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几日春雨, 第二日终于天晴了。
宋渝归拉着昨日没卖完的肉去镇上,沈惜枝也收拾收拾,穿上她们吵架那日妻子给她买的新衣裳, 戴上同样是那日妻子买的首饰, 又被强行包了一件披风, 乖乖跟在后面走。
一边走一边夸人,妻君真会买衣服, 都好好看,我好喜欢。
那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讨好,神色也温软极了,显然是怕她想起那日的事情又生气。
宋渝归心想,打都打过了,欺负也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欺负了一通, 有什么好再生气的。
况且, 她一生气惜枝就哭,啪嗒啪嗒掉眼泪珠子,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这谁能生气的下去?嗯, 喜欢就好,一会儿你若坐着无聊, 就自己拿钱再买几件。
虽然造房子急需银钱, 但也不能亏待了媳妇儿, 沈惜枝……一个原本喜欢男子的大反派,好端端被她掰弯了,现在跟着她过日子, 她肯定要对她最最好。
谁知沈惜枝对这方面格外警惕,一听她让她自己买, 立马抬头反口道,我不要,我要你买。
我没空啊,我卖肉哪有功夫去给你买。
那就等你有空了再买。
……行吧,随便你。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沈惜枝抿了抿唇,怕她是生气了,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抱住她一条胳膊,语气软乎下来,你不要生我的气,不买也可以的,我以后都听话。
宋渝归低头瞥了她一眼,见她又是可怜兮兮的,轻哼一声,谁生气了,别装可怜。
沈惜枝仰面,精致如画的小脸抬起望着她:我怕你又要罚我了。
若只是榻上的惩罚也就罢了,可她生气极了,还会说以后都不给她买东西了,那语气就仿佛在说,我以后都不对你好了,不喜欢你了,甚至要开始讨厌你了。
她想到就有一点难过。
不可以不买,不可以不喜欢。
你做错了事我才会罚你,若不然好好的,罚你作甚?她哪里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家里只有惜枝不讲理。
沈惜枝依旧仰面望着她,弯了弯眸子,笑的有些温柔,轻声应了,嗯,我以后都不会再做错事了。
这话谁信谁就是大傻子,哪有人能几十年不做错事的,如此明显的假话也敢说。
笨蛋。
她低低骂了一句,沈惜枝刚低下头有些害羞,闻言,顿时不满的看向她。
不是笨蛋,我是你的妻子!小姑娘强调,哪有说自己妻子是笨蛋的!她要生气了。
宋渝归被她握着拳头鼓着腮帮子的模样逗笑,唇角忍不住勾出上扬的弧度。
沈惜枝见她笑,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抿起,妻君高兴,好看,不生她气了。
两人到镇上摆了摊,因猪肉是昨儿卖剩下的,今日就卖的便宜一些,三十一文一斤,比昨日便宜了四文,买四斤以上还能送二两肉。
买的多送肉的事,在这个小镇上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既降价又送肉,就算是隔夜肉也很受欢迎。
来往的客人很多,连带着附近的菜摊都生意好了些,每个人脸上喜气洋洋的,纷纷上宋渝归这儿买了一些肉,有的还两人一块儿,共买四斤,送的二两回去后再分就是了。
肉不到午时,就成功卖完。
卖了三千八百文,粗粗计算,这只猪盈利了六百文左右。
卖了两日,一日便是三百文工钱,还算不错,刚来这镇上,她一月也不过三百文。
今日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收摊时她随口问。
沈惜枝望了望左右的摊子,摇摇头,没有,妻君想吃什么?鱼,红烧的。
嗯,那就吃鱼,我也想吃鱼呢。
她是个小学人精,妻君爱吃什么,她也爱吃什么。
然后再炒个胡萝卜好不好?妻君也要多吃蔬菜!她的妻君最喜欢吃肉了,蔬菜反倒吃的少,这样也不行啊。
知道了知道了,管家婆——她故意拉长了语调说话。
沈惜枝小脸红彤彤的,管着妻子的经历她也没有过,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很新奇,但很喜欢。
两人沿着街边走,在婆婆那挑了一尾甩着尾巴的肥硕鳊鱼,正要走了,沈惜枝忽然停住,唤了声,宋姑娘。
嗯?宋渝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身青绿长裙的女子坐在鱼摊旁边,卖着菜,她方才没有注意,骤然看见,也顺着惜枝打了个招呼,宋姑娘。
宋心雨笑了笑,你们要回去了吗?她以为会是宋渝归先发现她的,结果她全程只顾着看鱼,倒是沈惜枝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唤了她,与她打招呼。
宋渝归也是在沈惜枝唤她之后才看见她的。
她们如今……是一对恩爱妻妻。
嗯,对,过来买点菜就回去。
你们今晚做鱼?喝鱼汤吗,要不要加点菌菇进去,我昨日去山上摘了一点菌菇,新鲜的,送给你们,不要你们钱。
她说着就想给两人包一些,被宋渝归连忙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吃红烧的,不喝鱼汤,多谢宋姑娘好意。
礼貌微笑。
只是和宋心雨说两句话,她媳妇儿就要发疯,若接了宋心雨送的东西……那后果,宋渝归简直不敢想。
宋心雨的动作顿了顿,也没有继续坚持,失魂落魄的放下手里的菇。
沈惜枝见状,手指紧张的缩了缩,不由开口,宋姑娘,你……还好吗?她想起池厢月说得那件事。
宋心雨一顿,茫然抬头,我还好啊,怎么了?没,没事。
她见对方神思不属,以为她正因未婚夫去世的事而难过,虽然那等男子恶心至极,她觉得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但女子素来感性,会难过也……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宋姑娘看起来也并不是在为那件事难过,是她多虑了。
那我们先走了。
嗯。
等一下,还没买小鸡呢。
哦,差点忘了。
春天到了,不似冬天天冷,小鸡这会子买也养得活。
宋渝归被拉住,纤长手指握着她手心。
沈惜枝回头询问宋心雨,宋姑娘知道现在哪里还有小鸡卖吗?就在前面就有,你们稍微走一点路。
她们家养了鸡她是知道的,那鸡日子过得比她都舒服,每日精米喂养,还自由自在,半分不受拘束。
好,多谢宋姑娘。
两人一同过去,一口气挑了五只活泼的小鸡崽。
宋渝归看一眼天色,已经午时了,无奈道,早便叫你自己来买,你不肯来,非要和我一起来。
沈惜枝拿手指去戳小鸡黄澄澄的脑子,将鸡戳的东倒西歪,红着小脸,不敢反驳。
她没有注意时间。
但怕妻君不高兴,又立马道,我们在镇上吃午饭吧,这样就不用等很久才吃饭了,妻君想吃饭还是面?那还是吃面吧。
吃惯了惜枝做的饭,外面的饭简直难以入口,都不如惜枝的好吃。
面倒是还行。
嗯,那就吃面。
两人寻了一家没吃过的面馆子,将装着小鸡崽子的笼子也拎进去,宋渝归唤来店小二,开口要了两碗牛肉面,将沈惜枝想要一碗青菜面的话堵在口中。
沈惜枝:……别别扭扭坐下去,我不像你挑食,我很爱吃青菜的!她强调,自己是因为爱吃,可不是想省钱!宋渝归一脸怪异的看了她,像看什么笨蛋一样,过了会儿才说,牛肉面里也有青菜,牛肉面只是比青菜面多加了一份牛肉而已,你爱吃青菜,那吃牛肉面也是一样的。
沈惜枝ῳ*Ɩ :……她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了,自己还将自己气恼了,瞪了宋渝归一眼,低下头好一会儿,又小声说,加几片牛肉就贵了七文!不值得的。
牛是耕物,价贵也很正常,我就偶尔带你来吃一下,高兴点?若是我自己吃牛肉的,却真让你吃素面,你才该哭了呢。
哪有这么坏的人啊,连自己的妻子都虐待,真这么做了,说明心底并不看重惜枝。
沈惜枝黏人的贴在她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声音软软乎乎,可是我想省些银钱嘛,你之前说要修房子,是真的吗?昨夜漏水,不止宋渝归生了这样的想法,沈惜枝亦是。
提起这事,宋渝归神色认真几分,自然是真的,我怎可能一辈子让你住在这破茅草屋里。
原主脑子有泡,每日赚这样多不想着改善一下生活,竟全扔旁的女子身上,害得她还得从头开始。
沈惜枝听见最后一句话,小脸莫名红了红,软软乎乎说话,那我们平时要省着点银钱用呀。
那也不该委屈你。
就算要省,宋渝归可以从自己身上省,但绝不会从老婆身上省!沈惜枝听见这话心里其实美极了,但不好意思表露出来,轻咳一声,佯装正经,哦。
两碗面冒着热气端上来,上头都盖着一层薄薄的牛肉,这次她没有多说什么,低头安静的吃起来。
一碗牛肉面十五文,付了三十文后,两人一起推着车子,将小鸡放在推车上回家。
才到家门口的小黄土坡,就见池厢月生无可恋的坐在院子里,整个人没有骨头似的靠着椅背,情绪低落非常。
第一次看她这么难过,宋渝归觉得新奇,池姑娘,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池厢月大老远就听见车轱辘的声音了,故意不理她们,直到宋渝归说话了才幽幽的望过去。
宋渝归挑了挑眉,这是怎么了?不能是我惹你了吧。
天地良心,我可一大早就出门了。
池厢月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把你家鸡都喂完了,你们怎么才回来!昨日宋渝归回来的早,她没赶上饭,今日她便早早在她家门口蹲着了,谁知今日回来的又这样晚,饿的她头晕眼花。
宋渝归还没发现池厢月是来干饭的,一边打开栅栏,把车推进去,一边淡淡道,我们在镇上吃了午饭啊,怎么了?池厢月顿感天旋地转,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心都碎了,你们,吃过了?沈惜枝帮着收拾东西,神色有些茫然,怎么啦,我们卖完已经很晚了,就在镇上吃了面。
指着两人的手都在抖,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知道吗,我为了等你们吃饭,饿到现在。
池厢月力竭,趴在椅子上。
宋渝归:……你爹没给你饭吃吗?说到此处,她更绝望了,我爹说中午回来给我做饭,我特意拒绝了,我说要来你家吃饭。
啊,这真是好巧啊。
宋渝归尴尬一笑,那……给你炒个白菜?家里一直有种白菜,也就这个最方便了,不用出去摘。
不要,我不吃素的,我今日把你家鸡也喂完了猪也喂完了,就只配吃点烂菜叶子吗?我家里有很多菌菇,你家有肉吗?池厢月眼巴巴。
菌菇?宋姑娘送你的?我和她一起去山上摘的!哇哦,真厉害。
女主真的喜欢上蹿下跳,原著里到底是怎么耐住性子每天锄地的仍是一个谜。
池厢月不满的瞥了宋渝归一眼,你夸的让我有点渗的慌,一点都不真心。
夸你就不错了,事还挺多。
那我给你煮碗面吧,渝归姐姐也再吃一点。
行,给我也煮一碗。
镇上一碗面十五,她平时要吃两碗,两碗便是三十文,有点贵,就只买了一碗,填填肚子就行。
我要吃两碗,不,三碗。
思及自己饿了这么久,池厢月默默从两根手指,变成了三根手指。
沈惜枝对她的胃口早有预料,点头回屋揉面去了,池厢月也急忙回家拿菌菇,去了宋家,用她们家的井水清洗一遍。
这活儿还真只能她干,春水寒凉,她是习武之人,不畏寒冷,就算洗了菌菇,也不会有刺入骨缝的寒冷感觉。
趁着打扰的人还没来,宋渝归正在屋里抱着揉面的沈惜枝。
累不累?明日要不然在家休息一下,别去镇上了。
沈惜枝用侧脸蹭了蹭妻子脸颊,婉拒,我不觉得累,你别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害怕。
那好吧。
她继续抱着妻子纤细的小腰儿,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一只手落在小腹,原本安静看着她揉面,偶尔说两句话,气氛也有些宁静,忽而那只手就不知怎么的不老实起来,默默往上爬,直到拢住半颗水滴。
她的手算不上大,妻子小兔子一样的软处却有些大,一只手有时很难整个包住。
嗯……妻君?沈惜枝忽而被人揉了一下,眼眸水润,茫然回头,腿却先站不住了,软倒在身后人怀里。
没事,我摸一摸,你揉你的。
说着,低头亲吻在女子唇角。
沈惜枝眼睛倏然亮了,这是第一次,妻君第一次主动亲她了!还,还亲在这般亲密的地方!本就对妻子爱的全心全意,惜枝立刻便有些意动,正想闭上眼睛回吻过去,门被人啪的一声打开,池厢月扯着大嗓子,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然后呢,然后还有什么我能做的吗?唔沈惜枝骤然闷哼一声,宋渝归吓得着急忙慌松了手,已经在心里把池厢月骂个狗血淋头了。
伤到了吗,进屋我看看?她声音急切。
沈惜枝咬着牙缓了一会儿,也就一开始比较疼,缓一缓疼痛的感觉便慢慢散去了。
白着一张小脸对妻子摇摇头,没事的,你别担心,没有伤到。
被晾在门口的池厢月一脸无措,大步走过去,惜枝受伤了?怎么回事,你打惜枝了?宋渝归:……我的沉默,振聋发聩。
她有多无语,光看表情也能看出来。
沈惜枝瞪了池厢月一眼,对她说这种话有点不高兴,我妻君才不会打我呢,都怪你进来不敲门。
我不就在外面洗菇子吗,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池厢月:天降大锅,我因为进来没敲门隔空把惜枝打伤了?她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又委屈的答应以后进来必定敲门。
沈惜枝背对着池厢月,捂了捂被捏痛的胸口,眼里还有些疼痛引起的水花。
宋渝归心虚,说到底直接捏人的都是她。
没什么事了,池姑娘,你……闲着没事去外面挑一块肉洗洗吧,我们这很快就好了。
哦。
等池厢月又出去了,宋渝归才小心的帮沈惜枝揉了揉,心疼道,是不是捏疼你了?沈惜枝被揉的舒服了,一头扎进妻子怀里,眯起眼睛,不疼,你多揉揉就不疼了。
嗯,我帮你揉一揉。
宋渝归轻轻揉着,沈惜枝长睫微颤,薄唇轻抿。
舒服吗?嗯哼,妻君……她不好意思说出舒服这样羞人的话,只能小声哼哼着叫妻君。
宋渝归将她揽在怀里,问她要不要脱了给她看看有没有捏红。
沈惜枝摇摇头,继续靠着她享受,池姑娘会进来的。
池厢月是习武之人,脚步轻到几乎听不见,对她来说便有些神出鬼没的,她不敢脱,怕池姑娘突然闯进来,才不给别人看呢。
宋渝归哄她,池姑娘进来会敲门的,而且我给你挡着门那边,好吗?沈惜枝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点了头,不过提出要求,那你一会儿要亲我一下。
……真是半点儿亏都不吃。
她疑惑的看了看上面,又看看盈润的胸脯,亲哪?沈惜枝小脸红扑扑,十分贪心,扭了扭身子,都,都想要。
在这方面满足妻子,不也是我身为她妻子应该做的吗!嗯,你想要就可以。
沈惜枝害羞垂眸,几乎不敢抬眼看她,偏着脸,任由对方挡住了门后开始解她衣裳,然而只解到一半,门被人敲响了,池厢月这次很有礼貌,不得允许就没有进去,只在外面喊,洗完了,我要进来了。
宋渝归:……刚升起的甜稠气氛毁于一旦,两人都有些慌乱。
最后捂了捂额,果然有些事情还是适合晚上做,青天白日的,老天都不想让她们做成。
她又默不作声给人扣上衣服,嗯,进来吧,池姑娘。
池厢月这才推门进来,有些不解,大白天的你们老是关着门干嘛?惜枝怕冷。
啊,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还觉得冷吗?惜枝你有点体寒啊。
她看过去,莫名被人满是幽怨的望了一眼。
还不明白自己又咋了。
但她也不算愚笨,奇怪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好一会儿,见脸侧都有些薄红,忽然灵光一闪,不会是我打扰人家妻妻相处了吧?差点又忘了,自己的好友是一对磨镜妻妻,她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也是需要空间的。
池厢月嘴角抽了好几下,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爹还交代了我一点事,我去办一下,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能,能吃上饭了不?沈惜枝犹豫着点头,自然可以。
行,那我先走了,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你们期间……做什么事都行,不用管我。
她特意强调了半个时辰。
啊?沈惜枝檀口微张,没明白什么事能让她这般着急,连吃饭都得靠后排,过了好一会儿,脸才再度烧起来,扭头钻进宋渝归怀里,你说……池姑娘是不是看出来了?应该是,没关系,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做什么事都很正常,池姑娘就算知道也说不得我们什么,还要不要亲?纤长手指紧张的在裙边攥了攥,沈惜枝扭了扭身子,片刻,小幅度点头,要,要亲。
衣裳又被解开,露出雪嫩的肌肤来。
幸好没有握青紫,不然又要将淤青揉散,可叫人有的疼了。
一刻钟后,沈惜枝仰着脖子,好不容易才找回些许理智,软着手臂推了推妻子,好,好了呀,一会儿池姑娘要回来了。
宋渝归嘴里塞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她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还能再亲会儿。
沈惜枝被亲的迷迷糊糊,失力靠在墙上,只能依靠妻子。
等池厢月半个多时辰,小心翼翼回来后,面还真快煮好了,加了肉和菇类炒制,所以汤底是金黄的颜色。
沈惜枝微微含着胸,用勺子搅了两把锅,香味在屋内四溢开来。
香的池厢月头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