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惜不知道他所谓更便捷的方式是什么, 现下也只能等他回来。
于是道了晚安,关灯睡觉。
梦中有海浪滚滚的声音,贴在耳边, 她整个人轻盈地摇晃, 像在云端, 又像在海面。
眼前白茫茫,雾蒙蒙,什么都看不到。
身体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炙热酸胀, 携着潮水般的痒和麻。
若有似无的电流窜遍全身,集中在无法言说的一处, 越来越湿润。
好累,但醒不过来。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高高低低的不成调,那么柔软,飘忽,像被层叠的海浪挤压出来。
最后云雾散开,她才看清楚手里捧着的那张脸。
溢满汗水, 一改平日的冷静, 温雅, 如烈火席卷的猛兽在她视野里轻晃。
南惜猛睁开眼睛, 心跳一声声快要连成线,把胸腔震得疼。
这个梦太离谱,太可怕了, 简直像真的。
她依旧有被撑开的酸软的错觉。
白天真不该听乔宜琳瞎说,更不该冲动地去问余沭阳,害她潜意识里对这件事上了心, 才会做这么匪夷所思的梦。
南惜心烦意乱地起来,忍着不适到卫生间,无比嫌弃地把身上衣服全扔进洗衣机。
包括看起来像已然被洗透的那一小件。
冲完澡冷静过后,她睡不着了。
总觉得卧室有股味儿,虽然被香氛压着,依旧能闻到。
她把窗户大开,让风涌进来,扭头去了东边的花园露台。
五点多的北京城,已经有环卫工人在打扫街道。
南惜眼力好,隔很远也能看见那一件件反光的工作服。
她知道和许多人比起来,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幸运。
如果硬要拿有钱人的烦恼来说事,未免太不知好歹。
整个城市都寂静无声,思绪不受任何干扰,抛开白天那些迷人眼的繁华,她清楚知道这段婚姻的未来依旧无法预测。
你永远只能看见一个人当下的样子。
但池靳予这个人,似乎……值得她去赌一赌。
故宫后的夜空逐渐从漆黑晕染出红光。
今天有云,那点红光被夹在云间狭窄的缝里,只剩一条模糊的红线。
随着故宫琉璃瓦上的金光褪去,显现出古建筑原有的色彩,天彻底亮了。
太阳已经挂得很高。
云层遮挡,没看到日出。
*南惜记得池靳予上次去德国出差,也是很多天。
说好的等他回来,就一直等到周末。
这天是约好的聚会,她和祁书艾穿了新买的同款姐妹装,一块儿去。
攒局的人还算懂事,没叫池昭明,倒有几个池昭明的朋友。
圈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这种情况无法避免。
但那天拍卖会的事情早已传开,苍蝇们都不敢往她身边凑。
她现在是被打上池靳予标签的人,这帮大小姐公子哥和她说话,都不禁带上几分谦逊,连搓个麻将都有人给她喂牌。
南惜玩了几圈,觉得扫兴,下桌和祁书艾打台球去了。
以后不必应郭少的局了,没意思。
祁书艾见她游刃有余的飒爽姿势,竿无虚发,笑了笑,他本来就是个墙头草,看人下菜碟儿,以前你跟着池昭明,他一口一个弟妹叫得亲热,背地里还说过你笨,池昭明那点事儿他可一早知道。
现在有了池靳予,看他这反应,给个机会他乐意阉了自个儿给你端洗脚水。
南惜手撑在桌台边,往那边瞄了一眼:听说他刚进家里公司,新官上任,跟着他爹的那批元老都不服,嫌他年轻没经验。
估摸着是想做出点儿成绩,给那帮老古董看看。
想攀关系抄近道儿啊,那也不看是谁。
祁书艾扯扯唇,池靳予的关系凭他也够格?南惜认同:没点儿能力,又看不懂形势,只知道一股脑往上凑。
最后一竿利落地击出,黑8稳稳落袋,她撩开头发弯起唇:九球顺序也不能乱来,是不?祁书艾笑着勾住她肩膀,点她鼻尖:是啊我的小公主,真帅。
今天这个局她不喜欢,没打算待到太晚。
某人像心有灵犀似的,八点刚过,就发来一条微信:【在哪儿?】南惜走出包间,穿过长廊,如有预感地站到电梯厅的落地窗前。
这里楼层不高,正对着会所后院的露天停车场,被几盏大灯照得亮如白昼的水泥地上,停着辆熟悉的棕色库里南。
车门边那道清晰的黑色人影,隔着那么远,依然耀眼夺目,清贵挺拔。
她没有回复微信,而是下了楼。
晚风中轻盈的丝绸裙摆摇曳飞舞,却绕不过她细长如玉筷的小腿。
时而纠缠,时而散开,雪白和浅紫,高跟鞋清脆的响声,仿佛交织出一首旖旎的深夜舞曲。
钻石在耳垂下方粼粼地闪,映照唇间那一点嫣红。
柔软绮丽,教人迷醉。
她走到他面前,望着那双染了墨色的瞳笑盈盈:直接过来的吗?嗯,刚落地。
池靳予搂了搂她的肩,指骨绷紧,像压抑着什么,上车。
南惜坐到副驾驶,看他绕过车头再进来,黑色身影携着夜晚清冷的风,又很快被他的体温驱散。
车门关上,他偏过头看她,南惜察觉到目光迎上去的时候,他已经从储物格里拿出个小盒子。
精致的红色纸盒,被透明膜包裹着,高级感的烫金花纹,印有德语和英语。
南惜接过来,看出是香水。
送我的吗?她笑着问。
嗯。
男人目光始终温润地落在她头上,听说这个国内买不到,带回来你试试。
喜欢的话下次多买点儿。
她曾经跟祁景之出差,蹭他的私人飞机去玩,知道他们这种人出差有多忙。
绝不是想象中的吃喝玩乐带旅游,连时间都要靠直起直落的私人飞机来压缩。
只有比较清闲的时候,祁景之才会不慌不忙订航班,或买个高铁去看风景。
南惜化妆间里有太多香水,进口的,国产的,网上各种小众手作,多到这辈子都用不完。
可眼前这瓶不一样。
男人低头问她:喜欢吗?她仰起头,浅亲了一下他脸颊。
目光盈盈对视,她的唇被他衔住,柔软相贴,从微凉到滚烫。
赶在气氛变质之前,他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平复呼吸,抵着她的唇哑声说:先送你回家?好。
车融入夜幕,有人眼底的黑色比夜更浓。
*进屋之前,南惜几乎忘了那个梦。
可当炙热的体温袭来,将她围拢包裹,唇齿间抵入薄荷的清香,如痴如醉,头脑轻盈得快要飞起来时,又突然想起那个梦。
那个潮湿滚烫,引燃夜晚的梦。
而始作俑者就在她面前,好像随时要失控重现。
呼吸太热太急,箍在背后的手臂太紧,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他的掌心依旧迷恋地陷进腰窝,裙子被掐出无法复原的褶皱。
随着他掌心越来越烫,南惜本就模糊的思绪也更加涣散。
从玄关被他抱起来,中间那段就像断了片,记忆中只有彼此火热的纠缠。
一阵停歇后,她已经坐在他腿上,意识缓慢地回笼。
柔软沙发承托两个人的重量,深陷进去。
他无tຊ处安放的长腿伸到茶几洞里,往日的儒雅温润荡然无存,只剩一副懒散不羁的皮囊。
指尖拂开她脸颊边几根调皮的发丝,掠过她的耳垂和颈侧,像带着电流窜向她后背。
继而拥住她,嗓音分外喑哑:要验证吗?南惜微垂着眸,看他额角手臂绷出的青筋,无声吞咽的喉结,白皙肌理中间浮上的一层淡红。
她脑中好像晃过一点头绪,却没抓住,反应慢半拍:……什么?你担心的事儿。
他手掌稍一用力,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落向她耳畔的只剩薄而沉的气音,可能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南惜猝不及防倒向他怀里,背后的掌心很烫,脸颊被掰正的时候,唇也被烫住。
浓郁的棕眸像晕开了墨,无限贴近,沉寂又危险地笼罩过来。
池靳予没再说话,盯着她躲闪的眼,颤抖的睫,脸颊耳根迅速抹开的红,逐渐牵引她软嫩却僵硬的手指……最后还是没舍得让她做什么。
如果真叫她帮了忙,眼下却不能回报。
不是没法,是没到时候,太冲动会吓到她。
浴室水声盖过一些其他的声响,南惜双臂撑在岛台上,默默喝着冰镇柠檬水。
她提前给他也倒了一杯。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洒声终于停歇,一阵短暂安静后,水龙头又响了一会儿。
所有声音像梦一样朦朦胧胧的,不真实。
南惜呆望着手里的杯子,鬼使神差地张开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拃,往上挪,又一拃……天爷,好像比她的杯子长……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她用力甩了甩头,又灌下一杯冰镇柠檬水。
池靳予裹着浴袍走过来时,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满头湿发自然垂着,滴落的水珠都仿佛要瞬间凝结。
他脚步停在岛台对面,没让这身寒气靠近她。
可即便隔着一米半的岛台宽度,她依然敏锐察觉到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哪怕浸着冷,也叫她心口发热,咚咚直跳。
南惜故作镇定地瞥了眼杯子:要不要换杯热的?没事。
池靳予端起柠檬水,一饮而尽。
她给他找了套男装,是准备送给祁景之,但还没来得及送的衬衫和西裤。
两个人身材相近,居然像量身定做。
等他换好,十一点过了。
记得那天在酒店,他就是十一点左右离开,南惜试探着问:你该走了吧?他身上寒气散得差不多,走上前搂住她腰,掌心依旧迷恋地陷入。
长指伸进她绸缎般的发丝,缠着,绕着,像在刻意沾染她的香味。
眼尾轻撩,嗓音倦懒,带几分磁性的沙哑:今晚不走行吗?第23章 第 23 章 那么喜欢掐人家腰。
……南惜脑袋里嗡嗡响, 杂乱无章的念头像弹幕飞速飘过。
不走是什么意思?要过夜?怎么过夜?他不会是想那个……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身体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从未如此歇斯底里地尖叫。
本来她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年少无知被人忽悠看的片也打了码。
可正因为年少无知被忽悠, 片里那个肥胖如猪的男主角给她留下了深刻阴影, 从此再不看那种东西。
虽然如今网络言论自由, 简直堪称知识的海洋,她不至于什么都不懂,有点了解, 但不多。
谁曾想就这么略过理论阶段, 身体力行地验证了。
她依旧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只知道从尺寸上来讲, 她的杯子略逊一筹。
不久前掌心灼人的温度和触感,依旧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会坏掉的。
不行。
至少今天,绝对不行。
她需要冷静,需要很多心理准备。
说好的没订婚不留宿呢?臭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开个玩笑,吓到了?含笑的呼吸落在头顶,吹热她紧张的头皮和发丝, 早点休息, 记得问一下叔叔阿姨明晚得不得空。
南惜懵了下:干嘛?见家长。
……他摸摸她的头, 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那一刻, 她的心脏也跟着震动。
*池靳予别墅的藏宝阁多年来第一次开门迎客,薄慎早知道有这么个宝地儿,到如今终于亲眼所见。
琳琅满目的古董珍玩, 无一不考究。
外面那些人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这屋里随便一件宝贝,都可能比和府街地段加上整个院子房子更值钱。
我去……操……太过分了吧, 这也有?老兄你干脆开个博物馆得了。
作为一个自诩新潮的男人,薄慎对这些上了年头的玩意儿不感兴趣,他只喜欢车,限量超跑四十几辆停满车库,比祁景之还夸张。
但没有人能对池靳予这满屋子宝贝无动于衷。
这可是白花花明晃晃的钱,富可敌国的经济实力。
赶紧的,给你老丈人送点儿什么?搬完我撤了。
薄慎此刻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比他有钱,言语间带着不耐烦,我受不了这刺激。
池靳予指挥着他一样样往出拿,直到塞满库里南的后备箱。
可以了。
他说,这次就这些。
薄慎挑了挑眉:我的呢?池靳予看了他一眼,带他回去挑礼物。
算了,你这些老古董我都用不上,和我家风格也不搭。
薄慎花十几分钟才逛完,最后看见一条挂在水晶盒子里的翡翠平安锁,眼一亮,哟,这挺漂亮,给我没出生的侄子侄女儿……这个不行。
池靳予沉着脸按了下顶部开关,透明的水晶盒表层瞬间雾化,里面东西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薄慎嘴角一扯:小气劲儿。
最后挑了把南宋宝剑回去镇宅。
*今年三月过得太快,山庄草坪上的绣球花开得无声无息。
几天不见,五颜六色应接不暇。
短短一个月,她经历了被劈腿,被嘲笑,也被心疼被人安慰。
二十年的感情划上句号,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就像这些越冬后生机勃勃的春草和绣球花。
南惜上午就回龙湖了,告诉爸妈今晚池靳予会正式拜访。
祁书艾下午过来,祁景之也没有加班,破天荒在家吃晚饭。
七点刚过,库里南驶入山庄大门,熟门熟路地开到地下。
一行人在客厅等着,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神色各异。
祁玥笑盈盈,南俊良脸上看不出什么,眼神却泛着光。
毋庸置疑,对这个准女婿都挺满意。
南惜假装淡定,祁书艾欣赏美男毫不掩饰。
至于祁景之,算是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他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让那人太得意。
自从南惜决定嫁给池靳予,当哥哥的夜不能寐,极度内耗。
怎么可以他一个人内耗?他得拉着始作俑者一起。
得不到大舅子认可,够某人苦恼一阵的。
池靳予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余沭阳,池家老宅的管家汪叔,还有几个帮忙搬东西的小伙子。
精挑细选的古董珍玩,成箱的高端保健品,还有女孩儿用的护肤品,丝巾,几个大果篮,全都包装精美,整齐摆放在宽敞的电梯厅。
等这些价值连城的见面礼全卸了货,为首的男人风姿翩翩,态度谦逊:叔叔阿姨,大哥,表姐,一点儿小礼物不成敬意。
祁景之双手环胸靠在墙边:这也没有给我的啊。
大哥别急。
池靳予笑了笑,回头,电梯门再次打开。
六名壮汉抬着个超大号纸箱出来,膝盖颤抖弯曲,小腿手臂紧绷,额头都沁满了汗,把纸箱小心翼翼地放到地面。
新研发的VR设备,全套黑金顶配版,不对外发售。
池靳予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大哥觉得如何?祁景之嘴角抽了抽,不能否认对这东西感兴趣,但嘴上不饶人:池总,您这是礼物还是下马威呢?还送他公司的竞品,真大聪明!景之,差不多得了,大少爷一片心意,你什么态度?祁玥瞄向自家儿子,两家公司就非得你死我活的,不能取长补短,一块儿进步吗?以后都是一家人,你那臭脾气收敛着点儿。
是,妈,您说的都对。
祁景之扭头往客厅走。
一行人也紧跟着去客厅。
祁书艾挽着南惜胳膊,贴着她耳朵小小声: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下聘。
南惜抿唇憋着笑,侧头瞄了眼右后方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上班更正式,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梳上去用发胶固定,露出饱满的前额。
仿佛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光滑熨帖,没一丝褶皱,胸前还夹了一只哑光钛金色领带夹,袖tຊ扣也是相同材质,口袋里方巾叠得棱角分明。
有长辈在,他与她隔了一米多距离,但在她回头时,目光就这么毫不掩饰地凝到她脸上。
南惜仓促转回去,脸颊好像被他的眼神烫热。
祁玥请客人入座,说了好些场面话,一番寒暄后,池靳予直入正题。
他抬手示意,余沭阳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
婚前协议一式两份,还有四份复印的,分别发给祁玥夫妇,祁景之和祁书艾一同阅览。
我知道话说得再满,现在各位都未必能信我,这些算是我的诚意。
他旁若无人地握住身边女孩的手,一部分和惜惜商量好的,一部分是我自己加的。
如果犯原则性错误,自愿净身出户,包括但不限于出轨,家庭暴力等等。
祁书艾一目十行,很快凌厉地发问,‘等等’的说法太模糊了,还有,出轨取证难这个是众所周知的,家庭暴力也很难界定,一般都会被划为情感纠纷,到时拿着协议上法庭,我们惜惜都讨不着好。
池靳予勾了下唇,耐心提醒:表姐可以看一看补充条款。
南惜闻言,也去找补充条款,没找到,池靳予帮她翻了几页。
这份协议她只提过一些自己想要的条款,没管其他,也还没有看过成品。
只见那一行小字写着:也包括刑事犯罪,涉黄赌毒。
出轨解释权归甲方所有,如有和异性|交往导致甲方感到不适,皆可定性为出轨行为。
家庭暴力解释权亦归甲方所有,乙方不得有异议。
这下,祁景之看他的眼神都不禁带了点钦佩:这意思我妹说你出轨就出轨,说你家暴就家暴,您就不给自己留条活路了是呗?他敬他是个勇士。
大哥言重了,这只是我的诚意,不代表事情会发生。
池靳予看着南惜微怔的表情,握紧她手,我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妻子和家庭的事儿,同样,她也不会用得上这些条款。
行。
祁景之翘着腿,把看完的协议扔到旁边,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祁书艾无语:您变脸可真够快的。
霸王条款,谁傻谁不签。
祁景之略带兴味地看向那两人,池靳予,我妹要你家产就一句话的事儿,你可想好了。
男人云淡风轻勾着唇,接过余沭阳递的钢笔,在乙方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下手印。
然后把笔放到女孩手心。
钢笔还残留他手心的温度,南惜握了握,手指僵硬,脑袋有点懵。
祁景之说得已经十分明白。
从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池靳予就把他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了她。
手里的笔好像有千斤重,落不下去。
她甚至有种错觉,池靳予是不是特别爱她,才能失去理智做出这种脑子发昏的事情。
现在哪个男人婚前不是算得明明白白?生怕让对方占了便宜。
更何况他这种身份,这样的身价。
池昭明他妈请高人做的财产公证,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直到温热掌心越过后背,落在她肩膀,带几分安定的力量:还有问题吗?……没有。
南惜摇头,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份协议稳赚不赔,她没道理不签。
她也不是那种道德败坏,存心要害他的人。
一份协议,一个保证罢了。
南惜略微发汗的手握紧笔杆,工工整整写下名字,也和他一样按了手印。
池靳予初次拜访就备了厚礼,祁玥也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并初步定下双方家长见面议亲的日期。
南惜今晚不回云宫,在家陪陪父母,临行送他到地下车库。
其余人都没跟来,给小两口独处的时间。
池靳予知道地库有监控,便只是把她拉到怀里,手掌如往常握住她的腰,没有亲。
但不可避免用了些力。
南惜感觉到了,嘟嘴抱怨:那么喜欢掐人家腰。
每次接吻不仅嘴唇要遭殃,腰也不能幸免,今早醒来那块儿都青了。
她合理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嗯。
男人棕眸璨璨地发光,肆意勾着她眼神,很喜欢。
……哼,男人。
南惜半娇嗔半鄙视地说,都喜欢身材好的漂亮的,以后我要是胖了,你敢嫌弃试试看。
我也会老。
他毫不掩饰地盯紧她目光,认真得不行,到时你嫌弃我试试看?南惜忽然被他逗笑了。
她仿佛看见一对老头老太太,白发苍苍,牙齿掉光,池靳予佝偻着背,还在他的院子里钓鱼喝茶。
男人捏捏她脸颊,宠溺地勾唇:笑什么?南惜仰头望着他眼睛,心一下子平静下来:这次感觉……是真的要结婚了。
是。
池靳予握住她手,温柔又强势地牵到嘴角,炙热的呼吸落到她指尖,吻下,像一个虔诚的印记,南小姐,你要嫁给我这件事,不能反悔了。
第24章 第 24 章 除了接吻还有更过分的吗……南惜洗完澡, 发现祁景之在二楼露台上吞云吐雾。
露着胳膊腿,拖鞋扔在一边,桌上摆着瓶喝掉一半的轩尼诗李察。
大半夜穿这么少, 一个人在外面抽烟喝酒, 是怕死得不够快。
她披了件小羊绒睡袍下去。
推开玻璃门, 冷不防被冻得一哆嗦。
祁景之听见声音,没回头也知道是她:还不睡?在屋里都闻着你抽烟了。
南惜故意嫌弃地说。
祁景之笑了笑,把剩的一小截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又端起手边的酒。
一副懒散颓废样。
只见过他白天精致得跟大明星似的集团员工, 和圈儿里那些芳心暗许的大小姐,一定想不到他还有这么烂泥似的一面。
不是我说你。
南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 熬夜的项目能不能健康点儿?你去打游戏也比抽烟喝酒强吧?熬夜还要健康?想什么呢?祁景之抿了一口,侧眸凝视着杯子里晃动发光的澄清液体,似乎在探究看起来如此平常的东西,为什么能叫人醉,我又没打算长命百岁,这把骨头能熬到从旁支里选个不错的接班人,我任务就算完成了。
到时候我要是进医院, 麻烦您高抬贵手签个放弃治疗, 让我早死早超生。
他吊儿郎当的拿命开玩笑, 南惜实在听不下去, 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闭嘴。
祁景之漫不经心笑着,指旁边:坐。
南惜愤愤地哼了声,隔着小圆桌坐下来。
祁景之没再搭理她, 继续自斟自酌。
大半瓶下肚,他看上去一点没醉,身形依旧挺拔, 手依旧稳,只不过眼中星星点点的,不知道是什么光。
南惜试探着伸手:我尝尝……喝你的RIO去。
祁景之直接把酒瓶拿走,放到他那侧地面上。
……南惜觉得她结婚这件事,可能刺激到祁景之了,但她直觉并不是因为池靳予。
他对池靳予没那么恨,顶多是同行对手之间亦敌亦友的惺惺相惜,要真成一家人,也是能好好相处的。
他和池靳予同岁,今年二十九了,算虚岁已经过三十。
爸妈不是没想过给他介绍女孩儿,但他明确表示不打算结婚。
不是暂时不想,是不打算,现在及以后都不打算。
南惜双手抱膝,歪着头,声音从鼻腔里闷闷地挤出来:哥。
男人被烟酒浸润的嗓音带着潮气和嘶哑:嗯?她盯着这张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侧脸,莫名觉得现在的他特别像某些韩剧中忧郁卑微的深情男二。
是的,深情。
她从没在祁景之身上看见过的深情。
你是不是……顿了顿,南惜鼓起勇气问,有什么忘不了的人啊?时间和空间短暂地凝滞,几秒后,她听到一声嘲讽似的嗤笑:电视剧看多了吧。
南惜把头枕在胳膊上,风吹得她闭上眼,困意滚滚袭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次两家人见面议亲,比之前要顺利得多。
当南俊良说南惜的嫁妆有两份,京城祁家一份,港岛南家也会出一份,价值不言而喻。
池靳予甚至不用他多加提点,主动保证聘礼不会少。
三书六礼,不会亏待南小姐半分。
自始至终没一句讨价还价,全是诚意。
池昭明没来,他也没那个脸来。
田蕙云作为池苍山的妻子还是露了面,许是想起当初自己儿子议亲时的唇枪舌战,再看如今和和气气的场面,脸色越来越挂不住。
她出身寒微,没什么格局气度,在她看来儿女议亲就是双方博弈,哪有人不为自家利益着想的。
男方希望以最低的成本付出,女方希望得到更多,讨价还价是惯例。
哪想到池靳予完全不按正常套路tຊ,对方要什么,他不仅爽快答应,还上赶着给更多。
她还不知道婚前协议的内容,否则定会觉得池靳予要么疯要么傻,或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如果他再主动点儿,连将来孩子都姓南,那就是带着全部身家当赘婿。
以田蕙云的脑子只能想到这儿。
她不会明白一个男人如此大费周章,是心之所向,势在必得。
就算前方还有障碍,他给的这些都足以让这场婚姻排除万难,修成正果。
商人趋利,祁家和南家都会盘算。
他终究是最好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南惜只能嫁给他。
*祁书艾没想到她这次结婚这么迅速。
双方家长吃个饭,就把订婚领证办酒席的日期都敲定了。
联姻哎姐姐,您以为还是校园恋爱,一步一步慢慢来么?南惜笑了,从桌上拿起一只桃花酥——像桃花似的精致面点,由外向内晕染渐深的桃粉色,形状捏得饱满圆润,中间用干桂花点缀出花蕊。
那你俩到哪步了?祁书艾满脸八卦地挑了挑眉。
南惜脸一热,低下眸,假装认真品味美食。
祁书艾却没打算放过她:我不会看走眼的,池靳予那种男人表面上好像无欲无求,骨子里绝对闷骚。
顿了顿,望着她眨眼睛:到底哪步了?除了接吻还有更过分的吗?摸过没?尺寸如何?南惜臊得把一只桃花酥塞她嘴里:你别说了。
祁书艾咬一口拿下来,笑得合不拢嘴:南惜,你竟然会害羞,你以前跟那谁在一块儿都不会害羞的!南惜瞪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
和池昭明恋爱期间她好像的确没有过这种反应,一定是因为池靳予太流氓了。
大几岁的老男人段位就是高,跟他比,池昭明简直就是个小男生。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
祁书艾恢复正色,成年人之间的相处必须得有性吸引,你跟那谁明显就没有,能长久才怪,学校里拉拉小手得了,结婚生小孩儿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而且你俩不合拍,不来电,他才会出去找别人。
南惜托着腮,无比认真地说:就算有一天我跟池靳予不合拍了,我也不会出去找别人。
当然了。
祁书艾用力咬一口桃花酥,像在嚼着某人的肉,池昭明就是个没品的烂货,谁跟他一样?南惜:如果有那天,我会跟他离婚。
祁书艾:啊?啊什么?南惜淡淡瞟过去,我不认同老一辈那种结了婚就得一辈子绑在一起的说法,凭什么呢?最喜欢的裙子我都只喜欢两个月,实在没信心说我能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眼里只有他,从二十几岁到一百岁都不会厌烦。
祁书艾突然清了清嗓子。
南惜没懂:你喉咙怎么了?祁书艾拼命挤眼睛,她还是没理解。
当然了,我现在不能说我喜欢他,顶多就是……觉得两个人挺合拍的,他对我好,我也愿意跟他待在一块儿。
但如果有一天彻底没感觉了,离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祁书艾满脸不自然,意味深长地插了一嘴:你看啊,池先生长得那么帅,身材又好,对你百依百顺,身家性命都给你了,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怎么会想到离婚呢?像他这样的完美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要珍惜。
……你突然怎么了?南惜嘴角一抽,祁书艾,你鬼上身了?祁书艾生无可恋地捂住脸,破罐破摔,也破了音:表妹夫,你倒是出个声儿啊,我帮不了你了。
南惜脑袋里一嗡,脖子一截一截地转过去,比机器人还要僵硬。
这家网红店向来人多,她们临时起意,没订上包间只能坐大厅,而池靳予就站在她们这桌斜后方,与她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似笑非笑的棕眸深邃得望不到底,不透露一丁点情绪。
他浅淡地勾唇,目光从她脸上移到祁书艾那边,征询意见:介意拼桌吗?他后面还跟着余沭阳。
当然,没问题。
祁书艾麻溜坐过来,挨着南惜,把另一面留给池靳予和余沭阳。
池靳予坐到南惜对面,扫码加了几样菜。
他从来不进网红店,总是人爆满,要排号,对他这种习惯约私房菜,享受高端定制服务的人来说很不友好。
只是听南惜提过这家店几次,就想着来试试她喜欢的。
没想到这么凑巧。
接收到某人时不时投来的目光,南惜如坐针毡。
偏偏他坐下就和祁书艾聊实事,聊法律,淡定如常,更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地。
南惜觉得他应该还是不高兴了,否则不会不和她说话。
听那两人聊得如火如荼,她嘴里都泛着酸涩,眼前精致漂亮的面点也不香了。
她没再吃一口,默不作声地喝苦荞茶。
直到新加的菜品端上桌,他把每样都往她这边推了一点。
南惜感觉到他沉默的示好,才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目光。
心里却还在想自己那些话,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男人眉眼微弯着,端方持重透着点温柔,亲手把特调的蓝莓酱浇在她面前的雪花杯中。
他动作仔细,浇得均匀,像加过滤镜的富士山。
竹节般修长温润的手指轻轻拿起金色花瓣勺,在山头挖了一点蓝色的冰雪,送到她唇边:尝尝?第25章 第 25 章 惜惜,我只要你快乐。
……南惜鬼使神差地张口。
奶味冰沙混着蓝莓酱, 不难吃,也不惊艳。
果然网红店不适合口味挑剔的人。
南惜不挑剔口味,更挑剔颜值, 但她知道池靳予很挑剔, 于是抬眸看了眼对面。
池靳予在和余沭阳说话, 嗓音压低,可能是交代工作,余沭阳听完点头离席。
祁书艾见另一个灯泡走了, 也忙不迭站起来:我去洗个手。
席间只剩两个人, 南惜低眉垂眼,小口抿着蓝莓酱。
池靳予不遮不掩地看她, 目光如有实质。
直看到南惜实在顶不住,硬着头皮抬起头:池先生。
嗯。
他双手指尖交叉,懒懒地搭在桌面,上半身朝她微倾。
南惜受不了他过于直白的目光,被盯得发烫:我解释一下……不必。
男人视线专注,依旧凝在她头顶,我就是那种, 结了婚就想一辈子绑在一起的人。
南惜感觉心脏被用力敲了一下。
对我来说, 婚姻不是一时冲动, 是经过深思熟虑, 确定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他望着她,每一个字都无比认真,相扶相持, 白头偕老。
顿了顿,他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扯:至于你所说的‘感觉’,我不认同, 但可以尊重。
她的心脏快要被捏皱,指尖颤抖蜷缩:什么意思?如果真到那天你想分开,我也不可能绑着你。
他倒了一杯热茶,端到她面前,白头偕老是我的愿望,不是束缚你的枷锁,惜惜,我只要你快乐。
大脑就像被抽了真空,剩下一句——我只要你快乐。
强烈而虚幻的失重感袭来,又被什么柔软地托住。
她溺在那片深海般的棕眸,和他平淡却真挚的字眼中,明知被困,却不想挣扎。
她也有很多话想说,却僵硬得开不了口。
她想说人和衣服毕竟不同,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或许会彼此厌烦,或许会磨合得很好,又或许,假如他们足够幸运,将来也可能会有爱情。
白头偕老不是束缚她的枷锁,也是她对这段婚姻的期许和愿望。
但她没有足够的信心,他们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去走。
她只能给自己预想后路。
如果真的不够幸运,她希望双方能体面潇洒地分开。
鼻尖泛酸,她深吸一口平缓下情绪,故作轻松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些菜?池靳予笑了笑:不是。
但他没吃。
南惜瞧他倔强得很,也没拆穿:这里人好多,太吵了,我知道有一家安静的日料店。
男人勾唇看她:你想去?南惜表情认真地点头:嗯。
那就去吧。
说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他已经扫码付款。
南惜讪讪地把手机收回。
他又叫服务员拿几个打包盒,把没吃的肉类都装起来。
南惜诧异地盯了他好久,直到走出餐厅才听到解释:有几只野猫经常跑进院儿里。
南惜笑着打趣:没报警吗?池靳予微怔了下,旋即也想到当初被抓的无人机,笑了笑:那怎么能一样?南惜看着被他分类装了好几个盒子的剩菜,想起他细致地挑tຊ走葱姜蒜,沥干油和料汁的动作,心内一阵淙淙的暖流。
也不是对所有入侵者,他都那么冷酷无情。
那些误闯入他家的小猫咪,一定不知道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吧。
*南惜说的那家日料店,其实是商场顶楼人均三四千的私房。
她猜想那种人均几百,吃完一身油烟味儿的店他都不喜欢。
这下果然对了他路子,虽然饭量依旧不大,好歹算正常吃了一顿。
祁书艾发过信息,说吃饱了先回家,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走之前,南惜依旧没见到余沭阳,问:余特助呢?他有事走了。
池靳予把打包的饭菜放后备箱,回过头,目光带着揶揄:怎么,你希望他在?不是。
南惜被逗得脸热,扭身麻溜地钻进副驾驶。
男人进来的时候,她正把胳膊抵在车门扶手上,手背支着微红的脸颊,低头看屏幕。
不经意扫到微信界面,池靳予很快挪开目光,启动车子。
南惜回完消息,看了眼通行缓慢的停车场。
这会儿正高峰,车子也要排队出去。
但前后车都自觉离他们很远。
池靳予漫不经心地往前挪,听见副驾驶女孩的嗓音:那些猫每天都去你家吗?你把它们养起来啦?没养,也不是每天来,可能在别地儿找不着吃的就会来。
南惜笑出声:它们知道你会喂它们。
可能吧。
池靳予回头看她,眸底生光,要不要碰碰运气?南惜疑惑地眨了下眼:啊?去看看,今天会不会来。
胸腔毫无预兆的一阵鼓噪。
他是在邀请她……去他家。
南惜握紧了手机,以微微硌痛的感觉转移注意力。
表面镇定如常,笑着点头:好啊。
别墅进车的是另一扇门,不在路边。
南惜记得几年前还没有这条林荫车道,现在直接通向别墅后门。
她东张西望,奋力思索的模样被池靳予看出来,男人淡淡解释:这是条市政路,但的确是我出的资金。
当时请人看过风水,说后门开在这儿比较好。
可惜开在这儿没有路,所以顺便在寸土寸金的北京市中心修了条路,方便自己也造福别人。
南惜在心里替他补充,嘴角不禁抿起来。
属于池靳予的世界,以前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她认识的世家公子哥儿都是砸钱玩车,包美女邮轮旅行,出国念书放飞自我,最后无奈地联姻,继承家业。
祁景之是个例外,但他骨子里也爱玩,只不过不玩那些伤风败俗,害人害己的东西。
至于修路和捐古董这些事儿,在她印象中,是爸爸爷爷辈的老企业家才会干的。
池靳予顶着这么张足以称霸娱乐圈的精致小白脸,干这些老气横秋的事儿,还真挺……南惜忍不住噗嗤笑了。
挺可爱的。
偷偷笑一路了。
池靳予把车停稳,才转过来悠悠地看她,笑我么?南惜哪敢承认,忙不迭摇头,脸上表情也收敛:小猫咪在哪里?不知道来没来,去看看。
他下了车,从后备箱拿打包的食物。
后门进来的景色很陌生,和那天完全不同。
又是夜晚,墙角茂盛的竹海被洗墙灯照亮,偏暖的灯照不出竹子原有的色彩,乍一看还有点阴森。
池靳予没特地开灯,后院大片是黑的,她只能沿着他脚印,踩那条一米多宽的鹅卵石步道。
步道两边有感应灯,是复古石灯的造型,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维持几秒后熄灭。
一直走到主楼侧面宽宽的雨披下,南惜就着最近那盏石灯,看见四个青花瓷图案的空碗。
碗中有猫咪吃过的痕迹。
池靳予把这些碗套起来,拿到台阶下的水池边洗净,再放回原先的位置,盛上那几盒丰盛的晚餐。
南惜蹲在旁边,手掌托腮:当你的猫真幸福。
不是我的猫。
男人笑了笑,语气温和,附近也有人喂它们,这些猫吃百家饭,不认主。
南惜自己都没发现,她看他的眼神炙热了些:那你还对它们这么用心。
明知道养不熟。
养不熟也无妨,不指望它们做什么,这些流浪小动物自己能活着已经不容易。
他好像听到她心里的话,笑着看过来,攫住她带有温度的目光,偶尔让我这院子热闹点儿,就足够了。
心底像置了一口沸腾的小锅,滚烫不安分。
池靳予。
她近乎失神,你很孤独吗?她脑海里盘旋着魏亦铭形容他的字眼。
此刻在这方屋檐下,和风掠过,树叶擦响,恍惚还有身后鱼群游弋的水花声。
岁月静好,他的孤独却莫名具象。
怎么这样问?他稍稍低头,温热呼吸擦过她额前碎发。
南惜顶着一阵晕乎和酥麻,仰起头,望进他眼睛:因为你好像……和家人都不亲。
被家人宠大的南惜不能感同身受,只能想象如果没有那些宠爱,她会怎么样。
想得她心口有点疼。
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望着她无比认真地开口。
可是……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所有疑问都陷入温柔的唇齿间。
男人手掌从肩头滑落,寸寸逡巡,最后停留在令他迷恋如狂的腰窝。
蹲累了,就坐在门口台阶上,将怀中女孩侧着搂紧。
台阶很缓,男人微屈着双腿,导致她坐得略高。
由于重力她不自觉低头,被吻得更急更深。
后来一口气接不上来,她懊恼地推了推。
男人扶着她后脑,抵着唇齿,喑哑嗓音夹了点儿坏:还不会换气?……会一些了。
南惜红着脸,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双肩,快速捶了好几下,你懂不懂循序渐进?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对耍流氓这种事无师自通吗?后半句她没好意思说,池靳予却读懂她抱怨的眼神,轻轻捏住她下巴,仰起头,温柔烙印。
断断续续亲了几下,开始梳理她脸颊散落的发丝,摩挲她耳垂上的淡粉珍珠。
夜色浓郁,他眼底逐渐汹涌。
这次南惜坐他腿上,滑到底,清楚地感觉到了。
比她的脸颊更烫,还硌人。
都怪裙子穿得太薄,好尴尬。
但她不能说。
池靳予也没在意这个,仿佛压根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只是把她摁得更紧些,覆在腰上的手掌也格外烫。
你刚刚说,当我的猫很幸福。
他话音低得如同耳语。
南惜整个人又酥了,细若蚊蝇地应了声:嗯。
当我的老婆也是。
他握紧她的手,缓缓相扣,目光如星河璀璨,惜惜,我会让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