,想起男生遍体鳞伤流着血的画面,还有他拽着她不准她走,感到一阵阵后怕。
也不是没有看见过好心没好报的新闻,没想到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幸亏她没暴露自己真实信息,想来也不用担心太多。
过后市一中开学,度过开学第一周后她渐渐忘了这件事,将之抛在脑后。
哪成想会在三中门口再碰见那个男生。
现在他还找上门来了。
江予雨脸被捏得有点疼,靠近脸侧的香烟燃了大半截,眼看着要烧到底,高温烟头离她越来越近。
她紧张地说不出话来,视线移开,希望校门口的保安看到这边。
男生将她脸掰回来,勾着颈恶狠狠道:说话,哑巴了?那天骗我时话说得不是挺顺畅?我没骗你。
江予雨眼神闪躲。
没骗我?男生冷笑,那我跑去十中怎么没找到你,问人也说根本就没有叫那名字的。
他竟然还追去十中了。
江予雨震惊睁圆眼。
她试图有理有据地陈述,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带着点颤:你找我要做什么?我明明是好心帮你,你还要报复我……男生神情漠然地听完她的话,然后扯唇:谁说我要报复你?江予雨心说你就是。
她鼓起勇气和他对视:那你要做什么?男生松开捏着她脸的手,垂眸睨着她,张狂道:我看上你了,做我女朋友。
江予雨惊讶愣住。
从来没听过这样大胆直白的话,她脸不知道是臊红的还是吓红的,连忙拒绝:不,不可以!怎么就不可以?男生危险地眯起眼,你有男朋友?不关你的事。
江予雨拧眉,她说,你再缠着我我就报警了。
行啊,你报。
男生丝毫不怕,大胆道,报警之前把你名字告诉我。
江予雨不知道他能这么厚脸皮。
适逢这时拿到钥匙从校门口出来的林言奚没找到她人,正左顾右盼喊着她的名字:江予雨!江予雨背脊一僵。
面前男生懒散挑眉,嘴角邪痞笑意扩大,盯着她,重复一遍:江予雨?江予雨有种被恶魔盯上的感觉,她害怕后退,男生还想拽住她,但校门口保安已经注意到了这边。
女生身上穿着一中校服,而面前牛高马大的男生一身煞人的黑,保安自觉履行起保护自家学校孩子的责任,走过来:喂,干嘛呢?!江予雨趁机转身跑了。
她快步跑到林言奚身边,林言奚惊讶拉住她手:怎么回事,那男生是谁?不认识。
江予雨只摇头,心惊肉跳。
那边保安已经把男生拦下了,正在盘问男生身份。
两个女生赶紧头也不回地离开。
后来在路上江予雨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好友倾诉,只不过她把男生说看上她要她当他女朋友的事改口成了男生找她要钱。
林言奚着急又震惊,问她要不要报警。
江予雨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今天学校保安警告过后那个男生不会再来。
后面几周时间,在林言奚建议下,她都是打车回家,害怕走路回去被男生再缠上。
夏文秀平时给她的生活费不算少,她也没怎么乱用过,还能支付起打车回家的费用,林言奚也跟着她一起坐车,在两人平时走路时分别的岔路口让司机临停下个车。
这天林言奚下过车后,司机重新发动汽车往前开。
车来车往的马路上,隐约响起摩托车的引擎轰鸣。
司机往后视镜瞥了眼,新奇感叹道:这小年轻,骑摩托还挺帅。
江予雨也就跟着扭过脑袋往后边看。
下一秒,男生骑着摩托车从车流中驶出,摩托车头盔下他一双黑眸凛冽而锋锐,精准锁定目标。
摩托车与行驶中的小轿车平齐。
透过汽车后排车窗,江予雨惊愕和他对视。
男生眼皮下压,戏谑又恶劣盯着她。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江予雨仿佛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三个字——躲得掉?高中IF 说不定咱俩上辈子有缘分……蓦地和车窗外男生对视上, 江予雨惊讶捂住嘴。
她随即转回脑袋当没看见一样,然后急中生智,对着前边司机小声喊:司机叔叔。
司机扭过头来看她:什么事啊小姑娘?江予雨心说一定不能让男生知道自己家里地址,她斟酌片刻, 说了离小区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某个地址:您能不能开车到那里去?我多付您钱。
价格到位, 司机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过后汽车继续驶动, 提速将摩托车甩在后边。
但江予雨能从后视镜里看见男生骑着摩托车的身影,是一直在跟着她。
司机将车开到她所说的地址, 是琼津市内的一处商场,这会儿人流量挺多,江予雨也就不怎么担心, 下车后她快步往商场里走,找了家奶茶店进去。
她在奶茶店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能瞧见商场大门口人们进出的情况。
似乎从她下车以后就没再看到过那个男生。
江予雨还是谨慎地坐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才稍微放下心来。
这个时间夏文秀还在公司里忙, 她也不想打扰妈妈让夏文秀专门来接她,加上这么久男生都没出现, 最终她决定走出商场回家。
从商场到家里差不多三个公交车站台的距离。
江予雨坐的公交车回去。
小区门口有门卫看守,门卫大叔认得她, 还笑眯眯地和她打了招呼:小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江予雨冷静解释着说今天留下来做了值日。
门卫大叔笑笑说知道了, 招手让她快回家去。
小区内都是独栋别墅, 道路宽敞, 这会儿还没到大人们下班的时间,小区路上没什么人。
是以等江予雨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时已经晚了。
书包带子被扯住,男生毫不留情地拽住她。
你……没想到男生能从商场再一路追到这里来,江予雨震惊,你是怎么进来的?要进小区大门得刷脸, 在没有问清访客身份之前,门卫是不会轻易放陌生人进出小区的。
男生悠哉悠哉地扯起唇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神情,不屑道:就你们小区这破围墙,我跳两下就翻进来了。
江予雨试图把自己的书包带子拯救回来。
男生攥得更紧更用力,摆明了这次不会轻易放她走。
江予雨有点急了,她四下打量想向人求助,可惜没人路过,她惶恐不安:你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说了么。
男生盯着她,懒声慵调地念出她名字,江予雨,我看上你了。
他直接嚣张道:我要你做我女朋友。
他这样嘴角携着笑意看下来,眼底却是漆黑阴鸷的一片,侵略性极强,犹如大型凶兽死死盯住了猎物喉间血管。
男生身材挺拔,肌理流利,拽住她书包的手骨骼分明,强硬又不容拒绝。
接二连三遭受到惊吓,躲避无门,过后就是害怕。
循规守矩了十七年,江予雨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
肩颈绷直,她咬出紧张发白的唇:可是我都不认识你。
陈驰逸。
男生薄唇微张,混不吝吐出自己的名字,挑眉看她,现在算认识了吗?江予雨喉咙哽住:但也没有才知道对方名字就答应……答应做人女朋友的。
更何况那天他打架斗殴过后满身是血的样子还在她脑海里,俨然都是和她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的人事物。
她尝试放软声音:我妈妈等会儿就回来了,你快点走吧。
男生纹丝不动: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走。
面对着死缠烂打,江予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清冷文静的小脸五官皱在一起,她下意识喃喃:你喜欢我什么?喜欢人还要列个一二三四五六点出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看上你了。
陈驰逸漫不经心看过来,说不定咱俩上辈子有缘,这辈子缘分还要继续。
眼瞧着有只蚊子趴在了女生脖子上,他自然抬手过来把蚊子赶跑,江予雨却被他吓得肩膀一缩。
蚊子飞走了。
陈驰逸手却顿住。
他烦躁啧了声,收回手:不至于吧,这就吓哭了?拉着女生书包带子的手也松开,他目光落到她隐隐发红的眼角。
江予雨抿唇不说话,很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陈驰逸吐出口气。
行了。
他皱眉,伸手过来粗鲁地抹了下她眼角,我不逼着你就是了。
江予雨被他抹得脑袋向后仰,男生指腹粗粝,擦过她眼角时仿佛把那一块皮肤都带着滚烫灼热了起来。
说完陈驰逸就转身走了。
她愣愣站在原地,然后背着书包快步走回家去。
虽然是听陈驰逸这样说了,但后几天江予雨还是没敢掉以轻心,仍旧是和林言奚打车回家。
坐车时她也有意往车后面看,走在小区路上也提防着有没有人跟着她。
貌似陈驰逸真的没再打算纠缠她。
慢慢她也就恢复到以前和林言奚走路回家的状态,只不过在经过三中校门口时会加快脚步赶紧走过。
偶然有一次放学时碰见陈驰逸,男生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黑衣黑裤,孑然走在人群之中。
江予雨视线和他对视上,很快就当作不认识一样心虚移开了眼。
学期过半,大家对于新校区搬来自己学校隔壁的三中也渐渐熟悉起来,两个学校的学生开始有来往,不过来往还大多都仅限于校外活动,一中管理严格,不可能放不相关的人员随便进学校里来。
但就算是在学校规定、以及各班班主任再三说过的不要和不三不四的校外人员交流的警告下,两校之间的部分学生还是熟悉起来,称兄道弟。
那天江予雨还听说有人创建了一个一中三中的联合校园墙,上面小道消息满天飞。
是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专心复习半期考试,不主动了解其它,也还是听说到了不少八卦。
比如他们学校的哪个女生和三中的男生谈起了恋爱,比如三中艺术班的哪个女生最漂亮,但讨论来讨论起,江予雨听到过的最多的名字还是那三个字。
陈驰逸。
单纯的中学时代,长相、成绩、性格,只要稍微在哪个方面拔尖,就能轻而易举吸引到大家的目光。
要说起三中里边最帅的,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陈驰逸。
但要说起三中里最混最凶的,也是陈驰逸。
少年长相凛冽出众,举手投足间自带着玩世不恭的劲儿,翻墙逃课打架一把好手,升旗仪式上挨过的通报批评不计其数。
因为狂妄张扬的性格,校内校外不少想找他约架的,可惜最后都被收拾得很惨。
江予雨默默听着,不参与进大家的讨论。
期中考试如约而至,作为班上数学课代表,考完试后,江予雨自然帮着数学老师改了卷子。
一中学习进度抓得很紧,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年级组要求的是第二天就得把全年级的分数统计出来,老师们都在加班加点地改卷子。
这天放学后江予雨还坐在位置上改着卷子,大概还有五六十张,她想今天改完就放到数学老师办公桌上去。
她让林言奚不用等她先走,林言奚说了好。
过后改完卷子,江予雨收拾好将卷子放到教师办公室,然后关了教室灯和门走出去。
她还是走路回的家。
这会儿学校里和周边都没什么人了,迈入初秋,道路两旁银杏叶开始掉叶,踩在上面时嘎吱嘎吱作响,金黄色的一片。
江予雨安静踩着银杏叶走,路过三中门外时她加快了点脚步。
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担心碰见陈驰逸,而是因为从三中校门口走出来的那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们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
不怀好意的,肆意妄为的。
各个都没穿校服,邋遢的外套挂在肩上,嘴里还叼着烟。
江予雨面不改色从他们身前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哄笑和下流的调侃声。
哟,这妹子挺漂亮的啊,一中的?妈的一中不都是群书呆子吗,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那腿又长又细,真他妈攒劲。
这样的污言秽语从前也不是没有听过,江予雨冷着脸当作没听见,本以为几个男生就是调侃几句了事,却没成想他们竟然跟上了她,还吹了声口哨。
美女,加个联系方式不?江予雨不动声色拧眉,走得更快了。
她走到马路边上想抬手拦车,一道大力扯着她头发,她被几个男生强行又野蛮地往三中学校里边拽。
走什么,咱们互相认识认识啊!这附近有道坏了的偏门,走进去就是三中的小操场。
损坏的桌椅板凳,还有修建新校区时多余的建筑废料都被堆砌在这里,垒成一座小山,乒乓球桌上油漆还未干,立着警告牌,一看就是还没对学生们正式开放的校内区域。
江予雨吓得惊呼:你们做什么!身后男生把她书包丢在地上,连带着手机也丢得老远,躲闪间她撞到乒乓球桌,校服外套上立马染上道明显的蓝色油漆印记。
她边往球桌后面躲,边掐着手心镇定道:等会儿老师就过来了,你们这样都要挨处分的。
话音刚落那几个男生就大笑起来:处分?老子才没怕过那玩意儿!这会儿学校老师都走光了,谁管你?!尖锐的嘲笑此起彼伏,江予雨咬紧牙关,刚准备不管不顾撞开其间最瘦的一个男生冲出去,就听得砰的一声。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条烂板凳已经朝着丢江予雨书包的那个男生头上招呼去。
随即还有男生低沉的一声:滚!被板凳砸中脑袋,男生几乎瞬间就没反应地倒在了地上,甚至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
这手下得太狠太黑,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举动。
几个男生在看见来人后都是面色一变。
江予雨靠着乒乓球桌,腿有点软,已经顾不上油漆把校服给弄脏了。
她眼瞧着陈驰逸和几个男生扭打在了一起。
那几个男生估计也是怵的,但估计是想凭借人多的优势压陈驰逸一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有男生勒住陈驰逸脖子,前面两个男生的脚朝人腹部踹去,结果陈驰逸猛地腰腹发力把背后男生甩出去,顺手又操起条烂板凳砸过来。
完全是不把人命放在眼底的打法。
江予雨心惊胆战地要去捡起书包拿手机报警,下一秒纤细手腕被握住,陈驰逸拉着她,哑声:走。
男生身高腿长,她被拽着走得酿酿跄跄。
仓促间回头看,那几个方才还叫嚣着弄死你的男生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各自捂着伤处哀嚎。
他们……走出学校,江予雨慌里慌张的一句话还没说完,陈驰逸就摁着她肩膀把她抵在墙上,然后视线阴沉地上下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他胸口起伏,腮帮子动了动,语气隐忍着:他们碰你哪儿没?江予雨摇头下意识说没有,呼吸还有点急促。
她肩膀被摁得有点疼。
陈驰逸喉结滚动,眉目间压着的火气这才消散了些。
他松开她,语调不善:这都几点了,你这个点才放学?江予雨讷讷:……我留下来改了会儿期中考卷子。
陈驰逸没再说什么。
他吐出口气,皱着眉挥手让她回家去。
江予雨马尾被扯乱了,这会儿头发松下来略显凌乱地披在身后,校服外套也脏了,上面沾着灰渍和油漆印,看起来挺狼狈。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低头时她又瞧见自己手腕上的血迹。
江予雨脑袋空白了一两秒,发现不是自己身上的伤口,而是陈驰逸沾到她身上的。
损坏的桌椅板凳上有几颗钉子冒了头,之前有男生同样拿着凳子砸向陈驰逸,被他抬手挡住,但钉子却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这会儿血正往外冒着,口子还挺长。
江予雨刚从被围住的惊吓中走出来,又被面前人的伤口吓到。
你,你的手!她语无伦次,掏出手机想报警,但转念一想就这个情况指不定陈驰逸还会被责罚得更凶一点,报警的心思又止住。
无所谓地盯了自己手臂伤口一眼,陈驰逸甩了下手,把血珠甩出去。
仿佛这样的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般,他没什么感情道:不用管。
江予雨犹豫片刻,站着没动,陈驰逸撩起眼皮看她:还不走?平常见到我不是装不认识跑挺快?江予雨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嘲讽。
她抖了抖眼皮,嗫嚅:你手上的伤得去处理,打破伤风。
钉子都是生着锈的,这么长的口子,又破皮见了血,必须要去医院里处理。
陈驰逸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没钱。
他是真的打算不管不顾,江予雨睫毛颤了颤,上前抓着他衣角:陈,陈驰逸!脱口而出的他的名字。
陈驰逸脚步顿住。
江予雨紧张兮兮地抓着他衣角不放,尝试给他科普不打破伤风针的危害,男生嘴角却突然一扯,顺势拉着她手给她扯到面前。
腰上拢来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坏心眼地捏了捏。
刚刚还凶神恶煞地拎着板凳往人头上砸,现在又是一副不着调的痞子模样。
紧贴着的少年的胸膛火热,手腕上的力道叫人挣脱不开。
喂,江予雨。
陈驰逸吊儿郎当叫她名字,垂眸看她,没心没肺地低笑,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喜欢我啊?高中IF 我可真亲你了江予雨耳根子烧起来, 恼怒又羞涩推开人,但顾忌着他伤口没敢太用力,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开得出玩笑来。
你不要胡说!她臊红着脸,抬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拉开后排车门坐上去, 叔叔, 去就近的医院。
后排车门没关,女生留出个位置, 陈驰逸勾了勾唇,坐上去了。
江予雨带着人在急诊科挂了号,没一会儿陈驰逸就叫号进去了。
不仅打了破伤风, 还缝了三针。
走出医院时已经接近六点,幸亏今天夏文秀在外出差没回来,不然她这么晚没回家夏文秀肯定打电话来过问了。
初秋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 急诊科门口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女生宽大校服外套上沾着油漆污渍,男生手上绑着绷带, 是有些许怪异的造型,不少人都好奇打量了几眼。
今天谢谢你。
江予雨抿唇, 仰起脸认真道谢,我要回家去了, 你也快回去吧。
陈驰逸意味不明地睨过来:没了?什么没了?江予雨不明所以地看他。
我这为了就你牺牲这么多。
陈驰逸理直气壮地晃了晃自己绑着绷带的手, 一句谢谢就没了?江予雨纠结片刻, 从书包里翻出点零钱递给他。
那我请你吃顿晚餐可以吗?你自己去吃,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
扫了眼女生手里攥着的钱,陈驰逸嗤笑,然后毫不留情拆穿她的谎言:我看你和你妈聊天了。
刚刚在急诊台交钱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看见了聊天框里她备注为妈妈的人发过来消息, 让她这周一个人在家里注意安全,有事就打电话。
……找不开多余的借口推辞,江予雨无奈带着人去了家餐馆吃饭。
她按照自己的食量勾了两盘菜,又想起还坐在自己身旁的陈驰逸。
在学校食堂里班上男同学们的饭量似乎都挺大,有时她看过去,好些个男生光是白米饭就快打得和小山一样高,埋下头去吃的时候脸都能被挡住看不见。
是以她又勾了几道量大的荤菜。
菜上来后江予雨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了,她本来胃口就小,今天发生一系列事情又太心惊肉跳,能平静下来吃饭都不错了。
擦了嘴,她低头有点无措地看着校服上沾着的油漆,是在想该怎么洗掉。
要是洗不干净的话夏文秀肯定会发现的。
她在边上拉着衣服翻来覆去地看,很轻地叹了口气。
先用胶带把面上的沾了,然后再拿风油精涂,涂了马上用纸擦。
男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江予雨哦了声,又抬头看他,陈驰逸还在吃着,桌上大半的菜都进了男生胃里,她有点惊讶:你还知道油漆怎么洗吗?看这人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像是在生活上井井有条的。
陈驰逸懒散应了声。
江予雨安静看他吃着饭,才具体领会到了男生的饭量可以有多大。
她点了这么多菜,他居然都吃完了。
指针指向七点,她可以晚点回去不怕夏文秀发现,但陈驰逸仿佛也不急。
想到这里江予雨迟疑问:你这么晚回去,你爸爸妈妈会不会担心你?陈驰逸语气淡漠:我家就我一个人。
江予雨一愣。
她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人遍体鳞伤靠着墙的画面,还有方才他毫不在意自己手被划伤的态度,以及近来耳边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
什么陈驰逸在三中很少有人敢靠近,每天不是约架就是翘课出去打游戏……心头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捏了捏校服外套衣角,半天蹦出来一句:你还要再吃点什么吗?陈驰逸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他也放下了筷子,勾着笑调侃:还说没有喜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的,江予雨站起身,气恼道:既然你吃完了,那我也要走了,我还要回去写作业。
说完也不等陈驰逸回应,她去吧台结了账,往餐馆外面走。
她在路边等计程车经过,陈驰逸走到她身边:好学生。
他扯了扯她书包带子,江予雨警惕和他拉开距离:你又要做什么?陈驰逸闷闷笑,垂眸看她:真不想做我女朋友啊?夜色笼罩整个城市,华灯初上,鹅黄色的灯光将男生冷硬立体的五官用阴影切割,更加深邃,一双狭长漆黑的眼底满是直勾勾的情绪。
江予雨目光闪烁,躲开他的视线。
最开始以为他就是个不良少年,没什么好印象,但仔细想下来好像他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干脆摊开说明白:我不要。
陈驰逸。
她睁着双澄澈分明的眸子,安安静静地陈述,我是因为你帮了我,所以才请你吃饭的,不代表我就会答应……答应做你女朋友。
嗯。
陈驰逸无所谓点了下头,知道了。
江予雨眨了眨眼。
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她狐疑看着面前人,陈驰逸挑了下眉,大大方方地任凭她打量。
街头有空计程车驶来,江予雨抬手拦了车,回头:那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陈驰逸盯着她上了车,并没有再多动作。
江予雨回家后回忆着男生说的方法,把衣服上的油漆单独给洗干净了,然后再丢进洗衣机里面。
还真的洗干净了。
-隔天回学校,今天下雨课间操取消,大课间的时候班主任孙老师进来发了期中考试成绩,不出意外的江予雨又是第一名。
江予雨!可以借一下你的数学卷子吗?想看看你的英语试卷雨雨!等试卷发下来,大家围过来借江予雨卷子纠错。
借的人太多,干脆都围在一起把江予雨卷子放在中间看。
大家一边纠错一边聊天,不知道谁先开启了这个话题。
哎,你们听说没,隔壁喜子他们昨天被收拾了,听说那叫打得一个惨,直接抬进医院了!就是老爱骚扰咱们学校女生那几个吧?真是活该。
不会是陈驰逸打的吧?江予雨写着练习册的手微顿,笔尖在纸上划出道痕迹。
几个女生又讨论了会儿陈驰逸,直到上课铃响才坐了回去。
今天琼津下了一整天的雨。
下午放学回去的时候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到家后,江予雨裤子后脚跟溅了不少小泥点,她回二楼卧室换了睡裙,进厨房打算煮点冷冻小馄炖吃。
等锅里水烧开的时间,她拿了本书看。
水咕噜咕噜烧开,刚把小馄饨倒进锅内,在细密嘈杂的雨声里江予雨听见一两声敲门声。
江予雨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别墅门口有智能门铃,想不出是谁这个点来敲门,江予雨紧张起来。
她把书在餐桌上放下,没出声,小心翼翼地靠近门边,打开了智能门铃看外面的情况。
敲门声没再继续。
屏幕里,陈驰逸额前碎发被雨水打湿,面无表情盯着镜头。
江予雨眼尖发现他手臂上的绷带渗出了血。
陈驰逸?她迟疑片刻,谨慎地将一层防盗门打开,你怎么……话还没说完,看见她打开门的陈驰逸就身形一晃,眼看着要朝边上倒下去。
陈驰逸!江予雨瞪大眼,把门打开走出去,连忙把人扶住,你来我家做什么,你怎么了?打架了。
陈驰逸半睁眼,理直气壮道,那几个孙子出院后又带着人来找我。
他说的是昨天横七竖八倒在地上那几个男生,也就是今天大课间时江予雨听到同学们说的喜子他们。
不过我还是赢了。
他闷闷说着。
手掌下感受到男生身体滚烫,一米八几的大个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身上,陈驰逸手顺势搂住了她腰。
好冷。
他头埋在她脖颈间。
所以他这是打完架后跑过来的?察觉到男生呼吸撒过来,江予雨耳根不易察觉地变烫,但眼下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先艰难地把眼看着要晕过去的陈驰逸带进家里,让人坐在沙发上。
你是在发烧吗,是不是伤口感染了?江予雨摸了摸他体温明显异常的额头。
陈驰逸闭眼一声不吭,任由她摸着自己,昏昏沉沉的样子。
是发烧了。
他在心底低笑。
专程淋了那么久的雨,打架时明明能全身而退,却还故意让人伤着伤口,这才终于发烧了。
也终于到她家了。
心软的人浑身都是弱点。
被他吃死了,可就跑不掉了。
男生不说话,一身淋湿透,绷带上还在慢慢渗着血,江予雨着急找来手机想打120,刚摁下一个1,视线上方投下阴影。
陈驰逸抢过她手机,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之间。
他吐出口浊气,虽然发烧是故意的,但头脑昏沉也是真的。
不去医院。
他哑着声音说。
你起来……江予雨脖子竭力后仰想和他拉开距离,她手忙脚乱地推开面前人,陈驰逸轻而易举又被她推开,手肘下意识撑住沙发,又刮蹭到了伤口处。
江予雨听见他吃痛闷哼了一声。
手机被男生捏在了手里,虽然不清楚男生发烧了怎么找到自己家里来,但眼下不管陈驰逸是不可能的。
她去医药箱里先找出温度计,让陈驰逸用着。
待男生病怏怏含住以后,她又急匆匆跑上二楼去拿被自己藏在柜子里的绷带棉签还有消毒水。
我送你去医院吧?她坚持问。
陈驰逸眼睛都没睁开,咬着温度计含糊道:不去。
江予雨咬唇: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待在我家里。
江予雨。
陈驰逸挑开眼皮,冷冷说着,我手上这伤是为了谁?而她现在竟然要赶他走。
说着男生将温度计拿开,摇摇晃晃起身,淡漠道,你要是不愿意帮忙也行,我淋着雨自己回去。
等等!江予雨羞愧拉住他,感觉良心被谴责,她迫不得已道,那你等雨停了再走。
陈驰逸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
待转身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半躺在沙发上。
江予雨看了体温计,显示的三十八度五,不算太高,她看了看家里退烧药的保质日期和禁忌,确认男生能吃后倒来温水:你先吃药。
陈驰逸吃药的功夫,江予雨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记得他刚才说冷,又上楼去拿了被子下来。
家里暂时没有多余的被子,现将被罩套上的话耽误时间,她拿的是自己的被子。
盖在陈驰逸身上的时候,男生有闻到淡淡的香味,是和江予雨身上一个味道。
同时他也注意到女生多加了件衣服。
方才扶着他进门的时候明明只穿了件白色睡裙,现在外面又加了件厚实的外套,防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
陈驰逸轻嗤。
江予雨把煮好的馄饨端出来,刚刚没顾上,水差点烧干。
她没急着吃晚饭,是还想着男生手臂上的伤。
你的手要重新消毒。
她走过去对着陈驰逸说着。
那绷带沾了雨水,显然是不能再贴着了。
陈驰逸直接简单粗暴地将绷带扯了下来,猝不及防看见红肿到有点吓人的伤口,江予雨抖了下,赶紧移开眼:我,我给你拿消毒水。
还是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男生在垃圾桶上方直接将碘伏消毒液往伤口上倒,都没带犹豫一下的。
过后陈驰逸熟练地单手将绷带给自己缠上,只不过在最后打结的时候犯了下难。
我帮你。
江予雨小声。
陈驰逸是坐在沙发上的,她蹲下身凑近男生手臂,伸出手去帮忙把绷带绑紧。
屋外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砸在屋顶,砸在地上,能听进风吹动树叶的呼啸声。
男女生之间距离挨得极近,仿若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陈驰逸垂下眼。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见女生圆圆的发顶,轻轻闪动着的睫毛,秀挺的鼻梁。
鼻尖满是清新的花香味,不知道是身上盖着的被子的还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
他喉结滚了滚。
好了。
江予雨绑完抬头,撞进男生深邃的视线里。
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给陈驰逸绑绷带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像是在忍着什么。
下一秒,陈驰逸薄唇张阖几下,低头凑了过来。
江予雨呼吸微滞,仓皇起了身,她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我去吃晚饭,等雨停了你就快走了!说完她跟逃一样往餐桌边上走。
陈驰逸轻轻哼笑。
食不知味地吃完一碗小馄饨,江予雨把碗拿进厨房里洗,厨房内水声混杂着屋外渐渐变小的雨声一起,她一边洗碗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雨应该停了,连人走到背后都没发现。
待转过身后撞进陈驰逸胸膛,她惊呼,碗从手里脱落,又被陈驰逸接住,放在了后边桌上。
男生眸色乌黑,居高临下看着她。
青筋盘踞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小小的一方空间内。
江予雨手撑着身后桌子,退无可退。
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的五官在眼前陡然放大,哪还有半点发着烧的样子,陈驰逸睨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出来似乎将两人周围的温度都提高了些:你刚刚在躲什么?江予雨睫毛颤了颤,明知故问:我哪有在躲什么?眼瞧着男生越凑越近,她连呼吸都快吓得停止了,只能硬邦邦说着,雨停了,你该走了。
好学生。
陈驰逸似乎是感到有点好笑地扯了下嘴角。
他慢条斯理凑近她耳边,威胁又像是警告,你觉得把狼放进兔子窝里,他还肯轻易出去吗?什么狼和兔子,陈驰逸,你该走——江予雨伸手推人,还想再说话,下一秒滚烫的气息扑在嘴角,她瞬间噤声。
嘴角边触感温热,片刻即分,但也足以让她大脑空白。
再说让我走。
陈驰逸鼻尖抵着她鼻尖,厚颜无耻地笑起来,我可就真亲你了。
高中IF 我真挺喜欢你的江予雨大脑一片空白, 抬手捂住嘴,只剩下一双杏眸睁得溜圆。
耳根到脸颊烧似的红起来。
嘴角边的温热触感仿佛还一直残留着。
屋外雨停了,厨房内水声也没有再继续,心跳声却是越来越剧烈, 她瞪眼脸红半天, 只憋出来一句细若游丝的:……流氓!陈驰逸闷闷笑起来, 肩膀直发抖:也就只会骂这个。
他又抬手刮了下她脸,江予雨。
我真挺喜欢你的, 考虑一下我成不?话虽是这么诚恳地说着,男生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臂却没松开,反而还有越箍越紧的趋势, 江予雨推他手只说让开,但也没有说不字。
那天陈驰逸没再待多久就走了。
但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却悄悄发生了变化。
后来江予雨想起这天傍晚,她没有再直接拒绝掉陈驰逸, 不是因为他固执的死缠烂打,究其原因, 或许是自初见时瞧见他遍体鳞伤的模样,或许是他挺身而出帮她解围, 又或许是在餐馆里听他语气淡漠地说没人管自己的时候。
虽然还谈不上喜欢,但情绪也确实出现了波动。
可能真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两人上辈子有缘分, 这辈子还要继续。
她平静又普通的高三生活里开始频繁出现某个男生的身影。
之前三中里那几个最为为非作歹的男生已经挨个被陈驰逸敲打过, 老实了许多,再没发生过随便骚扰女孩子的事情。
两个校区的学生相处趋于和谐融洽。
一中的操场隔着一条马路能看见对面三中的篮球场,课间跑操或者是体育课的时候,时常能看见对面篮球场上的陈驰逸,男生剑眉星目, 身姿挺拔,运球灵活穿梭在球场上能瞬间引起女生们的尖叫。
江予雨默默移开眼,却又总能在放学回家路上被男生问起我今天打球帅不帅。
放学时她还是和林言奚同路走回家,直到在岔路口分手,陈驰逸就会冒出来跟在她身边。
这每天短短十多分钟的路程,成为两人心照不宣的共度时光。
大部分时间都是陈驰逸主动开启话题,她安静回答着,比如陈驰逸问她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问她冬天里穿这么薄冷不冷,江予雨觉得自己已经里外三层穿得很厚了,但这人还是觉得她看起来薄薄的一片像没穿什么一样。
首都步入冬天,校外开始卖起了热乎乎的糖炒板栗。
偶然发现她喜欢吃甜食后,每次陈驰逸过来找她,手里都漫不经心提着包才买的板栗。
陈驰逸又问她月考成绩如何,她说还是第一名。
厉害啊江学霸。
陈驰逸懒懒笑着,剥了个栗子过来,高考要还是第一名,京大清大不是随便上?江予雨戴着手套,她接过板栗,小声说了声谢谢。
我不想留在首都读大学。
她吃下板栗说着,我想去琼津市。
虽然京大清大是目前国内首屈一指的两所高校,也就在她所待着的首都,但她还是想将来填志愿的时候将琼津大学列为第一志愿。
琼津大学人文学院的部分专业排名并不比清大京大低,小时候她跟着夏文秀去琼津市旅游过几次,很喜欢那座城市,也很喜欢琼津大学的人文环境。
所以她想去读和首都隔着几百公里外的琼津大学。
说完后江予雨下意识问了句:陈驰逸,你高考以后想去哪里?她知道陈驰逸成绩不算好,在三中里是吊车尾的排名。
整天翻墙翘课,成绩能好起来才怪。
加上他本人也没多少读书的意思,现在就已经在某个汽修行里打工,既是挣生活费,也是跟着老师傅学技术,等着高中毕业后再进个技校学门手艺。
自从听她说以后想去琼津大学后陈驰逸就没再说话。
这会儿江予雨主动问起,男生也只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耸耸肩:随便,哪容得下我我就去哪里。
江予雨忽然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琼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后,兀自咬了下唇。
路上两人没再说起这个话题。
但隔天陈驰逸去书店买了几本高三冲刺的练习册回去。
高三寒假,一中放了差不多两周的时间。
高考前最后一个大假,争分夺秒气氛凝重,以往假期夏文秀至少都会请假带女儿出去旅游一次,但这次都没有再带江予雨出去。
而江予雨也待在家里静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除夕这天,等十二点过后江予雨回了二楼卧室。
夏文秀进来把给她的压岁包放在枕头下面,母女二人互道了晚安后,夏文秀上三楼进了自己房间。
别墅关了灯,屋内一片漆黑。
等听到楼上夏文秀洗漱的声音停止有一会儿后,江予雨小心翼翼地开门下楼,平生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有些紧张。
她打开阳台门从花园里走出去,抬出去的脚还没落地,就被人拉到身前抱住了。
鼻尖有闻到淡淡的烟味。
是陈驰逸在这蹲着等她的时候抽的。
陈驰逸!江予雨小声惊呼了下,随即她不满蹙眉,你身上好难闻的烟味……男生嗤声:在这儿等人冷得我不行,还不让抽口烟了?他报复般地在她额头亲了下。
江予雨捂住被亲过的地方,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她虽然默许了他走近她的生活,但也没有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陈驰逸越来越过分,起先还只是装模作样地碰她手,慢慢又开始搂她腰,现在已经隐隐有随便亲她的趋势了,跟得寸进尺一样,在一步步拉低她的底线。
有些时候江予雨也惆怅地想自己对男生的容忍度好像真的越来越低了。
明明她还没答应他的表白来着。
不准亲我额头。
她控诉道。
寒冬腊月里男生穿了身立领冲锋衣,帅得像是冷风切割出来的立体,陈驰逸睨着她:嗯,那换亲其它地方。
他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她嘴上。
江予雨一时间手又从额头移到嘴边捂着,她鼓嘴瞪他一眼,试图挑开话题:你不是说带我去个地方吗?要去哪里。
两人联系方式早就加上。
前几天的时候陈驰逸就在给她发消息说让她除夕这天晚上出来,带她去个地方。
这才有她趁夏文秀睡后偷偷溜出来的小动作。
不过其实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
寒假里两人早已暗度陈仓似地见了不少面。
每次都是陈驰逸以辅导学习的名义,叫江予雨下楼来。
江予雨给了他不少自己高一高二时的笔记本,陈驰逸基础太差,差不多都得从头学起。
但男生头脑也聪明,基础的知识看上几遍就能学会,只不过难一点的提升题就得多花费时间,所以就算恶补,距离本科线也还有很大一截差距。
江予雨隐约能知道他这么努力学习是想做什么。
陈驰逸骑了摩托车来。
坐在后座,江予雨抱紧了少年人劲瘦有力的窄腰,凛冽冬风打在头盔上,倒也不让人觉得寒冷。
陈驰逸带她去了城郊的某个废弃工厂。
看着整齐摆放在工厂里的几盒礼花,江予雨惊讶:你哪里买来的?今年首都各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往年街头贩卖烟花的小商贩们都没有再出现,江予雨觉得冷清的春节总少了点什么,前几天还在朋友圈里转发了一位作家对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是对传统习俗的破坏的文章。
陈驰逸吊儿郎当靠着摩托车,将打火机抛上抛下,没说这是自己跑遍全城才搜刮来的:你猜。
猜不出来,江予雨索性不猜了。
她只有点犹豫问道:我们在这里放不会被警察抓到吗?年三十谁还来管?陈驰逸把打火机给了她,轻笑,再说,有逸哥我在,谁抓得住你。
江予雨半信半疑接过打火机。
两人把礼花盒从仓库内搬到户外,抿唇纠结几秒,江予雨上前点燃了引线。
漫天的烟花绽放在女生欣喜的眼底。
靠近附近的住户也都惊奇走到窗边,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地放了烟花。
没一会儿巡逻值班的警察就注意到了。
江予雨听到警笛声,脸色一变:你不是说没有警察守着了吗?陈驰逸闷闷笑:你还真信啊。
虽然其实民警们对于这种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是被逮到,还是免不了被一顿警告。
更何况自己是偷跑出来的,江予雨慌起来。
瞧见女生惊慌的样子,陈驰逸忍住笑,一把将人抱起在摩托车后座上。
他只拽拽地说了两个字:坐稳。
摩托车紧跟着如离弦之箭一般驶离出去。
过后民警们根据烟花燃放的方向赶到现场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等摩托车开到小区外面,江予雨都还惊魂未定。
下车的时候她心跳声剧烈,是还没从跟警车赛跑的刺激里缓过神来。
听见陈驰逸嘲笑她怎么这么胆小,她气不过,伸手想去捂住这人的嘴,待掌心真正触碰到男生唇瓣时又忽然僵住。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陈驰逸下半张脸被她捂住,就剩下一双黑眸沉沉盯着她。
人在心跳声加快的时候很容易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江予雨睫毛颤了颤,移开手,踮起脚去鲁莽地用自己嘴巴碰了下男生的嘴。
陈驰逸身体绷紧了片刻,耳根子发烫。
你,你再努力一点,我等你一起去琼津。
撤回身子,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江予雨慌慌张张转身,那我回家了,今晚谢谢你,祝你新年快乐……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陈驰逸抵腮,喉结滚动,给她拽回来了。
江予雨身体轻抖,陈驰逸偏头,强势亲下来,覆盖住她的唇瓣。
十七八岁的男女生之间一触即分的吻。
青涩懵懂。
却又赤忱纯真。
知道了。
他勾唇笑着说,女朋友。
黑化IF 肆无忌惮在她口腔中作孽玩弄……*黑化IF线中两人彻底分手, 江予雨前期真利用,陈驰逸回国墙纸爱*男主疯狗、变态、强制,看了一章不喜欢的请及时撤退!-急刹车的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吱——的声音。
车来车往的街头, 黑色迈凯轮765lt引擎咆哮犹如凶兽, 就这么径直地撞了上来。
一切快到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这样的速度冲上来, 两车车头对撞,毫无疑问的, 双方都只有死路一条可走。
江予雨瞳孔刹时睁大,大脑空白一片,呼吸骤停。
看见这一幕惊叫起来的路人, 其余跟着紧张踩刹车的路过车辆,有反应迅速的司机在警告般鸣笛,但黑色迈凯轮无所畏惧, 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十字路口的众人们只听得一声巨响。
砰!!黑色迈凯轮在即将对撞上时神乎其神地猛打方向盘,朝着小轿车驾驶位撞去, 车身猛烈震动,小轿车靠近驾驶位那一侧的车头被直接撞得凹陷进去。
噼里啪啦。
乘坐着的小轿车前挡风玻璃震碎, 安全带收紧,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飞溅的碎玻璃打在脸上, 江予雨闭上眼偏头躲避, 侧脸还是被划出道口子, 在痛感顺着中枢神经传来前,鲜血先顺着脸廓流了下来。
看得出来对方油门踩得有多狠,双方的前引擎盖都高高翘起,冒着白烟,车自身的报警系统滴滴滴作响。
迈凯轮车头不成原样, 小轿车更是被撞得畸形,完全看不出一辆车的模样了。
江予雨双腿被卡在了副驾驶下边,拔不出来,身前安全气囊挡着,胸闷,头晕,眼花。
而陈祁比她情况要更为严重。
因为最后迈凯轮是朝着驾驶位那方撞过去的。
陈祁在痛呼一声后,掌着方向盘的小臂以违背人体生理结构的扭曲形状卡进畸变的操控台,整个人被挤到座椅和方向盘的间隙之中,动弹不得。
陈祁,你没事——脸侧的痛感传来,小腿也被卡得生疼,后脑勺碰撞到座椅靠背又反弹回来,滋味并不好受,江予雨艰难开了口,只不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得一片混乱之中,车头翘起的迈凯轮再次驶动了。
十字街头乱成一团。
交通信号灯完全失去作用。
迈凯轮是从右转车道上突然跨越实线变过来的,而江予雨他们在直行车道上,是以两条马路的正常行驶都被打断,大家堵在原地,按喇叭的,推开车门探出来看是什么情况的。
怎么回事?天呐,前边撞车了!快去救人,有人打报警电话吗?快快快!黑车又动了!本来有热心群众想上前来帮忙的,还有想看热闹围上来的,大家都被这又启动的迈凯轮吓住。
迈凯轮引擎声轰轰响起。
驾驶位上,面色黑沉暴戾的男人挂档,开始缓缓向后倒车,死死盯着轿车内的一男一女,眼神阴鸷到看不见底。
那跑车是在倒车想跑吗?快去拦一下!我去帮帮忙,不,等等别去!!黑色迈凯轮表面看上去是打算肇事后逃逸的模样。
但有人突然琢磨出来了不对劲。
迈凯轮是直直往后倒车的,但速度很慢,像是在刻意和小轿车拉开距离。
与其说是要跑,不如说是——它还在蓄力。
为第二次撞击腾出加速的距离。
江予雨刚试着拉了下车门想要下车,她脑袋昏沉眩晕,在耳鸣造成的嗡嗡声中,又听见路人的惊呼。
卧槽那车又要撞过来了!快躲开!下一秒,倒车中的迈凯轮换挡,轮胎飞速转动,然后瞄准驾驶位,再次不要命一样撞上来。
砰!!天翻地覆,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
江予雨再没来得及有过多动作,就在猛烈撞击中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接到报警后的交警姗姗来迟,救护车闪烁着急救灯闯着红灯前来,十字路口满地的车身零件,碎玻璃渣子,惊恐万分围上来的人群,一片狼藉,浑然不成秩序。
江予雨再次恢复意识时,睁眼瞧见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脸上被碎玻璃划伤的伤口做了消毒包扎,隐隐泛着疼,顾不得手上还吊着的水,她坐起身,茫然了一两秒,紧跟着昏迷前的一幕幕在大脑里重现。
疯了一样开车冲上来的男人,骨折受伤的陈祁。
惊心动魄。
一场极其恶劣的街头驾车肇事案件。
而始作俑者,是已经和她分手,在国外待了三年才回来的陈驰逸。
护士在这时推开门进来:你醒了?药水快要输完,护士来给她换新一瓶药水。
江予雨张口,声音嘶哑:……我朋友怎么样了?你朋友?和你一起送进来的那个男生吗?护士想了下,安慰道,刚刚才从抢救室出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江予雨动了动想下床,护士拦着她:哎你小心一点!江予雨没顾得上护士的阻拦,下了床,她问护士陈祁的病床在哪儿,最后护士无奈把她带去了楼上危重病房。
这会儿还不能进去看患者。
陈祁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罩,闭眼还在昏迷之中。
男生头上包裹着绷带,一只手打着石膏,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显然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江予雨怔愣许久,想起什么,她抓紧衣角,面色有点白地转头看向护士:请问还,还有个人呢?是警察把他带走了吗?听完她的问题,护士一头雾水:警察带人走做什么?江予雨呼吸顿住,吞咽口唾沫,竭力保持镇定道:就是穿黑衣服的那个男人……你说陈先生啊。
护士这才回忆道,笑起来,陈先生替你们付了医药费就走了,说起来他人还挺好呢,高高帅帅的,到医院的时候自己的伤都顾不上,让医生先看你们的情况。
得到了完全出乎意外的回答。
江予雨清冷文静的脸上露出懵懵的表情。
既不是警察把陈驰逸带走问话了,也不是陈驰逸同样受伤严重躺在病房里。
看她呆住的神情,护士疑惑:你怎么了?江予雨难以置信,睫毛轻轻颤抖:他就这样走了吗?你在说什么?护士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你和你朋友在街头突遭车辆失控,是陈先生冒着撞车的风险把你俩拦下的,然后救护车就把你们接到医院来了。
她和陈祁所驾驶的小轿车刹车片失灵,在十字路口失控撞向人群,幸亏黑色迈凯轮挺身而出将小轿车拦下。
警察问清情况后也就离开了。
直到回到病房内,江予雨还没回过神来。
她甚至是怀疑自己撞到脑袋记忆出了差错。
护士所描述的情况和她经历过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一瓶药水没输完,今晚只能先住在医院里,江予雨给母亲夏文秀打了个电话说学校有事不回去,不想让母亲过多担心。
随后她试探性地输入关键词,在社交平台上搜索了下,没有搜到任何消息。
肇事撞车的也好,英勇救人的也好,一条相关信息都没有。
风平浪静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开人为删除和阻碍,江予雨再想不出其它的原因。
意识到这点,她坐在病床上,后背渐渐发凉。
三年前她同陈驰逸说了分手,过后便再也没有听到过男生的消息,没想到这次再遇,竟然演变成了这样。
被埋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又慢慢回想了起来。
下雪的冬夜,男人低声下气地挽留,而她无情说了分手。
当初她的确是利用了陈驰逸。
可前期也是他在强迫她不是吗?逼迫她和何汾分手,各种手段威胁她,强迫她……他们应该是两清了的。
女孩儿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抓紧被子一角,白色的被子弄出褶皱。
最开始在餐厅遇上的时候,她还以为陈驰逸不记得她了。
可现在想来,哪里有半点不记得她的样子。
所以回国后的陈驰逸是想对她做什么……撞车报复她吗?想到这里,江予雨又在通讯录里找到备注为陈老板的好友。
陈驰逸出国后,两人没再联系过,曾经置顶的联系人渐渐沉底。
但她却也一直没有把陈驰逸删掉。
点进男人朋友圈看了一眼,仅三天可见,没有任何内容。
指针指向凌晨一点,江予雨心事重重地准备放下手机睡觉,许久没这么晚睡,今天经历的事情和变故太多,她后知后觉感到疲惫和乏力。
但也就是她躺下闭眼睡着后不久,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推开。
医院走廊白色的灯洒进来,地面落下道颀长的,男人的黑影。
病房门又被关上了。
江予雨是在睡梦中感觉到的呼吸不畅。
有人滚烫的呼吸近距离打在她脸上,鼻尖被同样硬邦邦的鼻梁骨戳着,嘴唇又麻又痛,是在被人反复舐咬碾压。
没有任何旖旎的亲吻,完全是报复性的啃咬,要把她吞噬入腹。
喉间因为呼吸不畅冒出哽咽般的嘤咛,江予雨牙关松动,模模糊糊睁开了眼。
然后她瞳孔瞬间睁大,清醒过来。
眸中倒映出男人冷据的神情。
陈驰逸丝毫不惧她的醒来,置若罔闻地抓住她震惊时张嘴的间隙,舌尖探进来,长驱直入,凌厉又凶悍地扫荡她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唔……她脖颈收缩,惊慌要躲开,男人大掌掐住她下颌骨那块不让动弹。
舌头被勾住搅动,他肆无忌惮在她口腔中作孽玩弄,搅得黏糊水声渐渐,昏暗病房内温度骤然往上攀升。
江予雨想也不想,闭眼重重咬了下他的唇瓣,尝到血腥味,陈驰逸闷哼一声,稍微退出来。
江予雨颤抖着,张嘴就是要喊人来,陈驰逸指尖重重摩挲了下她唇瓣,伸进她嘴中,再被咬住也无所谓。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用力按住她舌头:喊啊。
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点亮屏幕,上面赫然是还躺在病床上的陈祁。
他是在和别人视频,对面的人就站在陈祁的病床前。
看清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江予雨呼吸停滞。
男人毫无感情地低笑:你喊一声,我就叫人折断他一根手指。
求救的话卡在了嘴边。
江予雨内心顿时惊惧,说是毛骨悚然也毫不夸张。
威胁人完毕,陈驰逸神色自若地收回手来,他指尖上还沾染着她的口水,直勾勾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舔自己的指尖。
江予雨被眼前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颤栗着,手肘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顶着她又惊又怕的视线,陈驰逸收了手机,然后视若无睹地抽了个椅子过来,在她病床前坐下。
好久不见。
他扯唇,慢悠悠地说。
黑化IF 像在脖子上套个项圈一样……病房内没开灯, 只有外边走廊的光零星透过门上的磨砂部分照进来。
男人不紧不慢地坐在了椅子上,双腿大喇喇敞开,然后上身微躬,前倾靠近, 手肘抵着膝盖, 犹如猎豹即将发动攻击, 瞄准好猎物喉管准备一口咬下的姿势。
额前碎发被他耙向脑后,眉眼冷硬立体。
他穿着黑色短T, 紧实肌肉蓄势待发地绷着,下颌,脖颈, 喉结,肩膀,连接成一条利落锋锐的线。
气势强势得惊人。
三年时间,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确实算得上是好久不见。
久到足够将一个人给彻底改变。
嘴唇边被咬出来的伤口冒出来血点,陈驰逸神色冷淡地抬手擦掉, 他低头瞥了眼指尖的鲜血,当毫无痛感一样, 抬起眼皮继续盯着她。
江予雨不愿和他对视,她视线躲避。
陈驰逸。
她喉咙止不住收缩, 艰难喊出男人的名字, 声线紧绷, 你想做什么?她并不觉得他方才说的,要让人把陈祁的手指折断是在开玩笑。
分开三年,她再没听说过有关他的事。
不知道他是否还去参加了比赛,后续又是如何发展的,在国外怎么过的。
现在的陈驰逸只让她感到陌生。
能随意在街上开车撞上来, 又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给压下去,现在更是肆无忌惮地到病房里威胁她……种种事件都表明,他已经彻底地变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喊出口,陈驰逸眉梢很轻挑了下。
女孩儿还是穿的白天那件针织衫,只不过看起来有点皱皱巴巴的。
不久前才受到撞车的惊吓,可能才恢复心神没多久,这会儿又被突然出现在病房内的他吓到,原本就白皙清透的脸更没有了颜色,白得近乎透明。
浅栗色长发凌乱潦草散在脸颊两侧,她纤长睫毛有如蝶翼颤动,整个人清瘦而单薄。
但那双才被他用力碾过的唇瓣却泛着不自然的艳红。
陈驰逸平静地盯着那张唇。
没打算做什么。
他语气悠然。
江予雨嘴唇嗫嚅,重复一遍:没打算做什么?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吗?她喃喃,回忆,警察是被你支走的,消息也是你篡改的是吗?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我们,你是故意开车撞上来……唔。
话还没说完,她吃痛轻吟,皱起了眉头。
是陈驰逸伸过手来,男人宽大的掌心拢住了她半张脸,大拇指抵在她下颌骨,食指碰到她撞车时被碎掉的挡风玻璃划出来的伤口。
伤口在眼角下五六厘米的样子。
已经被医生消毒处理过,这会儿贴了层纱布。
猝不及防被陈驰逸抬手碰到脸,江予雨下意识就要往后退躲开,没想到男人表情看上去悠闲散漫,但手上力气很大,竟然挣脱不开。
纤细五指将床单抓出褶皱。
陈驰逸食指指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过她伤口纱布的表面。
他上身倾过来,凑得更近,身上的压迫感不容拒绝地压下来,将人沉沉笼罩其中。
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他薄唇张阖,平静地问。
他是在说陈祁。
他手机上有收到她在奢侈品店新购入男士领带的消息,又在餐厅里瞧见她参加他的生日宴会,然后他帮她找服务员借吹风机,又开车送她回家。
他们相处熟稔愉快,彼此之间有说有笑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正处于热恋中的年轻男女。
他只是我同门的师弟。
江予雨被这铺天盖地卷来的侵略气息压得快无法呼吸,耐着性子回答完他这个问题,她强撑着镇定,你可以放开我了吗……陈驰逸当浑然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他继续问,审问犯人一样:这三年,有喜欢过其他人吗?有像刚刚我们两个那样,和其他男人接过吻吗?他这样一说,江予雨再度回忆起方才濒临窒息的接吻感。
她咬唇不再开口回答,却不料陈驰逸手上突然用力,指腹狠狠往她贴着纱布的伤口上摁下去:回答我的话,没听见?江予雨吃痛到肩膀一缩。
眼底瞬间冒出生理性泪水,她用力推开他,往后边挪,都快要掉出病床外,眸中水光闪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说着: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彻彻底底的两清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两清什么?陈驰逸似笑非笑,我有答应过要分手吗?他站起身来,扯着她手臂,将她从床那头径直扯过来。
江予雨撞上他岿然不动的胸膛,陈驰逸一只手箍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再次捏住她下巴。
他俯视她,漠然道,我曾经说过的吧,我没说过分手,咱俩就没完。
江予雨瞳孔蓦地睁大了。
所以作为有男朋友的你,为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走那么近?陈驰逸毫无情绪地审视着她,你说说,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下巴那一处的皮肤已经被捏红。
他还记得的,她肌肤娇嫩又紧致,随便弄起点什么印记都得几天才消下去。
男人手上还带着小鱼纹身,三年了,他没去洗掉这个纹身。
当初心软没在你身上纹过属于我的印记,现在我后悔了。
陈驰逸轻飘飘道,江予雨,在你身上纹个我的名字怎么样?江予雨呼吸都停止了,她难以置信地开口:我不要——陈驰逸没打算听她说完,打断她,置若罔闻地继续。
他粗粝带着茧的手,从捏着她的下巴改为掐住她脖颈:纹在脖子上?像套个项圈一样,别人看见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不过可能有点不太好看。
男人若有所思,又摁着她锁骨重重摩挲,纹在这里怎么样,听说锁骨的皮最薄,纹身纹起来最痛。
江予雨恼怒又惧怕地打开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你,你疯了吗?被她打开手,陈驰逸倒也不生气。
他扯唇,慢悠悠地笑了下:我是疯了。
从那个她说分手的雪夜过后,他的疯就再没好过。
病态占有,她是他唯一的良药。
江予雨跌坐在床上,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愿意纹?陈驰逸睨着她,低声笑,那就换个惩罚方式?他说现在等在陈祁病房外的人还没走。
眼看着他要让人动手,江予雨拉住他手:不要!对上男人冷冷淡淡的目光,她攥紧衣角,只想先把陈驰逸情绪稳定下来。
她试探性地起身,跪立在床上,一时间实在是没有办法,闭眼凑过去不管不顾地在男人唇角边亲了下,无措地恳求道:你别伤害其他人……眼下报警是没有用的,连警察不都在调查完毕后确认什么事都没有走了吗。
三年不见,她不知道陈驰逸的底线究竟在哪里,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疯事来。
果然在被她亲了一下后陈驰逸情绪缓和了点。
他握着她后脖颈,面无表情回吻过来。
江予雨被迫仰起头迎合,唇齿被顶开,陈驰逸舌尖探进来扫荡,他一边深入,一边睁眼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因为过于紧张,眼皮在不停地抖动。
过后她大口喘着气,陈驰逸额头抵着她额头,将她凌乱散在鬓角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
听点话啊宝贝儿。
他捏着她耳垂,笑得恶劣,你这样乖乖的,我还伤害别人做什么?江予雨咽了咽喉咙,低垂着眼:陈驰逸,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要你继续待在我身边。
陈驰逸勾唇,恶意满满,三年前签的合约,在我身边做半年的助理,没忘吧?那份最开始他逼着她签下的合约仍旧生效。
之前因为陈凌薇的介入,她便认为那份合同已经作废了。
没想到现在陈驰逸再次提起。
要认真按照合约上规定的时间来算,她在他身边确实还没有待满半年。
现在陈驰逸回来了,意味着她又要过上以前那种被召之即来的日子。
在出声之前,江予雨冷静地回忆起合同上的内容。
她记得的,这份合同是为了抵偿那两百多万元。
这三年多时间下来,她大大小小卖出不少著作的版权,手里陆陆续续攒够了一百万。
面对着陈驰逸的威胁,她思考着对策。
最后她先答应了好。
威胁起效,陈驰逸混不吝笑起来。
走之前他给了她一个新的地址,让她明晚上记得来,陪他参加。
第二天江予雨吊完最后一瓶水,办理了出院手续。
陈祁也从危重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去看望的时候陈祁已经醒了,大概还要观察个两三天才能出院。
男生问她有没有事,她摇头说没事。
陈祁还想再问,江予雨没有多说,只是让师弟好好休息。
见状陈祁也不好再问下去。
与此同时,陈驰逸从国外回来了的消息也很快在圈子里传开。
江予雨总算是听说了他这些年来的近况。
被陈凌薇送出国以后,陈驰逸在某所著名的商学院就读,开始接手陈家的海外产业,手段雷霆强硬,令对手无不闻风丧胆。
他的赛车生涯同样还在继续,只不过并未再将其作为职业发展。
如今商学院毕业,陈驰逸作为名正言顺的陈氏集团下一任掌舵者回国。
今晚他给她的地址,是所拍卖行的地址。
但江予雨没有去。
她将几张卡里的钱汇在一起,最后算下来有一百二十万。
这本来是她想存起来在琼津市买房的首付钱。
事急从权。
她把这笔钱转给了陈驰逸。
备注:【合同上的违约金,我先付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可以稍微给我几天时间吗?一定赔偿给你】黑化IF 陪我睡转账消息发出后, 没收到陈驰逸的回应。
江予雨忐忑地想可能是陈驰逸收到她的钱,没打算再继续计较了。
三年前那份还款两百万的合同,或许曾经还能困住她,但她现在手上有一定的存款了, 也不用受到他的约束了。
至于剩下的一百万, 她只能低价先把手上几本本来还在等待出版方竞价的小说版权卖出去。
如果陈驰逸要她立马还清的话, 可能还得去借点贷款。
重逢后男人的行为太过离经叛道,在选择面对他和贷款方之间, 江予雨倒还更想面对贷款方。
五月份临近期末,研二基本没什么课。
隔天上午,江予雨待在图书馆里, 在网上找了几家合法合规贷款公司的信息,正加了好友等待对方通过。
下午有场组会,等大家都在教室到齐的时候, 收到了群里孙教授发的消息。
孙教授抱歉说下午的组会暂时取消,有事情临时耽搁了。
这么久以来, 对于师门内的任何学习活动以及学校内的授课,孙教授一直认真负责, 从来没有晚到早退过,大家虽然感到意外, 但还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大家一边收拾着, 也就顺便一边闲聊了几句。
有人问起江予雨前天和陈祁的事情。
前天陈祁过生日, 但最后竟然把自己过进了医院,听说还是因为开车出了事。
对了江予雨,陈祁师弟没事吧?我们本来还准备去医院看望一下的,他说小擦伤用不着我们去。
江予雨往书包内放笔记本的手微顿,随后她垂眸, 极浅地抬了下唇角:师弟说他没事,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了。
陈祁自然是不知道她和陈驰逸的事情的。
所以虽然对那天发生的撞车事件有异议,但由于他自己后期昏迷了过去,可能记忆有混淆,加上警察也没有调查,所以男生也就默认了就是一场简单的交通事故。
陈驰逸已经将所有治疗费用包下,找不出什么纰漏来。
仿佛他真的是见义勇为将他们失控的小轿车拦下,送他们到医院来,还替他们承担医药费的好人。
一想到这里,江予雨轻叹了口气。
大家陆陆续续往教学楼外走,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江予雨有某节课的结课论文写完,发完消息询问老师是否在办公室后,她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去把论文给老师看了。
人文学院办公室里还有另外几位老师,在人文学院六年来,江予雨早已是学院里的红人,见她进来,几个老师都和她开玩笑聊了几句天。
江予雨礼貌回话,然后站在专业课老师身边等老师看自己的论文。
途中听见几位老师的聊天。
她本无意偷听八卦,但听见孙教授名字的那一刻,还是没忍住屏息听了下。
孙老师跟学院里请假了几天你们知道不?啊?孙老师,是有什么事吗?孙老师她丈夫不是市里做工程的吗,眼看着近来要完工了,今上午被人举报了。
哎哟,孙老师他们两口子人可好,这可怎么摊上事了?谁知道呢,唉,这年头做生意还是不稳定……修正完论文,走出教学楼后,江予雨思考再三,还是给孙教授发去了条信息,尽管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让孙教授有需要的时候随时找自己。
大学以来,多亏了孙教授这位伯乐才能让她的文学之路走得如此顺畅,说孙教授是她的人生导师也不为过。
孙教授回复了她一句谢谢。
退出聊天,转账后发给陈驰逸的消息还在,江予雨抿唇,犹豫片刻,将这条聊天记录给删掉了。
既然陈驰逸没有再来联系她,那就当两人彻底断了好了。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江予雨这样想。
只不过几天时间后,她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无情打破了。
随着身边朋友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
先是孙教授丈夫那边的事情尚未解决,听说有人频繁举报工地出问题,各种审查;然后是好友段志恒所在医院出现医闹事故,患者家属差点将硫酸泼到段志恒身上;紧跟着是林言奚发消息过来吐槽,租房楼上空闲许久的房子新入住了人,每天在楼上闹得乒乒乓乓响,快要把她吵得神经衰弱……江予雨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这天收到租房公寓房东的消息。
房东一家已经移民海外,这所公寓江予雨和夏文秀租了三年多,租房合同每季度签一次,一直住着都挺合适。
这次房东突然发消息来说,下个月他可能需要将房子收回,对此他深表抱歉,并愿意赔偿她们租金。
江予雨追问突然要收回房子是有什么急事吗,房东回答她有人出高价要买下这所房子,并且对方态度强硬,用了点手段让他不得不将房子出手。
消息回到这里的时候江予雨已经隐隐手脚冰凉。
她问房东,是否知道买家的真实姓名。
房东回她,加上他联系方式,说要买房的一方自称姓陈。
过后江予雨坐在家中沙发上,脑子里嗡嗡一片。
这些天来身边朋友们的一系列遭遇似乎都有了理由。
她僵硬地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再没拨打过的陈驰逸的号码,拨过去,几声忙音之后,自称是陈驰逸秘书的人接了电话。
对方说陈驰逸还在开会,如果她有急事的话,可以到这个地址去等人。
下一秒江予雨手机收到短信。
地址是琼津市郊外的一所公馆。
江予雨打了车过去,西洋建筑风格的公馆一楼富丽堂皇,几张牌桌上,男男女女们聚在一起玩着德扑,都是陌生的面孔,今晚这里是场不对外开放的聚会,是以江予雨走进去的时候不少人朝她看了过来。
江予雨略显无措,暗地里攥住衣角,想要开口找人询问,就有侍应生迎上来:江小姐是吗?您这边请。
侍应生明显是认得她的。
或许也可以说是,有人已经对侍应生交待了她的到来。
侍应生在前面带着她往公馆二楼走,旋转楼梯上去,是条铺着地毯的长走廊,左右两边摆放着古董油画,几间房间大门紧闭,唯有走廊尽头的房间开着门。
请您在这里稍等。
说完侍应生就躬身退出了房间。
房间面积很大,除开客厅和卧室外还有个露台,站在上面只能隐约听见一楼放着的西洋乐声,楼上楼下隔音做得很好。
江予雨在房间里转了转,在沙发上局促坐下,是在做面对陈驰逸的准备。
没一会儿背后响起脚步声。
她刚转回头,就被人掌住后脑勺,陈驰逸俯下身来靠近,江予雨仓皇偏头躲闪,滚烫的吻落在了嘴角。
陈驰逸居高临下俯视她,深邃眉眼睨下来,眸光里闪过兴味:自己送上门来的,还躲什么?男人身上还穿着定制西服,裁剪熨贴合身,衬得他整个人挺拔利落。
江予雨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手背用力擦过嘴角。
她捏拳,挺直肩背,拧眉抬头和陈驰逸对视:是你逼我来的。
陈驰逸轻笑,挑了下眉。
我逼你什么了?他慢悠悠走到客厅一边,拿起桌上早就醒好的红酒倒了小杯,轻酌,嘴边扬起恶意满满的笑,是逼你那位在医院工作的学长,还是你老师?或者你的大学室友?果然。
都是他做的。
江予雨闭了闭眼,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他仅用了几天时间就将她的社交圈全部摸透,再以他们为威胁她的理由。
他们都和这件事无关。
江予雨拧眉,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可以放过他们吗?陈驰逸慢慢走到她面前。
他似乎要比三年前还长高了一点,眉宇间的凌厉也比三年前更盛。
放过他们?双颊被男人单手毫不留情地掐住,陈驰逸强迫她抬起脸,低笑,江予雨,你凭什么来让我放过他们?合同是你自己签的,没有履行义务来见我的也是你。
江予雨颤抖着,她下颌绷紧:合同要求赔偿的钱我已经还给你一半了。
言下之意,她赔偿了钱,就不会再听他摆布履行合同上规定的事情。
那还剩下有一百万。
听她这样说,陈驰逸也不气,他指腹慢条斯理摩挲着她唇瓣,什么时候还我?钱没还完,你就是在违背合同规定,我也就可以继续对你做出惩罚。
你那位老师的丈夫因为审查不合格拿不下来的工程款,似乎明天就要到给工人们发工资的最后时间了?他微微勾颈,是势在必得的散漫,到时候闹起来可怎么办呢?只有最后一晚上的时间。
她再凑不齐一百万,死神的镰刀就会落下。
可凑齐一百万哪有那么容易。
之前转账过来的一百多万已经差不多花光了江予雨所有的钱,这几天她低价卖出几份版权拿到手有二十来万,借贷那边她也还在犹豫,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借款。
陈驰逸。
江予雨怒目挥开他的手,她深呼吸,清冷的脸上因为愠怒染起薄红,你不要欺人太甚!陈驰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发泄完过后江予雨垂下眼来。
她固执站在原地,睫毛轻颤,试图放软语气:再给我几天时间可以吗?你别伤害无辜的人。
求我啊?男人唇角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捻起她鬓角的一缕头发,似乎是在欣赏她放低身段的神情。
江予雨抿唇不说话。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你凑齐一百万。
陈驰逸眉毛单挑,轻描淡写道。
江予雨状似冷静地抬眸看他:什么办法?即使心底已经早有预感,却还是在听见那句陪我睡一觉,少十万后没忍住红了眼。
江予雨想也不想地抬手一巴掌扇过去:你混蛋!啪的一声清响。
打完人以后江予雨浑身颤栗,她手心因为反作用的力度微微发麻起来。
陈驰逸被她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
男人舌尖轻抵腮,扭回头,反倒还若无其事地笑起来。
力气还挺大。
他愈发笑得恶劣,不省着点留到床上用?江予雨没再扇他第二道巴掌。
话语直白而露骨,却又现实残酷。
她眼眶发红,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良久,她红着眼启唇,轻声道:……你发誓,不会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陈驰逸心满意足地扯起唇。
不都说过了吗?他捏住她后脖颈,将人带到身前,然后抬手细细擦去她眼角浸出来的湿润,笑得漫不经心,宝贝儿,你乖乖的,我还去伤害别人做什么。
黑化IF 是他偏要勉强,纠缠不清……江予雨被迫靠在男人怀里, 姿势僵硬,却又不能推开人。
被捏住的脖颈轻缩,她抱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可以等明天吗,我想回家拿衣服……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这样想。
说不定明天还能有机会, 借钱, 或者是有什么其它的转机。
但陈驰逸没给她这个机会。
握在后脖颈上的手继续用力, 陈驰逸哂笑:就今天。
还用回家拿什么衣服?他垂眸毫无感情地看下来,我这里随时都有你能穿的衣服, 一年四季的都有。
助理早已经提前将几件品牌店私人定制的衣服送了过来,正整齐架在卧室的衣架上,被陈驰逸拽着手腕去看的时候, 江予雨没忍住瞳孔颤动。
联想到自己去买男士领带时品牌店店员说她一直是他们家VIC的话,她诧异道:你一直在……是。
索性到了这种时候,陈驰逸不再装, 也懒得掩饰,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一直还在向品牌店买着她的衣服。
像爱幻想自己有个完美情人的偏执变态一样, 就算人没在他的身边,也仍旧给她买了满满一个衣橱的衣服。
为什么?江予雨难以置信。
陈驰逸转而笑起来。
他在床上坐下, 江予雨跌坐在他大腿上,这种姿势让她难为情又羞涩, 刚想不自然地从男人腿上下去, 陈驰逸摁住她腰不让她动弹, 男人大手细细摩挲着,丈量着她腰围尺寸般:因为我们还没分手啊宝宝。
这些衣服都是我在国外的时候给你买的,等着回国来让你一一穿上。
好看吗?都是按照你的尺码定制的,和我的情侣款。
他撩起她散在颈边的长发,将其捋至身后, 女孩儿瓷白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被他低头亲上去,从下颌那处亲至锁骨,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佳肴一样。
江予雨被亲得全身绷紧,男人薄唇温热,鼻息就呼出在她脖颈处,他亲到哪里,哪里就带起一阵颤栗。
她偏过脑袋,难以忍受地闭上眼,声若游蚊地骂出来一声:变态。
陈驰逸轻笑。
他从她锁骨间抬起头,青筋遒劲的手臂箍住她腰上,让她再往他靠近,江予雨跨坐着,腿内侧无法避免地蹭到他劲瘦的腰腹肌肉。
这个称呼挺不错。
陈驰逸不疾不徐地掌住她后脑勺,凑近又来亲她的唇,猖狂地低谑:等会儿在床上记得也这样喊。
公馆二楼走廊尽头,静谧的房间内只剩下暧昧亲密的缠吻水声。
陈驰逸亲得用力,勾住她舌尖贪婪吮吸,几乎快要把人拆分入腹的那种。
女孩儿纤细的腰因为下意识的后仰,在空中绷出紧致又难耐的弧度。
仔细看才能看出正在轻微颤抖着。
坐在男人大腿上没有任何支力点,江予雨只能无助地抓紧男人肩部衣服,陈驰逸的黑色西服被她抓出层层褶皱。
她被迫接受着这个吻,还被逼着时不时要给予回应。
陈驰逸舌尖在她口腔里肆意妄为地搅着,不满意她的退缩和笨拙,掐着她腰上的软肉迫使她回应。
而当她破罐子破摔用舌尖轻勾回去,得来的便是男人更加凶猛的回吻。
江予雨今天就穿了身浅蓝色的直筒裙,方才坐在陈驰逸腿上的时候裙摆就已经顺着动作往上划了一大截,背后拉链在这会儿又被毫不留情地拉开,精致的背脊露了出来。
男人宽大的手贴着她的蝴蝶骨,他指尖摸着她肩带,挑逗般地一下又一下地挑起来,又放任弹回去。
直筒裙一点点地被褪下,掉落在床周铺着的地毯上。
紧跟着床榻下压。
江予雨仰躺着,浅栗色头发在枕头上散开。
她狼狈抬手捂住脸,然后又去触碰陈驰逸埋在她胸前的脑袋,十指陷入他湿冷的发间,无力扯了扯,从嗓子眼里冒出抗拒的呜咽声: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步,还是感到很难为情,甚至是难堪。
虽然两人也不是没有这样亲密地接触过。
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自觉他们已经两清,分手这么久,双方都应该放下,有了自己的新生活。
可陈驰逸非要纠缠不清。
他偏要勉强。
她试图再从面前人的身上找到以前那个虽然会威胁她、会对她说狠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舍不得对她做的陈驰逸的影子。
可是半点都找不到了。
她好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一个强势、病态、偏执的陈驰逸。
公馆二楼的隔音做得很好,就算在这里闹出天大的动响,外面和楼下几乎都听不见什么声音。
是他精心为她设好的圈套。
江予雨继续捂住脸,声音里带着点哽咽的哭腔。
……听到她的哭诉,陈驰逸从她身上俯身起来,手肘就撑在她脸侧。
男人额前碎发落下,遮住他阴晴不定的眉眼,他五官都拢在了阴影里。
他垂眸,掰开了她捂着脸的手,视线落到她发红的眼眶上。
江予雨侧头,别开眼不看他。
但还是没忍住眼底泛起了难堪的水光。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眼泪能唤起面前人的道德良知,却还是希望他能稍微生出点恻隐之心,别再这么对她。
陈驰逸强硬地将她脸给掰回来。
哭了啊?他轻轻笑起来,只不过那笑意不及眼底。
江予雨。
他一双眸子漆黑得吓人,蛰伏已久的嘲讽和暴戾一同浮现上来,低语道,当时利用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有现在?我在雪天里求你别分手,你听了吗?江予雨闭上眼,鼻翼随着吸气而抽动,眼眶骤然酸涩起来。
她没听。
所以现在她的请求,他也同样不会再听。
陈驰逸冷漠又暴躁地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把她拖进了浴室。
花洒水声混合着最后的衣物被卸下的声音。
从花洒下,到浴缸,再到镜子前。
最后折返回卧室的时候江予雨已经泄了大半力气,全身骨头架子仿佛拆开重组,她被陈驰逸又丢到床上,手腕被举过头顶,陈驰逸俯下来,置若罔闻地和她接吻。
缠绵半响,似是觉得不满足,他撤出,将她整个人翻过身。
江予雨膝盖朝前弯曲,腰身下压,搭着男人骨骼分明的大手。
床榻被褥波涛起伏,她把脸埋进枕头,难耐地就连脚趾都蜷曲起来,却咬唇不肯再出声,咬住枕头的一角。
陈驰逸蹙眉啧了声。
视线扫过面前女孩儿曲线流畅的脊背,凌乱散着的头发,再到她咬着枕头的嘴。
卧室内只留了一盏壁灯,橙黄色的光晃过他晦暗不明的脸,他脸色冷下来,伸出手探进她嘴中,喉结滚动,命令道:张嘴,叫出来。
江予雨不肯。
陈驰逸摁住她舌尖,折腾到她终于失声叫出来为止。
后背被压紧,陈驰逸俯下身来覆盖住她,咬住她耳垂,笑得挺恶劣:这不是挺会?不敢相信这种声音是自己能发出来的,江予雨闭上眼,眼泪不堪其辱地滑落。
翻来覆去反复折腾,索性一场折磨快要到尽头,最后想起什么,江予雨抬手抵住陈驰逸小腹,惊慌道:不,不行,你没有……我结扎了。
陈驰逸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予雨呼吸一滞。
还没再等她说什么,陈驰逸低下头来咬住她,腰腹一记力,将她陡然的惊呼悉数吞入肚中。
第二天江予雨醒来时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都不用回忆,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便能够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些什么。
去浴室清理完后,她换上了陈驰逸已经给她准备好的衣服。
陈驰逸不在,她当然也不会主动问他去了哪里。
公馆一楼有管家,看见她下楼,询问她是否要吃早饭,又是否需要安排车辆送她回去,被江予雨一一拒绝了。
她自己打车离开,在回家之前,又去药店里买了药。
虽然是亲耳听到陈驰逸说的那句话,但她也不敢完全相信他。
以男人现在的手段,用这件事来骗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过后江予雨去到学校,如愿听到了孙老师家中事情解决的消息。
林言奚也发消息来和她兴高采烈地分享楼上一家人又莫名其妙地搬走了,说着要是再多吵一天,她都打算提着菜刀上楼找人协商去了。
江予雨说着搬走了就好。
林言奚听出来她语气有点不对劲,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确认陈驰逸确实没有再威胁她身边的人后,江予雨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做到了他的承诺。
一百万,如今还剩下九十万。
但她不可能真的就这么再受到他的威胁和摆布下去。
昨晚那样……荒唐又混乱的事情,只发生一次就够了。
本来就是前男女朋友的身份,她现在这样和陈驰逸纠缠在一起算什么。
只要还清了钱,陈驰逸也没有理由再来要挟她。
为今之计,只有想想从哪里能借来九十万。
她了解到的好几个借贷渠道,都有规定的最高额度,加起来的钱也远远不够。
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高利贷一条路可以走。
在学校待了一天,回到家后身上有些部位还是隐隐作痛,洗漱过后江予雨躺回到床上,陈驰逸给她准备的衣服被她换下来,塞进了衣柜深处。
仿佛光只是看上一眼,都能让她回想起某些难堪的画面。
盯着手机犹豫再三,她终于向了解来的一个高利贷放贷方发去好友申请。
后几天陈驰逸没再来找她,估计是外地出差去了。
江予雨继续平静过着自己的生活,这会儿研二的课程基本上已经全部结束,除开组会时间,她都是待在图书馆里继续写着自己的文章稿子。
此外,在听陈祁说起学校公益社团今年发起的某项山村支教活动后,她也提交了报名表上去。
这天下午,结束完公益社团的支教活动面试,江予雨从会议室出来,本来是和林言奚约好了要一起吃饭商讨乔柯的结婚事宜,结果甫一走到外面,就被一辆雷尔法鸣笛示意。
江予雨愣住。
雷尔法驾驶位车窗缓缓落下来,露出陈驰逸身边秘书的脸。
江小姐。
秘书毕恭毕敬,陈总在等您。
江予雨呼吸微滞,她透过车窗往车内看,陈驰逸并不在车上。
她松了口气,还在试图和这位秘书商量道:能和陈驰逸说我明天去见他吗?我今晚和朋友约好了有事。
秘书明显也有点为难。
江小姐。
秘书斟酌了下,还是开了口,陈总让我告诉您的原话,让你乖乖听话,不要不识好歹。
江予雨脸色发白,她抿唇:陈驰逸在哪儿?秘书回答道:Speed车队基地。
黑化IF 瘾陈驰逸在Speed车队基地。
自从他出国以后, 基地这边便渐渐荒废了下来。
江予雨到的时候基地大门是打开着的,铁门生了锈,被风吹得吱嘎吱嘎地晃着。
被逼无奈,她还是给林言奚发了今晚不能一起吃饭的消息, 来了陈驰逸这里。
站在基地门口, 恍惚还能记起几年前这里热闹的情景。
现在诺大一个建筑空空荡荡, 人走茶凉,完全让人想不到曾经是叱诧国内赛车圈的Speed车队的车队基地。
基地门口没见着陈驰逸人。
车队基地里边挺大, 几栋车队分部门的办公楼,修车厂,员工住宿区, 模拟赛道,穿过条长连廊,江予雨才终于看见一栋亮着灯的修车厂。
虽然不知道陈驰逸在这里面做什么,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
大门进去后是空旷的水泥地,一辆红黑色的赛车停在场地中间, 车前盖掀起,旁边摆着一堆修车的工具和零件。
这是陈驰逸当初常开的那辆赛车, 她还记得。
走到车旁边没看见人,江予雨刚疑惑转身, 就迎面撞进个炽热的胸膛。
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陈驰逸闷笑一声, 胸腔轻震, 稳住身形就搂上她的腰。
工厂内就亮了盏头顶的白炽灯,对着正修理中的赛车直直打下来,这样使得男人五官轮廓更为深邃立体。
陈驰逸嘴里叼了根烟,没穿上衣。
男人上半身赤|裸,下身松松垮垮搭着条牛仔裤, 线条流利明显的人鱼线顺着窄腰蔓延进裤腰内。
浑身上下都是股骇人的混蛋气息。
转过身后江予雨鼻子正好磕到陈驰逸锁骨那儿,抬眸就能瞧见他肩颈一处浅浅的牙印,是她前几天吃痛时羞愤咬下的,现在还没消干净。
我没有。
江予雨急着辩解,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腰上男人手臂劲挺大,搂着她。
陈驰逸低下头睨她,咬着烟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流氓般往她脸上吐了口白烟。
咳咳——!从来没抽过烟,江予雨抬手捂住口鼻瞬间猛地咳嗽起来,肩膀止不住地耸动。
陈驰逸顽劣扯唇,硬是看到她被呛得眼角发红才肯松开她。
男人现在似乎格外喜欢看见她被他折腾的样。
他紧跟着抄起个扳手转身往车前走,命令道:过来。
江予雨咬咬唇,无奈跟他走过去。
陈驰逸在修车,让她拿着个强光手电筒,他让照哪里就跟着照。
男人随意在边上摁灭了烟,丢了烟头,手段娴熟地戴上白手套开始修理汽车。
江予雨看不懂这些,瞧着他修车的熟练度,又想起荒凉的车队基地,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为什么……不再开赛车了。
很多东西都是能变的。
陈驰逸拿扳手敲敲车头边上,淡声回复她,并不想多做解释的模样。
但有些东西改不了。
他垂眼,继续面无表情修理着汽车。
譬如一些能够让人上瘾的人事物。
国外那三年,他参加过大大小小各种聚会,撞见过不少次聚众溜冰抽叶子的,那些人的面目扭曲疯狂,狰狞得不像人形。
他知道那是一种叫做瘾的东西。
当时他还冷眼旁观过,对于这些人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意志力感到可笑和不屑。
他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么一天。
直到回国来见到她的第一眼,方才知道有些瘾早就已经在他的骨子里生根发芽,根部攀缠心脏,枝叶密密麻麻箍住四肢。
如果注定无法得到,要么就强势占有,要么就一同毁灭,走向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江予雨当然是没有听见后面他心底的那些话。
一时间修车厂内只剩下哐哐当当的修车声。
江予雨被命令着不断递过去各式各样的修理工具,陈驰逸身上出了层薄汗,她视线下意识凝在男人紧实的后背肌肉上,还没等移开眼,就被有所察觉的陈驰逸转过头来盯住。
……她耳根发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找补了句,你叫我来,就是帮你修车的吗?这话刚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修车工具在手中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陈驰逸手肘搭在车顶,看向她,冷冷嗤笑:再装个傻试试?双方其实都心知肚明,陈驰逸叫她来,无非就是那档子事。
江予雨别开视线,心尖酸涩苦恼,指尖紧抠了下掌心。
太荒谬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前男友纠缠不清。
看见她的懊悔模样,陈驰逸心头突然就不爽起来,手中的修车工具随意往边上扔开,他拧着眉抬手将她扯过来,男人手套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直接抹在了江予雨的手臂上。
江予雨手臂被他抓得发疼,惊呼了下,紧跟着就听见砰的一声,赛车引擎盖砸下来,陈驰逸把她抱在上面坐着。
身上的衣服也被肆无忌惮地弄脏。
男人那点劣根性冒了出来。
陈驰逸大手贴合上她腰侧,女孩腰肢纤细,凹陷成弧度,被他骨骼分明的手覆在上面反复感受,游走,他低头找寻那瓣柔软唇瓣,强势含住。
双脚不着地,坐在倾泄的引擎盖上止不住地往下滑,江予雨手用力撑着身下引擎盖,缩肩后仰,想躲避突如其来的亲吻。
躲什么?陈驰逸一边亲她一边摘了手套,他抬起她下巴,眼神冰冷,不乐意,前几天没让你爽到?江予雨被他粗暴直接的话惊得涨红了脸。
几天前也不是没有……舒服到。
但痛感也相生相随。
太久不经事,当时她生理性眼泪止不住地掉,男人动作虽然稍有放轻,但到后来就直接不耐地抹掉她眼泪继续,仿佛是要把三年没使出来的劲,没发过的狠都用在她身上一样。
她语无伦次,陈驰逸也并不打算再听,干脆握住她手腕让她把手搭上他肩,不容她再拒绝,低头覆下来。
浓重潮热的呼吸喷在鼻侧,腰上男人手臂青筋蓬勃跳动,将她收紧带至身前,暴雨急骤般的,舌尖探进来勾住她的。
呼吸和心跳声都被一并剥夺,快舔重吮,磨得人难以忍受。
后脖颈被轻而易举地拢住,女孩儿细软浓密的头发披在身上,陈驰逸指尖拨开她头发,顺利找到裙子背后的拉链,就要往下拉。
等,等等!江予雨螳臂当车般拦住他的手,指尖发白,她视线紧张地四扫,语无伦次地阻止,这是在修车厂,你,等你车修好了再开始……陈驰逸轻嗤:车已经修好了。
他长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灼热又轻浮地扫过她面目,意有所指地形容着,防震,防撞,隔音。
江予雨听后反应了片刻。
然后她呼吸猛地滞住。
陈驰逸将她从引擎盖上抱起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将她丢了进去。
方才都没有注意到,车里边,驾驶和副驾驶的座椅都早被人别有用心地调整到最前面,给后排腾出了大片空间。
随即男人抬腿跨上车,摁住她想拉开车门的手腕,咬住她纤细手腕间青色血管若隐若现的位置。
江予雨长睫轻抖,觉得自己的血管好像真的要被咬断:你……陈驰逸抬头,指腹擦过她唇瓣。
他极有滋味地欣赏她惊慌的模样,混劣低笑:不然你以为我让你来这里做什么?唇舌继续交缠追逐,男人大手顺着光滑颤抖的脊背往下,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人笼罩,江予雨将通红的脸埋进男人颈窝处,止不住发抖。
江予雨。
陈驰逸一字一句地咀嚼着她名字,指缝间穿插着她柔顺的长发,三年前带你参加赛车比赛的时候,我就在想着这个事情。
可惜当时找不到机会实现。
现在如愿以偿,感觉还不错,你觉得呢?耳鬓厮磨间全是见不得人的混帐话,江予雨平日里清冷的脸爬满暧昧的红。
她闭上眼不愿看,后背抵着副驾驶座椅,搂着陈驰逸脖子,竭力隐忍,不理会他的污言秽语,声音断断续续说着:还,还有八十万对吗……她闭着眼,自然是没看见那瞬间陈驰逸眼底的阴鸷。
陈驰逸喑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是。
声音从牙缝间咬出来的一样。
于是又是一阵天翻地覆。
江予雨仰面朝上,张口喘着气,还没等过多缓冲,陈驰逸又骤然毫无缝隙地挤近,她溢出惊呼,整个人难耐地想缩成一团,又被擒住手腕摊开。
赛车车身剧烈抖动,狭小空间内口耑息和口申口今被竭力压抑,最深处在被试探。
他游刃有余地步步紧逼,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最后江予雨精疲力尽地被陈驰逸抱着上楼。
修车厂两层楼打通,二楼有专门的员工休息区。
她被陈驰逸带着在浴室里清洗,察觉到什么后她拢了下腿,颤声:不要。
陈驰逸低着眼睫:给你弄出来。
江予雨眼角泛红,难耐地抬手咬住自己指节。
不知多久后,她又被陈驰逸套上了他给她买的那些衣服。
这人对于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或者是什么东西有种不容拒绝的强硬,譬如她脖子上得重抹上遮瑕才能藏住的吻痕,又或者是她穿的衣服,或者是其它一些……情色旖旎的东西。
就像是在宣告她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等从浴室出来,下楼的时候,江予雨根本就没敢看停在修车厂中间的那辆赛车。
陈驰逸把她带上了另一辆车。
车上她一句话都没再多说,最后男人仍旧精准地将她送到了租房公寓楼下。
三年前她带着夏文秀从旌县搬来琼津入住的这里,陈驰逸知道,但两人分开这么久,他在没问过她是否搬到其它地方的情况下径直将她送了回来,只能说明他要么根本没考虑到她有可能搬家这个方面上去,要么他一直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
根据她的了解,陈驰逸只会是后者。
想明白这点后江予雨后背没止住地发凉。
她用余光看向懒懒散散掌着方向盘的陈驰逸,只觉得三年前那个嘴硬心软的男生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了模样。
还不上去?陈驰逸勾颈看过来。
他扯了扯唇角,意味深长,你要是想在这车里再体会一次也行。
江予雨面红耳赤地快速开门下了车。
回家后江予雨再重新洗了一遍澡,看着身上比前一次还要多还要重的各种痕迹,她抿唇,再点开加上的高利贷方询问借款还需要多久才能到账。
那天从公馆回去以后她就下定决心借了高利贷,身份信息什么的都已经通过,就等六十万的借款到账了。
她手里零零散散还有二十来万,能凑够八十万。
想到这里江予雨又有点懊恼地皱起眉,担心陈驰逸出尔反尔,刚刚在问他是不是还剩下八十万的时候她应该拿手机什么的录下的,作为证据。
眼下也只能一边期望陈驰逸别那么快再第三次叫她,一边等待借款到账。
就这么再等了两天,她和林言奚作为伴娘,先去了隔壁市参加乔柯的婚礼。
早起化妆时化妆师再给她上底妆的时候咦了声:江小姐,你脖子……江予雨顺着化妆师的视线,瞧见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痕迹。
方才时大家还在聊着天,从乔柯结婚聊到彼此的感情状态,自然她单身的事情也被化妆师听见了。
江予雨抬手捂住吻痕,脸红到无地自容,只能麻烦化妆师多上点遮瑕。
刚刚被乔柯问起,是她自己亲口承认没有喜欢的人,现在还是单身的。
也不知道现在落到化妆师的眼底,自己成了什么形象。
化妆师尴尬地笑笑,在化妆包里挑挑拣拣,找出最白色号的遮瑕。
好在等中午婚礼流程结束,新娘新郎在换敬酒服的间隙,她终于收到了银行卡账户六十万到账的短信提示。
江予雨将两笔钱汇齐,确定是八十万元整后,毫不犹豫地给陈驰逸转了过去。
她尽量将转账的备注编辑得看上去温和客气一点。
【这是剩下的八十万】【陈驰逸,我们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今后还是不要联系了,祝你前程似锦、万事如意】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她轻触发送键。
八十万元整到账陈驰逸账户。
这会儿乔柯和新郎换好了敬酒服出来,又开始挨桌向亲朋好友们敬酒。
作为伴娘,江予雨肯定也是要跟着一起的。
是以她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陪着新郎新娘敬了一圈酒。
她酒量虽然还是不好,但也不至于像三年前那样一杯倒了。
喝得有点晕沉沉地回来后,江予雨将手机翻回正面,想起自己给陈驰逸转账的事情。
紧跟着她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喝酒过后视线稍微有点迷糊。
江予雨很轻地晃了晃脑袋,看清了陈驰逸回复的消息。
陈驰逸平静地回复了她一个好。
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江予雨长呼出口气,自觉作为一名合格的前任,将微信,手机通讯录等等其它软件上和陈驰逸的联系方式通通删了个干净。
今天是周六,晚上吃完晚饭,本来江予雨和林言奚是准备离开的,结果乔柯又劝着他们再多留一天,反正明天周天,不如在这里玩一天再走。
江予雨想了想,答应下来。
夏文秀和林言奚的父母都笑着说不耽误他们年轻人玩,吃过婚礼晚宴就一起坐车回琼津去了。
晚上乔柯小两口做东,江予雨宿舍三人,还有婚礼上另外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大家去了本地出名的一个Club里面玩。
今天既然喝了酒,那就喝个尽兴。
周六正是夜场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音乐嗨翻天,酒桌上各种小游戏没断过。
最初大家还以为江予雨不会玩这类酒桌游戏,毕竟这么一张文文静静的脸,怎么想都是应该整日出现在图书馆里边的。
结果没想到江予雨还是他们里面最懂游戏规则的。
有人问起:江予雨,你好会啊,大家都还以为你不懂呢!林言奚今晚喝得有点多,大着舌头:那也不看看以前陈驰逸——话没说完,旁边袁乐捅了捅她胳膊肘。
林言奚猛咳了声,自觉收音。
可惜已经晚了。
酒桌上熟识的面面相觑,不认识的好奇:陈驰逸?陈家的那个陈驰逸?江予雨,你和陈驰逸认识?林言奚心虚地往江予雨那边瞥,瞧见江予雨面色无异,反而还在温和笑着回答那个人的问题:前男友,不过已经分开很久了。
哇,陈驰逸居然是你前男友?我就说嘛,陈驰逸不是最近才回国嘛,你俩这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的怎么谈恋爱。
江予雨笑笑,没半点聊起前任的不自在,坦然道:是很久没联系了。
她语气自然,毕竟现在八十万已经转了过去,陈驰逸也回复她了,她就当两人真的断了联系,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道。
谁年轻的时候没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
大家唏嘘一阵,就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有关陈家的事情,有个对经济方面比较关注的男生说起陈驰逸这几天应该在国外忙着参加某商贸博览会。
江予雨微怔。
旋即她彻底松了口气。
这会儿陈驰逸在国外的话,是没办法回来找她算账了。
等这几天过去,他气也约莫该消得差不多了,应该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认为陈驰逸会为什么生气。
唉,要我说呢,咱们这代可真是各有各的活法,有的还在问妈妈旺旺大礼包能不能拆开,有的已经结婚了,有的参加国际会议,有的还在累死累活当月薪三千的牛马。
是呀是呀……不说了,来来来喝酒!大家举杯喝酒,随之就聊到了其他事情上面去。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是乔柯作为东道主给她们订的酒店,几间挨着的大床房,江予雨在最末尾的一间。
林言奚今晚喝得最醉,江予雨和袁乐忙着把人带着简单洗漱完后,各自一左一右回了自己房间。
今晚江予雨其实喝得不算多,没到醉的程度。
但她中午作为伴娘,还帮乔柯挡了不少酒,加之她酒意向来上头得慢,所以两顿的酒加起来,这会儿她面颊飞红,脑袋稍微有点晕乎乎的。
但好在还能勉强自主行动。
洗漱完江予雨换了睡衣,摸了摸自己有点发烫的脸。
今天早上四点多就起来化妆,持妆十多个小时到现在才卸妆,她记得行李箱里还放着张补水的面膜,拿过来贴上了。
贴面膜的时间,她脑袋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也借此换一下酒劲。
这时房间里的酒店座机作响,江予雨接了电话。
电话里,酒店前台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是1209的江女士吗?是,有什么事吗?江予雨疑惑。
您的朋友乔柯乔女士说您有东西落下了,拜托我们给您送到房间来。
落东西?江予雨下意识反问,她在屋内扫了一圈,没觉得自己有落下什么。
是,还麻烦您稍后开门拿一下。
前台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东西,随后便挂了电话。
不多时,门铃被按响了。
——叮咚。
清脆的一声。
外面的人极有涵养和素质般,耐心客气,在等待几秒没有回应后才第二次按响门铃。
——叮咚。
江予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落下东西,但保不齐她这会儿喝了酒想不起来。
但既然是乔柯送来的,也确实是酒店前台打来的电话,她便也就起身去开门:来了。
请稍等一下。
走几步后想起自己脸上还贴着的面膜,江予雨回头,抬手撕了面膜丢进垃圾桶,然后这才走到门边,拧动门把手,轻笑着道,抱歉久等——抬眸看向门外的那刻,江予雨上扬的嘴角僵在了一半的弧度,她整个人滞住,未说完的话被生硬地斩断在喉间。
陈驰逸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神情漠然。
酒店走廊的光偏暗,落在他身后,阴影勾勒出他凌厉卓越的五官。
男人逆着光,看不清他具体表情,只能感受到自开门后他身上猛地压过来的强冷气场,像是正酝酿着能席卷万物的风暴的中心,又像是凝聚成了恶狠狠掐住人脖颈的恶魔之手,叫人窒息而死。
他眸光审视般扫下来,然后平静说:晚上好。
黑化IF 尖刀血淋淋地刺开握在房间门把手上的手猛地收紧。
江予雨一时惊得忘了说话。
有过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面前一幕是自己酒后产生的幻觉或者是做的梦什么。
刚刚还在别人口中于国外参加商贸会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陈驰逸视线落在她略显酡红的双颊上, 然后再往下,越过女孩儿修长脖颈,起伏着的胸脯,睡衣包裹的细腰, 最后再抬眼往屋内扫了眼。
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
房间内干净整洁, 没有第二个人入住的痕迹。
他收回眼, 沉沉道:不请我进去坐坐?本来就稍微发晕的脑袋这会儿更晕了,江予雨喉咙收紧:你怎么会在这里?陈驰逸没回答她的问题, 直接抬起长腿,越过她,兀自往房间里进。
房间是标准的单人间, 一米八的大床摆在正中间对着电视,白色被褥还整整齐齐地铺着,洗漱完后江予雨是坐在小沙发上敷的面膜, 还没上床。
只不过换洗下来的贴身衣物被她随手放在了床上。
巴掌大的浅蓝色布料,就摊开放在枕头边上, 走进房间里就能瞧见。
陈驰逸!顾不上太多,江予雨耳根发烫, 忙着上前,伸手挡在男人面前, 你来做什么的?她呼吸稍急促, 细眉拧起, 这会儿的神情就像是在看随意闯进家里来的陌生人一样,紧张又警惕。
陈驰逸眼眸漆黑,凝视着她。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倏地凑近,捏起她下巴。
男人手背青筋隐忍地凸起, 身上烟草味拢下来,含住她唇瓣。
舌尖在唇缝间重重刮过,江予雨心头一跳,陈驰逸松开她,面无表情道:喝酒了。
他有尝到她嘴里的酒味。
江予雨刚要说话,他又继续,自顾自般说着:我也喝了。
拢过来的烟草味里确实混杂着酒精味,是比她没洗漱之前还要浓烈得多。
然后就见得陈驰逸推开她的手,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往里钻。
连带着把那浅蓝色布料也粗鲁地压在了下面。
江予雨瞪圆眼,眉心皱得更深:等等……啊!她无措地去拯救自己的内衣,猝不及防被陈驰逸拽着手腕一并拉到床上,衣物摩挲,被褥翻动,下意识怕倒下去压到这人,她手撑着陈驰逸腹间肌肉,跪坐在男人腰间。
这个姿势叫人心底警铃大作,江予雨想起身,又被掐住腰,天旋地转地压在了身下。
男人骨骼坚硬滚烫,严丝合缝地压着她,叫人动弹不得。
陈驰逸!江予雨手护在身前,仰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完全没意识到这样反而更加把白皙细腻的脖颈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她颤声,钱我已经还给你了,你还要这样是吗……从琼津追到这里,又让酒店前台骗她。
恶犬一样穷追不舍。
听见她的控诉,陈驰逸手就摁在她脖子上,目光沉沉:我不叫前台骗你,你能给我开门?江予雨不进入他的逻辑陷阱: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门?男人沉默了几秒,从她身上下去,侧躺在另一边枕头上,然后又抬手将她脑袋摁在胸前,闭上眼,蛮横无礼道:闭嘴睡觉,我困了。
箍着自己的手犹如钢筋铁骨般硬实,挣脱不开,江予雨艰难抬起脑袋,才洗完的细软长发被弄得乱糟糟的,她眼底氤氲着不自知水光,气恼地坚持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知道吗?他们早在三年前便分手了。
那些掺杂着利用与将计就计的,勉强称得上是两人谈恋爱的时间里,其实也不是没有过心动和情动。
但她自觉两人已经两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聚好散,都应该开始彼此的新生活。
刚开始对陈驰逸两次的妥协,一半是畏惧他的威胁,一半也有出于当初利用他的愧疚,现在她钱也还清了,自觉真的已经不欠他什么了。
陈驰逸深邃眉眼盯着他,眼皮垂下来,松散地说了句:就不能不分手?不能。
江予雨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底线寸步不让。
男人很轻地扬了下眉,思考:那我哭给你看,也要分手?……江予雨简直觉得有点好笑。
她蓄力推开面前人胸膛,从床上坐起来,往下扯了扯睡衣衣摆,平静道,你要是真的醉了困了,想在这里睡觉,那这间房间就让给你,我去前台重新开一间。
陈驰逸扯着她手腕将她拽回来,瞬间江予雨脊背绷紧,却不想陈驰逸只是抱住她,头埋进她颈窝内,呼出一口气,闷闷道:不想分。
俨然一副酒醉后死缠烂打的流氓样。
颈侧挨着男人柔软的头发,听见他忽然泄气下来的声音,江予雨吃软不吃硬,想去扯陈驰逸搂着自己腰的手,力气却小了,她无奈道:你到底要怎样啊……陈驰逸也就是这时态度软下来。
说话时他胸腔震动,黑睫低敛,眸光在垂眼下去的那刻不动声色地闪动了下:你明天陪我去国外参加个比赛,我就不再缠着你。
江予雨一怔:真的?真的。
思索了几秒,江予雨拿过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的手机,汲取上次没有收集证据的教训,打开录像模式。
她抿唇,声线略紧地说着:你对着摄像头再说一遍。
明天陪我去国外参加个比赛,我就不再缠着你。
陈驰逸目光坦然地看着摄像头,重复了一遍。
录制完成。
江予雨在心底很轻地叹了口气。
你等我明天回家里拿护照。
她发誓这一定是自己最后一次心软了。
陈驰逸沉沉嗯了声。
随即他手不容拒绝地从她衣服下摆伸进来,气息强硬霸道,冷着脸,开口却是卖惨一样说着可怜兮兮的话:那再打个分手炮。
敏感的腰肢一经触碰,江予雨整个人瞬间缩起,耳根被他说的话刺激得通红。
长发倾泄,被男人丝丝缕缕缠绕在手指间,陈驰逸不由分说吻下来,把她拒绝的话堵在嘴边。
睡衣下未着寸缕,酒意上来后全身都是软的,防线在男人的得寸进尺中寸寸崩塌。
张嘴喘气看着头顶上方的灯旋转了不知道多久,又被翻过来背面朝上,唇边不由自主溢出声音,江予雨将脸羞耻地埋进枕头间。
今晚陈驰逸格外用力,起伏沉落中,她意识和思绪都慢慢溃不成军。
记忆的最后,是陈驰逸喜怒不显地摁住她肩颈,俯身沉没,然后发狠一般重重咬上她后颈。
-隔天醒来时已经过了酒店规定的退房时间。
但这座酒店就是陈家名下公司之一经营的,自然能给他们无限期延长。
林言奚和袁乐她们都已经走了,不知道陈驰逸是用什么理由应付过去的。
江予雨破罐子破摔地没管,回家后拿好身份证还有护照之类的,同夏文秀说了要出国的事情。
以往跟着孙老师她也没少出国参加过各种文学论坛、讲座,是以夏文秀在交待了一句路途注意安全后便也由得她去了。
陈驰逸就在楼下等她。
陈家司机开车,将他们送到机场,一路过闸机,安检等各种流程都是秘书去办,自然江予雨的护照身份证也交了出去。
在某登机口坐上接驳车,十几分钟后,接驳车在一架湾流G700前停下。
是陈家的私人飞机。
江予雨坐在窗边,和陈驰逸并排挨着。
抵达航行目的地得要十多个小时,陈驰逸这次是去参加某个赛车比赛。
虽然男人生活重心已经没有再放在赛车上,但还是会时常参加一些业余的比赛。
起飞时正值日落,金黄色的光从全景舷窗外照进来,将整个机舱内照得亮堂堂的。
飞机上有准备好的晚餐,待进入一定高度,飞机平稳过后,有空勤将晚餐呈了上来。
江予雨没什么胃口吃,随便扒拉了两口蔬菜沙拉。
她擦了嘴,扭过头想找陈驰逸秘书。
找什么?陈驰逸漫不经心问。
你的秘书。
江予雨抿了下唇,我的证件都还在他那里。
陈驰逸嗯了声:等会儿让他拿来给你。
说着他将空勤端来的两杯温水递过来一杯,喝点水,嘴干了。
江予雨听他说完,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好像是有点起皮。
她拿过水杯喝了小口,然后就靠在椅背上没再说话了,是在等秘书回来后要回自己的证件。
她就当这次是出国小旅游一次好了。
陈驰逸同样也没主动和她找话题聊,男人戴了耳机,面前桌上笔记本电脑打开,开起了线上会议。
不多时,方才还等着要回自己证件的女孩头很轻地点了一下,眼皮阖上,然后无意识地向旁边男人肩膀倒去。
陈驰逸关了会议摄像头,将女孩儿脑袋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肩上,再抬手自然搂住女孩儿的腰。
余光向旁边扫,很快就有空勤递过来毛毯。
他将毛毯披在了陷入深度睡眠的江予雨身上。
然后看了眼桌上被喝了一口的水杯。
男人面不改色吩咐:倒了。
飞机落地机场,连续睡了十多个小时,江予雨意识昏昏沉沉,隐约感觉到被人抱起,从飞机转到车上,最后又抵达陈驰逸的私人住宅。
在车上时她稍微清醒了点,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去比赛现场。
她抬头想透过贴着防窥黑膜的车窗往外看,只来得及看见一晃而过的街道。
现在是晚上,比赛明天才开始。
陈驰逸手蒙住她眼睛,勾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语气平淡道,再睡会儿。
……等再睁开眼时,江予雨只觉得口干舌燥。
入目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低头扫了眼,瞧见自己身上衣物都还在,床的另一侧也没有别人睡过的痕迹。
A国地广人稀,家家户户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不像是在国内待在家里面都能听到街上的吵吵闹闹声,耳边只剩下寂静。
但就算这样,也似乎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口干舌燥得不行,江予雨下床推开门往外走。
外边天刚破晓,千多平的住宅靠近海边,修建在半山坡上,能瞧见远处一望无际的海与天际线,正翻着黎明时的鱼肚白。
江予雨下一楼找到厨房,接了杯水喝,这才终于清醒过来。
也终于意识到住宅里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一楼朝海面的玻璃窗外的平台,椰子树下,游泳池里的水被风吹得泛起层层涟漪,有两只鸟儿扑闪着翅膀暂作停留,很快就又飞走。
这里显然不是陈驰逸对她说的要带她去的城市。
两年前她跟着孙老师出国参加文学论坛,曾经在那座城市转过机,知道那是座绝对不可能靠海的内陆城市。
但好在手机还在身边,这才让她没那么慌神。
江予雨打开手机,在还没注意到右上角显示的无SIM卡之前,她先注意到了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今天是22号。
而他们从国内起飞的时间是20号。
也就是说她整整睡了四十多个小时。
反应过来后江予雨脸色瞬间发白。
她僵在原地,脑子里电影回放一样将睡前的一幕幕闪过,最后画面定格在私人飞机上,她想要回护照后,陈驰逸递过来的那杯水里。
难以置信地倒退一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江予雨快步走到大门前想打开大门,大门被反锁,打不开。
同样,一楼前后的玻璃窗也都被锁死。
手机SIM卡凭空消失,别说拨打电话,连信息都接受不了,她呼吸急促地又从楼梯跑到二楼,推开门走进第一间屋内,想去推窗户。
她进去的是间书房。
推窗无果后,江予雨视线落在书房桌上的台式电脑上。
她颤着手去给电脑开机,发现电脑同样是没有联网的状态。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江予雨操纵着鼠标在屏幕上点击,试图找到点有用的信息。
然后被放在桌面的一档文件吸引了注意力。
她咬唇,镇定点开文件夹,里边存着好几段音频。
在看见音频封面的那一刻江予雨的脸色就已经彻底白了下去。
随即,她眼眶迅速泛红起来。
视频被点开,熟悉的画面和人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公馆尽头的房间内,Speed赛车基地的修车厂里,前几天的酒店房间内……全程被摄影。
全程被记录。
各种暧昧不堪的声音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大网,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江予雨跌坐在电脑前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彷若跌入寒冷刺骨的深海。
一切都是假的。
他忽然的低头示弱造成了她的心软。
而她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次心软,成为了陈驰逸得心应手运用的尖刀。
尖刀血淋淋地刺开虚伪的假象与谎言,将残忍的一面真实又无情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黑化IF 你又到底要怎样才能爱我?……陈驰逸也就是这时出现在书房门口的。
江予雨跌坐在椅子上, 脸色惨白地看向他。
男人很无所谓地和她对视,瞥了眼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的视频,轻挑了下眉。
他移开视线,若无其事道:睡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指尖在鼠标上重重一按, 江予雨关闭了视频, 她颤抖着起身走到他面前:陈驰逸, 骗我很好玩吗?!陈驰逸深邃眉眼从她脸上扫过,女孩儿脸上毫无血色, 唇都是白的,站在人面前时像是张薄薄的纸。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我骗你什么?骗我喝那杯水,说陪你来参加赛车比赛就答应分手, 骗我说去另外的城市,都是假的,你就是想把我骗出来……很少同人这么吵过, 江予雨气得发抖,为什么要拍那些视频?你是不是有病?方才视频里荒唐的、糜烂的画面仍旧在她脑海里闪动着。
一想到那些时候, 在阴暗的角落里有摄像设备对准着自己,江予雨就止不住地反胃, 感到恶心。
视频不好看吗?陈驰逸眸色漆黑,歪了歪头, 像是在津津有味地回忆般, 然后漫不经心低笑起来。
视频里你动起来很漂亮, 我很喜欢,也看了很多遍。
喜欢抚摸她衣物褪去后光滑如玉石,细腻如缎面的皮肤。
喜欢听她情动时分时不由自主的轻吟。
喜欢看她被他恶劣逗弄后弥漫起潮红的脸,她坐在他身上,乌发散开, 红唇雪肤,像是勾人不自知的雪妖。
江予雨红着眼眶,忍无可忍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巴掌甩在脸上发出清脆声响,陈驰逸岿然不动,连身形都未晃动分毫。
变态,恶心。
江予雨手心扇得发麻,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闭了闭眼,把我的证件,手机都还给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当时就不应该心软的。
她万分懊悔地想。
现在无论陈驰逸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了。
巴掌印在男人脸上迅速浮现。
陈驰逸舌尖抵了下腮,完全不在意,顶着半张红肿的脸,他面无表情道:你觉得我还会还给你吗?江予雨怔住。
索性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陈驰逸扯唇:这是陈氏名下的度假岛。
窗外,太阳已经完全从海平面升起,阳光洒下来粼粼的一片,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度假岛四面环海,离这里最近的陆地坐船也得要好几个小时。
而位于度假岛西部的别墅距离东部港口也还有几百多公里的路程。
度假岛目前只有东部开发了出来,西部这边还处在建设中。
也就是意味着,如果被关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江予雨只觉得脚下寒气顿起。
你……从小接受过的教育使她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浑然无措,不敢相信有人竟然肆意妄为到这种地步。
她喉咙收紧半天,最终只耳边嗡嗡声响,茫然般地冒出来一句,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了,只要你乖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陈驰逸垂眼,淡声,江予雨,是你不听话的。
屋外响起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江予雨跌跌撞撞追着陈驰逸到一楼。
然后又被外籍女佣拽着手留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坐着直升机离开。
陈驰逸走了。
直升机送来了三位外籍女佣,还有八名穿着黑衣服的男保镖,沉默地矗立在别墅外院子的四个角落,接近两米的身高,像是堵厚厚的城墙,隔绝掉逃走的所有希望。
最开始锁上的窗户和门都被打开,别墅三面全景落地窗,采光极好,东升西落的日照能够全天照亮整个屋内。
远处大海翻涌成浪,一浪又一浪此起彼伏地拍打在无人沙滩上。
女佣只会西班牙语和简单的英语词汇,被江予雨拉住后根本问不出什么话来,外面的保镖则更为沉默寡言,一旦江予雨走出别墅大门,至少有两道视线就会强势又冷漠地看过来。
一上午的时间,江予雨从愤怒到惊惧,最后又归于平静。
加上地下室,别墅一共有五层。
她把别墅的每一个房间都逛了个遍,也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找出来。
没有能对外联络的通讯工具,电视只能转载新闻频道,电脑也只能用来敲键盘写文章,书房的隔壁是图书室,几排书架琳琅满目地放着各种中外书籍,应该是陈驰逸专门找人买来的。
中午女佣做好了午饭,江予雨草草喝了几口粥,没有再动过其它食物。
她就这么安静地在沙发上坐着看了一下午的海。
看着太阳西沉,潮水褪去。
直到晚上陈驰逸又坐着直升机回来。
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用再给男人什么好脸色看。
江予雨抱腿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散下来遮住半边冷白的脸,听见后面女佣和陈驰逸说话,而后男人用西班牙语回复了什么。
随即大门关上,女佣们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她和陈驰逸。
背后脚步声靠近,陈驰逸穿了身黑西装,应该是开完会回来。
他蹙眉站在她面前,高大阴影投下来,抬手松了松领结,问:为什么不吃晚饭?不想吃。
江予雨冷冰冰回答。
她目视前方,没看他。
不合胃口?人我都是雇佣的做饭技术最好的……啪——!又是清脆的一声,扇在陈驰逸另外半边脸。
比今天白天那巴掌还要更重,更颤抖。
男人被打得偏过头,未说完的话语断在嘴边。
江予雨从半起身甩耳光的姿势坐回去,她抱着腿,抬眸,倔强怒视:陈驰逸,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关心人。
陈驰逸不爽地啧了声,转回头来。
我没假惺惺。
他从容说着,你有胃病,不按时吃饭对胃不好。
江予雨睫毛抖了抖,别开脸不看他。
落日时分,残阳如血。
别过脸时女孩下颌线更加明显,棱角分明,日落的光照在她脸上,有种瓷器般的易碎感。
我要回去。
她咬着唇说。
不可能。
你到底要做什么!?江予雨提高音量,她深吸一口气,陈驰逸,我们三年前就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因为过于气愤,她胸脯起伏,声线略有点哽咽:你就不能找其他人?我妈妈知道我不在了肯定会担心的,我还要继续上学,答应给出版社编辑的新文还没有收尾……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不是你的所有物!陈驰逸没回答她的话。
他只拽着她手腕,将她从沙发上扯下来,往餐桌那边走:吃饭。
江予雨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浑身颤抖:我说了我不想吃!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陈驰逸转过身,眉眼压下来,身上气息逼慑。
不想吃饭?他眼底的嘲讽和冷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然后突然伸过来手掐着她后脖颈将人拉进,男人手臂线条层层偾张,一字一句凌厉道,那就换点其它东西吃。
江予雨被他暴力拽着进电梯,陈驰逸摁了卧室所在的三楼。
那点可怜的力气在男人面前完全是无用功,螳臂当车般的效果。
护在身前的手被别在身后,衣服外套被扯开,纽扣绷落,叮叮当当弹在电梯门上,又掉落在地面。
羞耻和恼怒完全占据胸膛,江予雨张嘴咬住他肩膀,陈驰逸脸色丝毫未变,一只手卸下她上身衣物,一只手捏着她脸颊两侧,冷笑:这咬人的力气还是留到床上比较合适。
电梯门打开,他抄起她膝窝,蛮横无情地将她抱进卧室。
江予雨被丢到床中央。
柔软床垫厮磨下陷,顾不得摔出来的疼痛,她挣扎着要起身。
陈驰逸单手脱了衣服,跪上床来,逆着光,男人神色阴晴不定,把她摁在枕头上掐着她下巴吻下来。
江予雨手腕被他握住,陈驰逸一边暴雨急骤地啃咬她,一边带着她手往下,强制她触碰抚摸。
她死死咬住唇想缩回手,最终手腕被捏住红痕,闪躲不开。
力气大点。
手张开,用指尖碰。
我不想再教第二遍,看清楚。
掌心一片滚烫,过后江予雨倔强着闭上眼,抓住男人坚挺的肩胛骨,全身止不住地颤栗。
不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她最后的固执。
陈驰逸手指伸进她嘴里搅动,她就咬住他手指。
耳根连带着脸颊生理性地弥漫开潮红,女孩儿表情却是耻辱的,纵然唇瓣被咬破也不肯叫出一声。
陈驰逸又拎起她无力的手臂,把人抱下床,到铺着柔软地毯的墙边,江予雨手撑着墙,就连手臂上都布满了情|色的咬痕。
几次下来她乏力到根本跪不住,刚要往下滑倒就被人握住了后腰。
陈驰逸双膝跪在她身后继续弄她,似乎是要把她逼出声来一样,动作暴躁地大开大合。
最后再被抱上床的时候江予雨整个人已经瘫软得和水一样,但与此相反的是她态度越来越坚硬,即使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也执拗得没有叫出一声。
陈驰逸是后半夜洗漱完后离开的。
很久之后江予雨恢复意识,不着寸缕地蜷缩在被子里,身上还满是旖旎痕迹。
这是头一回陈驰逸没有给她收拾。
她手肘无力地支起身,浑身酸软地扶着墙往浴室走,红着眼给自己收拾干净,要将皮肤搓破般冲洗着陈驰逸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江予雨没再吃过别墅内女佣做的任何东西。
就连水都不愿意喝上一口。
起先女佣还以为她只是胃口不好,西餐不满意后给她重新换作了中餐,然后发现连给她倒的水杯里的水一滴都没少过以后便慌了起来。
江予雨在书房里安静看着书。
女佣急得红了脸,在她身边用简单英语词汇磕磕巴巴地劝她进食。
她很轻地笑了下,用英语说了不用和谢谢。
女佣束手无策,只能向外面的保镖们求助,保镖们拧眉对视,用通讯设备找到陈驰逸说明情况。
男人说的是就让她饿着。
陈驰逸没再回来过。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较着劲。
陈驰逸似乎也很忙。
江予雨在转播的财经新闻里偶尔会看见他,俊俏挺拔的模样,万众瞩目。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关了电视。
绝食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为消瘦,没有摄入营养,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点点消退,头晕头疼,全身发冷。
直到第三天早上,女佣察觉不对后强行打开了卧室门,发现江予雨已经呼吸微弱地晕倒在了床上。
幸好度假岛上有充足的医疗资源。
私人医生被直升机紧急送过来。
折腾几个小时后,江予雨很缓慢地睁开了眼。
她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营养液一滴一滴地通过输液管在往她身体里输送着,心电图机器架在一边,上面波浪线有规律地波动着,数字偶尔有变化。
外边天还是黑的。
陈驰逸沉默地站在阳台门边。
屋内安静到能听见一浪一浪的涨潮声,海水摩挲过沙粒,冲刷掉所有痕迹。
阳台门打开了半边,陈驰逸在抽烟。
他背脊微躬地靠着阳台门,吞云吐雾,青灰色烟雾顺着风消散在空中。
随后又是一阵风吹进来。
把海水的咸湿味铺满了整间卧室。
江予雨睁着眼,瞧见陈驰逸把烟掐了,朝她走过来。
男人碎发垂下来挡住部分深邃眉眼,他睨着她,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了她面前。
陈驰逸轻描淡写地开了口:你借的那六十万高利贷,应该快到还款的日期了吧?江予雨愣了下。
随即她想到什么,手指抓紧床单,呼吸微微加重了。
当时为了快点把钱还给陈驰逸,她借的是最高一档的高利贷,借钱金额很高,但反之利息也很高,规定的还款日期也很短。
现在她在这个连经纬度都不清楚的地方,明显是还不了钱的。
高利贷方找不到她,自然就会找到别人的头上去。
而他们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还在家里的夏文秀。
呼吸加重,江予雨的氧气面罩上很快起了一层雾气。
陈驰逸盯了眼她心电图,再看向她:好好吃饭,他们就不会找到你们家去。
他话语里没什么情绪,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我不保证你身边的人会发生什么。
她在国内的亲人、朋友、老师同学们。
他当初既然能拿他们威胁她一次,就敢再威胁第二次。
太多在乎的人,就会有数不清的软肋。
而陈驰逸没有任何软肋。
他不在乎任何人,所以他能够肆无忌惮,能够嚣张狂妄至此。
……江予雨走投无路地闭上眼,呜咽出声,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浸入发间。
她嘴唇微微张阖,似乎是有话想说。
陈驰逸把她的氧气面罩暂时拿了下来。
江予雨哽咽着,酸涩和绝望从心脏深处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犹如浪潮一般冲刷着她整个身体,她止不住地流泪,嘴唇颤抖: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听到这句话的陈驰逸竟然笑了下。
他扯了下唇,笑起来。
但不知为何,江予雨莫名觉得他这个笑容又有点像是在哭。
明明躺在床上,绝食抗议到晕倒的是她;被拿捏住软肋,走投无路的是她;被囚禁在这个度假岛上,失去自由的也是她。
明明是她在向陈驰逸祈求。
他才是那个罪无可恕的恶人。
可好奇怪,为什么被逼得绝望发狂,穷途末路的人像是站在她床前的他。
黑暗的卧室里响起陈驰逸的声音。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江予雨。
陈驰逸站在她面前,整个人被阴影吞噬。
他垂眼,哑声反问她,你又到底要怎样才能爱我?黑化IF 恨比爱长久后来江予雨才从陈驰逸助理的口中听说到了那天女佣发现她昏迷后的事。
陈驰逸是直接翘了场很重要的会议回来的, 放了欧美市场一位极其重要的客户的鸽子,为此陈家今年的营收少说损失了好几十个亿。
陈凌薇气得在之后的股东大会上对着陈驰逸破口大骂,丝毫没给面子。
江予雨隐约回忆起那晚在男人额头上看见的红痕,像是用文件夹砸过来的。
对于陈凌薇的印象她其实并不怎么深刻。
唯一的一次见面, 也还是几年前陈凌薇揭穿她利用陈驰逸的计划的时候, 盛气凌人, 高高在上。
计划虽然暴露,但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便和陈驰逸提了分手。
当初那个会在雪夜里低声下气求她别分手的陈驰逸似乎从那天后便消失了。
他的羽翼逐渐丰满,成长到不会再轻而易举受到陈凌薇的控制。
不会再试图打感情牌,只要是他想要的, 无论使什么手段,无情的,冷漠的, 极端偏执的……只要能将想要的东西留在身边,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来。
江予雨到最后负隅顽抗的方法也只能用自己的命来反抗。
可惜陈驰逸不吃她这套。
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总不能不顾自己身边亲人朋友们的。
那晚陈驰逸让她给夏文秀打了通电话,她说的是还要在国外玩一段时间才回去。
现在已经到暑假期间, 国内也没有事情急着她处理,这样不回国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但至于这段时间有多久, 她没说, 也并不清楚。
她识相地没有再和陈驰逸争吵, 知晓再怎么固执下去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就像是在玩一场奖惩分明的游戏,她听话,就会得到奖赏,不听话,则受到相应的惩罚。
而作为她开始好好吃饭的奖励, 是陈驰逸摆平了高利贷要债方,没让夏文秀收到任何惊扰。
就这么躺在床上养了几天后,度假岛上的私人医生被直升机送过来给江予雨再做了一次检查后,确认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可以进行正常的活动。
说是可以正常活动,其实她的活动范围也很小,就在这个千多平的临海别墅内。
她还是又去了一楼客厅坐着。
这个位置面朝大海,可以一整天都晒到太阳。
因为上次撂挑子的事情,陈驰逸手头上的工作任务加重,两三天才能来一次。
男人没来的时候,江予雨时常坐在客厅里看着海平面发呆,无聊了就看会儿电视新闻,或者又去二楼图书室里翻看几本小说。
陈驰逸来的时候,多半沾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也很少说话,反正不需要他询问,他也能事无巨细地了解到一天24小时内她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
两人相处的流程多半都是陈驰逸回来后表情淡漠地坐下同她一起吃饭,然后再把她抱进卧室。
陈驰逸心情依旧不怎么好,动作冷漠强势,不把她折腾出眼泪来就不会结束。
同样,她的护照身份证等还是被陈驰逸扣着。
别墅外的安保依旧滴水不漏,是还在提防着她想走,或又出什么意外。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下午江予雨醒来的时候,女佣给她热好了饭菜,又开始准备晚上吃饭要用到的蔬菜和肉类。
吃完饭后江予雨走进了厨房,说让她也帮忙做点什么。
她拿起一袋活虾,女佣视线触及到她纤细手腕上明显的捆绑痕迹,仓惶移开视线,摆手说不用,比划着示意这种事情让她们来做就行。
江予雨无奈换了个说法,她抿唇,说着自己无聊,想学着做点菜。
女佣这才点头答应。
别墅里有中厨房西厨房,各种烹饪设备也一应俱全,江予雨闲暇时跟着女佣学会了几道菜。
双方语言不通,沟通起来并不是特别顺畅,一道菜学下来得花费不少时间。
女佣们厨艺精湛,和她这样的厨艺新手相比,做出来的菜一吃便能分辨出不同。
是以陈驰逸在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筷子。
江予雨有点紧张地看向他,却发现男人撩起眼皮,目光落在她下午做饭时被油溅到起了个小红点的手上。
她不自然地拿手挡住:怎么了……不好吃吗?她问了女佣,专门学做的陈驰逸喜欢吃的菜。
陈驰逸扯唇,突然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过来坐在他大腿上,他手懒懒环在她腰上,笑了笑,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讨好我啊?前不久还拼命想离开的人,现在又主动做饭,怎么看都目的性太强。
江予雨脊背僵着,说没有。
她试着让自己语气温和自然点:我就是想学学你喜欢的菜。
这话说出来没有半点可信的。
陈驰逸没反驳她。
他抱着她吃完了晚饭,又陪她去图书室看了会儿书。
脑袋里情绪复杂,江予雨书翻了几十页,没认真看进去几章,陈驰逸就把她拐进了卧室。
夜里男人态度依旧强硬,但却在她抱住他脖子说不舒服的时候微微停顿下来,安抚性地亲了下她额头。
江予雨又开始学着烘培小甜品,但这些明显没有热菜好上手,她时常把糕点底部烤焦,或者黄油之类的配料放少了,吃起来味道勉强。
但陈驰逸每次都有吃完,无论她做成功的也好,做得稍稍失败的也好。
有次江予雨不甚烤出一盘非洲小饼干,她自己都不忍看想倒掉,陈驰逸反倒还颇为大胆地尝了一块,然后又混不吝来亲她,一边嘲笑一边说让她也尝尝味道。
江予雨被他嘲笑得脸红,上手推搡人:你好讨厌,不准笑我!陈驰逸看着她一盘非洲小饼干,笑得更欢了。
江予雨在气恼时不经意瞧见他脸上挂着的笑,她忽然很轻地愣了下。
她在试着用行为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了想走的心思。
日常生活中是这样,床上也是这样。
从前她只咬唇一声不吭任由陈驰逸摆弄,到现在慢慢开始回应。
会在接受亲吻时软绵绵地抱住男人的腰,情动时小声嘤咛,四肢放松下来不再僵硬……她放软的态度和学乖有成功取悦到陈驰逸。
是以在她轻声提出在别墅里待着无聊,想要出去在度假岛上转转以后,陈驰逸没有立马生气。
窗外天黑了下来,卧室内只开了盏壁灯。
阴影勾勒着男人立体深邃的眉眼,陈驰逸靠坐在床头,狭长黑睫垂下来,睨着她,神情晦暗不明,辨不清喜怒。
刚刚沐浴完,他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裹着件白色睡袍,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
江予雨忐忑地捏住被角,喉咙发紧。
半响,陈驰逸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行啊。
他伸手探进她宽大睡袍的领口,漫不经心把玩起来,将女孩儿弄得微微发抖,让我高兴点,我就答应你。
要怎样……江予雨肩膀缩了缩,难捱地轻吟,拧起细眉,你才能高兴?陈驰逸轻笑了声。
他抽出手,捻了捻她鬓角散落着的几缕头发,靠着床头,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自己上来。
捏着被角的手抓紧又松开。
江予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膝盖在真丝被褥间摩擦,她缓慢地挪过去,不敢再和那道恶劣的眸光对视。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解开男人睡袍的腰带,随后视线触及,羞耻到耳根烫得快要爆炸。
纤细修长的手臂环上男人的肩颈,重心往下,却久不得成功。
江予雨呼吸声加重,她尝试着放松,眼眶发红浸出泪水,止不住地口耑息,然后在某刻细软腰身突然被男人握住。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摁着她重重往下。
等等,陈……啊!眼前刹那白光闪过,江予雨失声惊呼。
眼泪跟着溢出,随即失控的哽咽声被吻上来的陈驰逸尽数堵在嘴中。
最深处被触及,她哭得不成样子。
这幅可怜的模样又更加激发出了男人骨子里的那点劣根性,陈驰逸把她折腾到了天边快翻起鱼肚白才终于停止。
隔天江予雨浑身酸软到根本没有办法下床。
但随之得到的,是她能够在度假岛西部外出活动的自由。
东部作为已经被发开出来的度假区,她自然是不能去的,并且出门活动的时候身边必须跟着至少两个保镖。
前几次离开别墅的时候,她知道陈驰逸一直在监控里看她。
她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能够出去后就在沙滩上踩踩浪,退潮时拿着小筐捡点小螃蟹小贝壳回来。
后来陈驰逸让买回来了一个大鱼缸,专门养她捡回来的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
晃眼快一年的时间过去。
渐渐的,两人之间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或者说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相处方式。
江予雨没再流露出过想离开的念头,陈驰逸也没再像以前那样严防死守地让人看着她。
她能够自由支配电子设备,能够写稿写文章,与出版社编辑联系,能够和国内朋友们聊天视频,能够仅在一名保镖或者女佣的陪同下逛遍度假岛的每个角落。
陈驰逸给她申请了国外留学的资格,她可以直接在书房里进行线上学习。
她拥有最早送到家里的奢牌新款衣物,有数不清的首饰,有以她命名的国际慈善基金会,有属于她的马场,游艇,直升机。
她和陈驰逸既像是一对情侣,又不像是真心相爱的伴侣。
除开回到国内,陈驰逸到其它国家开会时会把她给带上,让她能够有短暂离开度假岛的时间。
他陪着她在商场里购物,陪着她看电影,牵手在城市大街小巷散步,在海边观赏日出,在游乐场里乘坐落日飞车,他们打打闹闹,在全球各地留下了足迹。
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请求和施舍之上的。
能够使用电子设备是用手机里必须安上定位装置换的,能够和国内家人朋友们联系是用穿上情|趣内衣为代价换的,能够跟着陈驰逸一起外出是用拍摄视频换的……任何的所得都有代价。
她可以在答应一些条件后向陈驰逸索取来很多很多东西,唯独索取不了自由。
隔年五月,陈驰逸生日那天,江予雨被他带着去了A国首都。
也是他们分开那三年,陈驰逸一直待着的地方。
陈家太子爷的生日Party举办得隆重而热闹。
五湖四海的人,熟识的,刻意讨好的,同龄的,差辈的,江予雨一直被陈驰逸搂腰带在身边,她眼瞧着男人嘴角挂笑,对于前来敬酒庆贺的人来者不拒。
最后再回到陈驰逸在本地的住宅内,男人已经醉到不清醒。
全靠她搀扶着,大门摁下指纹,跌跌撞撞把人扶进卧室在床上躺好。
江予雨忙前忙后,冲泡解酒的蜂蜜水,让陈驰逸把带着酒味的衣服换下来,又打湿了块热毛巾给人擦脸,等她要收回手时,陈驰逸半睁着眼,牵住她手腕。
江予雨愣了下。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彼此对视上,江予雨睫毛轻颤,率先移开了眼。
陈驰逸用指腹在她手腕内侧摩挲了下,他手腕处还带着个小鱼纹身,与之相对的,江予雨的大腿内侧被他强迫纹下了一个逸字。
开心吗?陈驰逸忽然出声问她,声音微哑。
江予雨还以为他问的是今天的生日Party。
开心。
她抿唇回忆了下,犹豫,就是生日蛋糕太甜了。
A国人太能吃甜,今天的生日蛋糕简直甜度超标,多吃一口奶油就得发腻的那种。
听她嘟囔着好甜,陈驰逸轻笑了下。
随即笑容从他脸上转瞬即逝,他曲着指节刮了刮她脸,低声:我是问这一年。
她被迫绑在他身边,不得自由的这一年。
江予雨顿住。
她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不开心吗?做出连自己都嫌弃的非洲小饼干,结果男人一边嘴上嘲笑着一边毫不嫌弃地吃了一块的时候,好像她笑过。
捡了一大筐小螃蟹小贝壳回去,看见放在别墅里的观赏鱼缸的时候,好像也是高兴的。
被带着开车在冰岛追逐极光,在曼哈顿14街道驻足欣赏曼哈顿悬日,在坦桑尼亚深度游猎观赏动物大迁徙的时候,好像也很高兴。
但她最想要的,好像他一直不肯给她。
水烧开了。
江予雨轻声,起身往外走,我去给你倒水。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陈驰逸已经闭眼睡着了。
他喝了酒,自然是睡得很沉。
看着睡着的男人,江予雨心跳陡然加速。
她咬住嘴唇,用力到尝到了血腥味。
静谧的空间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在床头的柜子里翻找到了自己的护照和身份证。
遥不可及的事情在此刻真实地发生,江予雨都有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她没再犹豫,揣好护照身份证,确认今天早上托人购买的回国的机票已经买好。
她坐着Uber直奔机场,安检进入航站楼。
身旁同样国际航班的人们皆是提着大包小包,唯独她两手空空,像是个异类,还因为面色太过发白,有巡逻的警察过来询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在看着持枪警察过来的刹那,江予雨先是条件反射地被吓了一跳。
无他,以前陈驰逸安排跟着她的人也是时刻配着枪的。
她摇头说没事,眼看着快到起飞时间,赶去对应的登机口等着。
十多分后江予雨成功登机,直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她扑通扑通剧烈跳着的心脏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同一航班的乘客陆陆续续登机完毕,飞机舱门关闭,等待塔台调度准备起飞。
只不过飞机却迟迟没有开始滑行。
机舱内华人面孔居多,江予雨听见有人用国语问着空勤人员怎么回事,空勤人员抱歉说着可能还需要稍等片刻。
坐在靠窗边,江予雨的心在看见机舱门又被打开的时候猛地沉了下去。
空勤人员带着一行人过来。
陈驰逸面无表情地走在最前面,走到了她座位这一排。
周围乘客议论纷纷,两人视线对上,江予雨耳朵嗡鸣,毫无挣扎的余地,直接被男人扯着手腕拽了出去,陈驰逸把她带出了飞机。
又被带回住宅内的时候江予雨没忍住颤抖。
完全是因为惧怕造成的生理性颤抖。
从航站楼,到车上,再到卧室内,陈驰逸全程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眼底酝酿着风暴,身上浓烈酒味还没散,将她丢在了床上。
陈驰逸粗重呼吸着掐着她肩膀,咬牙切齿:一年了,还是想跑是吗?江予雨无声溢出眼泪。
她痛到全身缩起,梗着张清冷倔强的脸说根本不想留在他身边。
陈驰逸没再说话,只是发了狠的折腾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过分。
江予雨被他弄得崩溃,呼吸频率加快加急,声音越来越重,无力掐着身下床单的指节泛白,冷汗频出。
她溃不成声,说着他有多过分,说着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好像要死掉,最后在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中想起他问过她的,这一年她开不开心。
脱口而出的,不开心。
讨厌你。
陈驰逸动作停住。
盯着她良久后,他在黑暗里低低笑起来:不爱我,恨我也是挺好的。
一年前的夜晚,他问过她怎样才能爱他,没有得到答案。
一年后,他得偿所愿地听到了答案。
她不爱他,恨他。
这样也挺好,说不定恨比爱长久。
把人折腾晕过去后,陈驰逸收拾了下,抱着人去到了地下车库。
江予雨醒来时已经在一条盘山公路上。
这是A国一条著名的夺命赛车赛道,因弯道多角度大,道路狭小崎岖而出名。
据不完全统计,每年在这条赛道上出事的车辆不少于百辆,死亡人数少说几百人。
江予雨坐在副驾驶上,身旁是掌着方向盘的陈驰逸。
跑车的速度已经飙到了一百二十码。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注意到她已经醒了的陈驰逸开了口:你拿护照和身份证的时候我其实没睡着。
男人声音淡淡: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走。
她在赌他会不会察觉,他何尝不是在赌她会不会走。
可惜他们两个人都输了。
想到这里陈驰逸笑了下,他再踩重油门,跑车速度升到一百五十码,四周的景物飞一般往后倒退,跑车在弯曲山道上左飘右移,安全带发力将人勒得生疼。
江予雨眼角泪渍未干,她紧张抓紧车门扶手,还未来得及再说话,就听见陈驰逸一边驾驶着飞速行驶中的跑车,一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一年时间,我以为能够养出一个爱我的女朋友。
他可以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只要她开口,他都能第一时间捧到她的面前。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爱上他。
结果适得其反,让她越来越想离开他。
他用自以为是的爱化作囚牢将她囚禁,在一意孤行的路上越走越远,已经回不了头了。
横竖不得自由的人其实是他。
今晚装醉,也是想最后再确认一遍。
她确实是不爱他的。
他似乎也穷途末路,手段使尽,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爱他了。
跑车的引擎在轰鸣,江予雨听不懂他说的话,只觉得车速越来越快,男人的表情越来越平静。
盘山公路上一些弯处的防护栏早已经被撞坏,没有人来修理过,好几次跑车都擦着悬崖而过,江予雨心惊肉跳,她嗓子还是哑的,艰难晦涩地开口:你在说什么?快把车停下!陈驰逸!她崩溃喊着。
听到了她的哭腔,陈驰逸又笑了下。
跑车的刹车片我做了手脚,是坏的。
他说着。
江予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
又是一个惊悚的过弯,有那么一瞬间跑车四分之一的车身都探到了悬崖外面。
今天她的泪腺仿佛都要哭坏,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驰逸甚至还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仔细想想,他好像总是让她哭。
但她也没让他好活,绝望成平静的疯子。
他不想再让她不开心了。
但也舍不得放手。
江予雨。
他笑着叫她的名字,眼框也湿润了,如果这条赛道顺利跑完,咱俩活下去,你就得继续在我身边。
想要让他能够放手,只有一个原因。
跑车速度提到一百八十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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