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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章 【67】

2025-04-03 05:09:31

【67】/晋江文学城首发明婳回到房间后, 先是长长松了口气,再想到自己方才在?裴琏面前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又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就是装高?冷么, 谁不会呢。

反正这七日先凑合着过吧, 待他伤势稳定了, 再与他提和离。

打?定了主意,明婳唤人送水沐浴。

进来?的却是天玑。

明婳微怔,还未开口, 便见天玑直愣愣跪下?。

明婳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天玑并未起, 只垂首道:奴婢愧对夫人, 还请夫人责罚。

明婳道:我?都说了, 我?不怪你。

天玑抬起头?,神色凝重:那夫人今日出门?, 为何?不用?奴婢?还买了两个新的奴隶回来?。

明婳看着跪在?地上的天玑,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将人扶起。

感受到那双柔纤细荑的温度, 天玑眼眶蓦得有些发热,嗓音也?微哽:夫人……明婳身形娇小, 天玑比她高?大一截, 扶起时实?在?也?叫明婳废了些力气。

待到天玑起身, 明婳微微仰脸, 看她:我?知道护佑太?子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所以昨夜你第?一时间去保护他, 我?怪不着你。

但……但我?其实?也?不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虽不怪你, 却也?不知该如何?再用?你。

天玑,我?很感激你和天璇这一路对我?的照顾,但咱们可能只有这一程的缘分,时辰到了,缘分也?就散了。

你与天璇是同时到我?身边的,但天璇是个冷性子,不爱说话。

相比于她,我?也?更喜欢与你亲近,渐渐地,也?忘了你们只是短暂伺候我?,待回到长安,你们便又要去别处当差了……哎呀,你别这样看我?。

明婳对上天玑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也?不好受,却是强忍着,挤出一个难过的笑:你知道我?爱哭的,你要是哭了,我?定然也?要哭了。

天玑道:奴婢不会哭的。

像他们这些人,可流汗、可流血,却不能流泪。

明婳却觉得同为暗卫,天玑比天璇更有些人情味——哦不对,天璇也?是有人情味的,不然也?不会主动留在?幽都县看顾秀娘母女。

只天璇不会为明婳心软,天玑却在?日渐相处中,对明婳有了几分真心。

我?都忘了问?你。

明婳看向天玑:殿下?可会为此事责罚你?天玑目光闪了闪,抿唇不语。

明婳见状,也?明白了:回头?我?与他说说。

天玑忙道:夫人不必为奴婢求情,便是责罚那也?是奴婢该得的。

明婳还想再说,天玑态度坚决:奴婢知晓夫人心善,只您不必担心,顶多受些皮肉之苦,并无性命之忧。

也?许他们这些暗卫自有内部的一套规矩,明婳不了解,也?不好干涉太?多,只叹了口气:那好吧。

再看天玑,她道:我?今日买了两个新奴隶,之后他们会一直跟着我?。

至于你……殿下?若是暂时没有其他差事给你,你便帮我?调/教他们吧。

话说到这份上,天玑还有什么不明白。

太?子妃还会用?她,却不会再近身伺候了。

待回到长安,这份短暂的主仆情谊也?算是彻底断了。

也?好,也?好。

天玑告诫自己莫要再贪心,与明婳叉手行了个礼,语气郑重而真切: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尽全力将那二人调/教好。

此生她无福效忠太?子妃,却能回赠太?子妃两颗忠心,也?算全了这半年的主仆情。

许是不再纠结于情爱之事,又泡了个热水澡,这夜明婳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一觉自然醒,已是辰时。

想到昨日出门?时,裴琏特地交代的那句醒了过来?,明婳心底还有些纳闷。

要她过去作甚?她又不是大夫,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难道她过去看他一眼,他就能活蹦乱跳,百病全消?搞不懂。

不过也?只剩六日了,看在?他重伤的份上,姑且再忍忍。

怀揣着这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明婳梳洗过后,便去了裴琏的房间。

守在?两侧的暗卫见着明婳,躬身行礼:拜见夫人。

明婳问?:殿下?可起了?暗卫道:戴御医正在?给主子换药。

明婳嗯了声,甫一推门?入内,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苦涩药味,以及淡淡的血腥气。

待看到绢纱屏风后朦朦胧胧的身影,她脚步一时有些踌躇。

忽的,里头?传来?男人沉金冷玉般的嗓音:站在?外头?作甚,过来?。

明婳没立刻进去,只咬了咬唇,问?:已经包扎好了吗?她不想见血。

小时候她见过父亲受伤的胳膊,血肉淋漓的,吓得她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屏风后窸窸窣窣了一阵,传来?戴太医的声音:已经包扎好了。

明婳这才放心入内,却见晨间清透的光线里,榻间的年轻男人赤着上身,一道绷带从右肩斜缠到左肋之下?,半边胸膛完全被包扎着,其余赤着的皮肤倒是没见到伤口。

不过这还是明婳第一次在白日帘子敞开时,如此清晰地看到男人的躯体。

也不知是绷带缠绕的缘故,还是帐中光线的明暗交错,这个角度看去,那年轻结实?的身躯,仿若金石玉雕,块块肌肉垒块分明,窄劲腰身线条分明,愈显凌厉。

明婳瞥了两眼,忽的有些面热,赶紧挪开。

匆匆与裴琏行了个礼,她便与戴太?医问?起恢复情况。

目前还好,并未出现化脓的症状。

戴太?医道:也?幸好现下?是二月,天气不热,若是六七月,那当真是更棘手了。

又聊了两句,药童也?端上汤药:殿下?,药晾好了。

裴琏刚想接过,见明婳除了刚来?时往他身上瞥了两眼,之后就一直在?与戴太?医说话。

明显是在?有意避着他。

难道是瞧见他赤着身子,不好意思?思及此处,裴琏拿过外衫披上,又让药童将药搁下?,对戴太?医道:你们退下?。

戴太?医会意,颔首道:是。

他转身收拾着药箱,明婳不期然瞧见那一团换下?来?的带血绷带,眼皮微微一跳。

待到戴太?医和药童离开,明婳干巴巴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正想着不然也?和他告退吧,反正她已经来?探望过了,便听床边的男人道:还杵在?那作甚,把药端来?。

明婳一怔,不解看他:药碗不就在?你手边吗?孤受伤了,抬手容易扯到伤口。

稍顿,裴琏定定看向她:你来?喂孤。

明婳惊愕:我?…我?喂?裴琏:不然?明婳不乐意,但又怕他情绪波动,便道:我?笨手笨脚的,也?没喂过人,还是去外头?叫人来?吧。

她说着便要转身,裴琏语气一沉:谢明婳,别忘了你是太?子妃,照顾孤乃你分内之事。

明婳脚步一顿。

过来?,别让孤说第?二遍。

……什么人呐这是。

明婳袖中手指攥了攥紧,但想到他胸膛的确绑得严严实?实?……罢了,看在?江山社稷,天下?百姓,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她就站好这最后一班岗,演好这六天的太?子妃。

明婳默默地走到床边。

纤腰轻弯,她端起那碗黑漆漆看起来?就很苦的药,递到男人嘴边:喏。

裴琏眉心轻折:有你这么喂药的?他虽没有其他女人,却也?见过旁人家妻子照顾丈夫,细致入微,哪有这样直接怼到嘴边的。

明婳:……?须臾,她悟了,柔了语气:殿下?请喝药。

裴琏:……你寻个勺。

他提醒道。

一口一口喂吗?明婳惊讶,而后蹙眉:那岂不是要喝很久。

裴琏乜她:你很忙?那倒不是。

明婳道:只是这药这么苦,一口一口喝多煎熬啊,还不如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说着,她视线落向裴琏高?挺的鼻梁:我?替你捏鼻子,你闷了?裴琏:……他的确也?不喜那种磨磨蹭蹭的喝药法,只是见她这副着急离开的敷衍神态,还是板着脸,道:你坐下?,一口一口喂。

明婳不解地看他一眼,无奈:好吧。

反正苦的也?不是她。

不多时,她便寻来?一枚瓷勺,坐在?床边,舀一口,送一口。

裴琏看着她送到嘴边的药,张嘴慢慢喝了。

苦。

但好似没有昨日那般苦了。

一口喝罢,他道:你往药里加了糖?明婳:啊?没啊。

裴琏:没昨日的苦。

明婳低头?闻了闻,浓郁的药味扑鼻,光闻着这味道,脸都要苦皱了。

但见到裴琏一脸平静说不苦的模样,她思忖道:或许是今日熬的没那么浓了,既然不苦,那就继续喝吧。

裴琏:嗯。

明婳便又舀了一勺,送他嘴边。

春和景明,艳阳高?照,明亮充沛的春光透过雕花窗棂,盈满室内。

裴琏看着榻边的小妻子,她今日装扮的十分素雅家常,上着一条团花纹嫩黄衫子,下?着折枝花纹绿裙,披着件素罗帔子,乍一看好似那和煦春光里迎风摇曳的小小迎春花,很是娇俏可人。

只她今日这发髻,并非妇人髻,如瀑乌发单单以一根玉簪随意挽起,仿若云英未嫁的闺阁娘子。

明婳一开始还没觉着有什么,只想着赶紧喂完赶紧走,但喂着喂着,察觉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庞。

那视线无法忽视,幽深又锐利,叫明婳双颊发烫,浑身也?变得不自在?。

这般看她作甚?难道她脸上长了花不成?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算了算了,就当没看见,赶紧把药喂了吧。

当最后一勺药喂完,明婳如释重负,仰起脸笑道:药喝完了。

裴琏轻轻嗯了声,又道:倒杯清茶来?。

明婳一噎,倒也?没说什么,很快倒了杯茶,送到他嘴边。

她就站在?他身旁,看着床上的男人就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喝了半盏茶。

她好似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明亮光线里,男人纤长的睫毛浓密漆黑,根根分明,那鼻梁也?又直又挺……怪不得都说裴氏出美人,就冲着这张脸,和他做了这大半年的夫妻,也?不算特别亏。

若是日后和离回了北庭,怕是再难寻到这样容色的儿郎了……唔,有点可惜。

不过男人嘛,吹了灯都差不多?大不了寻个身材好的,再戴上银色面具,不就和他之前装的那些个玉郎、楚狂和花魁一个样?胡思乱想间,身侧陡然响起一道冷声:你是在?喂茶,还是在?浇花?明婳回神,低头?一看,傻了眼。

本来?抵在?男人唇边的茶杯竟抵到了他的脸上,清水正往他下?巴淌。

对、对不住!明婳忙不迭搁下?茶盏,取出帕子给他擦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琏本来?还有些气闷,见她这般慌张模样,一时也?没了脾气。

算了。

他道:下?回专心点。

明婳擦拭的动作顿住,一双清凌凌的乌眸也?睁圆了:还有下?回啊?怎么?裴琏蹙眉:孤身受重伤,你为人妻,喂个汤药也?不乐意?若放在?之前,明婳自然是乐意的。

可现下?她都要与他和离了,哪还管他那么多。

不过这话她也?在?心里嘟哝,面上还是道:乐意乐意,只要殿下?尽快把伤养好,喂个汤药而已,不算难事。

这前后陡然变化的态度,叫裴琏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见她又将茶杯递到唇边,姝丽眉眼间一片平和:殿下?请喝水。

裴琏抿抿唇,也?没多说,配合地将剩下?半杯水饮尽。

喂过水,明婳站在?桌子边,隔着一段距离道:药喝了,水也?喝了,殿下?还有什么吩咐?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未等?裴琏开口,门?外传来?暗卫禀告:主子,郑统领有事求见。

话音落下?,明婳先开了口:殿下?这会儿正有空呢,郑统领进来?吧!又朝裴琏福了福身子:郑统领定是有正事与殿下?商量,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行告退了。

说罢,似是见男人面色不虞,明婳补了句:殿下?千万别动怒,太?医说了你得静心休养。

你先忙呢,我?晚些再来?看你,给你喂药。

她说这话时,眉眼温柔,语气轻缓,十足十的贴心模样。

临走前,还朝裴琏弯眸笑了下?。

裴琏心底那一丝古怪,也?被这抹莞尔浅笑给拂去。

许是他想多了。

她应当只是识大体,不想打?扰他与郑禹商谈正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