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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32】

2025-04-03 05:09:31

【32】/晋江文学城首发?明婳从几日前便期盼着裴琏来骊山陪她过生辰。

而?这个期盼也在天色渐晚时, 愈发?微弱,就像被浇湿的木头上那最后一缕苟延残喘、不肯熄灭的火苗。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今日也是?姐姐的生辰, 她也不想扫兴, 是?以将失落隐藏得很好, 只高高兴兴告诉兄长和姐姐:殿下政务缠身才来不了,但他一大早就派人?给我送了生辰礼,满满一大箱的笔墨纸砚和名家字画, 随便一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她说得振振有词,谢明霁和明娓将信将疑, 也没再问。

直到?日头西?斜, 从谢宅出来时, 明婳也觉着裴琏八成是?把她的生辰给忘了。

但又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回到?月华殿, 就能?看到?来自东宫的生辰礼呢。

她已全然不敢奢望裴琏会来骊山。

有份生辰礼, 已经很好了。

万万没想到?,一掀开车帘,那心心念念之人?竟出现?在眼?前。

若非怀中抱着匣子, 明婳都想扑到?他怀里去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何时来的?怎么在马车里, 都不进去坐坐?明婳难掩欢喜地问了一连串。

端坐车中的年轻男人?却撩起眼?皮, 神色晦暗地问她:你可知你如今是?有夫之妇?这突然一问让明婳怔了怔。

我知道啊。

她点头, 抱着匣子在旁坐下。

裴琏见她从上车到?坐下, 始终宝贝似的抱着那个匣子, 胸间蓦得浮起一阵难言的燥意?, 语气也沉下:既然知道,谁给你的胆子与外男私相?授受?这些黄口小儿都知道的礼数, 肃王夫妇没教过你?明婳被他这质问弄得一头雾水:我何时和外男私相?授受了?再看他那张板起的冷肃面庞,心底也腾得升起一番委屈与愠怒:你说我也就罢了,提我爹爹阿娘作甚?今日过生辰本来高高兴兴的,你一见面就板着一张脸凶我,难道我欠你八百贯不成!裴琏睇她:你有错在先,还不许孤指出?明婳只觉眼?前之人?简直不可理喻,有错有错有错,我们?一个月未见,见面才说了两句话?,我哪里又有错了?你怀中抱着的便是?证据,还想抵赖?裴琏又瞥了眼?那匣子,只觉分外刺目,语调也愈发?冷厉:拿出去,丢了。

明婳:……?她柳眉紧蹙,双手却是?本能?地抱紧了匣子:不可能?,你便是?把我赶下车,我都不可能?丢了这匣子。

裴琏闻言,望向她的目光复杂而?锋利:你就如此看重一个外人?送的礼物?她才不是?外人?!明婳毫不犹豫地反驳,也不惧眼?前男人?阴沉如水的面色,抱紧匣子道:虽说我成了你们?皇家媳妇,但谢家永远是?我的家,我爹爹娘亲、兄长姐姐他们?也都是?我的骨肉至亲,绝非外人?。

她未及笄之前也参加过好些婚宴,每次听到?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种话?,便觉万分刺耳。

新妇只是?嫁去夫家,又不是?卖去了夫家,一桩婚事罢了,亲生父母、兄弟手足如何就成外人??实在是?世间第一大谬论?。

现?下见裴琏也这般说,明婳真的生气了。

你不送我生辰礼也就罢了,我姐姐送我的生辰礼,你竟蛮横到?要我丢了?明婳蹙着柳眉,像护犊子的母虎般瞪他:我、才、不、要!裴琏听到?这话?,愣了一愣。

须臾,他看向那个精美的檀木匣子,又看向面前双颊气鼓鼓、眼?神却格外明澈坚定的小妻子,眉心紧锁:这个匣子是?你姐姐送的礼物?不然呢?明婳瞥他一眼?,幽幽咕哝:你又没送。

马车内虽然宽敞却是?密闭,这声咕哝自也飘到?裴琏耳中。

他薄唇翕动,似有话?说,最后还是?压住,只正色看她:方才在外头,那魏六郎不是?也送了你一物?提到?这茬,明婳有些心虚了。

裴琏方才一直坐在马车里,估摸是?看到?,或是?听到?了。

是?,他说是?谢礼。

蝶翼般的鸦黑长睫轻颤了颤,明婳的声音也不觉小了:我说了不用的,但他实在太客气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干站着,就收下了。

话?说到?这,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裴琏先前的质问。

她愕然抬眼?,你以为我怀里抱着的,是?他送的礼物?裴琏:……静了两息,他面无表情道:虽是?误会,却也不算完全冤枉了你。

明婳见他明知是?误会,却还这般态度,心底也憋着一口气,板起一张酡红脸庞:人家好心好意?送我生辰礼物,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私相授受?你未免将人?想得也太无?耻了。

好心好意??想到?前些时日听到?的那只言片语,裴琏冷嗤:又是马球赛又是抓兔子,现?下又巴巴上赶着送生辰礼,原来你信中所说的有趣,便是?这等的有趣,难怪乐不思蜀,不想回长安了。

他本就冷着一张脸,语调平平地说出这话?,嘲讽之意?竟是?更浓。

明婳这辈子哪受到?过这等冤枉,一张雪白小脸都涨得通红,看向面前冷若冰霜的男人?:裴子玉,你…你……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没出口,泪珠儿便不争气地从颊边滚落。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膝头的红底洒金绣罗裙上,霎时洇了一小团。

裴琏没想到?她竟然又哭了。

一贯清冷从容的脸庞也闪过一抹无?措,不过转瞬,他就拧起眉头:好端端又哭作甚?哪里好端端了,我过个生辰,你不陪我也就算了,一见面就凶我,冤枉我,教训我……我本来高高兴兴的,都怪你……明婳试图克制眼?泪,却也不知是?这些天的失落积攒太久,还是?喝了两杯酒,酒壮怂人?胆的缘故,总之她泪眼?朦胧瞪着面前的男人?:裴子玉,我……我真的再也不要和你好,再也不要喜欢你了!说着,一抹眼?泪,拍着车壁:停下,停下!外头驱车的太监和随行的侍卫一早便换成裴琏安排的人?手,如今听到?车内的动静,皆是?愕然。

这怎么听着不大妙啊?迟疑片刻,赶车的太监问:殿下?里头似是?传来一声闷哼,而?后才是?太子低沉的嗓音:继续行驶。

太子的命令无?人?敢违逆,太监悻悻地应了声是?,继续挥着马鞭朝前。

光线昏昏的车厢里,明婳被裴琏抱坐在怀中,男人?长臂牢牢横在她身前,而?她正低头咬着他的虎口,扭动着身子要出来。

裴琏铁青着脸色,嗓音沉沉:别胡闹了。

明婳仍挣扎着,直到?口腔里弥漫着一丝铁锈味,她才停下挣扎,心头惴惴地偏过脸。

这一看,便直直对上男人?幽沉的凤眸。

寒冬凛冰般,她心下蓦得一颤,牙齿也不觉松开。

裴琏瞥了眼?右手,虎口处那枚新鲜的牙印,虎牙处已泛出血迹。

再看怀中被束缚着的心虚小姑娘,他眸色也不禁暗下,受伤的手捏住她的下颌,语气森然:你可知咬伤储君,是?何后果?明婳的下颌猝不及防被他掐着,被迫仰脸,乌眸还噙着泪意?,含糊回嘴:是?你不让我下车,我才咬你的。

裴琏不语,只腕间加重了力?气,叫她吃痛得张开了嘴。

他以手肘压着她,腾出另一只手,长指探向她的唇齿:哪怕你是?太子妃,咬伤储君,孤也能?叫人?将你的牙齿,一颗、一颗、一颗地拔下来……他每说一声一颗,指尖便敲一下她的牙齿。

力?道不重,但那森然的语气却叫明婳吓得止不住颤抖,眼?眶里的泪水也迅速蓄满。

晶莹剔透,仿佛下一刻便要决堤。

不许哭。

裴琏眉心微皱,捏着她下颌的手松开力?道,沉声道:再哭孤真的拔了你的牙。

明婳迅速地闭上了嘴巴,强忍着泪意?,可喉间还是?委屈得发?出一声声克制的呜咽。

像是?只小哑猫。

裴琏:......真不知该说她是?胆大还是?胆小。

说她胆小,连太子都敢咬。

说她胆大,听到?拔牙就吓得发?抖。

深深吐了口气,裴琏看向怀中人?,你别再乱动,孤就松开你,明白吗?不明白!她才不要听他的!她也不想回宫了,他都将她欺负到?如此地步,她要回到?兄长姐姐身边,再不要和他再待在一块儿了!裴琏一眼?就看出那双乌黑泪眸中的不服气,额心不禁隐隐作疼。

平日里瞧着乖乖巧巧,怎的一争执起来,脾气竟这般犟。

既然她不松口,他也不松手。

裴琏不再说话?,那条横在她身前的长臂非但没松,另一只手甚至还揽住她的腰,将人?往怀里带深了些。

明婳:………?眸中的泪水将落未落,她就好是?一个被男人?手脚牢牢捆住的粽子。

试图挣扎了两下,仍是?动弹不得,那只摁在腰上的手还不轻不重捏了下:再乱动,后果自负。

明婳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他这冷冰冰的语气,愈发?伤心难过。

眼?泪啪嗒、啪嗒又往下掉了两颗,其中一颗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男人?的手背。

滚烫湿润,像是?烙下一道疤。

裴琏的手有一瞬僵凝。

但看着怀中那低着脑袋就是?不肯松口的犟种,还是?硬下心肠。

玉不琢不成器,总得给她些许教训,叫她知道和外男保持一定的边界。

就方才那一幕,幸亏这是?行宫范围内的臣属宅院,道上没有百姓,也没有其他大臣家眷出门。

若换作去往长安肃王府赴宴,坊内人?多眼?杂,若被有心人?瞧见大做文章,无?论?是?于东宫还是?肃王府,甚至于整个陇西?谢氏皆有不利。

可恨她连这样的道理都不知。

裴琏越想越觉气闷,恨不得将人?好好教训一顿,然话?到?嘴边,记起今日是?她的生辰。

生辰这日,不宜训人?。

且她现?下这副过于情绪的模样,恐怕也听不进道理。

裴琏抱着她,闷声不语。

明婳困在他怀里,也满腹幽怨和委屈。

马车微晃地朝前行驶,明婳的泪水也在这片静谧里渐渐止住,心里的一个念头却愈发?清晰——她还要与裴琏继续过下去吗?从六月初成婚距今,已有两月。

想到?回门那日,她信心满满放下豪言,两个月内必定叫他为她动心。

可现?下来看,他为她动心了吗?就连 皇祖母、母后和阿瑶妹妹都记得她的生辰,一大早就送来礼物,可他作为她的枕边人?、她的夫婿,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姗姗来迟,甚至连句生辰如意?都没说,开口第一句便是?质问。

若他真的心仪她,又如何舍得这般冷淡待她?一阵深深的挫败与无?力?感笼罩在心间,明婳吸了吸鼻子,神情黯淡地想,她或许高估自己,没法叫这块木头开花了。

既然如此,两个月已到?,她……她便不再与他死磕了!只是?为什么,一想到?要与他和离,心里也有些钝钝的难受。

嗯,大概是?可惜吧。

毕竟像他这么好看的郎婿,再想找一个容色相?当?的,怕是?不太容易。

小夫妻俩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月华殿。

刚入殿内,便有宫人?前来禀明:太后娘娘思念长乐殿下,特派人?来请,这两日殿下都留在春晖殿陪太后娘娘,不回月华殿住了。

明婳便是?再迟钝,也知这是?太后特地支走小公主,专门给她和裴琏留空间呢。

可惜长辈们?的一番心意?,怕是?要辜负了。

明婳闷声不语地走进内殿,余光见裴琏也跟了进来,她不禁攥紧了掌心。

你们?……你们?先下去吧。

她尽量情绪镇定地吩咐。

但随行的宫人?们?也都感知出两位主子之间的氛围不大对。

采月满脸担忧,一直留在月华殿张罗的福庆则是?一头雾水。

照理说,殿下特地赶来骊山为太子妃庆生,还专门去接太子妃,这样大的惊喜,太子妃应当?欢喜不已的。

如何瞧着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难道是?喜极而?泣?福庆压下满腹疑惑,小心翼翼觑着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可要摆膳?裴琏看了眼?一旁闷闷不乐的明婳,估摸着这会儿她也没心思吃东西?。

晚些再摆。

他淡声道,又扫过殿内宫人?:都退下。

宫人?应是?,垂首退下。

殿内很快归于静谧。

明婳兀自在榻边坐下,心里正琢磨着该如何提和离的事。

今日便提吗?可今日是?她的生辰,这样好的日子,总感觉提和离太晦气,日后每回过生辰都要记起这么一茬,那多败兴。

那还是?明天提吧。

再写一份和离书?,也显得更郑重,免得他觉着她是?在说笑。

这般想清楚了,再看隔着一张案几的玄袍男人?,她心境也平和了好些:难为殿下还特地接我回来,如今我人?已经回来了,也不耽误您的宝贵光阴,您去西?殿歇息吧。

裴琏没想到?她回来的第一句话?竟是?逐客令。

再看她眼?皮红肿的哭模样,只当?她还在闹情绪。

沉默片刻,他侧过身,看向她:今日你生辰,孤留下陪你庆生。

陪她庆生?明婳有些恍惚,但很快又掐紧掌心,平静望向他:我白日已经与亲人?庆贺过生辰了,不敢再劳烦殿下。

这话?中的疏离让裴琏皱了皱眉,转念一想小娘子闹脾气,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你先坐着,孤去去就回。

明婳:.......?反正她现?下也无?处可去,便坐在原处,看看他要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裴琏就折返回来。

明婳静静打量着他,直到?他行至她面前,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案几上:这个,送你。

明婳错愕。

裴琏重新坐下,冷白脸庞并无?多少情绪,那双漆黑凤眸却是?定定看向她:不打开看看?明婳盯着那个四四方方的雕花木盒,纠结再三,终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伸手拿到?了面前。

打开一看,只见明黄软锻上躺着一件南红玛瑙手串。

玛瑙珠打磨得圆润细腻,颗颗殷红如血,无?一丝杂色,细细一串,不会显得老气笨重,反倒秀气精致,很是?适合秋日佩戴。

手串尾巴处还吊着两个单独的小红珠。

明婳乍一看以为也是?红玛瑙,拿起后才发?现?这两颗好似……红豆?她捻着那两枚混在一堆红玛瑙里的红豆,难掩惊讶地看向对座的男人?。

裴琏触到?她的视线,便知她是?知晓红豆寓意?着什么。

郑禹建议他亲手做一样礼物,最能?代?表心意?。

郑禹就曾亲手给妻子打磨了一枚红豆簪子,用他的话?来说:拙荆惊喜极了,说这是?她收到?最好的礼物,会好好保存一辈子,便是?死了也带去棺椁里……殿下或许可从这个思路想想。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裴琏原本想送一件红豆手链,又觉得未免太过寒酸,便想到?以南红玛瑙代?替,都是?红的,玛瑙更鲜亮华贵。

于是?连夜挑好原料,与工匠学着打磨,经过一夜,好歹磨出这一百零八颗玛瑙珠。

金丝银线串联,相?思豆点缀,熏之以沉香,方得这一件既有心意?又不失贵重的生辰礼。

看着她殷切投来的目光,裴琏并没解释太多,只道:戴上试试看。

明婳看着那南红手串,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若他一见面就拿出这份礼物,她肯定欢喜极了,可现?下........愿君多采撷的相?思,已不愿君采撷了。

挺好看的。

明婳并未戴上,只抬手将木盒关上,朝裴琏挤出一抹浅笑:多谢殿下。

裴琏见她反应如此平淡,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难道她不喜欢?也是?,首饰而?已,她妆匣里一大堆。

早知便不该听信福庆和郑禹的胡言,一个内侍,一个武夫,又怎知女?人?的心思。

明婳那边见他迟迟不出声,也不想继续这般干坐着,遂起身道:殿下,我午宴吃得很饱,临出门前又与哥哥姐姐吃了好些糕饼和甜汤,晚膳就不用了。

殿下若是?饿了,便自己用吧,我先去沐浴。

说着,也不再看裴琏的表情,略一福身,便往外走去。

看着灯下那袅袅婷婷行礼的小娘子,裴琏眉头轻折,只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直到?那明艳的绯色身影离去,裴琏才意?识到?古怪在哪。

她告退时竟会行礼了。

往常相?处,她在他面前一向大胆随性,称呼上你你我我,私下更是?毫无?礼数可言。

原以为她年纪小,在家被娇宠坏了,今日看来.......她并非全然不知规矩。

她能?有这改变,是?件好事,可心口为何莫名的发?闷........视线落向榻上的案几,那盛着南红手串的雕花盒子,仿佛被遗忘般摆在原地。

裴琏狭眸轻眯,心道,大抵还在耍小性子吧。

入了秋后,天黑的也明显更快,夜幕降临时,月华殿内灯火通明,却格外静谧。

明婳在偏殿慢吞吞沐浴洗发?,裴琏则独自在前殿用晚膳。

膳房准备的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糕点和可口浆饮,全无?用武之地。

福庆对此很沮丧,毕竟一大早还将北庭那位厨娘也从东宫带来了,忙了一整个下午,才整治出这么一桌太子妃爱吃的。

他有心想问问太子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看着太子独坐桌边用膳的冷淡模样,终是?没那个胆子开口。

这般小心翼翼捱到?了夜深,宫人?们?识趣地熄了外间的灯烛,退至殿外。

裴琏沐浴过后,乌发?以玉簪挽起,外披着件月白色薄袍,缓步走到?寝殿深处的拔步床。

这床帷和床上的被褥枕头,福庆午后都让宫人?换成了海棠红色,一是?太子好洁,二是?海棠红应景,鲜亮又喜庆。

绯红幔帐已全然放下,逶逶轻垂,脚踏上摆着一双小巧的鹅黄色月桂纹的翘头履。

算算日子,已有月余未曾与她同寝。

裴琏将外袍挂上黄花梨木架,脑中忽的蹦出妹妹裴瑶写的那封信。

小丫头的得意?洋洋扑面而?来,可她再如何炫耀,谢氏明婳都是?他裴琏的妻。

想到?白日她在马车里的泪,裴琏抿唇暗忖。

这夜深人?静的夫妻床帷间,说两句体己话?哄哄她也并无?不可。

思及此处,他走到?床边,抬手掀开幔帐,却见宽敞的床里竟铺着两床被褥,靠外这床整整齐齐。

而?他的太子妃正裹着她那床红罗锦被,整个朝里,只留给他一个小巧饱满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