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预热过的照片墙, 还远达不到温暖的程度,她被挤压在微凉和滚烫两抹坚硬之间,软得挂不住, 全靠一股股力道向上, 顶着, 才不会掉下来。
力道太绵密,他甚至不需要用手抱她,掌心护在她脑后, 另一只手, 随意落到任何他想的地方。
她咬着他肩膀软软地哼,没一会就变了调。
可她不说话, 他也能听懂:难受?南惜松开牙齿:背不舒服。
然后故意咬了他一口。
男人低笑着,让她的重量再落回自己身上,温柔地哄:转过去?……嗯。
她用手枕着额头,贴在墙上。
蹭红的后背由他呼吸掠过,安抚,虽然并不怎么疼。
乖乖,看你自己。
他扶起她腰, 嗓音贴着她耳朵, 不要看脚。
头顶是她自己的照片, 骑在白马上穿着美拉德复古裙的女孩, 美丽又飒爽。
而此刻的她趴在蒂卡波约翰山脚下的草坪上,那时远远叫她回眸的男人,一下一下急促地撞着她心脏。
后来回到房间, 门口,梳妆台,落地窗, 再到浴室的洗手台,心脏的频率依旧急促,没有慢下过一刻。
淋浴间落下的热水,和她的哭声一起浇了他满身。
过后,整个京城万籁俱寂,在卧室窗前,南惜才发现今晚这个院子最大的秘密。
俯视的角度下,那些粉色灯光的痕迹串联成一行数字:1314520。
南惜用手指对着玻璃描摹灯影轮廓,不禁噗嗤笑了。
这样的仪式感实在很土,但她竟然会喜欢。
温热从背后袭来,两人一模一样的袍角和袖口缠在一起,她感觉到手背碰到的冰凉,低头看,池靳予手里拿着两块手表。
一块是那天回娘家,他送给她的道歉礼物,另一块是男表。
他把属于她的那块戴到她手上,另一块放她手里。
南惜似乎发现了什么,抬起自己的表盘贴在一起观察,除了大小区别,和男款少了那一圈紫钻,两块表极为相似。
她惊讶:是一对吗?嗯。
男人双手环紧她腰,帮我戴上?南惜笑了笑,把他的左手握起来,手表圈在他骨骼分明的冷白手腕,扣紧。
他的手特别漂亮。
南惜舍不得放开,指腹顺着滑到他手背,按按凸起的青色血管,和她自己的触感完全不同。
男人血管粗得多,绷起的时候,有种荷尔蒙的魅力。
惜惜。
他反过手掌,握住她,呼吸沉在她发间。
南惜向后仰在他胸口,懒懒地:嗯?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把她拥得更紧。
寂夜悄然,一起望着院内沉默又浪漫的灯光,好像每一秒时间都被无限地拉长。
*池靳予虽然不住老宅,但每个月月底都会回去一次,到祠堂给爷爷奶奶上柱香,顺便和父亲吃个饭。
他和池苍山之间感情淡薄,谈不上什么一家团聚。
南惜跟着他一起去了。
池靳予说池昭明会在,担心她不舒坦,可她内心已经毫无波澜,只是觉得老公回家面对那两个牛鬼蛇神,她应该陪着他。
进门时,池昭明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抬头瞥了眼,继续在屏幕上手指如飞。
池靳予牵着她走过去,接过刘姨递来的茶杯,目光凉凉地落他头上,嗓音没一点情绪:不会叫人?池昭明不情不愿,可又不敢造次,对这人的畏惧就像是天生。
他一句话,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打了一半的游戏放到旁边,认真叫了声:大哥。
紧接着,他看到那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即便只牵着什么都不做,也自然流露出难以言喻的亲密。
他眼睛像被针扎了下,一颗心空洞洞的,近乎机械地开口:大嫂。
空气凝滞,只有南惜端着茶杯微抿一口的声音。
她面无波澜地扫了他一眼,如同掠过一个死物,再看向池靳予,温温软软地叫他:老公,我想去后院看看鱼。
好。
男人嗓音温润宠溺,我们走。
南惜虽然对池昭明已经没感觉,但嫌他碍眼,如今他在池靳予面前这副窝囊样,更让她懊恼当初是怎么眼盲心瞎,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明明就没有半点魅力。
初夏的院落绿意葱葱,红柱黛瓦的八角亭浮在鱼池中央,成片锦鲤从脚下游过。
偶尔也有稍大的鱼浮出水面,像在争抢食物。
南惜看着那些鱼发呆,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兴致勃勃。
池靳予感觉到她的情绪,紧了紧她的手:如果不开心,我们回家。
没不开心。
南惜摇摇头,垂眼沉默了几秒,侧过身,把头靠在他胸口,就是觉得可惜,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命运的安排让人啼笑皆非,过去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许某次跟池昭明回家,早一点或者晚一点,她就会认识他。
哪怕依然没有交集,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或者来不及对视的匆匆一面,她也能知道这个世tຊ界上,有这样一个清润如玉,让一切美好都为之失色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没早点遇见?男人轻轻揉着她头发,笑问。
南惜错愕抬头,他食指抬着她下巴,低头攫住她的眸。
我每月都会回来,这院子就这么大,也许你早见过我。
咫尺鼻息,温热交缠,他嗓音沉哑得像克制着什么,但你眼里只有别人,哪能看见我?南惜鼻头一酸,笑了笑:池先生,吃醋嘛?他抵上她唇,气音掠过她齿间:你已经是我老婆。
南惜勾着他脖子,仰着头,靠在红色廊柱上热情绵延地回应他。
鬼使神差踱步到后院的池昭明,就这么看见他们抱在一起,旁若无人肆意亲密的场面。
原本空洞的那块失重坠落,混着淋漓的鲜血碎成无数片。
南惜没有这样毫不抗拒,享受并迎合地亲过他。
他以为她不会,她可能就是天生冷淡。
可原来她也能这样柔若无骨地在一个男人怀里,娇羞却主动,比庭院盛开的海棠花更妩媚。
甚至在无数个他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的夜晚……拳头在身侧攥得发抖,连同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颤动,心口憋的那股气快要炸掉,池昭明红着眼,扭头离开。
晚饭时,池苍山客气温和地招待儿媳,叫她多吃点,又旁敲侧击地问两人打算何时要孩子。
池昭明低头黑脸,想象出南惜为大哥生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他眼前晃悠的画面,想象前女友的孩子管他叫叔叔,裤子都要被自己抠破。
紧接着听见他最不愿听,也最扎心的一道嗓音:不着急,惜惜还小,孩子过两年再说。
池苍山对这个大儿子向来不敢太横,也不轻易插手他的主意,笑了笑:我就是问问,没有催,你们自己打算。
嗯。
池靳予点了下头,拿起公勺,从鱼火锅里舀出一勺鲜嫩鱼籽,带着两只饱满的鱼泡,放到南惜碗里,老婆,你爱吃的。
南惜朝他笑得很甜:谢谢。
当着这么多人,他无比镇定地逗她:谢谁?桌下她拧了一把他的手,却还是乖乖叫了:老公~一直沉默着的田蕙云看向池靳予,欲言又止好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靳予啊,有个事儿……您说。
池靳予抬眼看过去,表情认真,他向来礼数周到。
田蕙云一脸讨好的笑意:你弟弟在花溪那边的工厂有半个多月了,他实在对厂里的事儿不感兴趣,做不好,再说了,他好歹也是宾大留学回来的,又是堂堂池家二少爷,就管一个外包工厂,不在总部任职,说出去多让人笑话……我也不在总部,您这话,我和昭明都让池家蒙羞了?池靳予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眼底没一点温度。
我不是那意思。
田蕙云慌乱摆手,你和他哪能一样呢?你那科技公司做得多好,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你弟弟不如你,他就那点儿本事……您也懂,有多少能力干多少事儿,我现在给他安排的,就是最适合他的职位。
池靳予把剥好的虾肉放到南惜碗里,慢条斯理拿下一只,等他真有了长进,我自然会考虑调他去别处。
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嘲讽地望向池昭明本人:或者他也可以自己找工作,我不会干涉。
行了。
池昭明一张脸又红又黑,妈,你别说了,丢不丢人。
以前他总向南惜吐槽,自己在大哥手下郁郁不得志,满腔抱负无法施展,都是大哥故意使绊子,他才一直没法在事业上有所突破。
可现在,他的平庸无能,愚蠢窝囊,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面前。
最后一条遮羞布也被扯开,他无地自容。
田蕙云哪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察觉到儿子情绪,脾气倒上来:你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我是为了你低声下气……谁要你低声下气了!还嫌不够丢脸吗?池昭明红着眼扫过去,我求你了不要管我了!池昭明。
男人嗓音平和,虾肉放到隔壁碗里的动作无比温柔,却又带着隐怒的威严,刚才有三次,对母亲没有用敬称。
大呼小叫,言行无状,请家法还是跪祠堂,你自己选。
池昭明忿忿咬唇,看向池苍山求救:爸……你去跪祠堂吧。
池苍山闭了闭眼,起身,我有点累,你们吃。
饭桌气氛变成这样,南惜突然有点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吃。
虽然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她心情,但总觉得表现得太没心没肺,很不合时宜。
田蕙云和池昭明也先后离开了,她拿着筷子的手没再动。
直到又一只剥好的虾肉,被男人喂到她嘴里:好好吃饭,别管他们。
这一桌都是你的。
南惜嚼着清甜鲜嫩的虾肉,弯了弯唇。
好像自从嫁给他,很多她担心过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没有婆媳矛盾,也没人给她立规矩,她依旧像出嫁前一样,被他宠成了公主。
家宴不欢而散,所有人各怀心事地离席,她也能不受丝毫影响地尽情享受一整桌佳肴。
他做到了,让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你什么时候把他调走的?饭后,南惜端着果汁在院子里晒月亮,腿搭在他的腿上,是为我出气吗?我不会假公济私。
他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她的腿,像按-摩。
看见她努嘴轻哼的时候,笑了笑:我是明目张胆给他穿小鞋。
南惜满意地凑过去:池总,你好坏。
男人好整以暇地抬眸:不喜欢吗?喜欢。
她笑着亲在他脸颊,双眸水汪汪又璀璨,像湖面倒映着满天星光。
池靳予轻轻捧着她脸,转过头,捕捉她唇瓣,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贴着她低声重复:再说一遍,喜欢。
南惜仿佛听见心脏里噼里啪啦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的声音。
近在咫尺的棕眸被墨色浸染,比黑夜还要浓郁。
她脑海里着魔似的,不停重复着那两个字——喜欢。
突如其来的联姻,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太有魅力,但她只把他当成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她没想过,也不敢细究自己对他的准确定义,到底是一个超出预期的丈夫,一起生活的优质伙伴,给予她精神和身体双重快乐的男人,还是……她已经对他动心,喜欢上他。
池靳予发现她失神的模样,略微挫败地垂了垂目光,但只有那短促的一瞬。
几不可见的失态过后,依旧温润纵容,带着一点暧昧的调侃:看把你紧张的,要不要去吃宵夜?南惜正愁怎么摆脱那阵无名情绪,一听有吃的,忙点点头:好。
碗里是开水冲的鸡蛋花,几个桂花汤圆,淋上香味浓郁的酒酿。
桌上还有星星形状的绿豆糕,和像包子一样圆润的玫瑰软酥。
刘姨又给她冲了杯牛奶。
少夫人喜欢燕麦奶,下次记住了。
池靳予态度温和地对刘姨说。
刘姨连连应下。
虽然他们俩一个月只回来一次,但老宅上上下下都不敢怠慢,习惯喜好全刻在脑子里。
吃完饭,余沭阳打电话来请示工作上的事,池靳予出去接电话。
南惜无聊,溜达到厨房看刘姨和帮佣收拾。
池家老宅的厨房和龙湖山庄风格迥异,她越来越喜欢中式古典韵味。
刘姨在她面前没有在池靳予面前那么拘束,笑着说:大少爷自从跟您结婚,饭都吃得比以前多了。
他饮食是不是特别讲究?刘姨是池家老人,南惜向她打听起来,感觉他一般都吃得很少,而且除了在家,就固定那几个地方,小店路边摊都不爱去。
那次拍婚纱照去江南,她逛夜市买了几样小吃,池靳予一口没动。
刘姨叹了叹,压低嗓音,对她说:大少爷十多岁的时候被绑架过,当时就是因为吃了路边的小吃,被人迷晕。
后来就习惯了,来历不明的东西他通通不入口。
南惜脑子里嗡了几下,很久才回过神。
直到池靳予打完电话,唤她上楼休息。
她拒绝了他一起洗澡的请求,怕他又在浴室胡来。
一个人洗完澡,在被窝里躺了会儿,被人从后捞进怀中。
略高的体温,让沐浴液残留的香气更加馥郁浓烈,她转身偎进他胸口,隔着睡衣深深地闻,辨认那一抹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沉雅体香。
睡衣很薄,她能感受到他后背那一条条凹凸不平,手探进去,毫无阻隔地tຊ用掌心贴住。
池靳予。
嗯?没想到你小时候也被人绑架过。
男人呼吸一顿,紧接着,沉入她发心笑了笑:刘姨告诉你的?嗯。
食指指腹缓缓抚过最深的那条疤,你背后的伤,是因为那次吗?他没有再瞒她:是。
还有你一直不公开露脸……也是。
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一开始我爸担心,怕又被盯上,但后来我也习惯了,不公开就不会被打扰,挺好的。
南惜吸了吸鼻子,眼泪蹭在他衣服上:我小时候也被绑架过,遇到一个特别好的哥哥,他想办法让我逃出去……黑暗中,男人眼中的浓郁清晰可见。
后来我逃出去了,可是却没能救他,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手臂拢紧,克制的嗓音埋进她发间:也许你已经救了他。
南惜不明白,扬起湿润的眸,颤抖的呼吸被封入唇齿中。
窗外不断涌进的风也吹不散这阵绵密爬升的温热,香气被烘得越发浓郁,顷刻之间,刚柔相抵。
她指甲抓着他肩膀,身体和理智矛盾地抗争:不行,楼下……虽然重新装修过,但老房子的基础结构没变,她不知道够不够隔音。
他没有给她商量的余地,肩膀被咬痛,力道反而更果断,低哑嗓音仿佛带着刻意为之的戏谑,随着木头轻微的晃动,侵入她耳朵:那你小点儿声。
悠长夏夜,楼上楼下一样未眠。
*第二天清早,某人堂而皇之地搂着妻子下楼吃饭,衬衫领口慵懒地散着两颗扣子,锁骨上方两排可疑的牙印,侧颈一条细长的指甲印。
餐桌旁的人纷纷朝他看了眼,神色各异。
池苍山嘴角短促地动了下,竭力保持严肃:到齐了,吃吧。
田蕙云仿佛看了什么辣眼睛的画面,匆忙撇开目光埋头动筷。
池昭明眼下两排浓重的乌青,腮帮子僵硬颤抖,双目无神,舀起他从不爱吃的草莓酱,糊满了整片吐司。
今天池靳予安排了和之前拍婚纱照的团队主理人再次见面,让南惜亲自选择她想要的相框,挑出一些照片,确定尺寸后冲印出来。
沿途拍摄的所有照片,他全都让摄影师精修过,还吹毛求疵返工了两次,所以整体时间有点长,一个月才全部完成。
南惜想要的太多,不仅和府街别墅,她的云宫大平层,龙湖山庄卧室,但凡有柜子桌子的地方全都要摆上结婚照。
选了一下午,终于基本敲定展示的部分。
剩下不展示的全放入相册,粗略计算需要十四本相册,池靳予嫌这个数字不好听,让对方想办法凑成十六本。
这夫妻俩一个比一个有想法,主理人无奈,也只能笑着答应。
晚上,在那家四合院会所吃了顿中式茶餐,回到家,客厅里放着箱快递。
南惜最近没买东西,应该是池靳予买的,她看着他拆开纸箱,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礼盒装的……套。
她两眼一黑:你干嘛买这么多?每款都不一样。
他一盒一盒地拿出来,这盒是有花纹的,这盒是带香味的,这盒是凉感和热感,这一盒……好像会发光,还有一种新款,店家说是爆水的,我没买。
他抬头望过来,意有所指,感觉你不需要。
救命,这个人精神状态还好吗?池靳予笑着安抚她:放心,剩下的都是正常的。
我只是觉得……既然有,我们就尝试一下。
南惜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盒子,竭力让自己冷静。
男人坐在沙发上,她站着,结实的手臂轻轻一捞,她倒过去,手撑住他肩膀,又软软地滑进他怀里,侧坐到他的腿上。
想让你更快乐,不好吗?长指隔着一层,勾下她右肩的带子。
南惜溺在他沉如深海的眸底,温热攫住唇的那刻,闭上眼睛。
想用哪种?嗯?南惜咬着嘴唇,手臂勾着头顶沙发的木质扶手。
小花园好热,帮你降降温好不好?……小时候过冬天,南惜跟着爸爸回港岛,经常向哥哥姐姐们炫耀她在北京开着暖气,边看雪边吃雪糕。
龙湖山庄冬天的雪景是她记忆中最美的,那时还不觉得进城很远,逛街很难,只是很喜欢一边看着无边无际的鹅毛大雪落满草坪和山头,结冰的龙湖变成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边坐在暖气充足的落地窗边,拥着壁炉吃雪糕的感觉。
在小孩的眼中,那只是一种单纯的快乐,甚至没法用语言系统凝结出一个确切的形容。
但此刻,冷热摩擦,冰火交织,碰撞出一种绝顶的浪漫。
好像时间都静止了,天地间茫茫大雪,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而她包裹着唯一一颗跳跃的火种。
第52章 第 52 章 在我这儿,你可以做回小……六一儿童节, 南惜被祁景之叫到集团参加员工活动。
南俊良跟随祁玥来到京城,就成立了晖腾集团,背靠港岛南氏雄厚的资金, 但运营上完全独立。
用了二十年时间, 商业版图纵横全国, 如今在祁景之手里如日中天。
员工福利好,儿童节当天有活动,还有给参加表演的员工小朋友的颁奖典礼。
南惜被他征用, 去给小朋友们颁奖, 理由是她长得漂亮,小朋友们爱看, 又是集团大小姐,能显出高层的诚意。
南惜一般不掺和集团事,因为挺喜欢小朋友,才乐意帮他这个忙。
当天她特别穿了件可爱些的公主风白裙子,头上发卡是马卡龙色,扎丸子头,和儿童节氛围很搭。
到礼堂时, 舞台上还在演话剧, 小朋友们排演的《灰姑娘》。
有看节目的小朋友发现她, 叫旁边的伙伴一起看, 一个接一个,那群小朋友全部朝她行注目礼。
有胆子大的一个拉着两个,两个拉着三个凑过来, 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要演白雪公主吗?南惜噗嗤笑了。
还没开口,前方传来一道清越女声:姐姐是真公主。
小朋友们张大嘴巴, 异口同声:啊?快去准备节目啦你们。
来人刮了刮带头的小朋友鼻尖,前三名奖励公主一个抱抱,加油。
南惜被裴锦姗从孩子堆里解救出来,笑她:怎么不叫我去接你?裴家开武馆出身,裴锦姗爷爷和南俊良是忘年交,祁景之曾经跟裴老学了身本事。
后来一直尊他为恩师,破天荒塞了两个关系户。
老幺裴锦程在西景科技,也就是南惜分手后,向她毛遂自荐过的那位追求者,他姐裴锦姗在晖腾总部。
但裴锦姗不像她弟,藤校研究生毕业,是有真本事的,如今在晖腾任财务部总监。
也是她婚礼那天的伴娘之一。
我又不是不认识路,还需要你接?南惜笑了笑,和人群隔了段距离站定,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给她,喏,你要的香水。
裴锦姗惊喜接过:谢了姐妹。
顾月满不是说来吗?南惜四周看看,拧眉,人呢?心情不好,不想出门。
裴锦姗耸了耸肩,拿手机,翻出张照片给她看,这人认识吗?身材纤瘦的一个女人,眉眼清丽,表情很冷,穿着白大褂。
南惜摇头:不认识,谁?顾月满大伯家的堂姐。
裴锦姗说。
南惜:顾家姐妹还有我没听过的?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他大伯家之前不都在美国嘛,不知道也正常。
而且大我们好几岁呢,跟你哥差不多。
裴锦姗用手指放大照片,长得不得不说,比顾月满漂亮多了,难怪要安排给薄家联姻。
薄瀛之?嗯呐。
裴锦姗撇撇嘴,就顾月满喜欢的那个薄瀛之。
南惜叹了声,垂下眸。
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换谁都受不了,但两家联姻大多无奈,很难皆大欢喜。
台上的小朋友们一个个朝气可爱,不禁让她想起自己的童年。
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还配了一段矫情的文字:【好想做回小朋友。
】在这边待到下午三点多,南惜才完成颁奖任务,池靳予过来接她。
车没有开回和府街,而是停在了Maryee店门口。
今天Maryee全天营业,所有小朋友都半价。
他们进去的时候,唐意正在给一个小朋友拿蛋糕,蛋糕上有一只巧克力做的大耳狗,特别精致可爱。
南惜看见冷藏柜里花瓣一样的小点心,激动地问:Mary姐,这个是什么?是山茶花,栗子馅儿的,要不要来两个?唐意笑着拿托盘和夹子过来。
南惜这才tຊ发现自己嘴快,局促地抿了抿唇。
没关系,不习惯就不用改了。
唐意笑笑,给她夹了两只山茶花点心,和刚才那个小朋友买的大耳狗蛋糕,递给她,就叫姐。
池靳予闲闲地立在旁边:那我呢?唐意下巴点了点南惜:你叫小姨呗。
南惜憋不住笑了出声。
那不差辈儿了。
池靳予搂住她腰,对唐意说,我带她去楼上。
去吧。
楼下许多小朋友,叽叽喳喳窜来窜去的,怕撞到她。
楼上是唐意自己休息喝茶的地方,里面还有烘焙间。
南惜发现唐意的休息间也会点香,茶桌上有一只倒挂香插,炉子里正燃着香篆,一个繁体寿字,燃了一小半,依稀是檀香味。
南惜去茶楼见过表演打香篆,知道这个很难,而像唐意这样打出整齐饱满,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形状,是需要超高的技艺和绝对平和的心境的。
她拽拽旁边人的手,问:你会玩这个吗?池靳予望着她兴致勃勃眨巴的眼睛,了然:你想看?南惜忙不迭点头。
池靳予笑了笑,俯身揭开桌上闲置的几个香炉,里面都有燃尽的香灰。
要哪个?南惜指了指中间的琉璃炉子:这个,白色好看。
池靳予在桌前坐下,往侧边挪了挪,让她过来。
南惜双眼发亮地挨到他旁边,看着他用一把小铲子将燃尽的香灰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整个过程十分细致,直到里面只剩下洁白无瑕的草木灰,没一点杂色,他擦干净铲子,又拿一双黄铜小筷,将白色的灰散开。
过程和她在茶楼见过的差不多,但比起女孩的柔美娴静,他身上那股自然沉稳的气质,此刻又添上几分雅致的书卷气,更让她看得着迷。
南惜选了一个喜字篆模递给他,池靳予放在香炉中央,手指稍压了压,然后往里面舀两勺香粉。
香粉也是南惜选的,瓷罐上的名字很熟悉,叫清水瑶。
她想起那天在别墅客厅,她第一次见他点香,问他有没有适合自己的。
那时池靳予说了这个名字,望着她,目光灼如烈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香粉舀出时,一股淡淡的甜钻入鼻间,是很有韵味的清甜,和她闻过的任何香薰香水都不一样。
心尖被这股清甜勾缠着,不自觉,视线移向他凝神专注的侧脸。
男人并没有发现她,明澈又深邃的目光落在那一方小香炉里。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是这样的味道吗?清新雅致,甜而不腻。
打香篆对他来说并不难,无论技巧还是心境,任何外界干扰都不会影响他注意力,和稳而准的双手。
香粉填满,清理篆模,游刃有余地握紧,抬起来。
眼看一个完美的喜字香篆就要成型,左脸颊忽然被女孩柔软的唇一贴。
南惜发誓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刚刚好这时候,他要起篆。
她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忍不住想亲一口。
于是这个喜字,散成了七歪八扭的形状。
池靳予这辈子头一回彻底翻车,连当初跟着唐意学打香篆,第一次自己上手,都没有散得这么难看。
可他心里也不火,只是无奈地放下工具,搂住做坏事的女孩的腰身,低下头,用狂风骤雨般的力道惩罚她。
南惜被他亲得头晕目眩,眼角湿润,唇舌麻到没有知觉,奋力呼吸间,鼻腔依旧被那股清甜 的香气占据。
因为升温,那香气变得隐隐不一样,却依然没有躁意,令人沉迷享受。
直到她实在呼吸不来,池靳予抵着她额头,轻轻浅浅地啄她鼻尖。
南惜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他咬她一口。
南惜勾着他脖子,嗓音透着亲昵后自然的软糯和甜意:笑你啊,大外甥。
手臂搂紧她腰,揉了一下那团绵软,在她骤然惊呼时贴到她耳边:哪个外甥这么对你?嗯?手甚至钻了进去,使坏,偏偏低沉戏谑地唤她:小姨?不要了,我错了。
南惜到底玩不过他,带着哭音求饶。
时间和场合都不对,不然高低得让她真哭一次。
池靳予暂且放过她,拿过一盏新的香炉。
还打吗?她问。
嗯。
池靳予拿着小铲子,开始清理炉灰,喜字散了,不吉利。
南惜目光一颤,定定地望向他,几秒后弯起唇,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她不闹了,安安静静地看他打香篆,没一会儿,一个完美的喜字脱模,起篆,用一截线香引燃,清水瑶燃烧的香味散到整个房间。
然后他又拿一盏炉子,打了一只小猫咪图案。
南惜看着小猫咪头顶燃起的袅袅青烟,噗嗤一笑:儿童节礼物吗?他握住她手:嗯。
南惜故意努了努嘴:我又不是小朋友。
男人侧过头,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在我这儿,你可以做回小朋友。
南惜心尖一抖,鼻头也一酸。
他看到她的朋友圈了。
水光潋滟的眸沾染了他眼底深邃的墨色,就好像被黏住。
空气里清水瑶的香味越发浓郁,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层次的香调,都那么深刻地印在她并不算敏锐的嗅觉里。
她永远记住了自己在他心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