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啊。
谢欺花压抑住本性。
她踢李尽蓝的膝盖, 使他站起来。
三十岁的女人,如狼似虎,但即便再饥渴, 也没到和弟弟滚床单那一步。
李尽蓝也很清楚, 今晚他已经再三让谢欺花破了格。
人不能既要又要,真把她逼急了, 他反而什么也得不到。
她给他台阶。
李尽蓝要学会顺着下。
他虽心有不甘,仍松开了她。
走的时候把门和灯关了。
李尽蓝低声说好, 依言关掉了灯,分明走到门口, 又悄无声息折回床边。
他高大、又极具压迫感, 厚重的阴影遮天蔽日,覆盖在谢欺花的脸颊上。
谢欺花懒得睁眼:还有何贵干?话音未落,眼睫被附上冰冷一吻。
稀薄的凉意, 源自他身上未被消融的冰霜。
李尽蓝在雪地站了大半夜, 这是他施加给自己的苦行。
他碰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么?竟让她不忍心拍开他, 他也许正是知道如此。
仗着她恻隐。
才肆无忌惮。
他说:……姐姐,晚安。
无论如何, 谢欺花不会回应。
李尽蓝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门。
他刚走到客厅, 闻到了姜味。
刚才回来得太过匆促,又着急去姐姐的卧室, 以至于他没多留心。
李尽蓝此刻才循着那股姜味走进厨房,谁煮了东西,隐隐淡淡热汽。
走近一看,灶台上一只小锅, 锅里热着生姜汤。
李尽蓝盛了一碗,慢腾腾喝着, 身体暖和了。
他喝完把锅碗洗干净,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睡下。
躺在床上,他仍然在想,这样的生活和仙境有何区别?只要同谢欺花在一个屋檐下。
只要能惹得她半分心疼。
即使明天死去也无所谓。
于是,平玺除外。
其余人今夜好梦。
次日一早,谢欺花给平玺朋友张之绿打去电话,问自家弟弟在不在基地。
张之绿说在的,昨天前半夜来找他拿宿舍钥匙了。
谢欺花多问了一句,你不在宿舍过夜么,张之绿腼腆一笑。
我在陪小免呢。
啧啧啧,年轻人呐。
知道平玺有个地方落脚,剩下的交给李尽蓝就行,谢欺花不多过问了。
高教练打来电话,问她有个饭局方不方便去,无人网约车试点项目的负责人正好在武汉落地,就顺便约了饭局。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呢?谢欺花问,都有谁啊?小盛会来吗?小盛就是在北京搞无人驾校的经理,也是谢欺花的朋友,谈过几个项目,但他现在同老高的交集更多一些。
他会来。
老高说,你就放心去吧,多认识一些人又没有坏处……哦!说不定能遇到那个谁呢?哪个谁啊?谢欺花不明所以。
就那个给钱给技术的供应商呗!人家大老远从国外跑过来参加这饭局?我看你真是想得多。
谢欺花听他扯呢,再说我也不会英语啊。
碰运气呗,没准是美籍华人呢?我还是华籍美人呢!谢欺花哂。
话虽这么说,应酬还是要上点心。
她上网查了那个国外供应商,发现和巫氏置业关联。
正好认识巫染,就问了问她。
所以说人脉多没坏处,就算没求成弟媳妇,求个消息也是不错的。
啊,这个项目的供应商啊。
不知为何,巫染语气有些幽深。
谢欺花一时间没听出来,不过巫染没有多透露什么,只说供应商那边的情况特殊,估计会派国内的对接方去。
谢欺花一听松了口气:是个中国人吧?我英语不好,怕丢人现眼了。
巫染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会的。
放心吧姐姐。
谢欺花刚打完电话,李尽蓝打过来,说晚上有应酬,估计要到九点多结束,就顺路把平玺从基地接回来。
行,好好开导开导他啊。
平玺不是你,没脸没皮。
对他说话收着点。
……什么叫我没脸没皮?李尽蓝抬手拂开旁人递的烟。
小盛心惊胆战地伺候眼前这位老总,资历是老的,人是年轻的,比他还小不少。
说实话,如果不是平花集团太过低调,他绝对不会有眼不识泰山。
李总在打电话,还好是打电话,不是在和小盛说话。
就他这举止、气质,肃然冰冷的语调,俨然是上位者自然而然的颐指。
很难想象对面的几个胆子,敢对他说没脸没皮这种话。
小盛感觉电话对面的那道女声有些熟悉,就连腔调也是。
但如果凭借这个就断定对方的身份,似乎太过武断。
对面又说了什么,他道:我昨晚又没有冒犯你。
冒犯?诶?这什么情况?小盛的眼珠子滴溜溜转。
女友?情人?还是———姐,不要老是苛待我。
原来是亲人,难怪自甘把态度放得那么低,被指着鼻子骂都不带急眼的。
但看隽秀倜傥的李总轻勾起的唇角,清冷的眼中似有水光潋滟,哪里像和亲人说话,简直像在和情人调情呢!此刻的谢欺花显然毫无察觉:少卖惨啊李尽蓝,我跟你说没用的。
顺便一提,我今天晚上也有事,要是能早点结束,就和你一起去接平玺。
她有事?李尽蓝脸色倏然沉了。
想到上一回。
酒馆里擦枪走火。
……要幽会谁?他怎么没查到。
去你的!应酬!你把我说得……很饥渴一样。
现在的李尽蓝三句话就能把她气死。
谢欺花心里冒火,赶紧挂断了电话。
晚上,谢欺花到了小盛给的地址。
一看那金光灿烂的牌匾,这宴厅她熟啊,不就是当初飞黄腾达的地方么?没想到小盛安排到了旧地。
谢欺花没多想,拎包进去。
小盛在点菜,谢欺花从背后拍他。
他脏话到嘴边,看到是她又咽下。
姐,你真是吓我一大跳!小盛其实不比谢欺花小多少,这么多年一直叫姐,纯粹是掂量她的气场。
看你点到哪了。
谢欺花大咧咧揽他,你这点的啥啊,全是辣菜!不是特辣的口啊。
小盛嘟囔。
她拿过菜单,说你这就不懂了吧。
没听说啊?我都提前打听好了,国外供应商那边派领导过来,咱们得给人家招待周全。
谢欺花心比尘细,要是人家吃不了辣怎么办?把这道四川毛血旺撤了,换一个淡口的。
前前后后又换了几道。
两人把菜单给折腾明白,才勾肩搭背地回了包厢。
一进包厢,谢欺花摆出客套的笑容。
说实话,她一开始没注意到李尽蓝。
桌上人很多、挺热闹,有一个竟然是她见过的,准确的说,结下过梁子。
中江建设的杜总。
这么说有点陌生,就是当初在宴厅前被厉将晓扶上宾利的、喝个烂醉还批判她的斯柯达是破铜烂铁的,杜总。
说到这个杜总,谢欺花可是暗地里骂过许多句娘。
平时厉将晓在集团里还好说,他出国那半个月,谢欺花天天给杜总的人跑腿,没办法,杜总是厉爹的人呐,儿子再大也比不过老子。
不过再折腾也折腾不到哪儿去,谢欺花毕竟是个司机,又不负责公务上的事。
只是有一次在茶水间看到杜总对可可姐动手动脚,谢欺花上去吼了一嗓子,之后杜总看她的眼神都淬火。
好在她很快离职了。
后来就听夏意宛说中江换天了,这老家伙也被革了,是厉将晓的手笔。
不得不说,前夫哥也是做了一件解气事。
至少谢欺花曾经对杜总卑躬屈膝,如今可不用了。
谢欺花敞亮地笑了两声。
率先打招呼tຊ:杜总!她那样亲热,不知情的人简直看不出此二人有仇,不过下一句话就了然:哟,如今都混到咱们这一桌,您可真是落魄了!才听说您被小厉总革了职,我们可是替您唏嘘了好久呢!杜总如今确实是落魄,厉将晓的司机兼情人都能对他说上两句风凉话。
他客套感慨:你当时那事也挺可惜的,我还替你说了好话,可惜……唷,那我可要好好谢谢杜总。
谢欺花心想,你说了个屁的好话。
总之。
都不是赢家。
赢家是如今掌控大权的厉将晓。
所以说高层的斗争不见硝烟呢。
硝烟都让底下吃去了。
小盛不明所以,直觉火药味很浓,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之前认识啊?谢欺花:认识!怎么不认识?来,小盛我给你介绍,这是中江杜总!可别,可别,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我现在就跟着老板随便捣鼓些生意,这不看无人驾驶这几年行情好么?两人顺着杜总的视线看向他老板。
老板正和主位上的那位男人寒暄。
谢欺花一只手揽着小盛,另一只手端着酒杯,原本是以懒散热情的笑容、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在场不相识的几人。
可下一秒,笑容骤然卡了壳,她在某一张苍白俊美的脸上,停住。
如果说因为权势,女人会把精力投落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么美貌,当然也不失为一种动机。
谢欺花直勾勾地盯着座位间那丰神俊逸的男人,简直像对人家有意思。
小盛有所不知的是。
早在她看向他之前。
他就已经注意到她。
并且,谢欺花敢肯定。
她踏进这包厢的那一刻。
李尽蓝就已经全神贯注于她了。
年长的女人眯了眯眼,以确认自己看到的是真人,并非什么虚影。
小盛也介绍道:这是平花集团的李总。
李总,这是我朋友小谢。
李尽蓝不显端倪地对上她。
小谢。
谢欺花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当下也觉得挺有意思。
李尽蓝如何称呼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