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2025-04-03 05:10:59

那美艳女子见阿缠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略偏了偏头,低声与身前的丫鬟道:算了,我们换一处静室歇着。

那怎么行,这可是姑娘你常用的静室, 怎么能让别人占了去。

丫鬟依旧不依不饶, 指着阿缠让她快离开这里,还说要去与寺中主持理论。

女子面上显出几分无奈, 她又忍不住抬眼看向阿缠, 阿缠依旧在盯着她。

我说算了。

女子的语气重了几分,那丫鬟似乎有些惊讶, 扭头看了女子一眼,那神情似乎在说她不识好歹一样。

这时阿缠站起身,朝着女子走了过去, 距离两人只有几步远,朝女子微微一笑:我叫季婵,不知能否知道姑娘芳名?阿缠声音又娇又软,人看着毫无攻击力,就连那丫鬟警惕的神色也放松了几分。

不过还没等那女子回答,丫鬟便替她道:我们姑娘是谁与你无关, 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不说名字, 那我就不走了。

阿缠白了那丫鬟一眼,扭身往回走。

唉你这人怎么……丫鬟气急,伸手要去拦阿缠,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 人就已经被拎着离开了门边。

等身后的人松了手,那丫鬟怒气冲冲地转身, 便看到了陈慧冷淡面容,以及她额头上的契痕。

丫鬟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迅速往后退去。

慧娘。

阿缠朝陈慧挥挥手。

依旧站在门边的美艳女子此时也转头去看陈慧,见到她额上的契痕时似乎有些意外。

陈慧没有理会其余两人,对阿缠道:不是饿了吗,后院的斋堂有吃食。

来了。

阿缠快步走到门口,经过那女子身边时候又停了下来,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叫申回雪。

流风回雪……姑娘的名字可真好听,可是家里有长辈名流风?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奇怪,陈慧不由看向阿缠。

就算是好奇,阿缠也该问对方家里是否有兄弟名流风,为什么说是长辈?侧身对着她们的申回雪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看着阿缠的目光带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藏在袖子下的手微颤了颤:我、我父亲名流风。

这样啊,想来令尊与姑娘长得应该很像。

……是。

申回雪点头。

哦对了,我要去斋堂吃饭,回雪你要一起吗?我们姑娘不……丫鬟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申回雪已经先她一步答应了:好啊。

姑娘,那斋堂的饭菜你如何能吃得惯?丫鬟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

申回雪转头看向丫鬟,竖瞳中毫无情绪:住口。

丫鬟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但还是闭上了嘴。

陈慧瞧出了阿缠对这位明显非人的申姑娘有些特别,但并未多问,只带着她们一起往斋堂去。

今日孤山寺除了她们之外没有别的香客,斋堂里显得有些冷清。

里面摆了八张桌子,阿缠随便寻了一张对着门坐下,申回雪就坐在她对面。

倒是她带来的那个丫鬟,没有与她们坐在一起,而是寻了旁边的空桌子坐了下来。

申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去取回来?陈慧对申回雪道。

申回雪瞧了一眼阿缠:与季姑娘一样就好了。

陈慧去取斋饭,没一会儿,便端来两个托盘,里面各摆着白米饭,一碟素肉,一碟南瓜丝还有一叠煎豆腐。

谢谢慧娘。

阿缠迫不及待地接过托盘,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素肉。

嚼了嚼,好像还挺好吃?申回雪与陈慧道了谢后拿起筷子,她的袖子滑下,手露了出来,也露出了手背上和陈慧一模一样的契痕。

她如阿缠一般,第一筷子先去夹素肉。

陈慧坐在阿缠旁边,看着申回雪的举动,又转头看了眼阿缠,感觉这俩人的举止说不出的相似。

阿缠吃了两口,又转头央求陈慧:慧娘,我们回家的时候去胡老爹那里买一只熏□□,我好馋。

可以。

申回雪闻言似乎也对熏鸡很感兴趣,问道:很好吃吗?可好吃了,与慧娘做的烧鸡不相上下。

陈慧笑了一下,抬眼便见申回雪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向往,她似乎也很想吃。

不知季姑娘说的熏鸡在哪里有卖?就在昌平坊,我家附近,胡老爹可受欢迎了,每次出摊都要排队才能买得到。

一边坐着的丫鬟听到两人对话,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半妖就是半妖,即便装的再像人,还是改不了妖族低劣的习性。

虽然阿缠嘴上挑剔,但还是乖乖将斋饭都用完了。

两人吃完饭,已经不如刚开始那般生疏了,申回雪不再叫阿缠季姑娘了,还知晓了阿缠的住处,两人甚至约好过几日一起去昌平坊买熏鸡。

阿缠并没有问申回雪住在何处,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走出了斋堂,申回雪的丫鬟迫不及待地对她道: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申回雪略迟疑了一下,去问阿缠:阿缠,你什么时候回城?阿缠也不知道,只好看向陈慧。

陈慧道:我们点了长明灯就走,想来用不上半个时辰。

那我等你,等你点好了长明灯我们一起回城。

好啊。

阿缠高兴地应下,与陈慧一起去寻主持。

虽然时辰还未到,但长明灯已然准备好了,主持引着阿缠去点燃长明灯,然后留她一人在殿中。

阿缠只呆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与主持客套了几句后,才回去方才的静室里找申回雪。

此时的静室中,申回雪带来的丫鬟还在抱怨:姑娘今日能出来,已经是世子开恩了,怎地还能推迟回城的时间?那两人身份不明,谁知道是否另有企图,借你接近世子。

申回雪静静听着对方说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要是不想伺候我,我可以让张憬淮换个人来。

那丫鬟脸色顿时涨红,小声嘟哝: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还不是为了你好,何况姑娘都换了多少个丫鬟了,除了我谁还愿意伺候姑娘。

申回雪不再理会她。

等了没多久,外面就有脚步声响起。

申回雪起身开门,果然见到阿缠与陈慧一起回来了。

长明灯已经点好了,回雪,我们下山吧。

好。

申回雪朝阿缠露出一抹笑,跟着她便出去了。

下了山,申回雪也不回她那辆奢华的马车里,反而坐上了阿缠那辆颠簸的马车。

身后的丫鬟恨恨地瞪了阿缠一眼,忙让车夫跟上前面的马车。

走过了一段颠簸的山路后马车上了官道,路面平坦许多,马车中的两人也有心情观赏外面的风景了。

申回雪似乎鲜少外出,对于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阿缠认出了自家庄子的方向,指着一条岔路对她说:我在那边还有一座庄子,改天我们一起去玩。

好啊。

申回雪看着身旁的阿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与她莫名亲近。

阿缠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异类,也不会用那种或恐惧或嫌恶的目光看着自己。

申回雪想问她原因,可又担心交浅言深,迟疑了许久还是没能问出口。

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声响起,似乎有人正策马而来。

阿缠好奇地探头出去看,官道上三个人骑着马迎着他们而来。

为首的人骑了一匹通体银白色的马,在白日里,那匹马简直闪闪发光,阿缠的眼睛立刻移不开了。

策马的人在经过他们马车旁的时候突然勒住缰绳,转头看了过来,阿缠也认出了坐在马上的男人,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理国公世子。

张憬淮也认出了阿缠,面上显出几分意外:季姑娘。

世子安好。

阿缠不是很走心地问了个好,动作都没变,您这是要去哪儿?我来接人。

哦,那您快去吧。

张憬淮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申回雪的身上。

申回雪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对阿缠说:他是来接我的,我该走了。

好吧。

申回雪下了马车,张憬淮朝她伸出手。

她微愣了愣,便将手搭了上去,借力坐到了马背上。

阿缠看着张憬淮毫无顾忌地抱着申回雪策马离去,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申回雪走了,阿缠有些无趣,又从马车中爬了出来,坐在外面陪陈慧说话。

你似乎很喜欢申姑娘?陈慧有些好奇地问。

阿缠虽然性子很好,与谁都能说上话,可她对待刚认识的人都是很有距离感的,申回雪却是例外。

她的名字很好听。

名字?阿缠看着远处,幽幽说:我有个叔叔,曾经让我给他的女儿取名,我说如果他有了女儿,就叫回雪。

阿缠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还在青屿山的时候。

她刚和其他狐狸崽子打完架,自己躲在山里,六叔找过来扔给她一个果子。

那果子特别酸,阿缠被气坏了,不过吃了果子后,她身上的伤就开始恢复,她才决定不讨厌六叔。

六叔和她聊天,说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流风,还说这个名字来源于人族的一篇很有名气的文章。

里面有个句子很美——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他还说,将来他也要生一个和阿缠一样漂亮的女儿,还邀请阿缠为他还没影的女儿取个名字。

阿缠对他说,那就叫回雪好了,好容易学个好听的词,总要有用武之地才行。

他嘲笑阿缠不懂人类的习俗,哪有女儿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用同一句词的,都是兄弟姊妹才这般用。

阿缠嫌弃他,说有什么不好,好听不就行了。

好歹是只狐妖,怎么和人类一样叽叽歪歪。

后来六叔与祖母决裂离开了青屿山,她最后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偷听祖母与长老说话,他们说,六叔死在了大夏的西陵。

祖母不认他这个儿子,也没有去将他的尸首带回。

看到申回雪的时候,阿缠便确认了她的身份,原来六叔真的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与他那般相似的容貌,还叫回雪。

她以为六叔不会用这个名字了呢。

陈慧转头看向阿缠,她当然知道,晋阳侯没有兄弟,季婵也没有这样一个叔叔,但那有什么关系呢?第二日一早,阿缠与陈慧去了晋阳侯府,晋阳侯去上朝并不在家,薛氏也没有出来见她,而是叫了府中的管家和两个管事一同主持迁坟的事宜。

薛氏竟然没有趁机找她的麻烦,这让阿缠多少有些诧异。

晋阳侯府的管家带着阿缠和她请来的风水先生一起去了季家的坟茔,然后带着他们来到林氏的坟前。

林氏才下葬不到一年,并未立碑,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土包。

管家与风水先生商量了几句,风水先生将红布铺好,便让带来的下人开坟。

很快,坟上的土被铲走,林氏的棺材露了出来,下葬时日端,棺材保存的很好。

四名身强体壮的家丁下到坟坑,将林氏的棺材抬了出来,放到了红布上。

风水先生还在检查棺材,这时,后面的管事端来一个盖着红布的铜盆,交到管家手里。

管家接过后朝阿缠走了过来,他面上赔笑,对阿缠道:姑娘,还请您帮忙将这盆中的火灰倒入坟坑中。

这有什么说法吗?阿缠转头去问自己请来的那位杨先生。

杨先生略微点头:有些人家觉得草木灰沾了人间烟火气,能祛除坟坑中的阴气,倒了火灰之后埋起来,每年再来洒些火灰,养个十几年,这处地方就还可以再用。

好吧。

阿缠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为难管家,便接过了盆。

管家替她将上面的红布掀开,阿缠随手将盆中的火灰倒了进去。

等她将铜盆交还给管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何时被割破了一个口子,上面还有血珠渗了出来。

阿缠蹙起眉看向管家手中的盆,管家连忙将铜盆交给旁人,上前一步一脸紧张地问:姑娘的手怎么了,可是被割破了?阿缠拿起帕子压在手上的伤口处,没怎么放在心上:没关系。

今日迁坟,除了阿缠伤到了手,其余算是一切顺利。

晋阳侯府的管家带着人帮忙将林氏的棺材送到了新坟地,又等着风水先生主持了迁坟仪式,将棺材埋好方才离开。

回城的路上,管事小心翼翼地将铜盆拿了出来,仔细地用白布抹干净上面一层血渍,又将白布交给管家。

管家接过白布,看着上面的红色,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夫人忙活了这一通,究竟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