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漫不经心的瞳孔倏然紧缩,眸底那一片清茶色微光,失控颤动。
推送的新闻标题,和一声又一声催命似的微信提示音,将她的脑子搅成一片浆糊。
南惜想起珠宝店那两名店员蛐蛐她时的八卦神色,心口再次被哽住。
她竭力冷静。
不会的,这太离谱了。
现在的媒体为了博眼球赚钱,还真是什么tຊ都敢编,一定要联系祁景之的律师团队,好好给他们个教训。
颤抖的手指删掉推送标题,再看不见碍眼的微博图标,虽然微信还在一条接一条涌进来。
她不想看,直接扔到了旁边。
跑车轰出停车场,在北三环公路上疾驰。
手机依旧锲而不舍地响,踩着油门的右脚越来越虚浮。
快要感受不到知觉前,她把车头猛戳进路边一块空地,踩下急刹。
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倾,手用力抵在方向盘上,错摁下喇叭,引来路人侧目。
南惜没心思注意他们,把车熄了火,缓缓。
几秒后,终究没忍住拿过手机。
微信群里,刚有人发出那张照片。
纯白被褥中,光着膀子拥着女人的那张侧脸,化成灰她都认识。
昨晚合照里微微偏过的那只脑袋,此刻就在他怀里,男人脖子和胸口还有暧昧的红印。
以前她从来不信,凭一张照片能讲故事。
可就是这样一帧画面,生动诠释出昨晚有多么激烈,不存在任何歪曲的成分。
没人能反驳,池昭明出轨了。
三岁相识,携手走过二十载光阴,霸占她整个青春,恋爱三年即将步入婚姻的这个男人,一声不响地背叛了她。
而这件关乎她幸福和尊严的事,她甚至不如那些网友知道得早。
群里@她的消息多如牛毛,看不过来。
【我早说池昭明那厮不靠谱,长得就一副渣男样!】【南南别哭,为这种人不值得!】【别难过宝贝[抱抱.jpg]】【姐姐开新车带你去兜风~】【宝贝,我哥的场子刚到一批小鲜肉[勾手指.jpg]甩了渣男,咱俩快活去。
】【狗男人找你道歉没?】【呸,叫他狗男人都侮辱我家旺旺,死东西。
】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名媛,平时姐妹长姐妹短,却各怀心思。
然而对于渣男,她们打心眼里同仇敌忾。
包括曾经追过祁景之,闹得沸沸扬扬不欢而散,就很少再和她说话的乔宜琳。
乔宜琳私发过来一串地址和电话:【有需要我帮你。
】地址应该是那个女明星的住宅。
南惜扯了扯唇,敲字:【谢谢,不用了。
】去找小三撕破脸大闹一场,除了为娱记提供素材,给网友当谈资,没有任何作用。
她不屑,也不想给别人看笑话。
自小昂首挺胸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
祁书艾打电话来,她挂了,回过去一条消息,她现在不想听安慰。
骂池昭明的话在群里也看够了。
祁书艾:【那你什么时候需要,记得找我。
】南惜:【好,别担心。
】【我没事。
】港岛那边才知道消息,三姐南映雪是群里第一个说话的,气得直接甩了段语音:池家嗰个扑街做咩啊?大堂哥南清曜紧接着回复:【我一早就知。
】南映雪:【???】【你早知道你这么淡定?!】南清曜:【取消婚约就是了。
】【他配不上惜惜,断掉也好。
】南映雪:【狗男没人性。
】南清曜:【你讲我?】南映雪:【讲你啊还有边个?】【平时没人性就算啦,满眼工作工作,自家小妹被欺负都没个态度。
】【你不出面,我亲自飞过去京城。
】没多久,四堂哥南清煜发了条语音:三姐,咁夜call我?你冇嘢呀嘛?(这么晚打我电话,你没事吧?)嗓子沙哑,朦胧又拖沓,显然是没睡醒。
现在美国时间凌晨两点多,南清煜还不知道这事,被一通越洋电话扰了梦。
南映雪:【老五被欺负了,我要去京城,限你明晚前跟我会合,去池家找那个衰人麻烦!】家里除了她和在美国读研的南清煜,都有职位在身,还剩一个刚成年不久,便开始花天酒地的老六。
正是被岳澜带坏的那个。
南禹辰:【三姐带我。
】南映雪:【滚。
】渣男在她眼里一视同仁。
南清煜没说话,应该是去看国内新闻了。
一分钟后,南清曜在群里发了条消息:【都不许擅作主张,安心待在港岛,清煜好好念书,京城的事景之会解决。
】南映雪:【你唔知道二哥几忙!】南清曜:【够了,莫再讲了。
】【南家的人,不会被欺负。
】南惜闭了闭酸胀发热的眼睑,关掉微信,没在群里说话。
她是有足够的底气,不担心会被欺负,所以才一意孤行。
就算池昭明有个那样的妈,在家中又无实权,她也敢随着心意嫁。
只要她喜欢,不用考虑任何因素。
可如今和池昭明走到这步,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为她撑腰的兄弟姐妹。
发烫的手机又响起来,情侣专属铃声,讽刺地萦绕在车厢内。
南惜听完一段副歌才接。
手机还连着蓝牙,池昭明心虚试探的语气被音响放大得明显:昨晚睡得好吗?南惜没说话。
池昭明继续问:中午吃的什么?她把手机扔到副驾驶,扭头看窗外,一对情侣相拥走过,频频回头欣赏她的跑车,说着什么。
女孩仰头对男孩撒娇,男孩摸了摸女孩头发。
像极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婚戒拿到了吧?池昭明嗓音更轻了些,我今晚没有应酬,要不要……南惜看了眼手机,通话计时一秒秒过,对方的语气越发小心翼翼。
背景是他们的合照,此刻却像扎痛她双眼的针。
南惜不想再听一句废话:关于你和那位的新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池昭明呼吸顿住:我可以解释……她言简意赅:睡了?讲真话。
池昭明犹豫几秒后,老实承认:嗯。
紧接着又说:对不起。
南惜的语气毫无波澜:就昨晚?……嗯。
池昭明努力辩解,不过真的是意外,我从你家出来心情不太好,又去找朋友喝了点酒,不小心喝多了。
本来我跟她没什么,可是你误会……池昭明。
她冷冷打断他,你工作是为了我,出去应酬和那些女的逢场作戏也是为了我,现在都跟别人上了床,还想赖在我头上?您要脸吗?我不是这个意思。
池昭明急得呼吸加重,南惜我只是不小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见她,连普通朋友都不做。
随你便。
南惜疲惫地闭上眼睛,以后你想怎样都跟我没关系。
男人张了张口,还没说出的话被她轻飘飘堵回去:分手吧。
电话两头安静得过分,良久,池昭明哑着声求她:宝贝,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我们马上要订婚了,刚发的请帖,京城所有家族都看着,还有你爸从港岛请来的亲戚……你负责你自己的事,我家人不用你管。
耐心耗尽,她有点烦躁,挂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屏幕。
利落的嘟声后,世界清静。
车里闷得慌,南惜下车走到马路边,没有拿手机。
她不想再接任何电话,看任何消息。
天是阴的,灰蒙蒙罩在头顶,连乌云的轮廓都被模糊。
树叶被风吹得毫无章法地乱晃,同样凌乱的还有她披散的头发,和随着狂风不断被掀起落下,任意纠缠小腿的裙边。
一切都是那么乱和烦。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一滴又一滴冰凉落在脸上,出门时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沾了细密的雨丝,不再柔软蓬松,沉甸甸地贴住头皮。
冷意渗进皮肤,逐渐侵蚀血管和骨骼,从头到脚都冻得麻木。
南惜站了很久很久,忘了动,直到一片黑色从后面伸过来,顷刻间隔绝了雨点,和一部分凛冽的气温。
她抬头看了看雨伞,转过身。
是一个五官温润的西装男,对她礼貌地笑了笑:雨大,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
陌生人的关心让她喉咙哽了哽,压住眼眶那阵热意,低声开口:谢谢您,我没事。
男人抬起手里另一把雨伞。
南惜怔了下,随即笑着拒绝:不用,我车在那边,多谢您了。
说完扭头走向人行道,就这么淋着雨回到车里。
池昭明没那么快放弃,这期间六个未接电话,许多条微信:【南惜,我们再好好谈谈。
】【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两家联姻不是儿戏,我们不能这个节骨眼闹分手。
】【二十年的感情,你舍得吗?】【我只是和她睡了一觉,你知道的,这在我们圈子里很正常,但我心里只有你,也只会和你结婚。
】南惜面无表情地看到最后,只回他三个字:【您脏了。
】拉黑手机号码,拉黑微信,她启动车子,将瓢泼大雨甩在尾翼后。
如同踢开出局的男人。
*余沭阳回到副驾驶,一边把湿透的雨伞收拾好,一边小心翼翼朝后张望。
不知道这算不算工作失误。
迅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余沭阳主动汇报:池总,她没接。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她?余述阳察觉不妙,小心脏猛地一抖。
tຊ当了池靳予两年特助,余述阳自诩了解他。
老板看似冷淡却极易相处,只要工作完成好,私下里没那么多京城大家族的条条框框,让他这个外地人挺轻松。
可刚刚那个她字,好像让老板不高兴了。
意识到这点的余述阳赶紧重说:南小姐的车就在附近,所以没接,我亲眼看着南小姐上车。
池靳予这才舒开微蹙的眉头,拿手机看微信,嗓音透着懒:嗯。
危机解除,余述阳暗自松口气。
以后关于这位南小姐的话,看来不能再随意说了。
不能你我他仨的,语气也不能不恭敬。
南小姐比他还小几岁,可没办法,谁让是老板家里人呢。
余沭阳一开始还纳闷儿,自家老板从商场出来就特意绕了一圈,后来又把车停在路边上,叫他下去给一姑娘送伞。
直到走近了,看清那张脸,居然是二少爷的未婚妻。
看来老板虽然对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态度冷淡,却还是在乎家人的。
余沭阳心想他的老板哪里像外界传闻那样,分明是英俊倜傥,聪慧卓越,雷厉风行,三观正得不能再正,哪怕性格的确不太有趣,但瑕不掩瑜。
现在还得加上一条,很有人情味。
于是他笑着问:您回别墅还是公司?池靳予放下手机,清绝的眸微微撩起,不远处一辆法拉利从空地驶出来,在风雨中如同紫色的闪电。
他抬了抬眉,声音磁沉冷静:跟着。
司机立马启动车子。
跑车在前方顶速疾驰,过弯也不压速度。
这辆加长的宾利慕尚虽然动力不逊,但车身远不如小巧如游龙的法拉利灵活。
何况要经过晚高峰的京城三环线。
说是跟着,倒像押车护航。
经过拥堵路段时,法拉利在前方穿插改道,宾利始终要保持和它同一车道,避免跟丢。
余沭阳从没见这辆车被这样开过。
虽然司机是老板千挑万选,车技高超,他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还是悬着颗脑袋,紧张出一身冷汗。
一直到龙湖山庄附近的路口,后排男人让车停下。
那一道紫色闪电完好无损地窜进电动门,顷刻没入深沉的夜色。
池靳予收回目光,冷淡掀唇:回公司。
第4章 第 4 章 我要退婚,和他一刀两断。
……南惜本来要回云宫,路上接到父母电话,让她马上去龙湖山庄,有事要谈。
不用猜,一定是池昭明那点破事。
南惜心里烦着,把车随意横在主楼的地下车库,一下车,就碰上亲自来接她的管家严叔。
见她一身被暖气烘过但依旧半湿着的衣服,严叔满眼心疼:哎哟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去了?下雨怎么不打把伞啊?南惜毫不在意地捋着头发,走进电梯:我爸妈怎么样?老爷刚摔了一只汝窑茶杯,夫人说要推掉乔家的名流晚宴,有姓池的就没咱家。
严叔叹口气,您赶紧去劝劝吧,一个个都要昏头了。
南惜敛眉,手里动作顿了顿。
池昭明这点小破事,还不值当爸妈做到如此地步。
确实是昏了头了。
电梯停在一楼,南惜抬脚走向客厅的时候,正听见南俊良大发雷霆。
语言系统彻底混乱,京腔夹港普一通突突突:池苍山那个混账玩意儿,顶佢个肺!衰仔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丑事,say sorry就ok了?还妄想娶我女进门,我呸!做他狗屁的春秋大梦!扑街!又一声巨响,南俊良摔了手机。
南惜站在钢琴后面,爸妈的身影被挡着,只看见飞出来砸到地上瞬间分尸的手机,和走到这边弓身捡手机碎片的祁景之。
祁景之起身时发现她,蹙着眉,下巴朝她身后抬了抬。
他要她走。
南惜会意,却没听他的指示。
她缓缓挪步到沙发前面,垂下眸叫人:爸,妈。
南俊良余怒未消,朝她吼:你还知道回来!南惜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被爸爸凶,心脏猛一跳,整个人僵在原地。
南俊良走到她面前,一副要训人的架势。
祁景之半个身子挤到两人中间,把她推到身后,拦住:爸,冷静。
祁玥也上前拉住丈夫:你疯了吧?吼惜惜做什么?南俊良锐利的眼神微微一颤,唇瓣翕动,消了声。
他本来也没打算对女儿发火,只怪刚才池苍山那通电话,让他理智溃散到边缘。
妻子柔软的手臂勉强安抚下他的失控,停止迁怒,嗓音压下来,看着南惜沉冷威严地开口:这桩婚事到此作罢,池家那小子你就算再钟意,除非我死,你休想嫁他。
南惜盯着祁景之拦在她身前蜷住的手,忍不住眼眶一热。
从今天下午起,她不止一次感受到家人毫无保留的偏爱。
其实池昭明说的没错,两家联姻牵涉甚广,这个节骨眼闹分手,取消婚约,不止是他们俩吵个架,拉黑联系方式这么简单。
也不止是南俊良打通电话把池苍山骂一顿这么简单。
心口血液滚烫而汹涌,泪意直逼眼眶。
南俊良见她眼睛红了,竭力隐忍着愤怒,语气生硬:你哭也没用,冇得傾。
再让我知道你偷偷见那个衰仔,你就别想出家门。
祁玥拽拽他袖子,不满地瞪:好好的话非要这么说?她上前拉住南惜的手,安慰道:爸爸也是太担心你,他气坏了,不会说话。
池昭明那孩子,本来以为就是平庸了点,无伤大雅。
可他这次居然能干出这种勾当,可见人品就有瑕疵。
祁玥轻拍女儿的手背,语重心长地继续劝说:宝贝你还小,不懂男人。
男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你这次原谅了他,他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再怎么道歉和保证都没用。
爸妈是不想看你跳进火坑,乖,听话好不好?南惜翻过手掌,握住妈妈。
祁玥无比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女儿还执迷不悟。
祁景之立在一旁,唇线也抿得笔直。
南俊良面色铁青,好像真随时准备把她绑起来,关进房间。
爸,妈,哥哥,我决定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眉目清亮而澄澈:我要退婚,和他一刀两断。
早在看见那张照片时,她就不打算继续了。
那是盖住坟墓的最后一抔土,彻底埋葬了她愚蠢荒唐又可笑的青春。
*喝完保姆陈阿姨煮的姜汤,南惜回房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虽然醒来时眼角似乎有泪痕,但完全不记得梦到过什么。
池昭明还在换不同号码打给她,发短信,南惜索性把手机关掉。
她原以为分手会伤心到肝肠寸断,会像电视和小说里那样哭得昏天黑地,甚至想要寻死觅活。
但很奇妙,除了无法避免的抽丝剥茧般的痛,和回忆起那些旧时光的难过和唏嘘,剩下的竟然是轻松。
好像困在笼子里的灵魂终于飞出来,重获自由。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要田蕙云那样的婆婆,如果不是和池昭明难以割舍的青春,她这辈子都要躲那种女人远远的。
许是因为这两年的太多憋屈和失望,她到现在才恍然发现,对池昭明的感情已不再强烈,执着,非他不可。
虽然心脏还是会痛,里面变得空落落,被连根拔起的地方满目疮痍。
但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想。
坐在门口浮桥上,一双莹白如玉的脚没入清澈浩荡的温泉水中。
南惜看着自家庄园四周——京城绝无仅有的,为私人专属的连绵青山,镜面般的天然大湖,以及这片土地之上的广阔天空,美好得仿佛所有不幸都只是一场噩梦。
听说池苍山在波士顿,过两天才能回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拖延,对这桩婚事还心存侥幸。
但只要南惜态度坚决,南俊良就不慌,带着妻子继续出门度假。
他们下午就走了,晚饭只有南惜一人。
法式设计的庄园主楼被华丽的洗墙灯勾勒出优雅轮廓,白墙黑窗框,都落进暖黄色灯影中。
南惜也在这片灯影里,吃着陈阿姨准备的饭后果盘,坐在屋前台阶上,看低处绿油油的草坪,被狭长的人造水池和主干人行道隔开成两大块,明亮路灯下每块地砖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小时候,祁景之常陪她在那儿跳房子。
祁景之年长她六岁,嫌她幼稚,但还是愿意陪她玩。
从小到大,他带她的时间比保姆多。
临近九点,龙湖边放起了烟花,一簇一簇的彩色,点亮此刻只属于她的这片夜空。
南惜仰望着,头顶忽然罩下一只温暖手掌。
手的主人把她的脑袋当支撑点,坐到旁边,顺手薅一把她的头发。
南惜撩眼看乱糟糟的刘海,撇嘴:别以为你给我放烟花,就可以为所欲为。
祁景之哼笑了声,抢走果盘里最后一颗车厘子。
*晚上九点,余沭阳的老板依旧在办公室。
他接完安保电话,急忙敲响总裁办大门。
tຊ进。
里面传来池靳予冷淡的嗓音。
余沭阳走进去,看了眼沙发上吊儿郎当坐着的薄慎,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向池靳予汇报:池总,安保队长说二少爷在公司附近被打了,伤得很重,刚送去医院,警方要查。
薄慎正剥着开心果壳,忽然意味不明地笑出声。
池靳予没管他,面色如常,只眉梢动了动:位置?余沭阳说:大厦东侧那条小路。
池靳予打开电脑,长指利落地敲击键盘,输入一串复杂指令,屏幕顿时被密密麻麻的网格占据。
每格都是一个高清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他锁定其中一格,靠向椅背淡淡地开口:监控坏了。
余沭阳一愣:啊?附近的监控刚检修过。
池靳予看着他,缓慢重复:我说,坏了。
余沭阳立刻明白过来,欠了欠身走出总裁办。
薄慎终于把那颗开心果喂进嘴里,笑容压不住一点:祁景之干的?池靳予扯扯唇:除了他还能有谁。
薄慎轻笑:你倒是难得向着他。
顿了顿,饶有兴致地观察他表情:差点忘了,你俩高中好兄弟来着,算起来,他是我‘前任’。
办公室内温暖如春,坐在真皮转椅中的男人,眼底却藏着一片凉: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个正行。
*隔天中午,南惜终于打开手机。
骚扰她一天的池昭明似乎放弃了,最后一条短信结束在昨晚。
微信里除了群消息,还有不少朋友私下的关心,她一一回复并道谢。
给三堂姐南映雪打了通电话,听她用粤语骂得酣畅淋漓,各种美食器官都问候个遍,心情莫名很好。
结束通话,又在京城名媛群发了个大红包。
然后点开祁书艾的对话框:【宝贝儿~】祁书艾甩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南惜素面朝天,那女人却精致得像个洋娃娃,认真端详过她的模样,还算满意:心理素质不错啊,全网都在嘲你要死要活,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半个月你才会主动联系我呢。
南惜笑了一下,问:礼物喜欢吗?她说那只金貔貅。
祁书艾跟着笑起来:还是我妹妹财大气粗,会疼人。
祁书艾是南惜舅舅的女儿,只比她大六个月。
两人是表姐妹,也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闺蜜。
南惜坐在床上托着腮:喜欢就好。
既然这样,姐姐也疼一下你吧。
祁书艾挑了挑眉,今晚六点,pick me不见不散。
南惜凤眸一眨:去夜店?怎么?你都甩了那货了,还不能去?祁书艾一想就窝火,池昭明那厮居然禁止她姐妹蹦迪,嘛倒霉玩意儿,好歹也是夜店双娇之一,我得把你引回正途!行。
南惜笑了笑,今晚见。
自从决定结束,那些条条框框她早就抛开。
池昭明凭什么管她?想想曾经为爱情变得乖巧听话的自己,还真是傻得可怜。
五点半,南惜带着精致的妆容出发,看似寻常的米白色风衣里面,是许久没穿过的贴身吊带裙。
她还是喜欢这种肆意展现完美身材的感觉。
完美和漂亮并不羞耻。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兴冲冲的祁书艾放她鸽子:啊啊啊烦死了,下午刚发的视频判我违规,什么鬼玩意儿举报我啊。
南惜靠在车门边,手指玩着风衣扣子:那怎么办?现在改吗?不行了,要重拍。
祁书艾叹了一声,你早点儿回去,姐姐改日再带你玩儿。
行。
南惜笑了笑,工作重要,咱们俩来日方长。
挂了电话,她从车里捞出一只Hermes小包,把手机装进去。
然后脱了外套扔到副驾驶,锁车,踩着高跟鞋昂首利落地走向pick me大门。
她不需要祁书艾带她玩。
阔别已久的熟悉氛围,是她的主场,南惜自己也能玩得很嗨。
*酒吧阁楼上,僻静低调却视野绝佳的vip包厢,经理恭恭敬敬弯着腰。
不知道客人身份,老板临时打电话吩咐招待,可这位什么吃喝都不点,就要了一间能纵览整个大厅的包厢。
也不搭理他,兀自靠窗看着舞池。
经理求助的眼神投向一旁像是助理的年轻小伙,生怕招待不周,怠慢贵客。
没事儿经理,您去忙吧。
余沭阳笑着抬了抬手,有需要我叫您。
经理应了声,满脸堆笑着离开包厢。
余沭阳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旁边,给池靳予沏了壶茶——车上带来的。
老板不常进酒吧,除了应酬,但很少有人能让他破例。
坚决不碰酒吧里的吃喝,是老板鲜为人知的习惯。
余沭阳不知道为什么,但总归有道理,这不是他作为下属该好奇的。
刚才经过这条路,临时要他联系今晚会面的江总,把地址改在pick me。
余沭阳看了眼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剩一小时。
老板应酬从不会提前到,他总是踩着点,重磅登场的那一个。
*南惜太久没放纵过,身体不在最佳状态。
喝了几杯,跳舞才跳两个多钟,就头晕。
以前她是能边喝边蹦一整晚的,但体力需要锻炼,酒量也需要。
从洗手间出来时,她顺便用凉水拍了拍脸,感觉差不多到极限,准备叫个代驾回家。
迷迷瞪瞪的,她有点找不着方向,这条走廊像是被施了魔法,越来越长,望不到尽头。
正打算给经理拨电话,叫人来引路,脑袋突然撞到一个温热物体。
她吸了吸鼻子,恍恍惚惚。
有种久远记忆中熟悉的味道漂浮在空气里,南惜抬手拽住了什么。
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她的脑袋还不到他衬衫领口。
她奋力仰起头,看不清,脸有好多重影子。
但那种熟悉的气味在勾引着她,凑近男人白皙的脖颈。
哥哥。
女孩醉酒的嘟哝声沁着绵软,鼻子带着滚烫的气息贴到他颈侧,是你么哥哥……前一秒僵在半空的手掌,蓦地搂紧她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