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Barrister上庭时的假发套, 戴起来会不会很热?陆诗邈咬了一口吐司,想起港剧里的律师都带着假发套,而过两天她作为证人要出庭,就能见到所谓的大状律师了。
没戴过。
薛桐喝了口水。
那…我出庭必须要讲英语吗?不会粤语的陆诗邈有些紧张, 香港法庭要求证人当事人必须用广东话或者英语辩答。
可以申请翻译, 但我觉得你不需要。
薛桐将杯子扔进洗碗机。
哦。
陆诗邈点头, 站在中岛台思绪飘远。
薛桐坐在沙发上搭着腿,看着远处正在发呆的陆诗邈, 语气严肃道:你收拾好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她正好借着安成的案子, 和陆诗邈好好谈谈过去发生的种种。
薛桐觉得这事如果她不提, 陆诗邈这辈子是不打算再和她交流一句顶楼的事了。
陆诗邈抬头瞧薛桐。
薛桐一身黑色睡衣, 头发扎的紧,没玩手机, 没喝水, 甚至她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像是佛堂上的神尊, 可以磕头许愿的那种。
大事不妙。
陆诗邈低头把吐司炫到肚子里,喝了口牛奶,然后把碗筷塞进洗碗机,桌子擦了,洗干净手,她坐在薛桐对面。
薛桐两手交叠在膝盖上, 一只手摩挲腕上的头绳,语气冷冷淡淡。
他是不是碰过你。
利剑穿心。
陆诗邈被一句话穿到地心里, 有些丢人, 甚至回忆起来还带着一丝恐惧气息,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于是逃避,低头沉默着。
看样子是真的了。
在安成房间翻出陆诗邈内衣裤的时候,薛桐就有了定数,甚至猜出过程一二。
只是她不愿意去想,因为只要她一想到就会胸闷,心里仿佛有火在烤,生气到乳腺会痛。
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薛桐深吸一口气,勒住手腕上的头绳,斟酌再三,什么时候的事?陆诗邈狗怂起脑袋,老实交代:台风你带我回家那天,下午,电梯里。
薛桐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身子停滞,眼神是压不住的怒,但她过了半晌又无奈坐回到沙发上。
再开口,语气骤然冰冷,碰哪了?….陆诗邈好煎熬。
她难以说出自己身体器官的名字,尽管这器官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不知道这种羞耻感从何而来,仿佛天生,又仿佛后天而为。
她明白为何教授会说,过去强.奸犯之所以猖狂,就是因为女性对贞洁的看重和保守,比在伤疤处再敷一层酒精还要痛苦。
准确的说是,脱光了衣服站在街上供人参观。
你得告诉我,陆诗邈。
薛桐像块烙铁,呲啦朝人胸口一烫,受伤害的人是你,你没必要替他遮掩。
陆诗邈低着头。
说实话她挺害怕的。
害怕薛桐会骂她没能力,和邱雯一样,和大多数人一样,批评她一个警校生,竟然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甚至连出口警告都未曾出现过。
她得承认,她时候被传统思想给毒害了。
仿佛那些事情讲出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耻到应该深埋腹中,死后带进坟墓里,只讲给老天爷听。
可她明明学过很多知识和道理。
她对不起文化和知识。
陆诗邈鼓起勇气,迈出一步,腿根,屁股。
是当即碰到收手了对吗?薛桐语气开始松软下来,她不想让这个气氛变得压抑,对陆诗邈变成严刑逼问。
是,当即一瞬,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
你跟缉侦警官说了吗?如果没有,律政司不会检控他这项罪责。
薛桐想先确认案情,再来找方法和陆诗邈沟通别的。
没有,因为他们没问。
好,那现在我出去打电话,帮你报案,通知刑案并罪控诉。
薛桐还算冷静,她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转头看了一眼失去光彩的陆诗邈。
仿佛又回到了八号风球,可怜兮兮。
没事。
薛桐摸摸她头发,错不在你,你没必要自责。
她说的很温柔,让陆诗邈想起外婆家楼下迎春黄花落下,刮过她脸庞那缕风,摇摆在春夏之中。
薛桐观音转世。
救她于水火。
她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两手搓着膝盖,还未从紧张中缓解过来,她甚至幻想出一个邱雯,坐在沙发对面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戳着她脊梁骨,说上几句脑子拎不清。
从走廊回来的薛桐,嘴里只说有用的,物业说监控画面有云存储,cid说会尽快递给律政司。
坐下的薛桐又开始搭腿,姿势如同那天车里的薛季仁。
她冷静地看着陆诗邈,又不知道从哪件事先开始说。
是她的社交问题,还是顶楼处理的方式问题,还是性骚扰,或者是她对自己朦胧的性冲动。
似乎每个问题她都没有权利给予人生建议,她也没养过小孩,不知道如何下手。
我们得谈谈。
薛桐准备先说社交问题。
哦,这事还没完。
陆诗邈的心又提到嗓子眼里,她甚至觉得薛桐又不是观音转世了。
薛桐冷静说:不通过外界给予的回馈,来判定自我价值的存在,是一件好事,但你有点矫枉过正了。
你有过于畸形的竞争意识….薛桐不知道如何阐述这种感觉,但她在无形之中总能看到陆诗邈强大的胜负欲。
体测,考试,《杀手3》…陆诗邈似乎永远把自己放在一个竞争者视角里,仿佛只要成为弱者,就会被人以鄙夷与摈斥的眼光看待。
成绩好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每件事都像考试一样,让你得心应手。
并不是你只要做到完美,别人就会对你提高评判标准,所以你不必要有负担人两个最基本的关系。
一个与社会,一个与自我。
所以你不沟通,或是沟通的方式不对,不管是对自己或对他人,都会感觉很疲惫。
陆诗邈听的认真,点点头。
我比你厉害,是因为我年纪比你大,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你总会超过我。
薛桐笑笑,语气开始放松起来,卸掉Peer Pressure(同辈压力),会让你好很多。
感觉不会。
陆诗邈摇头,你很厉害,陆诗邈怎会不知道薛桐是在安慰她。
香港鉴证科200余人,拥有全亚洲最先进的鉴证科学技术,既能做到警司这个职位。
必定已是法庭认可专家,能做的了她的教官,又该让她如何超过。
你要学着和同学交流,尽管可能在某些观点上你们会不太一样,毕竟出身和教育,所处的环境和社会结构不同,你得学会适应。
嗯。
陆诗邈点头,好。
第二个事。
薛桐挠挠头。
你对我身体好奇,探索,我如果不拒绝证明我是能接受的,可这个界限你不可以模糊,你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薛桐其实连自己也无法直面这个事,毕竟陆诗邈摸自己的情况,她也有放纵的缘故在。
接吻,并不是为了促进性结合。
薛桐觉得她对薛思,可能都没这么现在有耐心。
好的。
陆诗邈惭愧低下了头。
….薛桐原本还想继续说,但她话到了嘴边又停下。
这个话题她讲不得,讲多了对小孩有其他影响也不好。
薛桐见好就收。
第三个,顶楼的事。
薛桐终于讲到最重要的,她特意往前靠了下身子。
你自己成功解决那些人,固然很好,但很危险,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绝对不允许,你对我再有任何安全问题上的隐瞒,任何隐瞒都不行,绝对不行。
薛桐语气肃厉低沉,话意里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占有。
她一想到刚刚小孩说,被安成碰了屁股和腿根,她的胸腔就顶着一股怒火燃烧,她实在无法忍受小孩在她眼皮底下受到伤害。
离开香港的事情她管不着。
她能做到的。
只有在香港护住她。
做任何事情,先考虑到自己安全,其次再找解决方法。
薛桐看对面的陆诗邈逐渐没了声音,语气平缓,她手指向陆诗邈的腹部,我不想批评你,因为你为此已经付出了代价,你是个聪明的人,有分寸。
陆诗邈弱弱点头。
行,就说这么多吧。
薛桐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佯装玩手机的样子,开玩笑般地垂丧起来,你也有点不耐烦了。
没。
陆诗邈赶紧摇头,目光灼灼,我知道教官是为了我好。
知道就好。
薛桐点点头,反问道:那你说说我讲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诗邈抓取题干,精简回答。
薛桐对此满意,该干嘛干嘛吧,下午带你去拿乐高。
真的?陆诗邈眼神光亮起来,注意力被转移的太快,仿佛忘了上一秒自己还在挨训。
晚上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薛桐想到昨晚小孩孤零零地吃了晚饭,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她不太爱在外面吃饭,但算是补偿。
我想吃肉。
陆诗邈说出了心里话,这些天她和兔子教官的生活,是在过于朴素,她一个青年身体是在扛不住没有肉类的餐食。
薛桐心里咯噔一下。
犹豫半天后,最终点点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