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惜说不出话, 好像瞬间嗓子哑了,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脑袋也仿佛被糊住, 没办法正常运转。
她没有办法回应他。
惜惜, 从你答应嫁给我那天, 我就发誓会完成你所有的心愿。
他侧过头,呼吸落在她发心,认真而虔诚, 这个承诺, 一辈子都管用。
他岂止是完成她心愿,他就像一个魔法师, 总能给她超出预期的惊喜。
屋内装饰古色古香,却融入了整体化智能家居,所有物品的摆放也都按照她在和府街的使用习惯。
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为她量身设计。
今晚满月高悬,卧室窗外湖景潋滟。
树影漂浮在夜空之上,裙子背后的绑带也早已落到腰上,和一团裙摆揉在一起,不一会, 传来布帛裂开的声音。
南惜张嘴想要控诉, 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单音节。
男人抬高她腰, 将碍事的全部扯开, 跪在软塌上,往前,她咬住唇差点哭出来。
他对她的疼爱, 怜惜,有求必应,在这种时候全部失灵。
明知道他喜欢听她这样哭, 柔弱起伏的音调就像是给他唱战歌。
每次都想着争气一点,不让他得逞,可他总有法子再让她哭。
浸透的软塌冰凉,他垫上自己的外套,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月亮好像从左边挪到了右边,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脑子被晃出了问题,连左右都不分。
但树林里的鸟叫声已经歇了,她还没歇。
明明已经听见那句生日快乐,温柔地将她耳朵灼烫。
她的身体也被灼烫,被翻过去,又听见包装撕开的声响。
软塌边缘的黄花梨木依稀被她的指甲划出痕迹,就像那人早已惨不忍睹的背。
以前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说男人血性,大概是流越多的血,越受伤越疼,他就越振奋。
浴缸是按摩的,凌晨一点半,浑身酸软和疲惫才终于得到缓解。
隔开浴缸和浴室的竹叶屏风,南惜看着看着憋不住笑。
池靳予问她笑什么。
沾满水的手指抬起来,抵着他下巴,说:竹可是‘四君子’之一,清雅,淡泊,你现在这副模样,跟哪个字搭边?男人沉声笑着,将她指尖亲了亲:那换一张?南惜深以为然:是该换一张。
等我。
他放开她,起身。
南惜赶紧蒙住眼。
他揶揄地笑了下,就这么走出去。
没多久,还是这副样子回来。
南惜以为他多少会披件衣服,猝不及防,脸颊和耳朵尖再次红透。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就那么吊着,大摇大摆走进走出。
她没他那么臭不要脸,看了一年还是会难为情。
注意形象?水花声起,磁沉嗓音落到她耳边,你是没见过还是没吃过?南惜咬唇嗔他一眼,瞥他手:拿的什么?选选。
他把手里的册子递给她。
一股陈旧书页的气味扑进鼻腔,古朴的蓝色线本,封皮早已褪色。
她翻开第一页,懵了,差点掉到浴缸里。
池靳予笑着接住:当心点儿,这可是古董。
什么古董啊?这么……南惜语言系统混乱,想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刚才闯进眼中的震撼画面。
不是很适合放在这儿?男人淡定翻着页,还将她搂到怀里一起看,你喜欢哪张?或者你挑一个姿势,我重画也行,画我们俩。
南惜整只脑袋都烧起来:池靳予你认真的?都不喜欢?他低头亲了她一口。
……太过了。
南惜戳戳他锁骨,正色道,以后还有宝宝要住呢,看这些真的好吗?等有了宝宝再换。
男人好整以暇勾着唇,况且这是我们俩的房间,宝宝不会住。
这院子只属于他们,他都没打算让保洁和工人进。
考虑到宝宝有可能误入,这样露骨的画面的确不合适,但他并不准备允许二人世界被侵占。
未来孩子会有自己的房间。
选一张?他还没放弃,呼吸烫到她耳朵。
南惜缩了缩脖子,太难为情:……你自己选。
得你喜欢。
……那我选个你喜欢的。
小册子被他放到旁边,水花晃动,南惜被牵着坐到他身上,背紧紧贴住她胸膛,你喜欢这样,对不对?南惜浑身一酥,本不想给他面子,还是悠长颤抖地嗯了一声。
他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胜过她自己。
*这一年的星火慈善夜,邀请业内各大基金会的领头人物,和一些在慈善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南惜也受邀在列。
这一年来,她主营的视频号越做越火,用亲身经历鼓舞更多年轻人加入,同时也协助施明琅办下几场成功的慈善活动,声名大噪。
在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晚会主持人念出她名字,成为星火年度十大人物的最后一个,压轴出场。
她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毫无准备,却游刃有余地开口。
不说废话,算一笔账吧。
台下数不清的眼睛望着,她轻松地笑了笑,去年8月至今,我们公司接受捐赠70.28亿,其中32.53亿来自慈善拍卖和慈善活动,其余都是网络捐款。
我们资助了八百多万贫困大学生,新建58所希望中小学,定期给关爱地区赠送物资,超过20亿。
而这些数字只是开始,往后会越来越多。
有人觉得我们是博眼球,假惺惺,或者高高在上秀优越感。
叫我们这些有钱人滚回自己的地盘,不要出现在穷人面前。
说这些话的人我只能告诉你,你不够穷,你没有资格为真正的穷人代言。
但如果有一天,你沦落到需要资助的境地,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曾经我想工作的时候,我先生对我说,工作是需要信念感的,或为生存,或为名利,或为家族,如果都没有,那就是人类最崇高的理想。
我不想说自己多崇高,我们只是一群有同样理想的人聚在一起,去做一件自以为该做的事,就算被嘲笑,被误解,只要还有人需要,我们会一直做下去。
从那些数不清的目光里,她捕捉到熟悉的璀璨星芒。
她望着他,眼底温柔绽开:最后要感谢我先生,无条件支持,理解和包容,有他在背后,我才能一往无前。
舞台追光灯给到他,南惜看清他的模样。
打理过的精致发型,完整的三件套西装,戴着她七夕送的领针和两人的情侣手表,黑曜石手串闪闪发光。
西装和她的礼服一样,是藏青色。
他似乎很执着于情侣装。
晚会结束,两人一起从礼堂出来,被一群记者围堵。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嘈杂得几乎听不清。
但有一道声音尤其尖锐:请问池太太,池先生在您的事业成功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您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为池先生的助力吗?池靳予原本想护着她直接出去,眉心却忽然一皱。
他停下脚步,如墨般深沉的目光带着寒气扫向那个记者。
周围好像被他的眼神冻住,不再有人说话。
空旷礼堂前,只听见男人压抑着怒气,义正辞严的嗓音:首先,谈及工作请叫南小姐,或者南总。
另外,我们虽是夫妻,但不干涉彼此事业,南总的成就属于她自己。
如果再让我听见类似言论,我一律视为诽谤,如果你不介意收法院传票,新闻稿尽管这样写。
这人动不动给人送法院传票的行径,去年从微博闹得人尽皆知。
一群记者瞬间噤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直到一位女记者顶着压力发问:池先tຊ生,您会介意南总的成就超过您吗?作为她的丈夫,您认为女性应不应该比男性更强势?抱歉,没有比较过这些,也不会比较。
池靳予态度稍缓和,望向那个女记者认真回答,至于你问的该不该更强势,如果是工作,我期待她强势一些,把曾经看不起她的男人都压在脚下,她完全有这个能力。
如果是生活——他笑了笑,温柔目光看了眼怀中女人:我一直听我夫人的话,她当然要强势。
说完,他把人护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经过小吃街,南惜让池靳予把车停下,她去买一份章鱼小丸子。
拉风的库里南就这么停在接地气的小吃街路边,南惜刚下车,发现他也跟了过来。
空气里都是各种小吃混合的味道,不太好闻,池靳予皱了皱眉,将她手拉住:小心,别溅到。
旁边是铁板豆腐摊贩,油温高,噼里啪啦的响。
南惜乖顺地偎进他怀里:不是让你在车上等吗?我看看是什么占着你肚子,饭都吃不下。
哼。
南惜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香喷喷热乎乎的,递到他面前:吃不吃?男人别开眼。
她知道,小时候的事一直都在他心底,没有人为他开解,经年累月绕成一个死结。
他不像她,有那么多的爱温暖着,就算被伤害过,伤口也早已被抚平。
真的很好吃。
南惜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故意在他面前嚼得很夸张,尝尝吗?他眼神还是抗拒。
南惜没打算今天就给他下猛药,自己吃光。
看着他扔完垃圾回来,突然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南惜第一次如此奔放地亲他。
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中,女孩的目光狡黠又认真:是不是特别香?他承认,那一瞬间,心口像有什么被剥落。
两人沿着街道转一转,路过一个小区门口的广场,目光被喧闹人群吸引过去。
玫瑰花装饰的简易台子,镭射粉气球贴成一串marry me.氛围灯在地面围绕出爱心的形状。
穿着西装的男人在一身白裙的女孩面前单膝跪地,诚挚地开口:媛媛,我爱你,嫁给我吧。
周围的人疯狂叫着嫁给他。
南惜看着女孩捂嘴流泪的感动模样,眼眶也微微发热。
她听见头顶低沉如叹息的嗓音:你嫁给我,幸福吗?南惜噗呲一笑,仰头对他弯唇:当然幸福啦。
他望着她,眸色深深:有没有遗憾?……偶尔吧。
她没有说谎,看着女孩被郑重求婚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到自己这场说结就结的婚,但不重要了。
我想吃刚才那个。
男人突然说。
她错愕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章鱼小丸子吗?嗯。
他笑着点头。
那我去买。
好。
小吃街就在拐角,池靳予看着她站在摊位前等,而他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打了通电话。
南惜监督他吃完一整碗,问要不要回家。
他说再走走。
然后带着她走向对面繁华的商圈,八面大屏幕播放着不同的明星广告。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也想过当明星。
南惜笑了笑,站定在斑马线边的路口,没打算再往前。
这个位置看广告牌,视野最好,那样可以把我的照片投在这些大屏幕上,给很多人看到。
那也不一定要当明星。
身后男人温柔的嗓音笼罩住她,还有他温暖的怀抱。
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
一瞬间,所有大屏幕变幻成同样的画面。
不再是明星海报,而是她十八岁时,拿着仙女棒在烟花璀璨中回眸的笑颜。
她惊愕地捂住嘴巴,再眼睁睁看那些屏幕变成两行闪着光的字——南惜,嫁给我吧。
永远当我的公主。
紫色花瓣从天际落下,整个城市像落了雪。
穿过树梢,落满街道,落在两人的身上。
呼吸间盈满玫瑰的香气。
在她眼前单膝跪地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枚花朵形状的紫色钻戒。
嫁给我吧,惜惜。
花瓣将他的目光折射,泛着浅紫的光晕,唯美又浪漫,我永远不会让你有遗憾。
街道空空荡荡,这一场求婚无人观赏,无人喝彩,却又满城皆知。
戒指是贺她得奖的礼物,换了个名头,还是圈在她无名指上。
就像她喜欢过错的人,走过岔路,终究带着满身光芒,降落他身边。
从此朝朝暮暮,岁岁长相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