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箭羽射出,把地上狼狈爬行的人袖口紧紧钉在地板上。
那人颤颤巍巍地缩在角落里,看着白绘子一步步走近却退无可退。
黯淡月光照亮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果然是你,你对我的男人很感兴趣吗?白绘子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有些郁闷地叹气,怎么每次都好巧不巧被你撞见呢?侍女抖若筛糠,努力跪直身子求饶,小姐,放过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说出去?白绘子轻笑,指挑了挑侍女身上披着的外袍,很是眼熟,正是她先前见夏油杰时穿的一件。
半夜三更来偷穿我衣服,难道是对我感兴趣吗?月光下白绘子的瞳仁晶亮,禅院家秘密太多了,你知道的也太多了,该拿你怎么办呢?滚开!往日安静的长长走廊里,响起混乱急切的脚步声。
白绘子推开团团围上来的侍女们,强行要往屋里闯。
小姐,不能进去!明知子夫人还没回来呢,里面不方便进去啊!对啊,等明知子夫人回来吧!她们吵吵嚷嚷的,七嘴八舌地劝她。
白绘子猛地拽过一人的领口,我是她女儿,为什么不能进去?再多说一句,你就去见禅院直哉!侍女们一想起禅院直哉的冷酷手段,便白了脸色,互相使了眼色后诺诺退下。
白绘子冷着脸进了屋,对着镶嵌在墙面的整面镜子,面色间闪过几分挣扎,最后选择拉开弓,一箭射去。
啪!占据了整个墙面的镜子四分五裂,碎片像银亮雪花一样四溅,发出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响。
满地的碎镜片里倒映着房间里摇曳的烛火,闭目不语的神像,还有白绘子失望的眼神。
果然。
白绘子自嘲地笑了笑,身后是急急忙忙赶来的禅院明知子。
神像前供奉了婴儿的物品,小小的袜子,可爱的手工钩织的小帽子。
这些倾注了满满爱意的物品,一眼便能教人看出母亲对这个新生命的期待和憧憬。
为什么?白绘子转身,拼命摇晃母亲的肩膀,你不是说过会把我当亲生孩子吗?不是说只会爱我吗?你说过不会再要孩子的啊!禅院明知子心虚地撇过脸,不敢看崩溃的白绘子,是村西他喜欢孩子,非要我生一个的嘛。
白绘子,你知道的,我很难怀孕的,这次是神明降临,好心又赐了我一个孩子。
我还是爱你的啊,就算生了孩子,也会更爱你的。
禅院明知子努力安慰她,试图抱住她。
爱我?白绘子冷冷挣脱她的怀抱。
就在昨天,她还为这种母爱感动不已,今天,就发现这些全都是假的!母亲,你打算和那个村西先生私奔,对吗?你问我要的那些珠宝,是打算用来养新的孩子吗?禅院明知子眼神闪烁,底气不足地否认,没有啊。
你还在骗我!白绘子狠狠推开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了我却不爱我?为什么要抛弃我?白绘子声嘶力竭地喊,双眼猩红,眼泪如雨落下。
禅院明知子被她推得站立不稳倒在地上,也红了眼眶,白绘子,我爱你的啊,可是我真的想要一个真正的孩子。
毕竟,她欲言又止,望着缭绕烛火间闭目慈悲的神像,犹豫半晌终于把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说出来,毕竟,你不是人啊。
白绘子顿住,泪水盈盈于睫,却忘了落下。
什么意思?她艰涩地问出口。
禅院明知子憔悴地跪在地上,目光哀切地一点点描摹着白绘子漂亮的脸蛋。
她是一点点辛辛苦苦把白绘子带大的,看着白绘子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慢慢长大,变得越来越漂亮,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多少个深夜里,她都守着白绘子的小床,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偷偷摸她的小手小脚,生怕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突然长出第三只手或第三只脚。
她永远记得,小小的被襁褓包裹的孩子被抱过来,声音稚嫩似莺鸟轻啼。
母亲,你希望我是男孩还是女孩呢?禅院明知子太需要一个孩子了,就在刚才,医生还残酷地宣判了她很难再怀孕的消息。
禅院明知子抱住襁褓里的孩子轻轻摇晃,轻柔地哄她,哪怕她知道手里抱着的是怪物。
女儿吧。
她生下来就失去的便是女儿,所以神明听见了她的痛哭声,赐给了她新的女儿。
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来爱,但是,禅院明知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但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真正的孩子啊。
村西说了,会想办法带我和肚子里的孩子离开。
白绘子,再原谅母亲一次吧。
我和村西会帮你找合适的男人,让你好好嫁出禅院家。
相信我,好吗?相信什么呢?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走吧。
白绘子放弃了,看着禅院明知子跪在地上,被镜子碎片扎出的血,心灰意冷地叹口气。
所以,无论是生为男孩,还是女孩,都不会有母亲真的爱我。
原来我就是将生,将生就是我,注定被母亲抛弃。
干涸的眼眶里又涌出泪,白绘子愣愣地擦去。
你们召唤我,又嫌弃我是怪物。
禅院明知子啜泣不止,她按在镜片上的手也被扎的鲜血淋漓。
我是爱你的啊,白绘子。
都是骗子。
白绘子恍惚地念叨,踏出门的那一刻,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神像,母亲,你供奉的神明叫什么名字呢?叫「惑」。
禅院明知子愣愣回答。
不要再供奉了,祂是邪神啊。
白绘子留下轻飘飘一句,失魂落魄离去。
柜子门被打开,露出里面被牢牢捆绑的侍女。
白绘子面无表情地把她拎出来。
侍女一眼便看出白绘子眼里的痛苦和麻木,还有红肿的眼角处未消去的泪痕。
侍女恶意地笑,咧开嘴嘲讽她,小姐,哭啼啼的去找你的好母亲了吗?看到真相了吧,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怜虫啊,你母亲都要和人跑了,你还,侍女忽然止住声,不自在地收起狰狞的面目,满怀情意地看着来人。
男人一身深黑流丽金绣的袈裟,掀开帘子,笑容清浅地走过来。
怎么了?急急忙忙喊我来禅院家?白绘子没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侍女,一见到夏油杰便少女含羞的模样。
你喜欢他?白绘子踢踢侍女。
侍女没吱声,眼神却直勾勾地黏着男人不放。
夏油杰几不可见地皱眉,她怎么了?她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我母亲和你们盘星教的村西先生勾搭着,预谋私奔呢。
是吗?夏油杰作恍然大悟状。
装什么?你早就知道了吧。
白绘子冷冷瞥他一眼。
哦,我以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需要特意和你说。
夏油杰笑得风淡云轻。
真想打烂他的脸,装模作样。
不过,你,白绘子没好气地把他拽过来,真的很有女人缘啊,来了两次便把我的侍女迷得七荤八素,神魂颠倒了。
夏油杰配合地靠近她,笑得勾人又放荡,可惜我对猴子没兴趣,只关心有没有迷倒大小姐。
怎么办?你喜欢的男人只把你当猴子哎。
白绘子冷笑,看着侍女脸色苍白如纸,落井下石道。
侍女恶狠狠盯着白绘子,充满仇恨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这么恨我?我们亲热的时候你不会一直在偷看吧,这次你不用躲起来偷看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
她一把拽过一旁看好戏的夏油杰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大小姐喜欢这么刺激的吗?喜欢被人旁观?夏油杰揶揄她,被她不满地咬了两下嘴唇后才低笑着掐住她的腰,有力强势地吻回她。
唇齿厮磨的声音下流又涩情,暧昧的空气黏着又湿热,气氛仿佛也渐渐发烫。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们相抵的舌尖,你来我往地推拒着又紧紧痴缠。
夏油杰箍在白绘子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吻她的姿势越来越迫切,急不可待地要把她吞吃入腹。
你疯了?白绘子狼狈地躲过他的吻。
不可以吗?夏油杰揩去唇边的湿痕,又拉着她的手到他的袈裟下面,发出性感的短促的喘息声,有感受到吗?已经迫不及待了。
滚!白绘子冷着脸抽出手,先把她解决了。
嗨嗨。
夏油杰叹气,大小姐这是吊着我吗?每次都要我辛辛苦苦付出,才肯给点甜头。
他伸出手,面带嫌恶地掐上侍女的脖颈。
侍女面色癫狂,拼命挣扎,心有不甘地怒吼,你这么喜欢她,你知道她和别的男人??????咔嚓。
脖子被修长的手轻松拧断。
夏油杰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擦手,猴子歇斯底里的样子更丑陋了。
又掏出一个咒灵球捏碎。
深蓝色的星星点点光芒闪烁后,地上软啪啪瘫倒的侍女又重新站起来,表情呆滞。
出去守着吧。
白绘子淡淡地吩咐。
如果不是怕没法和哥哥交代,也不用多此一举让夏油杰来做个傀儡了。
是,小姐。
侍女恭恭敬敬地退下。
薰香袅袅的室内,白绘子依偎在夏油杰的怀里,缱绻地抚摸着他的面庞。
刚才他冷漠的对人不屑一顾的模样,坏坏的,却让人心动。
你不好奇别的男人是指谁吗?谁?夏油杰攥着她的手,在她手心轻柔落下一吻,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是想看我吃醋嫉妒的样子吗?你会吗?白绘子反问他。
唔,只要不是悟就好。
夏油杰仔细思索了下。
为什么?白绘子有些茫然。
夏油杰狡猾地不再回答她,笑着用吻封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