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绘子尖叫,抬手去挡,飞鸟遮天蔽地而来,蒙上巨大阴影。
乙骨担忧地抱住她,用身体掩护住她,白绘子,怎么了?头顶有好多飞鸟啊,你没看到吗?白绘子闷在他的怀里,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寂静无声。
刚才飞鸟扑扇翅膀的响声,凄厉的啼叫声都消失了。
好奇怪,是咒灵吗?白绘子推开乙骨,警惕地四顾环视。
没有飞鸟的踪迹,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没有感受到咒灵的气息。
白绘子抬起手,没有伤口,算了,这个密林本来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走吧。
越往密林深处走,咒灵越多越难缠。
总是分出心神护着白绘子,乙骨显得束手束脚。
白绘子察觉到这一点,便提议道:乙骨,你先去前面探路吧。
乙骨一个人先去前面放开手脚清扫咒灵,反而能加快速度。
好。
乙骨感受了下附近暂时没有厉害咒灵的气息后,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我尽快赶到路口那等你。
走了一会,确保和乙骨拉开距离,白绘子才停下来,张弓搭箭,对准头顶盘旋的飞鸟。
真是阴魂不散啊。
箭矢如星直冲而上,将低飞的鸟群打散。
一只中箭的鸟哀叫掉落,白绘子随手抓来,它流下的深紫色血妖异又古怪。
但的确不是咒灵。
好恶心。
白绘子嫌弃地擦拭着手上粘稠的血,继续往前探路。
三级咒术师的水平让她变得比以前游刃有余,斩杀咒灵时多了几分从容。
夏油杰没有骗她。
但是不够,还不够,她的力量还是太弱小了。
如果她足够强大??????啊。
一只飞鸟趁她不备,尖锐的喙划过她的脸。
混蛋。
白绘子摸着脸侧流下的血,心头涌上愤怒,一箭射去,却只伤了它的翅膀。
伤口处深紫的血淋漓喷洒地面,在阳光下泛出诡异的亮光。
路口处,乙骨已早早守在那。
白绘子,你受伤了吗?他急步赶上前,担忧地看着白绘子的脸。
嗯,那个怪鸟伤了我。
白绘子急着找水清洗脸,黏糊糊的血半干的粘在脸上好难受。
阳光下,河面波光粼粼,柔波荡漾,像撒了满满的细碎的璀璨金子。
乙骨跪坐在青草地上,坐在白绘子的身侧,用沾湿的手帕细心细致地帮她擦拭脸上的血迹。
还好,伤口不大。
乙骨轻舒口气。
白绘子一脸无所谓地在河水里洗手,怪鸟的紫色血黏稠地粘在她的手上。
怎么洗都洗不掉,白绘子恼怒地拍了拍水面。
水花四溅。
你很在乎我的脸吗?白绘子侧过脸,斜睨他,眼尾处搭落的睫毛妩媚又冷艳。
没有没有。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质问,乙骨握着手帕不敢动。
呵,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还会喜欢我吗?会。
乙骨小声地,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的眼睛比河水还要清澈,让人无法怀疑他的真诚。
笨蛋。
白绘子闲闲地洗着手,又坏心地把手上的水珠甩在他身上。
乙骨不躲不闪,眉眼温顺,任凭水滴沾上秀气的面庞。
你好乖啊。
白绘子打量着他,心情又变恶劣,怪不得老师喜欢你,他就喜欢单纯善良的学生啊。
白绘子如愿的看到面前的人因为突然提起的老师,眼神变得黯淡。
抓到她的把柄又怎样呢?他的心意被她攥在手心,想捏就捏。
白绘子,你还喜欢老师吗?乙骨诺诺地问。
我的喜欢重要吗?反正都是被当垃圾一样抛在一边。
白绘子伸出手,细长柔美的手指还沾染着紫色的血污,像诡异的图腾渗进皮肤肌理。
洗不掉。
她嘟囔着抱怨。
见乙骨心事重重地发呆,侧脸蒙上忧郁阴影,白绘子又哄哄他。
毕竟他现在手握她的把柄啊,再给点甜头吧。
在想什么?白绘子凑近乙骨,在想怎么让我变心,抛下老师转为喜欢你吗?没,没有。
乙骨脸微红,慌乱地撇过头。
为什么没有?亏我还在期待呢。
白绘子假意叹气。
乙骨眼睛亮起,支支吾吾地问,白绘子,你会变心吗?会,会喜欢我吗?最后一句他越说声音越低,恨不得吞进肚子里,含糊得生怕白绘子听清。
当然。
白绘子信誓旦旦的承诺,只要你为我保守秘密,听我的话,我肯定会被感动得喜欢上你啊。
她的诱惑像蜜糖一样,叫人难以抗拒。
可是--白绘子,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吗?乙骨落寞地垂下头,你不用这样子,我答应过保密就一定会,额他惊愕地睁大眼。
面前的少女忽然捧住他的脸,从下往上凑上前要吻他的唇,她身上萦绕的柔软清甜的香气包裹住他。
不要这样!唇将将要紧密触碰的一刹那,乙骨猛地推开白绘子站起身。
见白绘子疑惑不解,乙骨自己不争气地湿了眼眶。
不要这样,我不是为了这些才,他声音哽咽,不要把我当作那个诅咒师,我和他不一样。
什么意思,你嫌弃我?白绘子歪歪头,语气变冷,因为他吻过我,你不喜欢?那就不玷污干净纯洁的你了,以后离我远点。
白绘子,不要这样。
乙骨慌乱地拉住白绘子。
白绘子神色冷淡,雪白手指轻轻点了点殷红的唇,最后一次机会。
白绘子??????乙骨伤心地抱住她,却不敢耽搁,生涩的俯下头凑近。
他的唇瓣柔软微凉,带着虔诚和眷恋地含住她的唇。
这个曾被老师打断而迟来很久的吻,像春夜月下的新叶,青涩又迷惘。
白绘子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可能被夏油杰养的口味变刁了,习惯了夏油杰熟练辗转的吻技后,对乙骨幼稚的嘴唇相贴毫无反应。
他是像水一样清澈,能一眼看到底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乖啊?你就不能偶尔坏一点吗?白绘子无奈地攀上他脖颈,转守为攻,主动热情地加深这个吻。
不远处怀抱粗的大树,三轮屏住呼吸躲在后面,满脸通红地掏出手机。
好,好!好刺激!镜头对准那边缠绵悱恻地吻在一起的两人,三轮的鼻血不知不觉都流了下来。
一旁的加茂宪纪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子,掩饰着嫌弃,轻声提醒她,三轮。
三轮!三轮沉浸在镜头里,没发现危机。
算了。
加茂宪纪扶额,利落地跳上旁边的树。
镜头里的乙骨几不可见地偏了偏头。
下一秒,一道银亮剑光劈开树,被拦腰截断的树倒地的声音轰隆又沉闷。
呸!呸!三轮噗噗噗地吐了几口吃进去的灰尘,狼狈地从断树后面爬出来,头上还顶着乱糟糟的树叶,灰尘扬了她一脸。
哈哈,乙骨同学好。
三轮尴尬地摆摆手打招呼。
乙骨提着剑沉默不语,清秀的脸冷漠,通身的凛冽却让三轮瑟瑟发抖。
明明前两天东京校和京都校聚餐时,乙骨还是羞涩腼腆的邻家少年模样。
果然,庵歌姬老师没有骗她,乙骨忧太就是个大杀器!三轮哆嗦着,她这种实力,抵挡得住乙骨一招吗?躲在树上的加茂宪纪皱眉,摆好战斗的手势。
战斗一触即发时,白绘子不急不慢赶来,轻轻拍拍乙骨的肩膀。
乙骨瞬间变得柔软,令人战栗的冷意像潮水般退去,又变回青涩腼腆的毫无攻击性的少年。
像锐不可当的刀被收进刀鞘,敛尽锋芒。
三轮。
白绘子冲地上趴着的三轮伸出手,笑容温柔地拉她起来。
谢谢,谢谢。
三轮战战兢兢地起来,躲到白绘子身侧。
加茂宪纪翻身下树,不着痕迹地护在三轮旁边。
你们怎么在这?乙骨他刚才察觉到亮光,还以为是敌人呢。
白绘子笑着帮乙骨解释。
哈哈。
三轮擦擦脑袋上冷汗。
那应该是她刚才偷拍太激动了,手机的闪光灯忘记关了。
对不起啊,白绘子,刚才我看见你们kiss ,太唯美了,想偷拍来着,你删了吧。
三轮尴尬地掏出手机,不敢隐瞒。
是吗?白绘子笑着接过她的手机,手指轻点按下删除键。
我和乙骨的关系暂时不打算公开,记得帮我们保密哦。
白绘子冲她可爱的眨眨眼睛。
好好好。
你们是情侣吗?好般配啊,聚会上都没看出来。
三轮围在旁边叽叽喳喳。
加茂宪纪无语叹气,把三轮抓过来,三轮,赶紧说正事。
他闭着眼,神色严肃,这个密林有古怪,我们迷路了。
或者说,我们被困住了。
飞鸟悄无声息地落在高高枝头,无机质的眼睛里,倒映着树下思索的四人身影。
嗙!巨大的爆破声震撼大地,一排排树木齐刷刷倒下。
不行。
加茂宪纪摇摇头。
靠着蛮力和单纯的术式攻击,根本不能突破这个困境。
他们四人,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被困在密林深处。
白绘子被乙骨护在里面,目光投向远方。
怎么了?乙骨问她。
那只鸟,白绘子伸出手指,那只鸟就是攻击我的鸟。
它的嘴边还沾染着她的血,但是它翅膀上被她箭羽所伤的伤口,却神奇不见了。
飞鸟动也不动,像个恐怖摆件,猩红的眼睛不错分毫地注视他们。
啊。
三轮尖叫着跑开。
她站着的地方泥土哗啦啦塌陷,还好一旁的加茂宪纪眼疾手快地把她拉过来。
继而惊悚的一幕出现。
平整坦阔的土地不停往下陷落,地面震动,发出轰隆可怕的巨大声响,参天树木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消失在视野里。
不一会,他们待的地方成了仅剩的大圆台。
像被人高高垒起了一个竞技台,站在圆台的边缘处往下看,便是无尽的黑暗的深渊。
竞技台的边缘还在塌陷,面积不断缩小,仅剩的落脚地在一点点变化为更小的圆。
再找不到方法出去的话??????他们都会坠落深渊。
老师,我们回来了!禅院真希筋疲力尽,扛着咒具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出口处的训练场上。
后面的狗卷熊猫还有京都的几位学生,也浑身狼狈地尾随其后。
解决了?庵歌姬连忙把准备好的饮料分发给他们。
嗯,那个咒灵「嵬」太难解决了,我们两学校的学生联手,才解决掉。
禅院真希咕嘟嘟地灌着水,一饮而尽。
这次任务目的本来就是让你们学会合作。
五条悟懒洋洋地插着兜走过来,毕竟东京校有乙骨,今年根本不用比赛,胜负已定。
庵歌姬不满他的猖狂,喂!虽然乙骨很厉害,我的学生也不差好吗!真比起来谁输谁赢不一定。
嗨嗨。
五条悟敷衍她。
等庵歌姬暴怒,攥着拳头要打他时,五条悟才扯扯眼罩,突然问,乙骨他们呢?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啊,没有。
我们没遇到乙骨和白绘子的小队。
禅院真希愣神,我们以为乙骨他们早就回来了。
密林里的咒灵boss被他们这些人不巧遇上了,剩下的咒灵对乙骨来说轻轻松松不值一提,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
庵歌姬面色严肃的清点完学生,加茂和三轮也没回来。
先敲钟吧。
辅助监督抬起钟,咚~咚~咚~响彻云霄的钟声浑厚胜雷鸣,惊起密林里一群鸦雀。
这是比赛结束的讯号。
等了一会,出口处还是没有出现几个学生的身影。
先前比赛都有监控,咒术师冥冥负责监视。
今年上层考虑到乙骨作为秘密武器,不想泄露乙骨术式,讨论后决定进行无监控比赛,屏蔽了所有通讯信号。
不应该撤掉监控的。
庵歌姬紧皱着眉。
嗯,看来有意外情况发生,让我进去拯救可爱的学生们吧。
五条悟挥挥手,背影消失在森郁树林间。
飞鸟张开长长的喙,里面伸出更长的舌头。
舌头舔去嘴边白绘子留下的血,眼珠猩红。
仰天高亢嘶鸣一声后,召唤无数一模一样的飞鸟振翅而来,扑叠交错,攒聚成团。
雪白的团里跌落少女,长长的发披散。
她细长的舌头舔去脸颊边的血,神色如常地回头。
老师?在她背后的五条悟收回手,笑容满面,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我和乙骨走散了,迷路了,还在找出去的路。
嗯,沿着这个方向就能出去了,快出去吧。
五条悟手指着方向。
老师,你不和我一起出去吗?我还要找乙骨和京都校的两个学生。
好吧,要我和老师一起找吗?白绘子有些犹豫地拉住他的手臂,眼底藏着一点点希冀。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五条悟扯出手臂,不用,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先回去。
和白绘子擦肩而过时,五条悟又想起什么,对了,白绘子,你的箭镞给我一个。
你和歌姬汇合的时候,她也能通过箭镞知道我的位置。
可以的。
白绘子掏出一个箭镞给他。
箭镞的确有着白绘子独一无二的气息。
五条悟卸下怀疑,OK,快回去吧。
嗯。
等远离男人后,白绘子站定,美丽的皮囊像漏了气的皮球,轻飘飘地委落在地。
一只只飞鸟扑腾飞走,地面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被困在竞技台的四个人正陷入苦战。
头顶是遮天蔽日乌泱泱的飞鸟,脚下是不断塌陷缩小的地面。
三轮咒力最弱,被飞鸟啄伤脚腕,难以支撑。
加茂宪纪无奈,只能背着她,把武器塞进她手里,两个人配合着战斗。
这群飞鸟古怪,无穷无尽,根本杀不-完。
白绘子向后摸向箭筒的手一顿,她的箭,已经快用光了。
脚下坚硬的土地沙沙的变松软,沙砾扑簌簌而落。
下一秒,白绘子便身形不稳往下跌去。
堪堪要坠落时,乙骨横扑过来,紧紧扣住白绘子的手腕。
深渊处狂风卷起,白绘子挂在边缘处摇摇晃晃。
白绘子,不要怕,我拉你上来。
乙骨努力使劲把白绘子往上拽。
见乙骨无法展开攻势,飞鸟飞拥而上,密密麻麻将他覆盖。
啪哒。
鲜热的血滴落在她脸上。
白绘子茫然地抬起脸。
是乙骨的血。
他脖颈处被尖喙啄开,伤口处汩汩热血滴落。
这些怪物长长的喙像利刀,轻巧一啄便能轻轻松松叼走一块皮肉。
它们围着乙骨啃噬,贪婪地叼走他的皮肉。
不一会,连乙骨拉着她的手腕都几可见骨。
不要怕,白绘子,额,乙骨忍住疼痛的呻口今,虚弱地冲白绘子露出安慰的笑。
他另一手艰难地提起剑,剑光横扫过这些怪物。
暂时逼退飞鸟后,白绘子终于被拉了上来,两人狼狈地趴在地上。
飞鸟无休无止不知疲倦地攻击,直到乙骨也筋疲力尽地倒下。
但他还是牢牢护在白绘子的身上,竭尽所能地为她抵挡攻击。
不要,乙骨,放开我。
白绘子想推开他,乙骨却紧紧抱住她,用血肉模米胡的身体努力护住她。
白绘子,我会保护你的。
他勉强露出笑,安慰她,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温热的血流在白绘子的脸上,乙骨伤口处的血像溪流一样潺潺不尽。
她躺在乙骨的血泊里。
白绘子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就在刚刚,她还觉得他的吻无趣又乏味。
乙骨,我来保护你好吗?白绘子抱住乙骨试图翻过身,想把乙骨压在身下保护,却被乙骨紧紧抱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凶残的飞鸟啄走乙骨的血肉。
乙骨,乙骨。
她绝望地摇头,泣不成声。
不要哭。
乙骨气若游丝地安慰她。
白绘子泪流满面,捧着乙骨的脸,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不远处的加茂宪纪和三轮也沦陷了,躺在地上任凭飞鸟啄食。
雪白的飞鸟飞舞盘旋在血色满地里。
寂然的空间里,只有飞鸟似婴儿啼哭的凄厉叫声。
直到一道铺天盖地毁灭所有的冲天而起的亮光。
啊,怎么伤成这样?熟悉的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力的手直接拎起他们往后退去。
老师!白绘子坐起来抱住乙骨,激动地喊他,乙骨,醒醒,老师来救我们了!乙骨伏在她怀里,陷入沉沉的昏睡。
得赶紧带他们回去找硝子。
五条悟踩着遍地飞鸟的尸体,把重伤晕过去的加茂宪纪和三轮也拎过来。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老师。
白绘子急切地想扶起乙骨。
却被五条悟轻轻按住,不急。
在场四人,三人重伤,只有她全身上下看似狼狈,却并没有什么伤口。
而且刚才,他分明已经见过她。
五条悟掏出怀里的箭镞,白绘子,这是你刚才给我的,还记得吗?什么?白绘子一脸茫然。
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五条悟手心里的箭镞却像雪花一样,变得透明,渐渐地只留下一星水痕。
五条悟扯开绷带,虚虚缠绕的绷带随着风飘忽飞远,露出苍蓝瑰丽的眼睛,白绘子,为什么只有你没受伤呢?什么?白绘子被他冰蓝的六眼震慑,像宝石浸透在冬日浮冰里,清澈而森然。
因为乙骨,他一直在保护我。
对,乙骨,白绘子心疼地摸摸乙骨的脸,心急如焚,老师,我们先回去找硝子老师好吗?乙骨他伤得很重。
狂风卷起,遍地死去的飞鸟被风托起羽翼,扑扇着翅膀,哀鸣嘶叫。
白绘子惊愕地看着飞鸟死而复生,又乌泱泱占领半空,投下巨大死亡阴影。
啊,麻烦啊。
五条悟起身。
他直起身的动作很缓慢,却是积蓄力量后,猛兽优雅地伸个懒腰后,准备捕食的慢。
每一个动作都浸满了凛冽的杀意。
五条悟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顺着风向感受了下,优雅地抬手,做出结印的手势。
术式顺转,苍!嗙!一场天崩地裂的大爆炸!呼啸来的靛蓝色的光波席卷。
术式逆转,赫!轻轻的吟咏声下,赤红色的光波铺天盖地而来。
像一场颠覆性的毁灭。
飞鸟像雪白的纸片被轻易撕碎,化为灰烬。
但是,没两分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飞鸟又凭空出现,四面八方涌来。
果然。
五条悟沉思,不死不灭,得找到要害处才行。
要害处。
白绘子抱着乙骨呢喃时间在流逝,被困在这里的每一分钟,乙骨的生命气息就少一点。
她不安地摸摸乙骨的眼睛,他的睫毛弱弱地颤动,若有所觉地,从昏睡中挣脱,轻轻地回应她。
白绘子??????乙骨疲倦地抬起眼,还好,你没事。
白绘子流着泪抱紧他。
五条悟打断紧紧依偎的两人,懒洋洋地冲白绘子招招手,来,白绘子。
老师。
白绘子不明所以,却乖乖的习惯性服从他,轻手轻脚地放下乙骨,乙骨,我和老师会找到办法带你出去的。
五条悟拉过她,一手轻轻抚上她后颈。
看似亲密的动作,却暗暗扣住了她的命脉。
白绘子,命令这些鸟停下。
他附在她耳边,轻轻道。
什么?老师?白绘子惊愕地想过转身问他。
下一秒,五条悟伸出手,将她轻轻推入鸟群。
哗啦啦,飞鸟振起翅膀一拥而上。
白绘子毫无防备地被雪白的鸟淹没。
不!白绘子!!地上趴着的乙骨呕吐出血,目眦欲裂,伸出手徒劳又拼命地想救白绘子。
五条悟上前按住挣扎的乙骨,懒洋洋地提醒他,小心伤口,不然真的要死了哦。
老师!为什么?乙骨瞪着他,猩红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恨意。
五条悟沉下眼,将他一把拎起,直直面对着团成一团的怪鸟。
雪白的鸟纷涌,在半空中聚作巨大的圆球。
银光闪过后,雪团里跌出一位少女。
她毫发无伤。
飞鸟一改刚才恶狠狠扑食人的模样,温顺又井然有序排列地护在她周围,像忠诚的护卫。
乙骨震惊地看着白绘子,而挡在乙骨前面的五条悟,他冰蓝色的眼睛像万花筒一样绚烂,却又冰冷,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不是的,不是的。
白绘子从雪团里跌落,狼狈着地。
飞鸟扑扇,想来保护她,被她恶狠狠挥开。
滚!滚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些鸟没有伤害她?白绘子脸色苍白地爬起来,惊惶地想回到他们身边,只是飞鸟却紧紧簇拥着她。
如果再靠前??????白绘子止住脚步。
五条悟冰冷的眼睛好像在告诉她,再靠近就杀了她。
老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啊?她脸上还沾染着乙骨的血,模糊的血污被泪水冲散,更显得她狼狈不堪。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发誓。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白绘子摆着手努力解释, 我不知道这些鸟为什么,为什么她绝望地看了这些围绕着的鸟,崩溃地提起地上的剑砍杀它们。
一只只鸟死去坠落,深紫色的血洒满地面。
它们毫无反抗地任由她愤怒的砍杀,直到地面积满一滩暗紫血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白绘子怔怔地瘫坐在地,紫色妖异的血溅满她身上,她长长铺地的发被飞鸟的血浸透。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求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她跪倒在地,手脚并用地爬着想向他靠近。
而他只是拎着最心爱的学生,向后防备地推了几步。
都说了不是我啊!为什么不相信我!白绘子崩溃大哭,老师,我也不知道这些鸟为什么,为什么???????她看着乙骨的满身血痕,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没有想伤害乙骨啊。
可是现在,乙骨对她的拼死保护好像成了场笑话,这些鸟,根本不会伤害白绘子。
有飞鸟落在她肩上,亲昵的用长长的喙轻轻蹭她的脸颊。
滚啊!白绘子恶狠狠抓过它,一剑将它钉入地面。
紫色的血喷洒,濡湿了她的眼睫,沿着面孔蜿蜒流下,愈发可怖。
真的不是我。
白绘子张皇失措,祈求地伸出手,乙骨,你信我吗?我信你,白绘子。
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少年还是轻软地回应她,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这边,努力支撑破碎的身体,想走近她。
却没走两步便昏沉坠地,失去了意识。
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渗着血。
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可流呢?啊啊啊啊啊白绘子痛苦地捂着脑袋尖叫。
飞鸟感受到她的痛苦,也高亢尖厉的嘶鸣声一片。
老师,乙骨会死吗?白绘子坐在血泊里,满脸泪水地问他。
如果还是破不了这个境,也许会。
五条悟扶着乙骨,眼神冷淡。
怎么破境呢?五条悟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视她。
是杀了我吗?只要我死了,就可以破境了吗?泪水模糊了视线,白绘子喃喃问他。
所以,他要为了救乙骨杀了她吗?老师,我好怕,救救我,救救我。
白绘子爬过去,哀求地抱住他的腿。
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乙骨,我是无辜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她崩溃地哭喊。
这种怀疑的,戒备的,拒之门外的眼神。
无论她怎么求饶,怎么痛哭流涕,怎么苦苦哀求,他都无动于衷。
眼泪流干了,便流下血泪。
血顺着眼眶流下,干涩的眼眶刺痛无比。
乙骨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了。
在他眼里,她只是害死他学生的凶手。
而她百口莫辩。
白绘子自嘲地笑,握住剑身,手心被锋利剑刃割出淋漓鲜血。
老师,对不起,是我害了乙骨,如果不是我,乙骨根本不用遭遇这些。
是我的错。
如果,如果她哽咽着抹去泪,如果我没有接下禅院家的任务,如果我没有,没有爱上你。
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剑高高扬起,刺入柔软腹中的声音隐秘又清晰。
老师。
她充满眷恋地喊他,这样算你乖乖的学生吗?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答,白绘子扑通倒地,腹部洇出的血迹扩散,和这一片血染的大地连接。
飞鸟凄厉哀嚎后,不甘心地化为乌有。
境,破了。
咒术高专,高级审判室。
被锁链锁住的少女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厅中央,对四周的议论纷纷毫无反应。
她四级咒术师,却能设境,重伤三位咒术师,其中还包括乙骨这样的特级咒术师。
是邪神的力量吗?邪神上身了吧。
听说她的母亲偷偷在供奉邪神。
邪神?那些鸟不是咒灵吗?要处决她吗?以防万一还是处决的好。
难。
禅院家力保她,而且,那位,有人挤眉弄眼地暗示。
有人心照不宣的附和。
啊啊,对,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肯定有私心。
人之常情嘛。
加个镣铐,能保证她没力气反抗就行了,反正那位最强承诺会调查清楚了。
啧,禅院家加五条悟,早就决定好的事,干嘛还让我们集体出席审判?有人怒气冲冲,暗恨已久。
见门外有高挑男人走进来后,一群人却像鹌鹑一样,齐刷刷垂下头。
审判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白绘子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果然是熟悉的人,戴着墨镜遮住眼睛。
不想看见他。
白绘子默默低下头。
连老师都不叫了吗?五条悟帮她解开锁链,带她进了更隐秘的会议室。
今天就要退学了,我已经不算高专的学生了。
白绘子平静地望着他。
你们还是觉得这一切是我做的吗?五条悟翘着长腿,半躺在椅子上,举着交流会特大遇袭事件报告翻看。
还在调查中,先戴上这个。
他拿出准备好的项圈。
本来的样子太丑了,帮你打磨了下,怎么样?细细项圈闪着银亮的光,下面还缀了一颗水蓝色的宝石。
乍一看,就像是女孩子日常佩戴的饰品,很难猜到这是威力强大的控制器。
这个也是控制器的一部分吗?白绘子捏捏那粒宝石,冰凉又坚硬。
不是,我让人加的,看起来更像女生饰品。
白绘子失笑,不是你的学生了,好像待遇更好了?她接过项圈,有意地避开碰触他的手指。
这样戴上就好了吗?白绘子试着晃了晃,项圈很轻,并没有什么感觉。
嗯。
五条悟把材料申请书也递给她。
白绘子正想随便签个字时,才发现上面写的是转学申请书。
东京校转到京都校。
不是退学申请书吗?白绘子疑惑地抬起头。
五条悟灵活地转着手里的笔,我和歌姬商量过,你可以到京都校继续咒术师的生涯。
咒术师?不用了。
她接近六眼的任务已经全面宣告失败了,作为废弃棋子被禅院家回收,禅院家又不稀罕她这么一个三级咒术师。
如果退学,你就必须回到禅院家,方便每周出来和我汇报情况吗?每周都要见五条悟吗?白绘子觉得很可笑,他们把她这种废柴当作穷凶极恶的罪犯,还让最强来监视她。
不知道,你们可以和我哥哥商量。
回了禅院家,白绘子也不知道禅院直哉会怎么看管她。
她对和五条悟的对话感到疲倦,有气无力地回答。
以往的对话里,都是她煞费苦心,渴望一点点接近五条悟。
现在她终于累了,放弃了。
本来她还求着乙骨帮她保密,拼了命不想被逐出高专,现在都白费心思了。
还好,禅院直哉终于赶到了,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话。
他握着白绘子的手,在拿来的退学申请书上签了字。
早就和你说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好了,搞得这么狼狈。
禅院直哉有些嫌弃地捏捏她冰冷的手。
对不起啊,哥哥。
白绘子勉强的笑着,和他道歉。
回去吧。
禅院直哉拉起她。
白绘子乖乖地和他出了门,全程没有再看五条悟一眼。
啊,被讨厌了。
五条悟翘着腿在桌上,苦恼地叹气。
在隔壁偷听的硝子叼着棒棒糖走进来,她这不是讨厌吧,算是恨上你了。
她自己看到到手的汇报报告时都吓一跳,不寒而栗。
为了其他三个重伤学生,竟然默认允许另一位学生自己了结。
当时的境很奇怪,只有白绘子自己能破。
我如果强势破境,一个学生都活不了。
只要白绘子留有一口气,交给硝子就不会死。
而且,就此让白绘子死心也好。
事实上,效果拔群,痴恋他的女学生连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了。
恨我吗?五条悟抚着下巴思考。
喂,既然已经装上了控制器,你干嘛还提议每周见面汇报啊?这根本没必要吧。
硝子累得伸个懒腰。
三个学生被怪鸟啄成重伤,为了让他们重新生龙活虎,她可是超负荷治疗了。
如果不要求每周汇报情况,按照禅院家的一贯做法,可能这几天就迫不及待把她卖掉了。
或者,为了不被卖掉,她便无底线地去依附哥哥禅院直哉。
嘛,毕竟是善良有爱心的老师啊,总要确保学生的安全吧。
硝子无语黑线,看了你的报告,真的很难把善良爱心这种词汇和你挂钩?真的很残忍吗?五条悟郁闷地推推墨镜。
真的!所以她恨你也不奇怪。
好吧。
禅院家,大厅,家主高高坐在上端。
白绘子跪坐在下,姿态恭敬。
所以说,你不仅没完成接近六眼的任务,还被咒专后山的不知道什么的鬼东西上身,大伤同伴后被逐出高专?废物!禅院家主怒不可遏地挥出手里的杯子。
碎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