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娇养太子妃 > 第021章 【21】

第021章 【21】

2025-04-03 05:09:31

【21】/晋江文学城首发殿下?, 太子妃在外求见。

紫霄殿书阁,福庆抱着拂尘小心翼翼禀报。

四?角白纱灯里的暖光笼着堆叠书册与奏折的长案,也洒在长案后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执笔的长指稍顿, 却未抬眼, 待笔下?句子完整后, 方才出声:她?来做什么?福庆觑着太子的脸色:太子妃带着食盒,说是给您送晚膳。

送晚膳?裴琏眉心轻动,她?是真不知公务繁忙的意思, 还是装作?不知?无论?如何,人已到殿前, 若拒而不见, 想来明日一早便会传得人尽皆知。

请她?进来。

裴琏道。

福庆应了声是, 即刻毕恭毕敬往外迎去。

这是明婳第一次进入紫霄殿,前几?日逛东宫, 只在外围转了一圈。

紫霄殿前有侍卫把守, 没有太子吩咐,谁也不允许入内。

是以这会儿跟在福庆公公身后,她?打量着紫霄殿里的一切, 既觉新奇,又有些惴惴。

相比于她?的瑶光殿, 紫霄殿更为庄重古朴, 四?周悬挂的幔帐皆是暗云纹的深青色, 除了角落的朱漆小几?上摆着盆景, 其余再无任何装点, 愈发显得清冷空旷。

步入书阁, 倒有了些生活气息,整整一面墙壁的书架堆满典籍书册, 青鹤瓷九转顶炉里燃着上好的山间六调香,白梅与白檀木的幽香弥漫在阒静的殿宇里,宛若置身于冬日梅花林。

而明亮烛火间,那一袭月白色毂衫的郎君端坐桌案,宛若梅花仙君,清雅出尘,遗世独立。

明婳呼吸不禁屏住,生怕惊扰了他。

但?案前之人还是抬起了眼,隔着一段距离,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那目光却如有实质般,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明婳连忙垂首行礼: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她?故作?镇定,胸腔里的心脏却是砰砰狂跳。

毕竟昨夜才那般亲密过,现下?再见面,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羞窘。

心里忐忑时,上首传来那沉金冷玉般的嗓音:免礼。

明婳缓缓直起身,斟酌片刻,望向上座的男人:今日父皇送来了半边鹿,我让我们北庭的厨娘做了顿全鹿宴,可香了。

你没空去我那,我就给你送来了。

裴琏停下?墨笔,看向殿内站着的少女。

一袭藕荷色蝶纹纱裙,竹青束腰,袅袅婷婷,娇若芙蕖。

单论?容色,的确是无可挑剔。

至于性情?……看着那张压根藏不住半点心事?的绯红小脸,裴琏略一颔首:有劳你了。

侧过脸,看向福庆:摆膳罢。

是。

福庆躬身,领着瑶光殿的婢子去侧殿。

看着还呆呆站在殿中的明婳,裴琏道:你先?坐,孤还差几?笔未成。

明婳见他桌前摊着笔墨与奏本,忙不迭颔首:嗯嗯,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她?这般乖觉,裴琏也没再多说,继续忙着手头?公务。

明婳自?己找了把交手椅坐下?,眼睛也没闲着。

一会儿看看书阁内的装潢摆设,暗暗啧声,好多书。

一会儿看看上首专注案牍的男人,深深敬佩,好认真。

还好没误会他,他的确是在忙呢。

不过他每日怎的这么多政务?批折子不该是陛下?的事?么?听采雁说,他今早卯时就走了。

昨夜他就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白日都不会困么?想着想着,不觉出了神。

直到一道高大阴影将她?笼住,她?才陡然回神,愕然抬眼:殿、殿下??裴琏看着她?这迷糊模样,眉心轻折:想什么这么入神?明婳站起身,磕磕巴巴:没、没什么。

她?问:你忙完了?裴琏:还没。

明婳:啊?裴琏弯腰,牵过她?的手:先?用?膳。

明婳:噢噢。

待往前走了两步,她?才恍然意识到,裴琏在牵她?的手!哪怕昨夜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可他这般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仍叫她?一颗心欣喜地扑通狂跳。

果然做了真夫妻,就不一样了。

明婳满怀信心的想,照这般相处下?去,没准再过些时日,他就变成和爹爹一样的温柔郎君了。

步入侧殿,丰盛的膳食已经摆好。

两人相对跽坐,明婳笑眸弯弯地介绍着:主?菜是炙鹿肉,另几?道分?别是丁香鹿肉、龙眼珊瑚鹿肉、鹿肉黄芪汤,还有鹿血豆腐、菘菜拌鹿条……这些都是我们北庭的做法,也不知道殿下?吃不吃得惯,你尝尝看?医书记载:鹿肉味甘,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养血生容。

看着这一桌全鹿宴,裴琏想到午后永熙帝临走时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分?明已知昨夜圆房之事。

知道也就罢了,还特地送头鹿来……裴琏无奈扯唇,再看对座的小妻子,她?正满脸热情?地劝道:尤其这道炙鹿肉,得趁热吃,滋味才好,殿下?快尝尝。

俨然不知这桌席面意味着什么。

罢了。

裴琏执起牙箸,夹起一块炙鹿肉。

得蘸这个酱,这个酱是我家厨娘独家配方,别处都没有的!明婳指着一个盛着棕褐色酱汁的白瓷碟,语气里透着小小得意:罗厨娘是我们府上手艺最好的厨娘,我爹爹阿娘怕我来长安吃不习惯,便将她?也一同?陪嫁过来了。

嫁妆,是娘家给出嫁女的底气。

大渊朝虽不兴丰厚陪嫁,但?嫁妆多少,代表着女方对这门婚事?、对出嫁女儿的重视。

明婳的嫁妆礼单,裴琏之前也看过,若非身份品级限制,那嫁妆简直要比皇帝嫁女还要丰厚。

早就听闻肃王夫妇爱女更甚爱子,这嫁妆礼单,足见此言不虚。

裴琏按照她?所说的,蘸了那酱汁,送入嘴里。

明婳双眼期待:怎么样?裴琏点头?:的确不错。

是吧!明婳弯眸:只要是吃过罗厨娘做的炙鹿肉,就没有不夸的!她?也拿起牙箸夹了块,却还不忘劝道:你忙了一天实在辛苦,多吃些。

裴琏看着这满桌的鹿肉,说实话,有些无从下?手。

父皇安得什么心,他不是不知。

但?昨夜初试云雨,已有些孟浪,若再放纵,于身心皆无益。

他停箸片刻,伸向盘中的佐菜。

明婳这边吃肉吃得津津有味,见太子只吃菜不吃肉,还当他是客气,忙体贴地给他碗里夹了好几?块肉:殿下?,你别客气,虽说这些是我小厨房做的,但?鹿肉是父皇赏赐的呢。

母后今日也送了我特别多好东西,我都喜欢极了。

她?说着,又给他舀了一碗鹿肉黄芪汤,一脸真挚道:我知道我或许有些规矩还不太周全,但?我会努力和教习嬷嬷学,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好好照顾你的!突如其来的表决心,叫裴琏执箸的手微顿。

抬眼看去,少女莹白脸庞在烛火里,暖玉般皎洁。

明明只是一夜,眉眼间的神情?却有了些细微不同?。

青涩之中,添了些女人的妩媚。

世人皆言,女子贞烈柔情?,跟了哪个男人,便死心塌地。

昨夜敦伦时,她?还一脸认真问他,做了夫妻后,会更喜欢她?么。

喜欢么。

若他是寻常郎君,或可应了她?。

可她?怎能傻到向未来的帝王祈求喜欢?食不言寝不语。

裴琏说着,视线落向手边那满满一大碗鹿肉汤:你不必给孤夹菜,自?己吃便是。

我刚才已经吃很多了,倒是殿下?你都没怎么吃肉。

明婳疑惑:难道殿下?不喜欢吃鹿肉吗?裴琏默了两息,掀眸看她?:你今日身子如何?明婳怔了下?,待反应过来,双颊立刻染上绯霞:还…还好。

这个人怎么回事?!旁边还有这么多宫人在呢,他如何能一本正经问起这个来。

裴琏看着她?那张粉光若腻的绯红小脸,不觉想起昨夜床帷间,她?不堪受力的娇媚姿态。

喉头?稍滚,他转过脸,端起一旁的茶杯。

一杯茶水饮尽,胸间那股燥意却始终挥之不去。

明婳见他突然又不说话了,不解:殿下?,怎么了?没事?。

裴琏放下?牙箸:孤用?好了。

啊?才吃这么点就吃饱了?明婳惊讶道:好歹把这碗汤喝了,都舀出来了,不好浪费呢。

她?认真的语气,让裴琏想到上次回门时,她?为了不浪费生生吃下?两块羊肉酥饼。

听说她?那夜积食,晚膳都没吃。

沉吟片刻,他到底还是端起那碗鹿肉黄芪汤。

明婳眼看着他用?完一碗汤,眉开眼笑:是了,你每日那么辛苦,就得多吃多喝,不然哪有力气处理那么多公务呢。

裴琏:……淡淡乜了她?一眼,他起身:孤回书阁,你慢用?。

明婳还想再说,他已然转身离去。

好吧。

她?喃喃,心底虽有些小失落,但?想到他是忙正事?,自?己也不便打扰。

往好处想,起码他陪她?一起用?饭了呢。

自?我安慰一番,她?很快重振精神,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待吃饱喝足,明婳摸着鼓鼓的肚皮,满脸幸福地打了个嗝。

主?子,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

采月捧上漱口的香茶,轻声问:咱们是现下?告辞,还是再坐会儿?明婳闻言,也有些纠结:他这么忙,今晚估计不会去瑶光殿了,可是……要分?开住吗?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并非所有夫妻都是夜夜同?住的,但?从小看着父母亲同?吃同?住,如胶似漆,她?潜意识里觉得那才是真正夫妻该有的样子。

采月,你说……若我想留下?来,太子哥哥会同?意吗?明婳有些拿不准。

采月就更没把握了:这奴婢也不知,但?殿下?不是在忙公务么,估摸着会忙到很晚?明婳闻言,本就没底的心霎时更泄气了。

咬了咬唇瓣,她?深吸一口气:我去问问吧。

反正问问也不会掉块肉。

哪知满怀忐忑回到书阁,裴琏却不在里面。

问过宫人才知,他回来没一会儿,就去了后殿的竹林。

明婳边提着裙摆往竹林走,边闷闷嘟哝:他早说要出门消食,就叫我一起嘛。

她?正好吃撑了,也想散散步呢。

行至小竹林,月色泠泠,盛夏夜风虽褪去几?分?白日燥热,仍觉温凉。

也不知是走得热了,还是什么缘故,待明婳从书阁走到竹林,只觉浑身莫名燥热。

她?抬手扇风,手指也不禁松了松领口,好叫热意发散。

采月,你有没有觉得很热?没呢。

采月道:这竹林的风还挺凉爽。

奇怪,我怎么觉得这儿反倒比殿内更热。

那您坐着歇歇,奴婢给您扇风?不了。

明婳摇摇头?,压下?身体那莫名热意:还是先?去寻殿下?吧。

又往前走了数十步,只见掩映在翠竹间的凉亭里,静坐着一道清冷身影。

明婳示意采月不必跟上,自?己拎着裙摆走了过去。

她?脚步放的很轻,然而踩在青石板落下?的竹叶上,依旧发出细微沙沙声。

刚要迈入亭内,那背对着的男人语气似有不耐:孤已说过,任何人不许打扰。

明婳脚步一停:太子哥哥,是我。

那清隽背影似是一顿。

正默念道家《清心诀》的裴琏睁开眼,待回头?看到那一脸乖巧站在月光下?的小娘子,搭在桌边的长指不禁拢紧。

你怎么来了?他道,低沉嗓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用?完晚膳了,本想去书阁寻你,没想到你来了这。

明婳见左右无人,也放松了些,缓步上前:你是出来消食的吗?裴琏看着她?走近,抿唇不语。

明婳自?顾自?在他旁边的石凳坐下?,四?周打量一番:没想到紫霄殿里还有这么幽静一处,若是挂上轻纱,摆上玉簟,夜里在这睡觉应当挺凉快的。

借着朦胧月影,裴琏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瓷白脸庞,还有她?微敞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雪肌,只觉方才散去的那些热意,又再度涌来。

从前也吃过鹿肉,却不会像现下?这般燥热。

思来想去,大抵是低估了那碗鹿肉黄芪汤的效用?。

深深沉下?一口浊气,裴琏道:时辰不早了,你既用?过晚膳,便先?回瑶光殿歇息罢。

明婳一怔。

须臾,她?轻咬唇瓣,怯怯望向他:子玉哥哥,我今夜能不能留在紫霄殿住?裴琏拧眉:你要留宿?明婳点点头?,也有些难为情?:我们如今是真正的夫妻了,夫妻就是要一块儿住的……我爹爹阿娘,还有父皇母后都是这样的……裴琏看着她?蝶翼般轻轻垂下?的长睫,月光下?盈盈扑闪,羞意撩人。

本就拢着的长指不禁收得更紧。

他偏过脸,试图调和气息。

衣袖却被拽住。

侧眸看去,便见他的小妻子抬起娇靥,可怜兮兮:子玉哥哥,好不好么?裴琏眸色微深。

身体的血像是有热力催着,翻涌沸腾,她?莺啼呖呖般的子玉哥哥在推波助澜。

她?刚才说了什么。

哦,已是真正的夫妻了。

既是夫妻,总不止一夜的……明婳忽然察觉到太子看向她?的视线有些不同?了,方才还淡淡的,这会儿却黑沉沉的,无端叫人心里发慌。

她?下?意识想松开衣袖,他却道:婳婳,过来。

明婳怔住。

他每次一叫她?婳婳,她?的脑袋就好似变成浆糊般,晕晕乎乎,再无法思考。

如被施了傀儡术,她?乖乖朝他走去,神色懵懂:子玉哥哥?还未站定,纤细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掌叩住。

稍稍用?力一拉,她?就跌坐在他的腿上。

明婳惊了,而后双颊通红:你…你……那只灼烫而宽大的手掌隔着轻纱握住她?的腰,昏暗月色下?,他面上没多少表情?,嗓音却喑哑:闭上眼。

不疾不徐的嗓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明婳只觉她?的意识都快要被腰间那只手给烫化了,本不想闭眼的,但?对上男人幽深的眸光,还是羞得闭上了眼。

那眼神太过灼热,看得她?心里发慌。

双眸阖上的刹那,下?颌便被捏起,男人的薄唇覆了上来。

已不是第一次接吻。

可这会儿还在外头?呢。

明婳只觉脑子里嗡得一声,魂儿都惊得飞远了。

再度寻回意识,他的舌已经撬了进来,挟着淡淡甘冽的茶香。

明婳红了脸,虽然她?喜欢与他亲密,可到底还是个年轻的小娘子,细白手指揪紧了他的衣襟,她?偏过脸:别……裴琏稍顿,狭长凤眸轻轻眯起:怎么?明婳羞得将整张脸都埋入他怀里:这…这还在外头?,宫人们还在。

虽然站的远远地,但?若是往他们这边瞧,还是一眼能瞧出是在做什么。

裴琏垂眸,看着牢牢缩在怀中的小姑娘。

月光之下?,雪肌妙肤,弱骨纤形,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这样害羞,却又那样大胆地与他说想要留宿……裴琏头?颅微低,薄唇擦过她?的额发:来时可沐浴了?明婳愣了下?,待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脑袋埋得更低:还没,我想着用?过膳再……啊!身子陡然腾空,她?惊呼着,下?意识抱紧了男人窄劲的腰。

子玉哥哥?嗯。

裴琏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明婳紧张又迷茫:我们这是去哪?裴琏:后殿汤池。

明婳:……!?这、这是要一起沐浴的意思么?她?惊愕到不敢相信。

裴琏面无波澜,抱着她?大步往后殿而去。

守在外侧的宫人们见状,纷纷自?觉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直到那两道身影走远了,仍处在震惊中的采月抬起头?:这这这这!福庆也难掩惊愕,太子妃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勾得一向最重规矩的太子殿下?破了功,这众目睽睽之下?就抱去汤池了?-又是一夜旖旎近天明。

明婳累得不轻,迷迷糊糊间还变了个梦。

梦里她?成了条白面片,先?是被捏来揉去,浑身都揉得绵軟无力了,再被丢进沸水锅里,翻来覆去,从里到外煮得筋骨都酥散了,她?在热水里挣扎着喊:不行了不行了,再不捞起来就要化了。

化了的面片就不是面片,要成面片粥了。

好不容易那双手终于把她?捞了出来,她?整个黏腻非常,热乎乎,軟趴趴,再无半点挣扎的气力,只能委屈巴巴地哭:哪有你这样煮面的,都快煮化了,我面生好苦啊,如何就跟了这么个厨子……偏偏那厨子不但?把握不住火候,还是个哑巴。

任她?怎么哭,他也不出声。

明婳快要气死了,便一直哭一直哭:你个笨厨子,坏厨子……主?子?主?子,您醒醒……主?子!!明婳陡然惊醒,眼角还有湿润泪痕。

她?泪意朦胧看着陌生的深青色幔帐,眨了眨眼,这是哪?好老?气的幔帐,和她?爹爹的品味一样。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魇着了么?床畔熟悉的温柔嗓音拉回明婳的思绪,她?偏过脸,就看到采月跪坐在脚踏旁,正满脸担忧望着她?。

明婳困惑:采月,这是哪?这是太子的寝殿啊。

采月忧心忡忡探出手:主?子,您别吓奴婢。

明婳愣了两息,关于昨夜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上脑海。

昨夜她?被太子抱去了汤池,再之后衣裳褪尽,肌肤相贴,自?是情?难自?禁,该做的都做了。

但?汤池里又不似前夜在床上,她?整个人热得厉害,脑袋也晕得厉害,不一会儿就没了力气,整个人就像个面人似的,由?着他任意施为,她?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上。

除了热,就是晕。

到最后也不知是累得没力气,还是哭到没力气,总之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便是现在。

明婳捂着仍有些昏沉沉的脑袋,黛眉轻蹙:我怎么会在这?昨晚……昨晚怎么回事??采月道:主?子都不记得了么?汤池里的一切难以启齿,明婳羞窘道:记不太清了……采月便将她?知道的都说了:昨夜太子将您抱去了汤池,约莫两个时辰后,才将您抱回寝殿。

太子殿下?卯时便洗漱上朝去了,特地吩咐奴婢们别搅扰您,让您好生歇息。

两个时辰么。

明婳睁大了眼瞳,他们竟然在汤池里待了两个时辰!难怪她?晕得厉害,这能不晕么。

主?子,您方才是梦到什么了,一直哭着说不要。

采月满眼关怀。

明婳:………她?好像明白为何会做那样的梦了。

昨夜汤池里,她?可不就像一条面片,翻来叠去,毫无抵抗之力。

我没事?……她?将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只觉无颜见人。

采月见她?这羞红脸的模样,也明白什么般,轻咳一声:已过午时了,主?子可要起身?明婳想起来,可她?稍稍一起身,身上就脱力般,又跌了回去。

不行,好累……她?道:使不上力气。

昨日早上虽也累,却没这么累。

这一回好像整个人被掏空般,明婳觉得她?和梦中那条煮废了的面片无异了,只得窘迫地看向采月:你扶我一把?采月应诺,挽起半边幔帐,当明光透入帐内,她?不禁倒吸口凉气。

只见那一身雪肌,浅痕叠深痕,斑驳不一,很是骇人。

采月心疼得几?乎要掉泪:怎的弄成这样?明婳是趴着的,看不清背上的情?况,但?想到昨夜的情?况,也有些纳闷:昨夜总觉得热得厉害,身子里似有火在烧。

太子也好似变了个人,较之前夜的温柔克制,凶悍不少。

是汤池的缘故么?明婳想不通,采月则是心疼不已,只觉太子未免太狠了些。

她?干脆让明婳在床上躺着,自?个儿忙里忙外,伺候她?洗漱,又端来些许好克化的米粥甜汤。

待到明婳恢复些力气,采月道:主?子,我们回瑶光殿上药吧,您再好好睡一觉。

明婳望着外头?天色:这个时辰,殿下?应当快回来了?采月微怔:主?子想等殿下?回来?嗯。

明婳点点头?:回瑶光殿也是闲着,我在这睡也是一样的,等他回来,没准夜里还能一块儿用?膳呢。

采月哑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虽说疼惜自?家娘子弄得这一身痕,但?太子愿与娘子亲近,总归是件好事?。

那主?子您歇着,奴婢让人回瑶光殿取药。

好。

明婳颔首,又懒洋洋躺回被窝。

她?盯着头?顶暮气沉沉的床帐,心头?暗想,还是她?瑶光殿的帐子好看,鲜亮明媚,瞧着心情?都好。

若是日后她?长久住在紫霄殿里,得想个办法劝太子哥哥把这老?气横秋的帐子给换掉,换成鹅黄色绣牡丹花的,或是浅蓝色绣云龙蝠寿纹的,漂亮又吉利。

寝殿外,听到采月吩咐宫人回瑶光殿取药,紫霄殿的司寝太监福瑞小心询问:采月姑娘,太子妃还在里头?歇着?是呢。

采月看向他:怎么?福瑞讪讪笑道:没怎么,随便问问。

这宫里就没有随便说话的人。

采月稍一思忖,便猜到怎么回事?。

紫霄殿乃是太子居所,哪怕是太子妃,无令也不可在此留宿,便是留宿,醒来后也得尽快离去。

想通这点,采月看向福瑞:殿下?离去前,可说了让我们主?子醒来后便离开?福瑞道:那倒没有。

采月:那福瑞公公方才还赶人?采月姑娘这说的哪里话,便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赶太子妃呀。

福瑞赔着笑脸:我就问问而已。

采月也是当差的,不欲与他为难,只道:再怎么说,我家主?子也是殿下?正妻,殿下?既没吩咐,也轮不到旁人自?作?主?张。

是是是,采月姑娘说的是。

福瑞一叠声应着,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拿捏不准。

一方面,太子一向最重规矩。

另一方面,太子妃的受宠人尽皆知。

两边都是不好开罪的……罢了,睁一只眼闭只眼吧!福瑞将宝押在了太子妃身上,毕竟昨夜太子妃都叫太子破了规矩,待会儿殿下?回来,应该不会计较这些?然而申时,裴琏忙完大半日的公务回到紫霄殿,得知明婳还在寝殿里睡着,面色不禁微沉。

福瑞见状,心里霎时凉了大半截。

完了,押错宝了。

刚准备下?跪求饶,便见太子紧抿薄唇,一言不发地进了寝殿。

福瑞惶恐抬眼,望着那道挺拔如松的背影,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太子妃可千万将太子哄住了啊!寝殿内,雕花窗棂半开。

有风吹入殿内,翠绿竹帘下?系着的淡黄色丝穗轻轻摇曳。

守在外间的采月见着太子入内,连忙行礼。

裴琏抬手,止住,低声问:你们主?子还在里头?睡?是。

采月垂着头?,又补了句:主?子上过药便睡了。

裴琏蹙眉:上药?采月道:殿下?看了便知。

裴琏不再多言,抬步入内。

深青色幔帐逶逶垂下?,这是他熟悉的寝殿,可今日因着帐子里躺了个女子,空气都好似多了一丝脂粉气。

行至那张六柱万字不断头?的紫檀拔步床旁,他抬手,长指撩开幔帐一角。

只见昏昏幔帐里,姿容昳丽的少女趴睡着,宛若一枝娇懒春睡的海.棠。

似是贪凉,薄被堆在一旁,上身仅着鹅黄兜衣,露出大片雪背。

雪腻如玉,却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红痕,尤其腰侧、脚踝,淤红甚深。

那婢子说的上药,竟是指这个。

想到昨夜的失控,裴琏眸色微暗。

是他低估了那碗鹿肉汤的效用?,也高估了他于此事?上的自?制力。

明明理智告诉他,该停下?。

可她?眼角迷离含泪的模样,仿佛解开内心深处那暗不见光囚笼的钥匙,那蛰伏的兽在胸膛左突右跳,叫嚣着要将她?吞吃入腹。

她?是那样娇小,却能包容一切。

那样温軟,却能承受强烈的横口直口。

其间最为诱/人的,莫过于她?望向他时,那全然依赖信任的目光。

傻,没见过这么傻的。

若是将她?卖了,她?没准还乐呵呵替他数钱。

傻子。

他轻喃,修长指尖伸向她?身上的红痕。

露在外面的都涂了药,若他没记错,亵裤之下?的红痕也不少。

也不知是否上过药了。

指尖刚碰上她?的裤带,帐子里响起一声细细嘤咛。

裴琏偏脸看去,那熟睡的的小美人儿也正好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帐内也陡然一静。

下?一刻,明婳涨红小脸,忙不迭扯过被子遮在身前:子玉哥哥,真的不能再来了。

裴琏:………薄唇紧抿,他道:孤不碰你。

明婳视线往下?,轻咬朱唇:那你的手……裴琏:看看你的伤。

明婳:……看……那里的伤?本就绯红的小脸霎时更烫,她?忙并拢双腿,又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不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见她?反应这般激烈,裴琏沉默片刻,终是收回手。

都上了药么?上了。

腿上的……也上了!他可别再问了!明婳牢牢裹在被子里,整个像只煮熟的虾。

裴琏侧过身,什么时辰醒来的?被子里的明婳,午时……裴琏:醒来可进了吃食?听他问这些,明婳也渐渐放松,吃了,喝了粥还吃了糕饼。

裴琏淡淡嗯了声,再看缩成一团的小山包,默了两息,到底伸出手。

像是剥粽子般,他将她?的 小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见她?涨红的脸,他拧眉:你不热?明婳眨巴眨巴眼:热。

裴琏:既然热,还闷着?明婳抿唇,心道还不是你方才问那些羞人的问题。

似是读懂她?的腹诽,裴琏俊美的脸庞也闪过一丝不自?在。

扯着衾被的长指微拢,他望着她?:昨夜,是孤孟浪了。

迎着她?睁大的乌黑瞳眸,他继续道:下?次会注意些……你…你别说啦!明婳羞得又要去抢被子。

可她?力气哪比不过青壮男人,见他仍定定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一个回答,明婳眼睫颤了颤。

须臾,她?深吸一口气,朝他勾了勾小手指。

子玉哥哥,你附耳来。

裴琏眼神轻晃。

这天底下?敢对他勾手指的,大抵只有这没心没肺的小傻子了。

念在她?身上那些红痕的份上,他还是朝她?弯下?腰。

哪知刚俯身,脖子就被两条绵軟的藕臂揽住。

她?借力稍稍抬起身,红唇贴到他耳边:虽然有些累,但?我喜欢和你做夫妻的。

少女轻軟的嗓音随着淡淡馨香拂来,裴琏呼吸一滞。

那抹唇离开了,她?轻声道:子玉哥哥扶我起来好不好,腰上还酸得厉害。

裴琏:.......大掌从后牢牢托住她?的腰,他将她?扶起,又顺手抄过枕头?垫在她?腰后。

明婳靠坐在床头?,一头?如瀑乌发如云堆在耳侧,她?抬起脸,朝他弯了双眸:谢谢哥哥。

裴琏眸色稍沉。

谁教她?这样笑的……子玉哥哥?明婳不解地看着他忽然拧起的眉头?。

裴琏看她?一眼,以后不许这样冲男人笑。

明婳心里纳闷,为什么?不等她?问,床边的男人站起身:快些起身,半个时辰后,陪孤去太液池。

明婳啊了声,不解问:去那做什么?他头?也没回,只道:泛舟。

-哈?你没瞧错,琏儿带他的新妇去太液池泛舟了?永熙帝难以置信,皇后也满是惊愕。

刘进忠笑得满脸褶子:奴才虽老?了,但?认人还是不会错的,太子殿下?的的确确带着太子妃去太液池泛舟了!听说还备了好些吃食浆饮,大抵是要在舟上用?晚膳了。

永熙帝:……这还是我儿子么。

皇后:是啊,还是琏儿么。

小公主?:泛舟!我也要去!刚要撒丫子往外跑,被永熙帝一把揪住:你皇兄难得开了窍,你别去胡闹。

裴瑶不服气:我哪里胡闹了,我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为何不能找哥哥嫂嫂一起玩?永熙帝:改日,改日父皇带你去。

裴瑶噘嘴:和父皇不好玩,我喜欢和嫂嫂玩。

永熙帝:……从前心心念念想要个小棉袄,现下?漏风棉袄伤透老?父亲的心。

骂不舍得骂,打更是不舍得打,只得将目光投向妻子:阿妩。

皇后习以为常,只淡淡瞥了小公主?一眼:裴瑶。

母上大人两个字,硬控十岁小公主?。

裴瑶耷拉下?脑袋,小声咕哝: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嫂嫂已经嫁入东宫了,也不怕没机会一块儿玩。

**落日熔金,太液池畔,藕花深处,一叶小舟在清幽荷香中徐徐穿梭。

傍晚橘红色的夕光静洒,染红这粼粼池面,也染红船头?年轻郎君的玉色毂衫。

他不过随意斜坐在舟前,然那挺拔的身姿,轮廓深邃的侧颜,在这连绵荷叶荷花的映衬下?,美得宛若画中人。

明婳看着这一幕,不觉痴了。

只恨现下?没有笔墨纸砚,不然她?定要画下?来。

回去,回去她?一定画!不知不觉,舟楫也划回岸边。

从船上下?来时,明婳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觉得这一日从睁眼开始,都是那么美好。

她?在紫霄殿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太子温柔的关怀,还带她?来泛舟赏荷.......这一切,简直像做梦般。

明婳沉浸其中,只觉幸福无比。

然而,是梦终是要醒的——当漆黑夜色将最后一丝晚霞吞噬殆尽,裴琏也将她?送回了瑶光殿。

她?下?了肩舆,他仍端坐着,并无下?舆之意。

明婳回身,愕然看他:殿下??裴琏:嗯?明婳悄悄揪着怀里的荷花梗:你……你不进去吗?裴琏道:不了,孤今夜回紫霄殿歇息。

他语气很淡,好似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明婳却觉得,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从昨晚到前一刻,他们不还和和乐乐,很要好吗。

为什么突然又要分?殿而居?若非一堆宫人在旁,她?定要开口问他,而如今,她?只能蹙着黛眉,睁着一双清亮乌眸望着他。

无声在问,为什么呢。

是她?哪里又做错了么。

裴琏自?也看懂她?的困惑,薄唇稍抿:明日孤得去趟御史台,须得养好精神,你也早些歇着罢。

说罢,稍一抬袖,示意福庆。

殿下?起驾——肩舆很快抬起,那道月白色背影高高在上。

夏日晚风轻拂,瑶光殿前悬着的大红宫灯下?,明婳望着那一行逐渐隐没于暮色的身影,昳丽眉眼间浮现一丝迷惘。

难道和她?睡,就养不好精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