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2025-04-03 05:10:59

宣——宋熙上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大太监的声音传到殿外, 一名身穿黑甲的高大年轻人大步走入殿中。

宋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周身气势却要比这朝堂上大部分武将还要强势,他下巴上有一层青色胡茬, 显然从西陵回上京的这一路上没敢耽搁。

臣宋熙,拜见陛下。

宋熙走到殿中, 跪地磕头, 声音洪亮。

看见这样的宋熙, 一些朝臣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难怪要将嫡子与庶子调换,若真是宋承良做的,他可能还真是为了宋国公府好。

宋熙看起来着实是一表人才, 而且还是个武学奇才, 唯一的缺点就是出身, 如果这件事没有被揭穿, 宋国公府未来可期。

宋熙,你可知罪?皇帝的声音响起。

臣不知, 还请陛下示下。

你可听过宋煜这个名字?宋熙沉默半晌,面上流露出一丝无奈:臣……听过。

你何时知道自己并非宋国公的嫡子?臣在调查出宋煜的身份后才知道真相。

然后呢, 你做了什么?皇帝追问。

臣、臣让人暗地里将他接回上京。

那他为什么会死?宋熙跪在大殿中央沉默不语。

宋熙,回答朕的问题。

宋熙垂着头,终于开口:是臣御下不严, 害死了他。

他又重复了一句:是臣害死了他。

御下不严?你将此事告诉了谁?宋熙并不回答皇帝的问题,而是道:此人已被臣处决,宋煜身死,归根结底是臣的下属为了维护臣的地位, 臣愿意为宋煜偿命,求陛下责罚。

这番话说出来, 就连之前步步紧逼,让皇帝不得不将人从西陵召回来的齐海都忍不住多看了宋熙两眼。

有这么个有脑子还有天赋的儿子,宋国公府何愁不兴。

朕在问你,那个下属是谁?皇帝的声音能听出几分不悦,宋熙却依旧不为之所动。

最后,皇帝冷哼一声:宋熙欺君罔上,夺去其西陵军统帅之位,以及国公府世子身份。

宋熙面上没有半分动摇,又朝皇帝磕头:草民宋熙,谢陛下恩典。

皇帝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继续道:宋国公包庇其子,罪不可恕……陛下。

宋熙终于出声打断了皇帝的话,他面上紧绷,肩膀塌了,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是良叔,宋承良。

这个名字被说出口后,朝中大臣开始交头接耳。

宋熙能说出这个名字并不能代表什么,说不得他早就得到了宋国公府的通知,也可能是早就与宋承良对过口供。

但在皇帝的一次次逼问下他才肯松口,却让人觉得他的话就是真的。

不管真假,至少能看得出,宋熙比其宋国公府的其余人,要聪明许多。

皇帝没有再看宋熙一眼,而是开口问:刑部尚书,大理寺卿,案子调查得如何了?刑部尚书先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根据宋承良的口供,提审了参与谋害宋煜的相关之人,可以确认杀害宋煜的命令由宋承良下达,宋煜死后,他还下令并买通宋煜的亲戚,以急症的名义将其提前下葬。

就这些?臣还提审了宋熙身边的小厮丫鬟以及护卫,无人能证明宋熙曾下令杀害宋煜。

皇帝没什么反应,又问:大理寺卿呢,查到了什么?大理寺卿上前一步:陛下,臣询问了宋国公夫人,对方承认其子出生当日便被宋承良派人抱走,之后不久,她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成了国公府嫡子,但她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而是隐瞒了下来。

如今,宋国公夫人因犯欺君之罪,已被大理寺收押。

陛下,一切皆由草民而起,真正犯欺君之罪的是草民,求陛下明察。

皇帝看着大殿中磕头不起的宋熙,目光平静:宋国公对此事也不知情吗?大理寺卿愣了愣才道:臣询问过国公府中老人,得知先国公故去那夜,宋国公中途曾离开过,听闻其夫人血崩,但宋国曾去看过一眼。

臣无法确定,宋国公是否知晓此事。

听两人说完调查结果,众臣心中都已了然,无论宋承良有多大可能是受宋熙的指使才去杀的宋煜,宋承良现在认了罪,刑部也没找到其他证据,宋熙就是无辜的。

现在唯一能判处宋熙有罪的,就是他欺君这一条罪名,但这个罪名是否要安在宋熙的脑袋上,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宋国公昏庸无能,致嫡子被害,罢免其官职,令其在府中思过一年。

随即皇帝看向宋熙,宋熙……与其父一同思过。

谢陛下。

退朝后,宋熙孤身往宫外走去。

与来时不同,如今的他没了爵位没了官职,看起来一无所有。

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陛下没有夺宋国公府的爵位,等这件事过去后,世子之位迟早还是宋熙的。

只是他想要在朝堂上出头,怕是还要再耽搁几年。

不过他是修士,本来寿命就比旁人要长,耽搁得起。

故而见宋熙一个人,几名勋贵还上前怕了拍他肩膀,出声安慰了几句。

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如今在皇帝这里已经盖棺定论,只等案子收尾,就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这次皇帝并没有警告朝臣,所以关于这个案子的消息,在当天下午就已经传到了市井中。

阿缠有时候忍不住怀疑,那些传消息的人,可能天天趴在朝臣床下,不然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其实如果没有看过复仇记,她对这个判决结果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案子也查了,并无证据。

可宝木先生书中的所有细节几乎都对应上了,真凶这个最重要的人选,可能写错吗?若宝木先生写的才是真相,嫡子死了,真凶只是被夺了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世子之位,这个结局看起来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

与阿缠有同样想法的人或许还有许多,但他们也只能与身边人说一说这些不满,骂一骂宋国公府。

无人知晓,那死掉的嫡子得知这个结果,是否会不平?第二日,阿缠与慧娘并未开店营业。

今日慧娘要去祭拜亡故的家人,她便提前将阿缠送回了崇明坊的府中,阿缠要在府上祭祖,恰好府上空间大,她也能施展得开。

慧娘将阿缠送到府外,又将买的祭品还有一篮子花搬入府中,便驾车离开了。

阿缠将祭品搬到后院的园子中,这园子她一直没有打理过,只有慧娘之前扫了扫过高的草,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一片荒地。

她从柴房里找到一把镰刀,扫出了一片空地,随后在园子里四处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三块大石头搬了过来。

她将石头并排插入地上,然后将花和分别用猪肉、牛肉、羊肉做好的祭品摆上。

根据那本书上的记载,原本的祭祀,猪牛羊根本不被考虑,真正的祭品都是高等阶且罕见的妖兽或者直接用妖族。

但这个条件对阿缠来说有点难达成,就连人类祭祀用的三牲她都订不到整头的,现在这个就凑合用吧,先祖抱怨她也听不见,就当他们很满意好了。

祭品摆好后,阿缠又拿出一个稍大一些的香炉,她从身旁放香的木匣子里取出三炷香点上,然后又取三根。

这样反复重复了许多次,最后香炉中被插满了香,她才罢手。

祭品可以省略,但是香不行。

不巧的是她的祖宗略多,所以要点的香也多,反正今天,她做的这些香都得烧完。

阿缠做的香已经尽可能的还原了祭祀用香,唯一的缺点就是烟大。

一香炉的香都还没烧完,整个园子都被烟气笼罩,不过她昨天调整了一下配方,烟气中还着甜丝丝的香味,除了自己可能会被腌入味,没有太大问题。

这时园子里刮起了一阵风,源源不断的烟气被刮上天,篮子中的花也被吹得散落一地。

阿缠仰头看着天空,虽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不过先祖肯定是很满意她的祭祀。

就在这时,旁边的墙上突然冒出来一个脑袋:季姑娘。

说话的人声音耳熟,阿缠转头一看,那不是江开吗?江大人,你怎么在我家墙上?阿缠眨眨眼,眸中满是惊讶。

大人在外面敲门,一直不见有人应门,便让属下来这里寻姑娘。

江开道。

白大人也来了,有什么事吗?阿缠心想,难道是来给自己送虎皮的?江开干笑了一声,没有解释。

阿缠起身往前院走去,走了没多久,果然听到了门环被拍响的声音。

她上前打开门,见到白休命一身朱红官袍,负手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一队明镜司卫。

站在白休命身边拍门的中年男人看着有些陌生,没见过。

这时,江开已经从园子外墙那边绕了回来,安静地站回白休命身后。

白大人,你找我有事吗?阿缠问。

你刚才在园子里干什么?祭祖啊。

阿缠一脸疑惑,有什么问题吗?不是说这是人类的习俗么?带我们去看看。

白休命语气并不强硬,却不容拒绝。

行吧。

阿缠觉得这些人怪怪的,转身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宅子,往园子走去。

刚一进园子,所有人都被扑面而来的烟气糊了一脸。

白大人你看,我就说吧,这明显不正常。

方才敲门的中年人开口道。

白休命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然后就看到了阿缠立起的石头,摆出来的简陋的祭品,还有满满一香炉的香。

你在祭祀什么?白休命又问了一遍。

先祖啊,刚刚不是说了吗。

牌位呢?阿缠理所当然地道:我又不记得他们名字,用石头代替一下,先祖不会介意的。

那这些香是怎么回事?白休命看着依旧在不停往外散发烟气的香炉,眼中难得出现了几分疑惑。

那是给先祖供奉的香火。

白休命沉默地盯着阿缠看了片刻,才开口问:谁教你这么祭祖的?我自己研究的。

阿缠十分乐于分享自己的经验,书上都说了,先民以烟气沟通先祖,这么多的烟气,先祖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今晚还会入我的梦夸赞我。

除白休命之外,在场其余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尤其是那个中年人,就是他将巡逻的明镜司卫叫了过来,结果人家真的在认真祭祖,这就很尴尬了。

江开见自家大人半晌无语,只好委婉道:季姑娘,这么重的烟气,说不定会熏到你的先祖。

不可能,这可是我专门为先祖做的香,先祖一定喜欢。

阿缠大部分时候,都格外的自信。

况且她用的就是以前祭祖的香方,怎么可能出问题。

江开败退,这事儿还得靠他家大人来。

白休命终于开口:你的烟能不能沟通先祖另说,你周围的邻居已经快被熏死了,他们甚至怀疑你在进行yin祭,想要将房子点燃,将他们一起献祭了。

现在轮到阿缠无语了,隔壁谁啊,这么没见识?中年人听阿缠说完,面上流露出些许尴尬,出声解释道:姑娘府上的烟气实在太大,是在下误会了。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以前上京也不是没那种趁着中元节闹事的疯子。

有些人暗地里拜了不该拜的东西,每逢中元节这样的日子,意志便会异常薄弱,十分容易被操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那些东西要的祭品,不是普通的三牲,而是血食。

每逢中元节,上京都会抓到这样的人,都要闹出点事来。

若非如此,明镜司也不会在中元节这日倾巢而出在京中巡视了。

阿缠看了眼中年人,想来对方应该是隔壁府上的管事。

对方态度这么好,倒是让阿缠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是她光想着让祖宗高兴,忘了邻里问题了。

她赶忙道:是我点了太多香,惊扰了贵府。

见两人解除了误会,确认阿缠只是单纯的在祭祖,白休命就打算带人离开了。

见他要走,阿缠追在他身后叫他:白大人。

还有事?白休命脚步放缓。

江开见状赶忙带着下属和那中年人快步离开。

我的虎皮啊,你是不是忘了?没忘,虎皮在我府上,你若是着急要,可以去我府上取。

阿缠语气中满是疑惑:为什么会在你府上?因为指挥使也看上了那块虎皮,本官只好提前将虎皮取走。

白休命语气平淡,仿佛口中的指挥使不是他上司一样。

与他目光相对的瞬间,阿缠突然心领神会,大肆夸赞道:大人果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官!白休命神色不变,似乎不怎么满意。

阿缠绞尽脑汁搜刮溢美之词无果,然后果断放弃。

要不改日我请大人吃饭?人类的交往,请吃饭才是最真诚的,这是阿缠最早学会的道理。

……行,本官等着。

见白休命终于松口,阿缠立刻追问:大人还没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呢?什么时候去方便,今天可以吗?你会在家吗?白休命将地址说了一遍,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你随时可以去,本官今日不会回府。

哦,那大人府上的人认得我吗?阿缠又问。

不认得,但他们认识银子,一千两别忘了。

白休命提醒。

阿缠撇撇嘴,行吧。

白休命今日似乎是真的很忙,只与阿缠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下属匆匆离开了。

阿缠关好门回到园子里,等着这一炉香烧完,不敢再插满香炉,只点燃七八柱香慢慢烧,烟气顿时小了许多。

直到陈慧从郊外陈家的墓地回来,阿缠的香都还没烧完,但她已经把自己熏得很香了。

用了午饭后,阿缠继续蹲在园子里烧香,她忍不住想,祭祖实在是太累了,今年经验不足,明年的线香她要做成粗的,就不用盯着烧香了。

最后一根香烧完,天边一片红霞,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阿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将祭品放在园子里没动,转身回了前院。

陈慧正在躺椅上看着阿缠强烈推荐给她的百战神将录第三册,阿缠见状凑过去问:慧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陈慧放下书看了眼天色,答道:大概是申时末,饿了吗?没饿。

阿缠算了下时间,从自己家里到白休命府上应该用不上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趁着今日有时间将虎皮取回来。

于是她道:慧娘,取一千两银票出来,我们去白大人府上拿虎皮。

陈慧之前就听阿缠说过这件事,倒是没想到她还真的用一千两就买来一张虎妖皮,那位白大人对阿缠倒是很大方。

好。

陈慧应下后转身去取银票,阿缠也回房换了件浅绿色绣缠枝纹齐胸衫裙。

两人收拾好之后,陈慧驾着马车按照阿缠给的地址往白休命府上驶去。

白休命宅邸的位置距离皇宫很近,这里的宅子都是皇帝赏赐给最为看重的臣子的,故而这附近很少能看到寻常百姓。

马车停在白休命的宅子外,阿缠下车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府门上的牌匾。

上面只有一个白字,显得这宅子主人对这里不甚在意。

阿缠又多瞧了几眼,才与陈慧上前敲门。

门房听说她是来取东西的也不多问,转身去叫府中管事。

不多时,那门房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太监服的中年人。

那人面白无须,面上带笑,看起来似乎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见到阿缠后,宁公公上前行礼:季姑娘,杂家姓宁,姑娘叫我宁公公就好。

宁公公好。

阿缠朝对方问好,声音娇软。

宁公公顿时笑开:季姑娘好。

他忍不住多瞧了阿缠几眼,心道,这位姑娘看着可真是娇弱,但实在漂亮,想来性情自有值得称道之处* 。

自家公子可是第一次这般为旁人费心,还特地派人来告诉他这位季姑娘要登门,许是怕府中哪个下人不长眼,为难了这位姑娘。

还有前几日公子拿回府上那块上好的虎妖皮,自家公子是从来不碰妖族东西的,他还以为拿回府上是要送给王爷的,没想到是给这位姑娘的。

宁公公引着阿缠与陈慧入府等待,两人在正厅等了没多久,就见四个人抬着一张卷成筒,外面又包着一层锦缎的虎皮出来了。

四人将虎皮放下,宁公公上前将外面那层布皮解开,让阿缠来看。

虎皮是整张剥下来的,鞣制后皮毛依旧黝黑发亮,阿缠上手摸了摸,还是熟悉的手感。

验了货,陈慧将银票递了出去。

宁公公笑眯眯地收了银票,又让下面人将虎皮重新包好,抬上马车。

拿到了虎皮,阿缠便起身告辞,宁公公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直到马车走远了,他还朝那边张望。

因为马车上多了一块沉重的虎皮,回去的路上,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马车在路上行驶出一段路,入眼处依旧是一片白墙。

她记得白休命说过,他家右边是宋国公府,所以这里就是国公府了?阿缠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皇帝赐的宅子,坐马车走了这么远,竟然还没走出人家的围墙范围。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阿缠的视线中,那人一手撑着墙,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似乎是身体不适。

阿缠微微蹙起眉,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指着那人的方向对驾车的陈慧道:慧娘,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宋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