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湖山庄的主楼气派庄严, 略厚重的老钱风。
客厅挑空十米,巨大的法国古董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左右两条玉石铺就的双旋楼梯围拢延伸至二楼, 栏杆黄铜镀金, 光亮可鉴。
一对新人相携走下楼梯, 新娘一手被新郎牵着,另一只手抬着扇子半遮着脸庞,回眸对视, 彼此眼中温柔生光。
婚服拖着巨幅手工刺绣裙摆, 有四分之一台阶那么长,身后伴娘加上兄弟好友, 足足十二人帮忙抬着。
她走得很慢,手心微微濡湿。
男人侧过头低声问:重吗?怕步摇缠到头发,南惜不敢轻易摇头,垂着脑袋小声回答:不重,假的。
今天当新娘子,不仅走路慢,连说话都格外软糯乖巧些。
池靳予感觉到她的小心谨慎, 弯着唇握紧她手:我说衣服。
他送她的两套中式婚服都是真金实料。
南惜抿了抿唇:还好。
拍婚纱照那些重工礼服, 她都穿着跑来跑去一整天, 早习惯了。
再重, 肩膀也挺得笔直。
别紧张,我牵着你。
嗯。
客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亲朋好友和媒体。
瞿敏英穿着金色旗袍坐在沙发中间,两人先给她敬茶。
原本就看不上池昭明, 希望孙女嫁回港岛的瞿敏英,对这个后来居上的新任孙女婿十分满意,笑呵呵连叫了三声好, 送给池靳予一个大红包。
里面鼓鼓囊囊的不是道具,全都是百元钞票。
接下来南俊良夫妇,喝完女婿茶,也笑眯眼给了红包。
彩带礼炮迎着他们坐上婚车。
加长幻影开道,花团锦簇的十几辆劳斯莱斯风风火火地驶出龙湖山庄。
车里,南惜看着池靳予那三个大红包,不禁噘了噘嘴。
男人望向她笑:怎么了?到那边要给田蕙云下跪敬茶,想想她就不开心,但像他们这样的家族,礼数是不能废的。
池靳予这么骄傲的人,给她父母和奶奶下跪也毫不犹豫,她不能太任性。
那边我说好了,不用跪,你给她端杯茶就行。
池靳予握了握她的手。
南惜不可置信地抬眼。
他笑了笑:红包照给。
南惜脸一热:……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他把三个大红包都放进她手里,我妈虽然不来婚礼,但她还是记挂我们的。
你就算要跪,也得留着跟我去见她。
南惜噗嗤笑:要带我去见你妈妈吗?当然了。
他抬手想捏她鼻子,看着她脸上精致的新娘妆,作罢,等办完婚礼,还有大红包。
南惜眼睛瞬间亮起来:那我也有三个红包了。
池靳予把她的手握紧,连同那三个红包:是六个。
南惜抱着红包,看向他格外精致的脸庞。
他平时没化过妆,除了拍婚纱照。
但今天日子特殊,为了和她的新娘妆登对,也让化妆师修了眉毛,抹了素颜霜。
他唇色好,是自然的肉粉色,没有上口红。
你嘴巴颜色有点淡。
南惜突然认真地说,一会儿下车让化妆师给你涂一点,拍照好看,不然和我站一块儿太明显了。
男人目光灼灼望着她:淡吗?南惜点点头。
倒不用这么麻烦。
嗯?池靳予低下头,淡色的唇贴上她两瓣嫣红,轻啄,浅吻,掠走她唇上的色彩。
小心翼翼地,没弄花她妆容和唇周。
呼吸交融,目光缠绕,他的手伸进外衫,搂紧她腰,调情一般的低声: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一定是因为这身衣服裹得她燥热难当,因为今天的气氛,她越发不禁撩,红着耳朵娇滴滴哼了一声。
男人笑着又吻她一下。
……你别亲了,口红要没了。
南惜僵着脖子想往后退。
不会的。
他手掌贴着她后脖颈,牢牢禁锢,再多亲会儿,越来越好看。
……歪理。
他分走她一半的口红,才终于满意。
下车时,两个人彻底一模一样了。
看着池靳予唇上多出的颜色,有人心知肚明,有人默默揣测,也有人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姐夫,你在车上涂口红啦?南禹辰话音刚落,被他四哥冷笑着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捂了捂嘴。
一边走向不远处红绸花朵围绕的池家老宅大门,一边不死心地小声问南清煜:大佬,噉我做咩?南清煜对他的智商无言以对:……痴线。
婚礼声势浩大,不少邻居都在附近张望,停满胡同的一长串劳斯莱斯,和堪比画里出来的一对新人。
除了应邀的媒体,还有手机相机不停歇的快门声tຊ。
但今天,一切都被主人家默许。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老宅大门。
这些除了在港岛就是国外的少爷千金,对传说中古色古香的帝都建筑只有一个文字概念,但也就不动声色地观察,没表现得太没见识。
只有南禹辰年纪小,沉不下气,一扇垂花门看得他嗷嗷叫:卧槽,好劲啊!今天的老宅所有门廊都挂满红绸,所有栏杆都贴了喜字,院子里团团簇簇的玫瑰花,比平日更漂亮。
南清煜白他一眼:别给你姐丢人。
fine.南禹辰敛眉收声,不再东张西望。
穿过两扇门,就到了二进院主楼。
池苍山和田蕙云今天都穿得喜庆,池苍山一套藏青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田蕙云则穿了紫色长裙,贵气精致。
池昭明今天倒低调,站在自家热情迎接的亲戚堆里,沉默不语,泯然众人。
池靳予二婶给女方来客端茶倒水,请大家坐。
南惜被引到三楼精心布置过的那一间房,化妆师帮她补妆。
口红被蹭掉得明显,化妆师眼尖,憋着笑,第一件事就给她补口红:等会儿把口红和镜子装包里,伴娘拿着,有需要您就自己补补。
就差直说新郎咋那么猴急。
南惜脸一阵燥:……不用了。
等会儿不会再给他亲,太丢人了。
连南禹辰那臭小子都能看出来,很多人一定也看出来了,说不好明天就会有媒体爆料,丢人丢到全中国。
刚想着,那人就从门口进来,南惜隔空嗔他一眼:你不下去陪他们聊天吗?池靳予坐到她旁边:陪他们干什么?陪你。
南惜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握住。
化妆师假装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专注地给她补气垫,整理头发和发饰,嘴巴却翘得快要压不住。
谁能想到传闻中的池家掌权人,在老婆面前这么温柔又黏糊?池靳予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脸,似乎对女孩子化妆很感兴趣,直到化妆师收起气垫,转眼望向他:新郎口红颜色有点重了,改改吗?南惜:……没事,就这样。
池靳予准备起身。
南惜拽住他:不行。
虽然不愿意,池靳予还是被逼就范,擦掉从她那儿蹭的口红,换了更合适的色号。
婚礼督导上来催了,说吉时快到,两人乘电梯下去敬茶。
敬完茶,南惜收了两个大红包,不比池靳予那三个薄。
五个红包全在她小包里揣着,满载出门。
婚礼主场不在京城,在池靳予的一座私人海岛上举行。
所有宾客用他事先备好的专机运过去。
新娘新郎坐私人飞机。
南惜以为还是出国拍婚纱照那架,却发现机型完全不同。
整个机身圆墩墩的,十分可爱,外面做了粉嫩梦幻的涂装,画着鲜花和戒指,动漫风的新娘和新郎,似乎是专为婚礼准备。
你又买飞机了吗?南惜惊讶地问。
嗯。
站在登机的悬梯前,男人云淡风轻地说,这架是送你的。
……南惜整个脑袋空白了一秒,混混沌沌地跟上他脚步。
直到差点踩到裙子,才回过神,把注意力集中起来。
南惜穿得太复杂,婚服里里外外好几层,环佩叮当,珠翠满头,破天荒地两人独处,他却不可以抱她吻她,池靳予有点不习惯。
他只有握着她的手聊表慰藉。
办完婚礼,我们要不要在岛上住一阵?男人抬起她的手,亲了亲,那边风景很美,也没人打扰,适合度蜜月。
好啊。
南惜仰起脸,头上珠翠晃荡,美艳华丽,只要你有空,我在哪都行。
工作我都安排好了。
他温柔地笑,接下来的时间,只陪你。
南惜看着那双清亮又深邃,只盛了她一道身影的棕眸,目光缓缓移动到那双浅粉的唇,情不自禁地靠上去,小啄了一口。
步摇晃到脑后,腰身也被炙热的手臂围住。
口红带了吗?他问。
带了……他搂紧她,没让她躲开,再次沾染那瓣香甜。
什么味道的口红?他用舌尖扫过她唇,尝了一口,哑声,好甜。
南惜眼底都泛了水汽,嗓音格外娇:没味道啊。
他笑着用手指抬起她下巴,小心翼翼,不蹭到她的粉底液:那是你甜吗?bb。
从耳朵到全身,顷刻间酥了一片:你跟谁学的?岳父大人。
……不学点儿好。
不喜欢?他吻了一下她耳朵,不爱听?南惜红着耳朵,哼了一声:……随你。
南俊良宠老婆从来不避着孩子,她和祁景之从小吃这口长大。
虽然每次老爸对老妈bb来bb去,听得耳朵起茧烦得很,但这话从情人嘴里说出来,就没有不动听,不心软的。
她总算能理解那两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腻歪了。
是真上头。
一个多小时,飞机进入降落阶段。
从舷窗外往下看,是湛蓝无垠的大海,远处海天交接,依稀可见一座岛屿轮廓。
是那里吗?南惜激动地回头问他。
嗯。
你的岛叫什么名字啊?没有取名字。
池靳予从背后环住她腰,以后叫惜惜岛吧。
好俗气。
南惜被他不走心的取名方式逗得笑出声来。
男人也笑,缠绵呼吸落在她耳边:没关系,我就喜欢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