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池夫子震惊

2025-04-03 05:15:17

不论池厢月如何阻拦, 那封信到底还是寄出去了。

楚晚棠像是根本不怕她爹生气一般,施施然坐在绣墩上,欣赏表姐呆愣愣, 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看着看着, 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池厢月不理她, 她自己走过去,晃了晃表姐的肩膀, 声音含着笑意,好了,信都已经让人送出去了,你还一直想着做什么?……你别与我说话。

她下巴杵在桌子上,声音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楚晚棠眯了眯眼眸, 抬手略过一缕黑色发尾。

表姐不想和我说话了?好伤心啊, 可我很想和表姐说话呢。

表姐不语,只一味的沉默,见状, 楚晚棠更是不满, 自顾自挤开桌子,坐到了对方怀里, 微微凝着眉心, 不理我?不喜欢我拒绝我父亲?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回京嫁人?她保证, 表姐要是敢答应一声,她就死定了。

池厢月感觉到怀里人身子一点点的下滑,被迫搂住她, 以免人掉到地上,还有些不自然, 我何时有说过想要你回京嫁人,你既与我已经……自然不能嫁与旁人。

她终于放弃把表妹掰正的想法了,大抵也是看出,自家表妹歪的不能再歪,绝无改邪归正的可能了。

她已被表妹拖下水,如今除了跟她一起面对,别无他法。

听她如此说,楚晚棠脸色才算好看些许,乖乖勾着她的脖子,将侧脸贴在她怀里。

嗯,表姐明白就好。

她会一直和表姐在一起的。

表姐不说话,表姐还在想等舅舅杀过来了她要如何保住自己的狗命,她实在是太难了。

听闻渝归姑娘与惜枝姑娘是在官府留有婚契的妻妻,我们何时也去定下婚契?小表妹想到这最最重要的一步,温声细语问。

池厢月身体都僵了,不是,定婚契?这就要定婚契了?她艰难道,可我爹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样……不太好吧。

你若愿意,今日便可告知姨父 。

楚晚棠对此并不在意,她本就要和表姐在一起,姨父早晚会知道。

池厢月也明白,她爹早晚得知道,但……抹了一把额间汗,罢了,我与表妹都到这份上了,是再离不得对方的。

她轻抿了抿唇瓣,终答应,我,我过几日找机会和爹说。

她又应了。

楚晚棠眼眸骤然一亮,今日的表姐竟这般好说话,什么都答应她。

那她岂非要与表姐修成正果了?来得太过容易,楚晚棠有些惴惴不安,反问一句,果真吗?一双狭长凤眸亮晶晶的。

直到池厢月认真点头,说出口的话却磕磕绊绊的,显然想到这个事,她并未准备好,嗯,嗯……自然,我总要和我爹说的。

她低头心想,不说也没法子,那样的信都寄出去了,总不能等舅舅上门抽她的时候,她爹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楚晚棠乖乖依在表姐怀里,神情餍足,缓声道,那我们去渝归姑娘家吧,先吃饭,吃完再和姨父说?她好似很有些着急,今晚就想将事情定了,池厢月身体僵了僵,最后也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咬牙答应。

表妹更高兴了,与表姐一块儿起身去隔壁吃饭。

宋渝归家已与之前大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房子是新的,家具是新的,惜枝爱干净,日日打扫,弄的不染尘埃,一进去连味道都觉得好闻。

大抵是因她们在庖厨和房间里各养了几盆番柿,便总有酸甜的果香。

你们来了。

沈惜枝见两人结伴过来,只来得及抬头看了一眼,便急忙炒菜,偶尔还要去看个火。

池厢月自觉接过烧火的任务,走过去坐下,往灶台里塞了一根细柴火后随口问,渝归呢,她怎么不在,就让你一个人忙吗?这在她的印象里是没有出现过的,若是渝归在,怎会让惜枝一个人在庖厨忙活?就算不帮忙也会陪在一侧才是。

沈惜枝加了水炖鸭子,将锅盖盖上,垂眸答道,渝归姐姐肚子疼,先在屋里躺一会儿。

肚子疼?她也来月事了吗?嗯。

哦,我也来了,但我身体好,不太疼。

她表妹来月事挺疼的,听渝归说惜枝来月事也疼,以往倒没见过渝归来月事会疼,只这一次听说她疼。

果然,很快便听沈惜枝有几分不高兴说,我妻君平日里也是不疼的,但她最近太累了,昨日又洗衣服碰了凉水,才疼的。

她以为自己来月事不会疼,就开始为所欲为,都说了不要她洗了……非要洗。

事实证明还是得对月事有些敬畏之心,今日便遭报应了,疼的直不起腰来,镇上都没去。

鸭肉在锅中熬炖,沈惜枝擦了擦手,对池厢月道,劳烦池姑娘帮我看一下,别烧干了,我去看看渝归姐姐。

人家两妻妻感情可好了,渝归肚子疼,惜枝肯定担心坏了。

嗯行,我帮你看着,你快去吧。

沈惜枝表面镇定,脚上却连忙快步出去,到后头都是用小跑的了。

宋渝归正在床上弓着背捂着肚子心如死灰,不是,怎么就这么疼呢?小枝儿一路跑进来,手里抱着一壶热茶,她前面沏好的,稍微晾了一下,现在入口正好,暖暖肚子。

渝归姐姐,快喝水。

宋渝归脸色微白,她许久没有这样虚弱过,惜枝都要心疼死了。

慢点,没事的,喝了热水就不疼了。

几杯热水下肚,疼痛似乎有所缓解,她靠在床上舒了口气,沈惜枝接过被子放好,将自己塞进她怀里,语气竟反而委屈起来,都叫你不要洗了,你就仗着自己身体好,现在吃亏了吧?她抱着妻子的腰,将手塞进被子里暖了暖,过一会儿再小心的取出来,在人肚子上轻柔按着。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你就别念我了。

惜枝念了她一日,给她头都念大了。

小姑娘听她竟还不高兴,瞪了她一眼。

还不是你非要去洗那衣服,都说你月事来了不要洗,你偏不听!宋渝归把脸埋进妻子脖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那我不是怕你累着,想给你分担一下嘛。

哪里想得到会影响这么大。

沈惜枝忧心忡忡,你本来身子多好呀,肯定是自己不注意把身子都弄坏了才会肚子疼,日后不许你再碰凉水了。

可是你来月事也疼啊,我若不帮你做,你来之前碰多了凉水,定也不好受的,要不我们花点钱让别人帮我们洗吧?转瞬间她又想出一个花钱的法子,沈惜枝气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不要不要,你就知道花钱,我自己可以洗的。

那你来月事了怎么办?媳妇儿来时比她还严重,经常直不起腰,可吓人了。

沈惜枝小脸皱巴巴,拧眉想了一会儿,道,那就先放着,等走了再洗。

总之她不想看见妻君洗了。

那你多累啊,等冬天了天儿这样冷,你再洗衣服很容易生冻疮的,还是请人洗好一点。

对于如何花钱,渝归姐姐向来是很有章程的。

只是她节约惯了,明知道那样最好,还是有些舍不得。

那,那等冬日了再说嘛。

现在才是初秋的季节,哪里就洗不了衣裳了呢。

惜枝小嘴都撅起来了,宋渝归便没再说什么,免得惹她生气,只在心里暗自决定,就要花钱找人洗!又喝了两杯热茶后,她才勉强能下地走动两下,池厢月笑话她弓着背像个虾子,被沈惜枝狠狠,凶巴巴的瞪了一眼。

她一愣,委屈躲到表妹身边,那眼神颇有,她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你快帮我的意思在。

给表妹乐的不行。

楚晚棠哄她,没事,她们不与你好,我与你好。

宋渝归同媳妇儿对视一眼,心里纷纷有所确定,八成是成了,就知道池厢月会被她表妹拿捏住。

当晚,池家骂人的声音将隔壁两个正在睡觉的姑娘都吵醒了。

宋渝归迷迷糊糊抱着老婆,小声哔哔,池夫子在骂什么啊,是不是池姑娘和楚姑娘的事被发现了?沈惜枝也困得很,耳边却又充斥着骂人声,没办法睡个安稳,只得在人怀里点着下巴回应,嗯……好像是,我听见池夫子骂池姑娘了。

那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儿,总不能是说楚姑娘吧?虽然池姑娘纯纯背锅,真正离经叛道的另有其人。

隔壁屋,池厢月跪在地上心如死灰,幸好不是在京城老宅,不然她爹非得叫她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不可。

她木着一张脸,一味道,爹,我和表妹是真心想在一起的,您就成全我们吧。

楚晚棠见表姐被喝令跪下,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池景明手里握着鸡毛掸子,生气的走来走去,真心?棠儿可是你亲表妹,你怎么能!他都说不出来!表哥表妹的尚且能在一起,表姐与表妹为何不能,爹,我觉得这也没啥问题……她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被表妹说服了,一番言论更是气的池景明举起鸡毛掸子便要打。

池厢月平日里总和爹斗嘴,其实也是怕爹的,哪里敢躲,老老实实就准备挨了,可谁想楚晚棠眸色微冷,快步跨过去挡在她前面,那一下没收住,竟直接打在女子娇弱的肩膀。

小表妹闷哼一声,池景明与池厢月皆大惊失色,池厢月都跳起来了,一把揽住表妹纤细柔弱的身子,神色惊慌,嘴里不住喊,大夫,大夫,爹你快去找大夫!!!棠棠你怎么样了,不疼不疼,我马上就给你找大夫看看,我屋里还有上好的金疮药,给你用,都给你用,没事的啊,很快就不疼了!池厢月见着小表妹被打,心里跟自己被抽了十几下似的,心疼到不行,抱着表妹一个劲儿催爹去找大夫。

池景明:……一开始打错了人他也很紧张,但池厢月会不会过了一点?楚晚棠:……为什么表姐说的好像我要没了一样。

两人都有些无语,池景明对这个自幼丧母的外甥女平日里也十分怜爱,又是看着她长大的,着急之下,没再骂池厢月,连忙去自己屋里拿了疗伤去疤的药,他是男子自然看不得女子伤口,但他亦不愿让女儿看见。

你去请隔壁……的隔壁那位大娘过来帮忙给棠儿上一下药。

他刚欲让她请隔壁的姑娘,忽然想起来那也是两个磨镜,怎会如此,我竟是被磨镜包围了!可楚晚棠不愿让别人碰她,她被心疼极了的表姐揽在怀中,因池景明坚决不同意还想打人的态度脸色冷了几分,不必,表姐会为我上药的,用不上旁人。

池景明手里还握着鸡毛掸子,见女儿一脸着急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最终疲惫的挥挥手,那月儿你快把棠儿带回去上药,棠儿你何必替她挡,她皮糙肉厚的,这一下怕是连油皮都破不了。

不比楚晚棠是娇娇柔柔的大小姐,池厢月从小就皮,没少被罚。

但确实,如果罚她被棠儿看见了,棠儿一定会生气阻拦的。

她们关系素来好,难道就是因此才会歪了?楚晚棠平日甚是敬重姨父,但今日也难露出好脸色来,心里闷闷的,语气也颇显冷淡,是人就会疼,我舍不得表姐疼,宁愿是落在我身上。

这话说的在场两人俱是一震,饶是池厢月自认还没有变成磨镜,心中也忍不住感动,抱着人泪眼汪汪轻声唤她,表妹……池景明沉声,语气里又有些不敢置信,所以这件事,你也是愿意的?楚晚棠即便见姨父有要生气的样子,也并不害怕,认真点头,是我想和表姐永远在一起,想和表姐去定下婚契,您若要罚便罚我好了。

总之她舍不得表姐受伤。

池景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向觉得自己的女儿才是离经叛道的那个,大舅哥的女儿乖巧懂事知书达理,他生怕月儿会带坏棠儿,但是今日……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

池厢月感动又心疼,抱着表妹,我们快进去上药吧,不要管这老头了,他见不得我们好。

说着便将表妹打横抱进去,连路都舍不得叫她多走一步。

池景明不放心,站在门口沉声,池厢月,上药便上药,你不得胡来!话音刚落,里头传来女子温温柔柔的声音,与今日和他说话时略带冷意不同,她心疼道,表姐别听姨父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们自己说了算。

池景明甚至起了疑心,棠儿不会被人掉包了吧?否则怎能做出这种事情,说出这种话来。

莫说女子与女子……单就是她们两人的身份也极是不合适啊。

池景明沉默的回去,一夜未眠。

池厢月可不管她爹内心有多忧愁,将表妹一直抱在怀里,取了药之后便小心翼翼打开衣领子,见上头泛红肿起,还破了一点皮,心疼的不得了。

你去给我挡做什么,我爹说的也没错,我皮糙肉厚的,打一下也没什么事,你看看你,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小表妹爱美,她也是知道的。

楚晚棠却对自己的伤一点不在意,听不见外面姨父的动静,便小声和池厢月蛐蛐起来,黛眉微蹙,姨父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你不过是想与我在一起,他便这般狠的罚你,当真过分。

我爹为人迂腐,没事的,我会让他答应的,你别担心。

纤纤素手沾了一点药膏,涂抹到女子伤处,冰冰凉凉的,极是舒适。

楚晚棠垂眸看她认真为自己抹药,一边抹,一边还不忘在伤口上轻吹两下。

姿态温柔的不得了。

忽而没忍住,仰头亲了她一口。

池厢月一愣,面色如常,只耳朵微微泛着红晕。

楚晚棠亲完后也没再故意说些羞人的话,难得安静,任由表姐擦完药后温声哄她睡觉。

隔壁偷听了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的两人互相抱着在床上滚了滚,嗯……大抵是吵完了,不管她们,我们睡觉。

她低头在媳妇儿软嫩的脸颊上亲了亲,小枝儿香香的。

小枝儿羞怯,躲进妻子怀里,纤长眼睫紧紧合着,嘴里嘟嘟囔囔,睡觉睡觉,不要亲我了。

她是被亲怕了,每天晚上都亲,嘴巴都肿了。

宋渝归也困得很,哪有力气再把小枝儿扒出来狠狠亲一通,便只是听话的抱着她,安静睡去。

池家,池厢月好不容易哄睡了表妹,小心翼翼将表妹攥着她领口的纤长玉指塞进被窝里。

轻手轻脚起身走出去。

屋外,她爹站在外面等她。

池景明一言不发,只望着远处的寒月,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是你先有这个念头的,还是棠儿先的?池厢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先的。

池景明转身,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当真?嗯。

他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其实来这里之前,我便察觉到棠儿对你格外依赖。

池厢月眼睫颤了颤,我爹早发现了?天杀的发现了不早点告诉我,看来闹到如今无法收场的境地,她爹也有责任!池景明叹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她。

池厢月身形又是一僵,这话便是明晃晃戳破了她的谎言,但是,她答应表妹怎么了,表妹长得跟天仙似的,她会喜欢表妹很正常好吗,倒是表妹喜欢她这件事,她至今不知缘由。

她不好和爹顶嘴,怕爹不同意她们的事,也知道她爹是要骂她了,于是闭嘴安静听训。

屋外隐约的说话声响了很久,男子无可奈何沉重的叹息也响了好几声,最后月明星稀,池厢月又蹑手蹑脚回来了,小心翼翼抖了抖身上寒意,换上单薄贴肤的里衣,钻进被窝里抱着表妹。

楚晚棠窝在被子里睡颜恬静,在她上床后似有所觉般往她怀里蹭了蹭,自个儿找到一块最暖和舒服的地方窝着。

不同于池夫子一夜枯坐,两人倒是好眠,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本应该出门去学堂传授知识的池夫子却没有走,池厢月刚伸着懒腰从房间出去就看到他了。

连忙站直。

楚晚棠就在她身后出来,没看见池景明,娇柔的声音来不及收回,透着一股子媚意,表姐昨夜待我如此温柔,为何今日连亲一口都没了?池厢月:……池景明:……他甚至怀疑自己年纪大耳朵不好使了,这是我内敛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外甥女能说出的话吗?这种话要是从月儿嘴里听到,他都不会如此无法接受。

楚晚棠走出来了才发现池景明今日居然没有出门,但她也不在意,神色如常的唤了姨父,接着便站到表姐身边,揽着她手臂了。

池厢月还想挣扎一下,偷偷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不想被表妹瞪了一眼。

已老实。

你出去,我和棠儿说两句。

他思来想去一晚上,觉得这件事成与不成,都在他这个心思缜密的外甥女手里。

池厢月懒洋洋抬了下眼皮,不必问她都知道她爹要干嘛,但这回怕是要叫爹失望了,她表妹如果愿意放弃,她们早便分开了,表妹那关可比她的难走多了。

想到此处,她又有些无奈,回头看了表妹一眼,表妹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

她才出去了。

她出去没多久,表妹也含笑出来,牵住她的手,轻声问,我们去镇上吃饭好不好,我都饿啦,吃完带些糕点去寻渝归姑娘她们聊天。

面对她,池厢月哪有不答应的,自然点了点头,池景明就在她点头时也缓步出来,看向她的目光带着谴责,明明知道一切是从棠儿起的,可他还是觉得自家顽劣的女儿带坏了旁人家乖巧的女儿,想到这事迟早会让大舅哥知道,他稍稍有些不自然。

见他往外走,池厢月随口问,已经过了上课的时辰,爹您去哪啊。

池景明脚步一顿,手指扣了扣衣袖,无奈道,自是为了你们二人的事,需修书一封向楚大人说明,再请媒婆前往楚家下聘。

虽然两人早已互定终身,但他不欲亏待楚晚棠,该给的自然还是要给,没想到棠儿也是这般坚定,这两人,他说服不了任意一人。

罢了,人生漫长,若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也很好吧。

是他迂腐了。

池景明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这个道理,我朝已允许女子成亲,他又何必同律法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