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来人往的自家门外, 繁华街头,南惜回抱住他。
逗你的。
她用脸颊蹭他胸口,下午我和朋友们去摘的花。
男人俯身, 轻轻咬住她耳朵:学坏了。
黑色大门缓缓合上, 将满园春色都隐藏。
她送给他的薰衣草, 成了她受罚的道具。
他们就在院内的下沉广场,在她新买的懒人沙发上,她坐着他的腿, 身后贴着绷紧的腹肌。
一根薰衣草从耳后缓缓往下, 绵密的痒意掠过脖颈,肩胛, 后背,然后从腰侧绕向前面……墙外车声人声不间断,墙内呜咽求饶也不间断。
石桌上散着一大捧薰衣草,手指碾过的紫色缤纷零碎,轻柔地砸在雪白肩背上,很快被晃散开,无助地跌向地面。
偶有幸运的几朵, 落回另一片温暖的花圃, 但也无法安然休憩。
只能任由采花人不停地惊扰, 最后要么被夹碎成泥, 要么溺在那一汪泉水中,无休无止摇晃到晕眩。
南惜被转过身抱起来时,大脑已经处于混沌状态, 下意识的环住他腰,手臂软绵绵挂着他脖子。
她闭眼埋在他颈窝,敏锐感官捕捉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院外车声人声,花鸟虫鱼也听不见了,只剩下行走间挤压出轻微的水声。
他一只手还拿着那捧薰衣草,花香若有似无地,沾染在她的背上。
虽然他不承认,但南惜察觉到他的介意。
无论是池昭明,还是今晚送她回家的阮承。
男人的独占欲真的很可怕。
为了证明自己的所有权,仿佛要把她拆开了揉碎了,连着骨头吞下去。
他和池昭明不一样。
后者就像个小孩,只会强迫她迎合自己的想法,把她改造成自己满意的样子。
却殊不知,那样反而将她的心越推越远。
池靳予纵容她,放任她,就连表达情绪也是用这种方式。
分明是带着惩罚的动作,她也能感受到深入灵魂的宠爱。
她没办法拒绝这样的男人。
每一下都像一个印记,烙在她心底深处。
薰衣草香弥漫进整个卧室,思绪游离间,她听见男人恩赐般的嗓音:选个姿势。
想侧着,还是趴着?她正要开口,被打断:不能在上面。
今天不准。
趴在窗边那刻,南惜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今晚,除了抱她上楼的那几分钟,他一直在后面。
她看不见他,也抱不到他,无法预测每一次汹涌的激流,总是猝不及防,崩溃一地。
*南惜今天有饭局。
阮承生日,请了陆西辞薛娆夫妇,几个朋友,本来也让南惜带家属,可池靳予工作忙,走不开。
一群人在饭店吃完,商量转战KTV还是酒吧。
薛娆怀着孕,不适合去吵闹的娱乐场所,陆西辞陪她先回。
南惜跟着去了酒吧。
玩过半场,池靳予发消息问她在哪,她回了一个酒吧定位,加上桌号。
不到半小时,人潮熙攘的酒吧门口,像时光凝滞般短暂地静了静。
南惜抬头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不负众望地俘获了所有人目光。
而他的视线毫不迟疑,于昏暗变幻的光影中,快速而精准地寻到了她。
然后径直朝她走来。
一桌人屏住了呼吸,坐在南惜旁边的两个女孩激动地拽她胳膊:卧槽,终于见到本人。
你一个人偷摸吃太好了吧?南惜憋住笑:不偷摸吃,难不成吃给你们看?……瞬间脸红。
拜某人所赐,她如今在这帮未婚的同龄小姑娘面前,也能算得上虎狼之辈。
阮承生日,寿星的主场,他亲自起身迎接:池总,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阮总不必客气。
池靳予点了下头,看向被姐妹们簇拥的南惜,我来接夫人回家。
阮承笑着倒了杯酒:来都来了,喝几杯再走。
南惜心脏一紧。
从来没人能劝他酒,他也不喜欢被人劝。
只要他不想,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今天是阮承生日,她不想老公和朋友闹不愉快,正打算上去解围,却见男人淡淡接过朝他递来的酒杯,和阮承手里的一碰:阮总,生日快乐。
他不仅接过酒,还祝对方生日快乐。
简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这帮朋友都热情,几个男人喝着酒聊起来,池靳予对阮承的态度,全然不是那晚摁着她翻来覆去,表达怨气的架势。
她以为再见到阮承,他一定不会给好脸色。
直玩到十一点多,池靳予明天还上班,南惜才强行结束男人之间的觥筹交错,把人从卡座拽起来。
南惜知道池靳予不靠酒桌关系做生意,平时也不喜放纵,偶尔和薄慎小酌,酒量应该不太行。
和这群玩咖喝,果然只有被放倒的份儿。
一名服务生帮忙驮着,阮承亲自送出来。
南惜刚想问他车停在哪,迎面听见余沭阳的声音:我天,这是怎么了?池靳予一早就有喝两杯的心理准备,所以让余沭阳等在门口,到时开车送他们回家。
只是没想到喝两杯,变成了喝烂醉。
好在池靳予喝多了也不发酒疯,只是晕乎乎地让人抬着,南惜说让他抬哪只脚就抬哪只脚,听话得不行。
两人上了车,余沭阳向阮承道谢:麻烦您了阮总。
客气。
阮承笑了笑,和南惜挥手,路上小心。
离开停车场,南惜听到余沭阳夹着轻叹的嗓音:池总竟然在酒吧喝酒。
南惜不解,抬头望向前面:怎么了吗?余沭阳从后视镜看了眼瘫在座椅上的自家老板:池总从来不在酒吧喝酒吃东西,应酬也不会选那种地方,除了今天,唯一一次去还是——余沭阳。
后tຊ座男人缓缓睁眼,微哑嗓音却没有半分醉意,开你的车。
南惜瞪大眼望过去:你装醉?余沭阳也惊呆了。
他家老板是什么人?不想喝就不喝,天王老子也劝不了他,更别提用装醉这种手段。
这人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坦坦荡荡。
余沭阳怕老板,南惜却不怕老公,逮着话头刨根问底:除了今天还有哪次?她好奇地望向余沭阳。
……余沭阳只恨不能当场消失,讪笑,夫人,您给我留条活路吧。
南惜深知余沭阳这个胆小鬼为了保饭碗,才不会满足她的好奇心,望着池靳予眨眨眼。
男人虽没醉,但的确喝了不少,微醺的眸泛着几许潋滟的光。
酒后生热,衬衫扣子也解了两颗,透着一股子风流。
他手掌握住她的腰,直接把人勾进怀里,哑声:他记错了。
南惜一怔:啊?是两次。
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贴着她耳朵钻进去,一次你喝醉了,还有一次,你也醉了。
南惜知道有一次是她的单身party,他本就是去接她的。
另一次,他指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她被他带回和府街别墅,睡了一晚的那次。
脑中突然蹦出个念头,太荒唐,被她很快压下。
不可能的。
那时他们还素不相识,他怎么可能为她去酒吧?*酒后不能马上洗澡睡觉,南惜让余沭阳把人扶到沙发上,她自己去厨房接水。
夫人,那我走了,有事儿您电话叫我。
好。
南惜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喝一口。
温水下肚,他紧蹙的眉心舒展了些,看见她转身,又皱眉拉住她手:去哪儿?去找蜂蜜给你泡水。
不用。
池靳予懒躺在沙发上,仰头看她,有点无赖地攥着她小拇指,不喝,陪我坐会儿。
南惜心尖颤颤的,一阵软:你头不疼吗?不疼。
他望着她笑,伸手,抱抱。
南惜娇嗔一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乖顺地偎到他怀里。
男人呼吸间都是酒味,却并不让她生理上反感和不适。
她以前是讨厌的,池昭明喝了酒她都很嫌弃。
然而此刻却只有心疼。
她知道他肯定不舒服。
你不想喝可以不喝的,那帮人都是酒桶。
她捧住他脸,抹掉额头渗出的汗,而且你不是不喜欢阮承?他们是你朋友。
男人微醺的目光不似平常,望着她的时候,有点痴。
南惜听见自己心脏里连绵的砰砰声,像一阵焰火。
而且,阮承不是救过你吗?空间仿佛静止了一瞬,她愕然:你怎么知道?忘了,也许是听谁说的吧。
男人勾唇笑着,指尖拂过她额角的发丝。
南惜恍惚地眨了下眼。
这件事不算秘密,一起玩的朋友都知道,传到他耳朵里也正常。
我喜不喜欢他,和他救过你是两码事,无论如何我应该感激他。
池靳予无比沉静地望着她的脸,那丝丝缕缕的目光,却好似透过现在的她,飘向过去遥远的时空,毕竟我差点失去你。
南惜眼眶一阵烫,发出瓮瓮的鼻音:说什么呢,你那时候都不认识我。
男人笑了笑,将她手指一根根攥入指缝。
南惜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一对戒指亲密相贴。
她首饰多,偶尔为了搭配会换别的戒指,但池靳予始终戴婚戒,只有洗澡睡觉才会摘。
他对这段婚姻的珍视,无孔不入地渗透着所有细节。
即便嘴上不谈感情,可行动都是明目张胆的宠爱。
婚前他许她人前风光,人后自由。
婚后她才知道,原来他能给的更多。
忽然,轻如云烟的嗓音从头顶飘下:老婆。
南惜仰起头,刚想回应他,却看见男人紧闭的眼睑。
呼吸微沉而均匀,像已经入梦。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南惜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用指腹摁住他眉心的褶皱,然后看见他勾了勾唇,如梦呓一般:老婆,晚安。
另一只手,温柔地搂紧她腰。
心口像溃散的堤坝,一股陌生情潮如洪水般漫卷,汹涌。
她好像拨开迷雾,看清了什么。
是那颗被无形中蚕食,侵占,后知后觉丢了一半的心。
第58章 第 58 章 你生气很可怕吗?……七月末, 暑气正盛。
往年每天送到龙湖山庄的新鲜瓜果,都改道去了和府街。
从新疆冷链空运的葡萄西瓜和哈密瓜,一天一趟, 运费比瓜果昂贵。
可南惜嘴刁, 要吃正儿八经新疆的, 当天摘下的瓜果。
本地瓜果虽然也甜,可比新疆还是差着劲儿,市面上能买到的, 运过来也不够新鲜。
南俊良为她这张馋嘴开了一个夏天的专机运输航线, 如今这份光荣使命落在了池靳予头上。
这位比她那宠女无度的父亲更过分,甚至开国际航线, 专程运送她最近酷爱的泰国香水椰,马来西亚的榴莲。
在乔老先生寿宴上,这件事被一群豪门太太津津乐道,都说她命里镶了金。
表达羡慕之余,又藏着心思问她池先生在哪,为何没跟她一起来。
南惜敷衍几句,寻了个借口去找乔宜琳。
虽然同为已婚人士, 她还是和那些太太们聊不来。
张口闭口自家老公, 别人家老公, 好像她们的世界就只有男人这一个话题。
南惜今天没和池靳予一块儿来, 听他说要回去取给乔老先生的寿礼,那会儿她已经在会所做完头发,不想等, 便自己开车先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和老公出双入对这种事也值得炫耀。
在池靳予老婆这个身份之前,她还是南家千金, 还是她自己。
越不幸福,越要攀比,越要假装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乔宜琳端着香槟杯,摇摇头,姚太太的丈夫在外面养了三个,还有一个私生女,秦太太正和丈夫闹离婚,李太太丈夫上个月才跟一个小明星闹桃色新闻,她咬着牙,花钱给他压下来。
南惜昂首挺胸,抿了口香槟:池靳予要是敢那样,我一脚踹飞他。
踹谁呢?老婆。
一道清润嗓音含着笑,从身后传来。
踹出轨的渣男。
南惜娇哼了声,转身走到他旁边,我可是有生杀予夺权的,你千万别被我抓到小辫子。
池靳予搂住她腰,低下声:我都快被你榨干了,哪儿来的精力出轨?乔宜琳还在旁边,南惜脸一热,抬手去捂他嘴:说什么呢!乔宜琳抬起酒杯掩着嘴笑:我去看一下爷爷,你们继续。
这里是乔家的避暑山庄,面积虽比不上龙湖,却也算规模宏大,有高尔夫球场,赛马场,乔家人经常在这里招待朋友。
乔老爷子八十大寿,请了许多后辈来热闹。
祁书艾薄慎一前一后,自觉离对方远远的,像生怕沾染上什么病毒。
池昭明和一群朋友勾肩搭背着进来,叽叽喳喳,瞬间把周围变得闹腾。
高一句低一句,不少人扭头朝他们看,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和施廷昱说笑着进来的高挑女人,穿一身斜肩酒红色鱼尾裙,熨帖而简单的设计,却衬托出此人干练利落的成熟气场。
南惜莫名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施家大小姐,施明琅。
池靳予低声告诉她,你肯定听过。
南惜点点头,她确实听过。
施明琅在圈子里算个传奇,是国内许多慈善晚宴的发起人。
但因为很少公开露面,南惜对她的长相并不熟悉。
同样传奇的,还有她谜一样的私生活。
据说和乔宜琳一样,喜好男//色。
远远看见乔宜琳从后院出来,给了施明琅一个热情的拥抱,南惜不禁笑了出声。
果然。
她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好朋友。
池靳予目光也刚从那处收回来,摁着她肩膀:笑什么?没什么。
南惜仰起头看他,突然想,如果哪天自己去会所看一看男模跳舞,这人会是什么反应?你知道,我对你没什么要求。
男人仿佛有所预感,叹了叹,但不要和施明琅走太近。
南惜眨眨眼,故意调侃:不是没要求吗?就这一条。
南惜踮脚凑近他,轻声:池总,你在担心什么?池靳予轻轻端着她下巴,眸紧锁住她:别玩,我会生气。
你生气很可怕吗?你不会想试。
南惜看着他认真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小心脏突然猛烈一抖。
她没见过他真正生气,但也不是无法现象。
大概会比阮承送她回家那晚还凄惨tຊ得多。
她不想试。
一点也不想。
开玩笑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南惜先败下阵来,我对那种没兴趣。
嗯。
池靳予这才恢复笑意,指腹摸了摸她脸颊,我也对那种没兴趣,你不会有机会抓到我小辫子,踹飞我。
……南惜猝不及防嘴角一抽。
他真会记仇。
午餐时,乔宜琳招呼南惜去同一桌,空的位置刚好挨着施明琅。
池靳予替她谢过,带她去了另一桌。
饭后,乔老爷被保姆用轮椅推出去晒太阳,寿宴是大师挑的日子,风和日丽,气温适宜。
乔宜琳的父亲刚从欧洲进几匹好马,提议让孩子们去玩。
既然要玩,博个好彩头吧。
穿中山装的乔老爷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慈祥地笑道,谁得了第一,我那翡翠珊瑚就送他。
周围一下子炸了锅。
年前乔老爷在纽约拍下的古董翡翠珊瑚摆件,不知道羡煞海内外多少收藏家,竟然在寿宴这天如此轻易地拿出来当奖品。
都说乔老爷对小辈大方宠爱,这话不假。
南惜知道池靳予向来对古董感兴趣,在一片嘈杂中凑到他耳边:想要吗?你喜欢?男人搂着她的腰,低下头,我去试试,给你赢回来。
南惜望着他眨了眨眼:你能赢吗?池靳予略一沉思:话不能说满。
马术对他们而言是必修课,池靳予从小练,虽不说技艺超群,但也有搏一搏的资本。
不用了。
南惜抬手勾着他脖子,笑说,我去赢给你。
她胸有成竹,一字一顿:我,保,证。
池靳予想起她就擅长这些,失笑:那就拜托夫人了。
南惜进去换马术服,乔宜琳和她一起。
就算你刚和池总夸了海口,我也不会让你的啊,我可馋爷爷那宝贝好久了。
南惜昂着下巴系头盔的安全带:谁让谁还不一定。
乔宜琳勾住她肩,瞄向身后出来的另一抹高挑身影:妹妹,你今儿可有劲敌呢,别高兴太早。
施明琅走到她旁边,从镜子里看着她,勾了勾唇:加油,南小姐。
她叫她南小姐,不是池太太。
从女更衣区同时出来的几位姑娘,池靳予一眼只看到她。
见惯了她的俏皮可爱,妩媚动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英姿飒爽的一面。
黑白马术服简单利落,紧身裤与马靴包裹着笔直修长的腿。
头盔下的长发扎了个马尾,步伐轻快而矫健,透着股傲视一切的洒脱和随意。
她好像知道她一定会赢。
从他面前走过时,转头一笑,马尾末端扫过他的肩,在他周围散下一抹浅淡清香。
池靳予毫不设防地失神半晌,直到身边传来薄慎提醒的声音:开始了。
单比骑马没什么看点,乔家设置了一场简单的场地障碍赛,在一定时间内跨越所有障碍物,用时最少的为胜。
男女并没有分开,一起比,不少人都押宝在施廷昱身上。
他一直酷爱骑马,自己也刚开了马场,又当老板又当教练,经验和技巧都有目共睹。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八匹马同时冲出起跑线。
那些押宝在施廷昱身上的看客,逐渐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率先跨过两道障碍,暂时位列前二的,是南惜和施明琅。
两人几乎不相上下,马匹控制得炉火纯青,每一次跳跃都精准判断。
而另外几位除了施廷昱,已经撞落一次顶端横杆,罚4分。
施廷昱在第二道障碍前稍稍垫步,落后于她们。
乔安安扯嗓子为姐姐加油,祁书艾也大声叫南惜名字。
落后几步的施廷昱知道自己没戏,朝前面喊:姐,公主给驸马挣彩头呢,你可千万别让!他这人贼得很,故意说这话让南惜分心,可他到底低估了南惜。
想当年在美国和同学比马球,池昭明直接摔下去,她也没分心,把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
其余参赛者落后的落后,淘汰的淘汰,只有南惜和施明琅遥遥领先,互不相让。
最后南惜以一步距离,在终点线赢了她。
全场欢呼,掌声迭起,有人看得激动吹口哨。
南惜从马背上跳下来,径直走向那个眉眼清润,安静却温柔地望着她的男人。
喧闹中他显得太过冷静,没有表现出一分情绪波动。
但她看见了他眼底的光,汹涌,热烈,像拢进她背后整个世界的光。
蓝天白云,无边的绿色马场映在他眼中,都不如她跃动的身影明亮。
她俏生生站到他面前,像一只绿野上飞舞的精灵,骄傲又明艳:我赢啦。
嗯。
他笑着,淡淡回应。
看似冷静的这一秒后,却揽过她裹在马术服中玲珑的腰身,火热的手掌瞬间掐紧。
无视周围各色各样的眼光,低头吻住她唇。
第59章 第 59 章 惜惜,你真的爱上他了?……老婆, 真厉害。
他含着她的唇,辗转厮磨。
婚礼仪式上持续十分钟的吻,现场许多人都只是听说, 池靳予宠老婆这事传得再沸沸扬扬, 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今天不少人都是第一次见他, 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的传闻。
只见本人俊朗不凡,矜贵儒雅,却明显对一切漠不关心, 骨子里浸着冷淡。
没法想象这样冷淡的男人能怎么宠老婆。
原来他可以如此热切地吻一个女孩, 如此温柔地哄她。
底色清冷的人爆发出的强烈爱意和占有欲,于所有人都是触及灵魂的冲击。
祁书艾眼睛直了, 匆忙拿手机拍视频,拍了一半听见薄慎的声音像鬼一样从身后传来:别乱拍,删掉。
关你屁事,我拍下来给惜惜看。
祁书艾看都懒得看他,暗骂神经。
她要拍下来给南惜留念,池靳予本人都不会有屁放。
薄慎嘴角轻扯,手里一根细烟被折成两半:你敢在网上乱发, 等律师函。
好怕怕哦, 激我是吧?老娘现在就发, 你等着。
祁书艾当着他面打开朋友圈, 指尖在屏幕上戳得噼里啪啦。
薄慎拧眉去抢,祁书艾边跑边躲,回头朝他吐舌头做鬼脸。
绕到人群后, 祁书艾把选好视频的画面转过去给他看,大拇指放在发送键上方,耀武扬威。
薄慎冲到她面前, 手焦急地探向她手机。
但由于过分焦急,失了准头,从她胳膊上方越过。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到她的胸。
祁书艾愣了愣,一声流氓,巴掌甩到到他左脸颊上。
太过喧闹嘈杂的人群中央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小插曲。
乔老爷子过来道贺,亲自派人去取翡翠珊瑚。
作为乔家马场第一个为先生赢下彩头的姑娘,南惜一时间出尽风头。
乔老爷子直呼后生可畏,现在的小姑娘越来越了不得。
池昭明在边上看着,没人关心他,原本和他一起来的朋友们也都凑过去巴结恭喜池靳予和南惜,在乔老爷子面前混脸熟。
第一个和他说话的,竟然是池靳予。
握着他前未婚妻的手,用刚才当着他的面,激烈温存地吻过他前未婚妻的那张嘴,轻飘飘招呼他:不恭喜你大嫂?一声恭喜,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南惜去找祁书艾玩了,池靳予环顾马场没看见薄慎,打了个电话,对方说在停车场。
池靳予过去的时候,薄慎靠着他的布加迪抽着烟。
他一眼便看到那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微愣,没忍住不厚道地笑:怎么了这是?薄慎嘴角一撇:眼瞎,撞着疯子了。
说着牵动那半边脸,痛得他直呼一声艹。
池靳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你该不会对哪家姑娘出手,被人教训了吧?我是那种人吗?薄慎捂着脸,把烟掐灭,你们玩儿,我走了,没劲。
看着人气冲冲钻进跑车,池靳予担忧地蹙眉:去一下医院。
用不着。
白色布加迪承载了主人情绪,发动机怒吼般轰鸣。
一个漂移拐弯,喷着嚣张的尾气飚出停车场。
*你把薄慎给打了?南惜竭力压着嗓音,才没有当众叫出来。
他摸我胸!祁书艾脸还是红的,一杯冰啤酒都没降下来温,……他耍流氓!南惜抿着吸管清咳了声:那他该打。
顿了顿,又问:打够了吗?解气了吗?要不要我帮你?……不用。
祁书艾仰头灌了一大口,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以后最好都不要碰到他。
祁书艾说今天撞小人,没准儿财运不错,拽着她tຊ去打麻将。
池靳予找完薄慎回来,坐到南惜旁边。
男士们大多在马场,或者打高尔夫打台球,喝点下午茶聊生意,池靳予是唯一一个陪老婆打麻将的。
一屋子目光都往他身上瞟,男人却视而不见,眼里只有他老婆。
直到后来,南惜说想吃点东西,他出去给她弄水果零食。
同桌打牌的太太们这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池总这么黏你。
是啊是啊,他那眼睛都长你身上啦,根本就不看牌。
还是小年轻懂浪漫,形影不离的,真黏糊。
想当年我跟老马也好得不行,不过时间长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
男人嘛,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唉,结婚说白了是搭伙过日子,过了新鲜劲儿,后面全靠忍。
南惜笑了笑,轻描淡写的一声:过日子需要搭伙吗?四两拨千斤,对面两个太太都愣住。
一个人过日子不比两个人舒坦自由得多?吃饱了撑的要去忍另一个人?结婚当然是为了开心,如果哪天分开比在一起更开心,那就分开。
南惜用中指敲出去一个四条。
出去拿吃食的某人正好回来,也正好听到这话,有人露出一瞬看好戏的表情。
却见池靳予耐心寻了辆推车过来,把水果甜品摆上去,给南惜端了杯精心调制的饮料,吸管直接送到她唇边,认真凝着她的眼:我不会给你不开心的机会。
等着看好戏的人当真看了出好戏,还被塞了满嘴狗粮。
祁书艾假装不悦,却颇为自家人得意地白了池靳予一眼:妹夫,悄悄话留着回家说行不?这么多人呢,收敛点儿。
抱歉。
池靳予对众人笑了笑,嘴上谦逊,却无比自然地搂住自家老婆的腰,黏糊糊贴上。
南惜接着打牌,他喂饮料,喂水果,零食掰碎了送到她嘴边。
两把椅子挨着,两人亲密似一体,众人只觉得要不是满屋子灯泡限制他发挥,这画面还得有多不忍直视。
直到当事人主动开口:老公,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南惜嗓音压得低,池靳予回她也轻柔:有吗?这么多人呢。
两人像在讲悄悄话,但牌桌就这么大点,周围全都能听到。
没事没事。
旁边一位太太连忙笑着说,池总池太太新婚燕尔嘛。
人家客气,池靳予还真顺杆爬,一边感谢理解,一边明目张胆地继续贴贴。
*乔老爷德高望重,除了因为破相没法见人的薄慎,大家都没有提前离开。
乔家有一片昙花园,晚宴过后,女眷们在花园一边聊天,一边等昙花开放。
这里还种着各色玫瑰,百合和郁金香,满园芬芳沁鼻,和姑娘们绚丽的裙摆相得益彰。
南惜遥遥看见乔宜琳,挽着祁书艾一起过去。
乔宜琳旁边站着施明琅。
下午的赛马已经让两人生出几分惺惺相惜,施明琅主动打招呼:南小姐,祁小姐。
南惜笑了笑:施姐姐好。
祁书艾自来熟,直接叫了声明琅姐,问乔宜琳:说什么呢?刚才笑那么开心,分享分享呗。
乔宜琳拿着朵波尔多红玫瑰:我俩交流不婚心得呢,你们一个小姑娘,一个新婚燕尔甜蜜蜜的,确定要听?祁书艾睁大眼:宜琳姐也是不婚族吗?我啊,碰不到喜欢的就不结,一周换一个弟弟玩儿不香吗?乔宜琳看了眼施明琅,这位才是单身贵族,发誓不结婚的。
祁书艾:好酷。
关于施明琅的传言,倒没有提到她不婚族的,只不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对那些公子哥儿来说也只能是痴心妄想的对象,没人能配。
连施家长辈都奈何不了她,安排她联姻更不可能。
南惜是出身好,也运气好遇见了池靳予,但施明琅的地位和自由,是靠她这双手挣来的。
南惜从来没有像这样敬佩一个女人。
至于外界传闻的私生活,那又怎样?事业有成的男人可以玩女人,事业有成的女人就不能找乐子了吗?她没恋爱没结婚,不劈腿不违法,那些八卦的人未免太双标。
南惜眉眼清亮,毫不掩饰赞赏地望过去,举杯:明琅姐。
施明琅笑着与她碰杯。
祁书艾问起乔宜琳的新美甲,要她推荐美甲师微信,南惜走到施明琅身边。
上个月去过明琅姐的慈善晚宴。
‘光华’的晚宴吗?那天我在纽约,听说了,南小姐很大方。
施明琅顿了顿,其实现在单一的慈善晚宴我不怎么管了,想着办一些新活动,上个月纽约的电竞比赛很成功,虽然筹集的钱不算多,但开了一个好头。
正说着,施明琅来了个工作电话,她微笑致歉,出去接。
祁书艾和乔宜琳沉迷在铺天盖地的美甲款式中,南惜叹了叹,独自去看花。
花园营造浪漫氛围,灯开得不算太亮,除了进园的两盏复古路灯,其余都是小路两旁的脚灯,和绕在树上的点点串灯,遥看就像夜空上缀着满天星。
南惜只顾着赏花拍照,并没有发现周遭越来越暗,直到听不见其他宾客聊天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走远了。
转过身,猝不及防眼前一黑。
是一件款式骚包的燕尾西装,领带散开,整个人透着一股躁。
浓烈的男士香水味呛得南惜差点晕过去。
闻惯了池靳予身上低调淡雅的中式香味,她的鼻腔本能排斥刺鼻的香水。
哪怕这味道她曾经闻过无数遍,再次入鼻,依旧唤起熟悉的感觉,但身体和情绪一样排斥。
池昭明一步步往前,她屏息后退,那阵味道像魔鬼一般缠上,可怕地将她围拢。
直到背抵着花墙,再无路可退,她的肩膀被握住,一片温热酒气喷下来:惜惜,你真的爱上他了?第60章 第 60 章 池靳予,你喜欢我吗?……池昭明, 你想干什么?南惜感觉到他状态不对,你理智一点。
他应该喝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醉, 只是任由情绪被酒精麻痹。
惜惜, 这里没别人, 你告诉我。
池昭明红着双眼,靠近她,是他逼你的对不对?他对你没那么好, 你们只是互相利用, 人前装恩爱夫妻,在我面前还要装吗?惜惜, 你喜欢的明明是我。
池昭明你疯了!你听听你在讲什么?我是你大嫂!南惜试图吼醒他,我和你早就结束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你!池昭明带着哭腔:我不相信……二十年的感情,你用几个月就彻底忘掉?二十年的感情,不也有人毫不犹豫地和别人滚在了一起?南惜不想再和他提过往,让他误会自己放不下。
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说:如果今天你还想收场, 现在立马放开我, 不要干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在乎!我他妈还要怎么后悔!池昭明失控地捏住她下巴, 咬牙低声, 你看上他什么?他活很好吗?他那种冷冰冰的人,能让你舒服吗?只有我最懂你,要不要和我试试?我比他年轻, 比他体力好,也比他会的多,你和我试试。
疯子。
南惜用力抠他攥在肩上的手, 却被他捏住,双手举过头顶。
那张喷洒着酒气的脸已经压下来,她无法再挣扎,闭上双眸。
池昭明以为她愿意,正要满足地贴上她唇瓣时,突然被一膝盖顶起。
那瞬间痛到他灵魂出窍,像一把刀将他从头到脚割裂。
南惜趁他吃痛发愣,猛推开他,被激怒的池昭明回过神,捂着下面骂了句脏话,面容扭曲地拽住她想要逃跑的身子。
南惜一个踉跄跌倒在花圃边。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现在就——话音未落,黑暗中一道冰冷劈向他:池昭明,你活够了?池昭明被保镖摁倒在一边,池靳予弯腰俯身,将自己老婆横抱起来。
南惜一瞬间热泪盈眶。
他眼底是完全陌生的,从未出现过的慌乱,和令她熟悉的温柔:没事吧?没事。
南惜抬手绕过他脖颈,我狠狠踹过他了。
女人嗓音带着邀功的得意,池靳予却并没有因此笑出来:嗯,真棒。
身后跟来不少人,他淡淡扫了一眼:家事,让各位见笑了。
既然是家事,池总打算怎么解决?乔宜琳问。
十几道目光聚集tຊ在他的脸上,都等着看这位传说中狠绝无情的男人,会怎么处置企图对他妻子不轨的亲兄弟。
他们这种门第向来把脸面看得很重,大概会选择息事宁人,让家事就在自家解决。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池靳予看向乔宜琳,毫不留情地说:报警,到时麻烦乔小姐提供一下监控证据。
他这是要把池昭明摁死。
也彻底不管外界舆论,要为他的妻子讨回公道。
*警车把池昭明带走后,南惜终于撑不住,攥着男人胳膊嘶了一声。
怎么了?池靳予担忧看过来。
被池昭明拽得跌在花圃里时,膝盖蹭到了花坛边缘的石块,当时情况紧急,她没有留意。
后来她被池靳予抱着,直到警车来都没有放下,刚又和警察说那么多,完全忘了受伤的事。
这会儿一切尘埃落定,痛感才突然被唤醒。
池靳予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为了不让她多受疼痛,他没有抬起她的腿,而是屈膝半跪在沙发前。
乔家帮佣拿药水来,他就这么半跪半蹲着,低头仔细地帮她消毒伤口,涂抹药水。
他把另一只手放到她嘴边:疼就咬我。
碘伏碰到伤口太疼,南惜受不住。
他左手被她咬出深深的牙印,虽然他肩上更多。
他却好像没有痛觉,一动不动地继续让她咬,也丝毫不影响为她抹药的右手。
力道温柔,平稳,尽量减缓她的疼痛。
这个传闻中不染尘俗,高不可攀的男人,就这么无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为他的妻子埋头,屈膝,卸下所有矜贵和骄傲。
施明琅站在人群最后,双手抱着胳膊,轻飘飘开口:看得我都快相信爱情了。
乔宜琳不信,打量她:真的假的?施明琅笑:我是傻子吗?噗嗤——处理好一切,池靳予向乔家人道别,抱着南惜到车里,带她回家。
和府街别墅主卧浴室,南惜坐在温热的浴缸台上,任由某人帮她洗脚。
池靳予洗得认真,她却闲得调侃他:怎么办啊老公,最近都不能陪你觉觉了。
她伤在膝盖,不能用力也不能跪,哪种姿势都会疼。
男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你不是还有手吗?顿了顿,瞄向她项链以下,深深的那一条:这儿也可以,我不挑。
想得美。
南惜抬起脚,裹着水和泡沫的雪白脚趾勾向他裤子,轻踹,你就配这。
男人没让她收回,坏笑着按住,低头看了眼刚刚好的距离:试试?脚下东西逐渐升温,她脸颊也瞬间热起来。
变态啊你。
他怎么什么都想用?!虽然她这辈子只有过这一个男人,但她几乎敢肯定,无论体力还是花样,还是变态程度,池昭明那个愣头青都比不过他。
南惜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池靳予。
她该知道的,这人从来不玩青铜级别。
卧室不间断点着清水瑶,浸润了尾调莲花香的粉色被褥上,他把她的双脚拉到边缘。
亲自耐心地教导过它们,然后俯身,用温润呼吸去沾染香甜的莲花蜜。
像是勤恳的养蜂人,细致地,珍惜地对待每一滴花蜜。
思绪散乱间,南惜攥着他头发,哭音阵阵:池靳予……这个真的能吃吗?纯天然,怎么不能吃?他嗓音喑哑,透着异样的声调,手往下按了按,别停。
夏夜荷塘,碧波摇曳到深更,始终有夜莺浅浅地唱。
*第二天,南惜跟着池靳予回了趟老宅。
池昭明昨晚在派出所过夜,根据乔家一早提供的视频证据,虽然没构成实质后果,但少不了要拘留几天。
田蕙云正在池苍山面前苦苦哀求:老公,儿子要真被拘留,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他再不成器也是你儿子啊,你找找关系,塞点钱能有多大事儿?回来了?池苍山淡淡地移开目光,端着茶杯望向池靳予夫妇,打了声招呼再回头对妻子说:昭明的事你亲自和他们谈,如果他们同意和解,我会把昭明接回来。
否则我也没办法。
田蕙云哪能不知道,当时非要报警的就是池靳予。
现在两个人回来,无非是再羞辱她一次,绝对不会同意和解。
当即红了眼,歇斯底里:池苍山!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这么偏心!我偏心?池苍山放下茶杯,盯着她,池昭明能有今天,你这个当母亲的没责任吗?为什么同样是我儿子,只有你的池昭明不争气?这么多年他给我惹了多少麻烦?让我替他摆平多少事?他看了眼南惜,轻叹:我这辈子头一回对人低声下气,就是因为你儿子管不住自己,去招了那个女明星!池苍山何等人物,往日南俊良与他兄弟相称也是客客气气,只有那次退婚,他态度低到了尘埃里,把这辈子好话都说尽。
现在虽然照样成亲家,但每每想到那件事,他都觉得自己抬不起头。
你大儿子就是什么好东西吗!田蕙云蓬头垢面地大喊,指着池靳予和南惜,他们两个一路货色,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背着我儿子搞到一起了?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害我们家宅不宁,害得你儿子连骨肉亲情都不顾!要把亲弟弟送进去坐牢!说不定昨晚就是她勾引——啪地一声,女人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满屋寂静。
田蕙云瞪大眼睛望向池苍山,颤抖的手覆上脸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眼泪晕花,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你打我?池苍山你竟然打我?这是你当长辈该说的话?田蕙云,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我的长子长媳,容不得你胡乱攀咬。
池苍山站起身,威严冷肃,池昭明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他今天连嫂子都敢觊觎,如果不罚,以后还要杀母弑父吗?一句杀母弑父,田蕙云被吓愣在原地。
池苍山盯着田蕙云,眼底有几分不忍被他压下:我叫他们回来,是希望你们好好聊开,如果昭明真心悔悟,我愿意当这个和事佬。
但我看你这个态度,没必要了。
顿了顿,他撇开眼:以后管好你儿子,别让我失望。
池靳予这次铁了心要让池昭明付出代价。
回家路上,派出所打电话来,他直言不接受对方的调解请求。
如果判决不公,他会上诉。
眼看他掐断电话,南惜握住他放在储物格上的手:老公。
男人开着车,没看她,却温柔回握:嗯?想起池苍山那一巴掌,南惜盯着他问:以后如果我们俩吵架,你会不会像你爸一样……她没错过他任何一秒的表情,但他始终坦荡,淡然又认真。
怎么会?我疼你还来不及。
他把车停在路边,望向她,你永远是对的,我不可能和你吵架。
南惜溺在他潭水般幽深又明亮的眸里,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心底一个声音窜向脑海,只有她自己听到——池靳予,你喜欢我吗?因为你是我老婆。
他牵起她的手,轻啄手背,我不疼你疼谁?南惜定定地望着他:那如果你老婆是别人呢?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不会是别人。
第61章 第 61 章 您老婆智慧美貌天下第一……南惜醒过神来, 嘲笑自己问的傻问题。
他们已经结婚,还能有什么如果?她假装没心没肺地笑着,戳一下男人的清瘦脸颊。
这张脸真的太会迷惑人, 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沾感情, 却还是被他迷惑。
*祁书艾打电话来骂咧的时候, 南惜还在池靳予怀里。
她被铃声吵醒,紧接着男人也醒过来,下意识地闭着眼寻到她额头, 亲了亲。
满屋子都是女孩的怨念:我真的服了我爸!他居然自己去找薄慎!我是缺他那份工作就活不下去吗?要我去铂锐当助理, 他真搞笑!南惜还没醒透,咕咕囔囔:不想去你就别去呗。
他把我名下房子都收了, 卡也冻结了。
南惜睁了睁眼:你不是自己赚钱吗?……对面静默两秒,低声,就,花得比挣得多……那么一点点。
南惜彻底醒过来。
她知道,祁书艾口中的一点点,绝对不止一点点。
大小姐名牌高定跑车哐哐买,虽然收入不错, 但如果没有家底支撑, 哪能过得这么滋润。
舅舅断掉她经济来源, 收了房子, 她出去住要花钱,还卡要花钱,吃喝玩乐也要花钱。
这些靠她自己的收入未必能够。
南惜:那要tຊ不要我给你……不用。
祁书艾打断她, 我就是找你发泄发泄,不是要你的钱和房子。
顿了顿,又说:我没跟你客气, 但我必须要绝了我爸的念想,不然就算躲过这一次,他下次还能作妖,没完没了烦死个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去就去。
祁书艾啧了声,我不仅能让我爸知难而退,还能气死薄慎那个老流氓,一举两得,赚翻。
南惜大概知道祁书艾准备怎么做了。
其实祁书艾从小挺聪明,小学每次考试都考满分,舅舅舅妈去完家长会,都要奖励她一次短途旅行。
曾经祁书艾说想去看日本动漫里的富士山,舅舅给她请假,私人飞机直飞日本,就为了让她看一眼富士山。
直到祁盛也上了学。
一开始大家都说姐姐这么优秀,弟弟一定也不会差,后来发现弟弟竟是个天才。
小学二年级学完了六年课程,已经会做初一的函数题。
祁书艾的优秀在天才面前,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无论她多努力,始终只是平庸中的佼佼者,就像普通人够不到豪门的天花板,她和祁盛有本质的区别。
所有人都只看得到祁盛,包括曾经捧她如明珠的爸妈。
每次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都会想到这些题,小三岁的祁盛能比她完成得更好更快。
她恨这些书本和作业题。
如果没有这些,她的青春明明会很快乐。
后来她依旧会学,只不过作业都是随意完成,考试看心情交白卷,在长辈们眼中,彻底印证了女孩上高中后劲不足的荒谬观点。
但她不在乎。
她只想摆脱这一切,没心没肺地轻松快乐。
她冷眼看着舅舅舅妈恨铁不成钢,然后把希望全寄托在弟弟身上,彻底放弃她。
冷眼看着他们一边数落一边不甘心一边却还是斥巨资供她去美国读大学。
专业课低分飘过,险险拿到毕业证,是大家意料之中的结局。
回国后私下考取人大法硕,除了南惜没有任何人知道。
研二的她已经是百万粉丝的法律博主,视频和直播从不露脸,但在平台大批涌入靠美颜博眼球的竞争者之际,她的粉丝热度丝毫不减。
这么多年,她习惯藏拙,让所有人只看到她蠢笨,庸俗,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的一面。
她藏起来的那一面,也不会让薄慎看到。
*祁书艾入职铂锐总裁办的第三天,薄慎终于忍不住冲到昱臻科技顶楼,连抽三根烟。
吐槽的话就没断过。
她真的小学毕业了吗?小数点和千位分隔符都能混淆?打印机不会用,咖啡机也不会,财务章给我拿成公章……简单的表格公式教了十八遍还不会,打字也慢得要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池靳予一言不发,只默默调大了新风系统的档位。
直到薄慎快抽完第三根烟,看过来:祁书艾和你老婆真的是姐妹吗?池靳予警告地瞥他一眼,慎言。
我真的没力气说了。
薄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烟头摁进烟灰缸,以前听闻祁家千金脑子不好,我还不信,我瞅你老婆挺正常,他们家基因应该没问题,事实证明基因突变这玩意儿真可怕。
有的人就算花钱去宾大,也是草包镀不了金。
池靳予敲键盘的手停了停:宾大怎么了?我老婆也是宾大毕业。
没说您老婆。
薄慎无语,不假思索一顿夸,您老婆智慧美貌天下第一。
池靳予勾唇笑: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看在我老婆的面儿上,好好照顾人家。
还不够照顾吗?换别人我骂哭八百回了。
那就好,继续保持。
池靳予走过来,亲自给他递了根烟,淡定一点,不要心浮气躁。
……算他倒霉,搭上这不顾人死活的两口子。
找池靳予吐槽了个寂寞,但讹了他一包好烟——反正他不抽,那些宝贝留着也浪费。
从池靳予办公室出来,想想昨晚通宵加班,今晚还要应酬,来了个助理啥忙也帮不上,甚至比以前更操心,他整个人就很绝望。
今晚饭局他不打算带祁书艾去,看她那张没用的漂亮脸蛋,除了头疼就是头疼。
上车,点火,紧接着电话铃响了。
对面正是令他焦头烂额的某人:老板!脑子里那张漂亮脸蛋飘啊飘啊飘,薄慎苦恼地揉眉心:什么事?听说您今晚要去御都,带我吧。
带你干什么?薄慎毫不留情,你能干什么?我会开车!薄慎想起他爱车喜提一血的那天,扯唇:……祁书艾知道他沉默什么,语气坚决地保证:我平时开车很稳的,绝对不超车不占道不跟人比百米加速。
再说了,您那老板车没啥好比的,也没人愿意跟您比。
祁书艾心底腹诽。
那行。
薄慎心想,开车姑且算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了,不用白不用,总要对得起他发出去的工资,五点半公司楼下等我,别迟到。
好嘞!对面兴高采烈挂了电话。
薄慎把手机扔开,眉心揉红:神经。
*宝贝!晚上去不去御都!祁书艾一通电话打到南惜这儿。
南惜:哈?御都啊!服务生都帅得像男明星那家!祁书艾兴冲冲,薄慎去应酬,我说服他带我去了,到时候他吃他的饭,我去看我的帅哥,美滋滋。
御都那地方,舅舅一直不让祁书艾去,祁景之也不让南惜去,甚至和会所老板打过招呼。
两位小祖宗去哪儿都行,想去御都看男人,门都没有。
可施明琅乔宜琳是那儿的常客。
南惜和祁书艾好奇心重,心痒不是一两天。
一个人去那种场所,坐在那儿像个呆头鹅,祁书艾央求她:陪我吧陪我吧,我绝对不告诉妹夫和表哥,给你瞒死死的。
我看,你坐旁边就行。
南惜挣扎一番,架不住祁书艾软磨硬泡,答应了。
年少就好奇的神秘场所,好不容易能一睹为快,没法不心动。
现在会所查得严,都是合法营业,不会出现特别过分的节目。
五点半,祁书艾和薄慎从公司出发,六点到达御都。
和南惜约的是六点半。
想着薄慎嫌她没用,应该不会留她在包间太久。
果然,薄慎甚至没打算带她上楼,在门口就让她回车里待着。
在车里待几个小时等他?真把堂堂祁家大小姐当司机用?丫脸盘子可真大!祁书艾心里骂骂咧咧,把薄慎翻来覆去拧成麻花扎成筛子,脸上却没表现出半分。
眼看这人真要扔下她进去,祁书艾灵机一动,装可怜:老板,我内急……薄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两秒,点头,让门童登记,作为他的随行人员。
目送薄慎上电梯后,祁书艾给南惜打电话:宝贝到了没?马上,两个路口。
这会儿有点堵,二十分钟后,祁书艾终于看见南惜。
这姑娘破天荒穿一身黑,与平时的风格完全不同,还戴了一只超大号黑色太阳镜。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自家姐妹,祁书艾都够呛能一眼认出她。
南惜被拦住,要求出示身份证件,祁书艾赶紧迎上去,一脸公事公办的热络:刘总,您来啦。
门童看她一眼,认出是薄慎的随行助理。
祁书艾对着南惜眨了眨眼:薄总等您很久啦,快跟我来吧。
说完对门童解释:这位是薄总的贵客。
一听是薄慎的贵客,门童没敢拦,哪怕那张戴着墨镜的脸蛋儿,怎么看都有点熟悉。
两人一前一后踏进御都大门。
走远了,南惜才轻笑一声:薄慎知道你这么利用他名号,会不会气死?他应该觉得荣幸,本小姐瞧得上他名号。
祁书艾挽住南惜胳膊,进电梯,我打听清楚了,帅哥哥都在八楼。
南惜认真地问:确定都是合法节目?当然了!祁书艾笑,放心,你就当陪我,不然我一个人显得很呆。
知道这些俗物入不了你的眼,跟妹夫比还是差着劲儿。
确实。
和池靳予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对帅哥的标准都不一样了。
放在以前,她会觉得刚刚拦住她的门童就很帅,可现在,顶多算五官端正一男的。
跟着祁书艾到八楼大厅,看见那些寻欢作乐的富婆,舞台上一群颜值尚可的男人搔首弄姿,南惜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祁书艾发现一抹熟悉身影,大声喊:明琅姐!正和一个深V领开到腰上的肌肉男喝酒的施明琅看过来,笑了笑,招呼她们俩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幻彩绚丽的tຊ灯光下,施明琅红唇勾得风情万种,没记错的话,祁叔叔和祁景之不准你俩来的。
偷偷来的。
祁书艾小声说,千万别告诉我爸和表哥。
看了眼南惜,特别补充:还有妹夫。
行,懂。
施明琅笑着,对旁边的肌肉男说了句什么。
肌肉男应下后离开,没多久,带着五六个容貌俊美,身材同样火爆的小哥哥回来。
施明琅勾着祁书艾肩膀,看着小哥哥们训练有素舞动的身体,在充满动感的舞曲中朝她喊:都是这儿最好的,姐姐请你,随便玩儿,看上哪个摸哪个。
说完,笑着递给南惜一个眼神。
南惜秒懂。
她是已婚少女,不能沾,看看就行。
施明琅怕池靳予撕了她。
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那些男的也压根没往她身边凑。
南惜独享一片清净地,捧着杯子喝刚端上来的果茶,心想,池靳予要是靠脸靠身材吃饭,生意不比这些人红火得多?正玩得起劲,音乐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昏暗的大堂亮如白昼。
南惜适应这一阵突兀的强光,才朝入口处回头,只见薄慎冷着张脸,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最后定格,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施明琅靠在沙发上喝着酒,好整以暇地看着,等薄慎站到旁边,懒懒问:薄少爷贵干?抱歉,打扰施小姐寻欢作乐,我来带走我的助理。
毫无温度的目光掠过祁书艾,又看向南惜,和我兄弟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