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晋江文学城首发翻牌子!?明婳愣住,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太子妃?宫婢轻轻唤了声。
明婳回过神,从前只听?闻皇帝翻牌子,没?想到有朝一日, 她也能体验这个待遇。
虽然这红木托盘上只有三个牌子……等等, 三个?!是已经物色到三个情郎的意思吗?明婳咂舌, 一时不知是感慨裴琏太大度,还是感叹他办事之高效。
稍定心神,明婳抬起手指, 默默点?着:点?兵点?将,骑马打仗, 点?到是谁, 谁跟我?走。
要是不走, 你是小狗——话音落,纤细指尖点?到了正中间那个绿竹牌。
怀着忐忑的心, 明婳拿起翻开?一看:「书?生」。
明婳眨眨眼, 运气真不错,一翻便翻到个话本里的经典款。
太子妃是要选这个么?宫婢躬身与她确认。
明婳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宫婢这样一问,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她也不知裴琏是如何安排的,但?他做事一向缜密严谨, 这些宫婢应当都是可靠的吧?将那块牌子放下, 明婳很?轻地嗯了声。
端着托盘的宫婢很?快屈膝退下。
另一位宫婢上前:太子妃请随奴婢来。
明婳颔首, 随着那宫婢离开?汤池, 绕过后殿那片竹林, 没?想到竹林深处竟然有一处清雅幽静的竹屋。
行至竹屋前, 宫婢并未入内,只站在门边:请太子妃先进屋歇息, 您选的书?很?快送来。
这全然陌生的环境,以及即将迎来的事,明婳心绪都紧绷,她抿唇问:我?的婢女呢?宫婢道:太子妃随行的一干宫婢皆在廯房歇息。
明婳点?点?头,又问:那殿下现在何处?他还会过来吗?这话问完,她就知道问了句傻话。
她都翻了情郎的牌子,裴琏这正牌夫君来做什么,看她和情郎谈情说爱,还是三个人?凑一块儿打叶子牌?而那宫婢只垂下眼,道:奴婢不知。
明婳便也没?再问,深吸一口气,推门入内。
屋里没?点?灯,只四周摆放着夜明珠,昏朦朦的光,不明不暗,恰好照亮屋内的布设。
入目是一扇墨竹图的屏风,绕过屏风,里头摆着长榻、桌椅、杯盏,一张挂着秋香色幔帐的拔步床几乎占了内室半边的位置。
明婳看着那张床,怔了一怔。
第一次见面?就约在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走到花窗榻边坐下,心跳得很?快,口干舌燥的,于是自顾自倒了杯茶水浅啜。
也不知道裴琏到底寻了个什么人?来。
另外两块牌子上又写着什么?啊好紧张,待会儿见面?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都怪裴子玉,他要是对她温柔体贴一些,她也不必找情郎了。
知道他心怀天下,勤勉上进,可忙归忙,总是要过日子的吧,哪怕每日分?出一个时辰陪她也好呀。
就在她幽怨腹诽时,屋外响起一道脚步声。
明婳心下一紧,注意力霎时飞去了门外。
叩叩——两下敲门声起。
明婳攥着裙衫,稍稍扬起声:谁啊?不知为何,这时她竟期待外头是宫婢在敲门。
然而,响起的是一道清润的男声:送书?者。
是男子,真的是个男子!明婳呼吸都屏住了,一会儿想裴琏真是好本事,竟然真的将外男带进了东宫,一会儿又想怎么办,她虽口口声声催着他给她找情郎,可她这辈子除了裴琏,从未和其他外男独处过一室。
就在她心头的小人?儿狂打退堂鼓,甚至想着不如翻窗户跑了吧,敲门声再次响起:叩叩——明婳咬了咬唇,算了,来都来了。
想想那些去平康坊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想想裴琏日后那一堆良娣良媛、承徽承训,自己不过找个情郎谈天说地,风花雪月怎么了?思及此处,她道:请进。
敲门声停下,吱呀一声门开?了。
明婳仍是紧张,但?想到这是东宫,这寻来的情郎无论?怎样,没?她允许,定然也是不敢放肆的,便稍稍安了心。
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明婳循声看去。
当看到墨竹屏风后那道高大身影,她微微一怔。
只见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男人?一袭茶白色竹纹长衫,腰系素色丝绦,足着皂靴,乌发梳起,当真是书?卷气浓,清雅卓然。
可惜,他脸上戴着块银色面具。
打量之际,男人?缓步上前,朝她抬袖行礼,某拜见娘子。
明婳起身回了个礼,干巴巴道:坐、坐下吧。
她本意是叫他找个凳子坐,没?想到男人?直接行至榻边,掀袍坐下。
明婳皱眉,心道这人未免也太不见外了。
不过这点?小事,她也没?计较,只继续打量来人?。
这人?的身形乍一看与裴琏十分?相似,仔细再看,他的个子更高一点?,声音也不一样。
裴琏的声线,沉金冷玉,平静无波。
这人?却?是清泉潺潺,温润柔和。
你……明婳迟疑片刻,先开?了口:你为何戴着面?具?那人?道:带某过来的管事交代过,若是让旁人?看到某的容貌,会引来杀身之祸。
便是与娘子相会,也得戴着面?具,还请娘子谅解。
明婳一听?是裴琏的交代,理解,但?不大高兴。
都看不到脸,那她之前提的要求不是白说了。
明婳看着这一袭白袍的书?生:反正这里就你我?,你摘下来给我?看一眼,我?不告诉别?人??那人?道:娘子很?在意容貌?明婳噎了下。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呢?哦对,除了那个人?。
算了,你不摘就不摘吧。
明婳寻思着第一次见面?,也不好要求旁人?太多,还是明日和裴琏商量一下,看下次见面?能否让情郎摘下面?具。
稍定心神,她问:那我?怎么称呼你?那人?道:娘子可以唤某,玉郎。
明婳微诧:玉郎?那人?:怎么了?明婳:没?,没?什么。
只是裴琏表字子玉,而这个人?叫玉郎,有点?巧了。
不过玉字很?常见,她也没?多想:那我?便唤你玉郎。
带你过来的管事,可与你说了我?的身份?玉郎道:只说娘子是位贵人?,得好生伺候,让你欢愉。
伺候?欢愉?明婳表情微凝,是她想太多了还是........咳,我?们先聊会儿吧。
明婳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边道:你喝点?茶?多谢,某不渴。
玉郎看向她:不知娘子想聊什么?明婳语塞,她也不知道要跟个陌生男子聊什么,也许找情郎这件事,是她太想当然了……对座的男人?似是看出她的局促,稍缓了语气:娘子不必拘谨,你我?萍水相逢,有缘则聚,无缘则散。
你尽可将某当做一棵树、一株草、一片云,近日有何人?生感悟,或是遇到什么趣事、烦心事,皆可与某倾诉。
明婳闻言,柳眉轻动,心想眼前这个人?八成不会是裴琏了,裴琏哪能说出这般体贴的话,除非鬼上身。
好吧,那我?先问你几件事。
娘子请说。
明婳盯着银色面?具后那双在晦暗光线看不分?明的眼睛,道:你多少年纪?何方人?士?是读书?人?么?管事的是如何寻到你的?玉郎道:这些重要么?明婳:当然,我?都瞧不见你的脸了,总得了解你是个什么身世背景,不然一问三不知,我?……我?找情郎做什么。
最后一句她嗓音渐弱,几乎是咕哝出来。
玉郎看她一眼,而后道:某年方及冠,万年县人?,是去岁落榜的学子,现下在一家字画馆当账房。
前几日管事的来我?们店中,见某容色尚可,便问某可愿意应下一门差事。
若能讨得贵人?欢心,可替某安排一个官职,某便应下了。
明婳:……他倒是实诚。
也是,若无所求,好好的读书?人?为何要给人?当面?首.........唔,这算面?首吧?明婳没?养过,所以也不太清楚他这算什么。
但?她想找的是情郎,谈情说爱的那种,面?首的话……双方都不在一个平等的地位,这如何能交心?难怪他刚才说什么伺候、欢愉呢,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娘子如何不说话?可是某哪里说错了?没?…没?什么,只是……明婳想了想,叹口气道:可能管事的没?与你说明白,我?想找的是有情人?,不是……不是面?首男宠那些……玉郎道:情郎不就是面?首男宠之流?明婳道:那怎么一样?情郎是情郎,重要的是彼此有情。
至于面?首男宠,那些都是消遣的玩意儿,就像小猫小狗一般?玉郎安静下来,像是在思考,片刻才道:所以娘子今夜无须某伺候?明婳表情微僵:你说的伺候,是指哪种?玉郎看着她,道:云雨巫山。
虽然心下隐约有猜测,但?这般直白的说出,明婳的脸还是轰得发烫。
不,不……不需要!天爷啊,裴琏到底给她寻了个什么人?来。
还是说裴琏理解的情郎和她所想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对座的男人?似也读懂她的惊慌诧异,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娘子不满意某?明婳脸色窘得发红:这压根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而是……玉郎:而是什么?明婳咬唇:巫山云雨,那是夫妻事,得夫妻才能做,岂能与旁的男子……那是不对的。
面?具后的男人?闻言,眉头拧起,好气又好笑。
她都敢深夜会情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到了却?忠贞不二,不敢越雷池?真不知该说她是天真,还是有贼心没?贼胆?那双狭长凤眸轻轻眯起,男人?清润嗓音透着一丝疑惑:娘子是有夫之妇?明婳怔了下:你不知道?玉郎道:管事的没?说。
明婳惊愕:那你也不问?稀里糊涂就来了?玉郎嗯了声:那管事的威势太重,某不敢多问。
明婳皱眉:这不是坑人?么。
稍顿,她略显歉疚般对他道:我?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寻到的你,又对你是何说法,反正我?是有夫君的……玉郎没?说话,垂下眼思忖两息,忽然问:娘子既有夫君,为何还要找情郎?明婳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他这一问,又觉得还能聊一会儿——反正,来都来了。
我?本来没?打算找的,但?是我?那夫君,唉……许是隔着面?具,对面?之人?说话又温温润润,这夜深人?静的,明婳也有了些倾诉欲:他实在太忙了,成日里只知公?务,压根就没?空陪我?。
玉郎道:虽不知娘子的夫君是何行当,但?他知上进、拼前程,应当算是好事?难道娘子想要个骄奢淫逸、不学无术的郎婿?我?知道他勤勉是好事,但?他那个人?……哼,就是块木头。
……木头?对,冷情冷心、不解风情的大木头。
明婳本想狠狠抱怨一通,话到嘴边还是止住,摆了摆手: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不说了。
面?前的男人?却?道:既然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那娘子便慢慢说,反正今夜有一整夜的时间,某很?乐意倾听?。
说着,他还执起茶壶,提明婳添了杯茶。
十足十的解语花姿态。
明婳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男人?们都喜欢红袖添香了,这种感觉……的确不错。
行吧,反正你都在这了。
难得能寻到报忧不报喜的对象,明婳便将她与裴琏婚后的一些相处说了,当然关于身份之类的讯息都有意瞒住,便是去骊山行宫也只说去郊外庄子避暑。
絮絮说了好半晌,直说得口干舌燥,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还觉意犹未尽: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就连我?过生辰,他一见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本来那天他一直没?送生辰礼,也没?派人?来送句祝福,我?心里就够难过了,他还这样……我?当时真的委屈极了,想着再也不和他过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你也是男子,你说他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冷心冷肺呢?也不给男人?半点?开?口的机会,明婳继续自顾自地吐苦水:我?记得他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那会儿他家中母亲身体不好,便将他托付给我?爹爹阿娘,想叫他跟着我?们去北边,正好也历练他一番。
那回我?们从长安走到陇西?,他一开?始还冷冰冰的不大爱说话,但?到了国……咳,待到了我?祖父祖母家,我?主?动邀他玩,他也不再抗拒了。
那个时候,他还会唤我?妹妹,看到我?摔跤,还会扶我?,替我?去找药膏……面?具后的男人?眸色微动。
夜明珠冷白的光线洒在面?具上,折射出淡淡银光,他道:四岁时的事,娘子竟记得这许多?说起这个,明婳赧然:说来也奇怪,幼时的许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但?和他有关的事,我?记得特别?清楚。
就连第一次见到他,他穿的什么衣袍,我?都记得呢。
也正是因着对他印象深刻,当两家要结亲时,家里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阵,我?便决定嫁给他了。
原以为他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没?曾想他现下竟成了这般不通情理、淡漠薄情之人?……明婳托着雪腮,幽幽叹口气: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她忽然抬起脸,看向玉郎:难道我?不够美么?男人?静静看着柔光下这张娇美莹白的小脸。
这世上但?凡长了眼睛的,都无法说她不美。
娘子很?美。
那他为何不喜欢我??许是……男人?薄唇轻抿了抿,道:许是性情不同。
这世上有多情重义之人?,自然也会有心性凉薄之人?。
娘子与其想着打动一块木头,不如寻些其他爱好?唉,连你也这样说。
明婳耷拉眉眼,恹恹道:其实我?也想过立个志向,只我?自觉无能,一片迷茫。
从前在家,被家人?娇宠着,成日嬉戏玩乐,一日混过一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从北地来到长安,一路见识了疆域辽阔、山高水长,又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方知从前就如井底之蛙,目光短浅。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就连我?十岁的小姑子都有一番抱负,我?个当嫂子的竟还不如一个孩子。
稍顿,她嫣色唇角轻扯:我?夫君他……或许也因为这个看不起我?吧。
面?具后的男人?眼神轻晃了下。
刚要开?口安慰,又听?她似自言自语:唉,可世间这么多人?,总不能个个都是人?才,个个都有大抱负吧?像你说的,有多情之人?,便有薄情之人?。
那有经天纬地的人?才,便也会有我?这样的庸才啊。
你不是庸才,莫要妄自菲薄。
略显冷静的声线陡然响起,明婳一怔。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裴琏的语气?她狐疑抬眼,然而隔着一块面?具,她也看不到男人?的神情,只听?他用那温润嗓音不疾不徐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娘子方才不是说了,你擅丹青?明婳愣了下,她有提到吗?方才嘚嘚说了一大堆,她也不记得提没?提。
银色面?具后的那双朦胧不清的眼睛定定望向她:既然有兴致与天赋,不若勤学苦练,提升画技,争做第一位名垂青史的女画家。
明婳:啊?玉郎点?头,道:世人?提及女书?法家,有蔡文姬、卫夫人?,然提及女画家,娘子可能说出一二人??明婳被问住了。
想她这些年也鉴赏过不少名家字画,无一例外皆是男子,诸如陆探微、顾恺之、张僧繇等等。
偶尔看到一两副画风清丽,像是女子手笔的,却?并未署名,不知男女。
非得举个女画家,明婳绞尽脑汁,才想到之前看过的一本杂书?《历代名画记》里提过:吴王孙权有一位妃子,唤作?赵夫人?,擅书?画,技艺高超,能指间以彩丝织为龙凤之锦绣。
但?也仅仅这么一句话。
那位赵夫人?名讳是何,何方人?士,有何画作?留存于世,皆未提及。
但?……我?可以吗?明婳面?色讪讪:就凭我??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可不敢说这种大话。
话未说完,对座的男人?道,你有。
二字铿锵,郑重而笃定。
明婳都怔住了,他们不过才认识,她都不敢这样吹,他哪来这般的底气。
转念一想,许是说好听?话哄她开?心呢。
她眉眼稍舒,摇头道:你不必哄我?呢……并未哄你。
也不知是戴上面?具可以扮演另一个人?的缘故,看着面?前摇头摆手的小娘子,男人?竟莫名生出耐心:娘子若是不困,某与娘子讲些故事?明婳双眸一亮:好呀,我?喜欢听?故事。
于是接下来,玉郎就给她讲了一个又一个发愤图强、实现抱负的励志故事。
他嗓音清润,不疾不徐,且条理清晰,时不时引经据典,叫明婳沉浸其中,津津有味。
明婳支着下颌想,若是幼时读书?,学堂里的夫子也能这般与她讲课,她肯定也不会听?得打瞌睡了。
然而,人?要是困了,该打瞌睡还是会打。
不知不觉夜已深,明婳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在她又一次打了哈欠,强撑精神时,玉郎停下故事,道:娘子若是困了,便安置吧。
明婳心想也好,只是看到男人?仍坐在榻边,并无离去之意时,不禁疑问:你不走么?男人?淡淡看她:走去何处?某是来伺候贵人?的,自要在此过夜。
明婳:.......!?困意顿时飞了一半,她瞪大乌眸:我?不是说了,不需要你伺候。
男人?道,某以为方才与娘子相谈甚欢,娘子对某便不再那么抗拒。
的确是聊得不错,但?这也不代表要……要那个呀!明婳又窘又怒,起身打算走。
忽的,手腕被一只修长炽热的大掌握住,她身子陡然一僵。
一回过头,便见男人?另一只手撑着案几,高大宽阔的身躯微俯,娘子,当真不要某伺候?你你你……觑着她那张迅速泛起绯色的小脸,男人?眸色微暗,头颅也几乎凑到她的耳侧:某或许不比你的郎婿差?明婳懵了,待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登徒子,无耻,下流!明明是被拒绝,但?感受到胸前那阵推开?的猛力,男人?面?具下的唇角不觉轻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