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周。
陆诗邈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薛桐的音讯, 甚至薛桐连她的短信都是未读。
陆诗邈去跟uu打听过,希望能从uu叔叔嘴里听到一点消息,但uu给她回复是:不知道薛桐去哪了。
后来她又去了刑事教官办公室,她问了教官团队, 得到的答复是:他们不知道薛桐去哪了。
陆诗邈觉得自己进入了恐怖循环。
过年前, 教官也曾凭空消失了十天。
是她大哭一场才换得了薛桐的回心转意。
或许这是薛桐的惩罚?只是过年前阿汤会跟她说点关于薛桐在工作上的消息, 如今连阿汤都不回复她消息了。
阿汤是薛桐的副手,或许是他们进什么大案组, 不能与外界通讯。
陆诗邈觉得她可以等。
大不了再等十天,一个案子十天总会破的, 况且薛桐不会连她毕业礼都不参加, 总有一天她会见到薛桐。
陆诗邈决心耐下心, 她每天认真吃饭,每日只允许自己给教官发一条信息, 偶尔拍一张路边照片发给薛桐。
只不过又等了五天后, 她就等不下去了。
她没法安心吃饭,安心上课, 安心步操,她巡逻时忘记打卡签到薄,被教官叫到办公室谈话,教官感觉陆诗邈精神压力很大,强制性给她放了两天假。
被放假的陆诗邈不敢独自呆在薛桐家里,住客的身份让她浑身怪异, 她开始变得恍惚。
又等了三天,陆诗邈开始尝试给薛桐拨打电话, 但对方电话是关机状态。
于是她给阿汤打电话, 却发现阿汤不接她的电话。
或许是薛桐出事了。
陆诗邈不敢如此揣测。
可她脑子里摆脱不了这个念头, 只要入了夜,她就会陷入无限恐惧之中。
她在梦中不断重复出那个演习画面。
对面黑影举起枪,薛桐此刻正面向她,温柔地和蓝方队员说话,薛桐带着护目镜,眉目锋芒被头盔阻挡,那颗子弹会穿进防弹背心,折断薛桐的身体。
陆诗邈举起了枪,但已经来不及了,子弹早已从枪口迸出,火花和声响几乎都只在一瞬。
薛桐要死了。
推开她。
那是陆诗邈大脑给肢体下达的唯一指令。
她用握住枪柄的手伸向薛桐,身子向前狠狠用力地推了一把,她只记得薛桐歪歪扭扭,看向她时,一贯镇定的表情再藏不住惊慌,双眼锋芒中多了一丝松动。
薛桐瞪大眼,几乎是同步回头,举枪朝着那个黑影扫射。
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前后两颗子弹射进了陆诗邈的防弹背心。
但还好,对面的人也倒下了。
陆诗邈只觉得夜视仪里的视线好模糊,子弹爆破力道好大,烧进了她的身体,肋骨被震的很痛,比之前的彩弹实训还痛,她被爆破冲击弹出去半米,狠狠撞击在车尾上,随后坠躺到在地上。
她仍然能听到耳机里播报的英文,那是中控室的提醒:据监测,子弹穿透你防具,你已牺牲,请拆卸子弹,原地保持禁默。
你已牺牲。
陆诗邈太沉浸了,她恐惧地闭上眼,呼吸跟着中控提醒一起停了。
怎么办,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酸汁涌上喉咙。
她睁开眼睛突然又看到那个被薛桐打死的人,突然站起,对着薛桐一顿扫射,但薛桐没穿防弹背心,可自己被钉在地上,她已经死了她没法起身挡枪了,突然之间自己开枪打死的同期学警,也站了起来,朝自己的胸膛又开了两枪。
陆诗邈急火攻心,心脏痛的要命,大口呼吸慌忙地从床上惊醒,身上的衣服已经湿掉大半。
是梦。
这些都是梦,那个邮轮里的她们只是一场春/梦,今天不过是她结束反恐演习的日子,薛桐去参加了复盘回忆,晚上会她带去吃披萨。
她会在吃饭的时候,跟教官商量下次放假一同坐邮轮。
陆诗邈坐在床上擦干眼泪,她起身慌张地冲进隔壁房间,教官,我….我好害怕。
她停住脚步,眼前只有一张冰冰冷冷,乌漆嘛黑的大床。
薛桐喝水的杯子停留在床头,上面留了更明显的一层灰。
哦,不是梦,薛桐和杯子里的水一起蒸发了。
可笑。
陆诗邈蹲在地上捂着脸,随后她打开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光,坐在沙发上只过了两分钟,她便冲进衣帽间。
她要找到那个袖扣,那个她送给薛桐的袖扣。
最近薛桐穿衬衣都会带个袖扣,那天邮轮上她也带着,只要袖扣被教官带走了,那她就一定会回来。
陆诗邈痴心疯。
她快速翻着配饰抽屉,直到看见那冰冷的袖扣躺在角落,脸上彻底失去了所有表情。
教官把袖扣拆了,甚至她把那对袖扣,放进了角落。
所以….所以薛桐趁自己睡觉,在房子里做的唯一的改动,就是把那对袖扣拆了?陆诗邈捂着耳朵,她觉得一定是职业病犯了,自己对痕迹太敏感了,她不该把薛桐当成嫌疑人。
可…可薛桐的行为有前车之鉴,她的温柔总会突然消失,所有一切都忽冷忽热。
掏空。
陆诗邈只觉得身体被掏空。
这个地方,这个房子,这个城市,所有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薛桐不是自己的负责教官吗?她现在不想负责了是吗?薛桐消失的第十二天。
陆诗邈继续请假,她开始撒谎装病,说自己严重高烧无法下床。
警校老师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让医护和uu赶来赤道照看她。
医护看着陆诗邈惨淡脸色,有气无力的身体,根本没察觉出是陆诗邈在撒谎,而是单纯认为她只是退烧了。
医护配了一些退烧药给她,留下uu在家里陪护。
薛教官现在不是我的负责教官了吗?陆诗邈躺着,麻木开口。
uu低头。
自从那次她和陆诗邈聊完爱情后,就发觉出陆诗邈和教官关系不对劲,她不想八卦同期,但她看着陆诗邈那发疯的样子,不敢说薛桐任何消息给她听。
陆诗邈见uu沉默,已经在心里听见了答案,她转过头,我现在的负责教官是谁?是冷sir,你休假没去学校,他还没有机会找你谈话。
uu玩弄手指,语气安慰,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你得快点好起来,最近好多大考。
我不想考。
陆诗邈转头,又望向天花板,我要回上海。
你在A班成绩第一,坚持毕业可以拿银笛奖,如果你走了这个奖就要归给B班了,这可是警校最高荣誉了!uu两手趴在床边,声调越说越弱,或许…薛教应该也希望你能拿银笛。
她不希望。
陆诗邈闭上眼,冷冷道:她只希望我能快点走。
你不要这样想。
uu说的没底气,自从陆诗邈因为教官的事上课晃神,她特意嘱托叔叔帮忙打听薛桐的消息,昨天叔叔刚好去总部开会,绕去鉴证科查证,听说:薛桐休假去夏威夷了。
于是uu只能开口欺骗,或许….或许madam出差了。
出差?陆诗邈笑笑,你别骗我了,她如果是出差至少会跟我说一声。
那…她可能去..uu编不出来,只能垂眸实话实说,好吧,我去帮你打听了,叔叔跟我说madam休假去夏威夷了。
夏威夷?怎么可能?陆诗邈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随后快速下床,她不信,她现在要去警署亲自问阿汤,可她还没走到门口,眼泪就突然失控起来,扑簌着往下淌。
嗯,真的可笑。
她确实去夏威夷了。
陆诗邈自言自语,像是一只突然失去电量的宠物玩具,半跪在地上,眼泪往地板上落,如果她没去夏威夷,怎么会这样对我….薛桐明明知道突然的消失,会令自己崩溃,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所以这不是报复,不是惩罚,不是玩笑。
而是通知,是选择。
uu看着女孩单薄身体就跪在地上,不忍走过去蹲下拍她的背,或许是我叔叔没问对人,万一是误会呢?陆诗邈心脏抽搐,比演习拿枪弹射她的身体,还令人痛苦,她脑海中全是薛桐在邮轮上跟她说的话,她冲着自己笑,与自己欢爱,那个阳台,那个大床。
陆诗邈攥着拳。
薛桐不愧是薛桐。
是那个连吵架都可以高高在上的madam,是自己都恼羞成怒了,她却仍然毫无波澜的女人。
陆诗邈想从地上站来,她不想自己失去尊严,可小腿已经失去了力气。
她想起圣诞夜的维港,那个水面浮动,暗恋被陆诗邈轻易撕破了糖衣,那个像黑巧的薛桐永远高傲,凛然,如同战斗中的那双眼睛,猛戾的令人刺痛。
她真的好狠。
她就放任自己为她的安危发疯,独自留下自己等着回忆覆盖、还有那个邮轮之梦,就是一把尖刀,往自己没有防备的身体里插着。
赤.裸提醒她被人欺骗,被人遗弃。
陆诗邈哭着,猝然又开始笑。
薛桐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能一边哄一边骗的?她为什么挤出时间陪自己去看星光大道,甚至去看什么烟花,接吻的时候她又为什么不推开彼此,拉住这条界线?她竟然敢替自己擦干眼泪,一边想着离开的?薛桐在她背后建造起一个巨大的滑滑梯,令她痴迷,让她坐在顶端,她徒然伸脚,将她踹进这个滑道里,一路到底,彻底滑进这个隐形的地狱里。
去夏威夷?这个理由太敷衍了。
敷衍到陆诗邈认为薛桐就是在耍弄她。
不,不是耍弄。
薛桐没做错任何。
做错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该动这种念头。
她不该来听邱雯来什么香港交换,她现在应该已经通过了答辩,参加了联考。
对,她也不该住进赤道,她真不该在台风天下楼还不拿手机,她不该喜欢上薛桐的。
是,她们是不可能的事。
当心开始发烫的时候,就应该浇灭了…..薛桐说的对,是自己青春期来的太晚了,她太过叛逆了,现在想要浇灭却发现有点太晚了。
陆诗邈两手按在地上,头顶手背哭到抽搐,肾上腺素被大脑瞬间夺走真的好痛苦,她觉得胸口被怒火撑裂,被伤心啃噬。
都是自己的错。
陆诗邈擦干眼泪,她同意薛桐用这种残忍的了断,同意了她的冷漠,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
只是这些短暂的快乐。
当真是绝杀。
我走。
陆诗邈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uu笑笑,我走,她就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当真是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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