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丹道大会, 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足足一个月,其规模, 远超于凌天剑宗问剑大会, 甚至苍山论剑也比之不及。
结束时, 众人还意犹未尽,流连忘返。
丹道大会结束之后, 夏辛有一笔不菲的进账,腰间荷包鼓了, 人便有了底气。
但太出名的苦恼随之而来,因为她在丹道大会上所展露出的惊世才能, 她成了年轻一辈剑修丹修的偶像,许多小年轻逗留于玄阳宗不肯离去, 夏辛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一群小尾巴。
后来,她将善后之事全部甩给同门师弟师妹,趁着越黑风高, 将方墨辰从被窝里拎起来,两人乘坐饕餮下山,悄无声息地离开玄阳宗,第二天丹祖醒来, 接到宫中小弟子们报备, 也是无可奈何。
离宗之后她也隐姓埋名, 甚至为了躲避狂热粉丝追踪, 她还作过男子打扮,跟方墨辰称兄道弟, 逗得方墨辰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有一次夏辛扮作青衣剑客, 湖上泛舟, 偶然遇到柳兰心。
柳兰心修为又有精进,她将夏辛与方墨辰请进船舱,拿出早年承诺夏辛请她品的香山玉露,了却了一桩心愿。
而夏辛,也在江上抚琴,引游人驻足流连。
甚至有胆子大的姑娘,没认出夏辛女子之身,朝船上抛了香囊。
这样的事情自他们下山后方墨辰见得太多,从最初的不忿到后来主动撇开脸,眼不见为净。
柳兰心在旁幸灾乐祸,不时出言打趣。
待天色晚了,他们又在江上分别,各奔前程。
后来夏辛听说柳兰心游历结束回到剑神宗,剑道子便将宗主之位传给她,自己隐居世外,不再涉足尘务,安心修炼。
为此夏辛还觉得感慨,曾几何时,丹祖也说要把玄阳宗宗主的位置传给她。
但一宗之主的责任何其大,她自认自己并不是能执掌宗门的料子,耍耍杂技还行,担不起这样的重任,丹祖醒后伤复,大抵是看明白了她的态度,也没再提起旧事。
离开玄阳宗后,夏辛与方墨辰结伴同游。
他们走过万水千山,一起看过万顷稻田,登过凌霄雪岭,在大雪覆盖的山林追逐灵鹿,暴揍拦路的黑熊,然后相拥从雪坡上滚下去,沾了一身碎雪,哈哈笑声差点引来山崩。
方墨辰一只手垫在夏辛脑袋后面,一只手撑在她耳朵边上,两人距离极近,近到彼此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灼热的气息喷洒面门,驱散雪境中的寒意,引动内心深处的情丝,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去,吻上那双贪恋已久的柔唇。
从浅浅试探,到热烈深吻。
夏辛两臂环住他的脖颈,给予他热情的回应。
四下无人寂静的深夜,情到浓时,本该天雷地火,一触即发,岂料夏辛微润的眼角扫见一抹流光,她猛地推开方墨辰,指着天边一划而过的星星,兴奋大喊:方墨辰,你看!是流星!方墨辰躺在她身侧,胸口起伏,激烈喘息着。
他一只手盖在眼睛上,遮挡住脸上懊恼的神情,从指缝间瞧了眼夏辛指向的那片天空,只扫见转瞬即逝的拖尾。
但夏辛特别高兴,甚至立即合上双手,闭眼许愿。
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浪漫至极,不能浪费。
刚才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夏辛。
方墨辰缓了口气,沉沉说道,我后悔了,不想等了,来年春天,我想上玄阳宗提亲。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能等到夏辛心甘情愿嫁给他。
可事实却让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这样的朝夕相处,不仅没能满足期望,平复躁动,相反,他每日每夜,甚至每时每刻,都在渴望夏辛。
夏辛似乎有些惊讶,回头看向他,良久没有说话。
周围安静下来,冲动逐渐冷却,方墨辰又恼于自己刚才一时情绪上头说出的话。
他答应过夏辛的,两年不提结契之事,如今半年不到他便反悔,在夏辛眼里,他会不会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抱歉,我失言了。
方墨辰坐起身,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可话没说完,意料之外的,夏辛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带,他便跌回去,趴在夏辛身上。
随后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脖子,夏辛圈着他的脑袋往下压,主动吻了上来。
双唇相触前一瞬,方墨辰听见夏辛回答:好啊。
他收紧五指,掌间抓住一捧雪,手心的炽热将那雪化成水,沾湿了他们的衣裳。
……他们并肩躺在雪地里,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没想到异世界也有极光,那天空绚烂得如同一场五光十色的梦。
夏辛觉得,这才是生活。
上辈子的事情离她越来越远,曾经受过的伤,流过的泪,都在方墨辰无微不至的爱护下结了痂,如今血痂脱落,几乎连疤都没有留下。
她不怪方墨辰违反约定,也不后悔任由高涨的情绪推着她走,答应他的求婚。
夏辛闭上双眼,享受这一刻内心无法平复的热烈,握住方墨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她将和这个男人成亲,从情侣变成一个家庭。
她又为自己往后的人生做了一次重大抉择,倘若方墨辰十年百年之后初心不改,她也不会主动放开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足够宽厚,修长有力的手指与她牢牢交握。
于方墨辰而言,这段经历也是鲜活快乐的,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出游可以这般畅快,肆意,享受人生。
是因为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夏辛,所以他才对未知的未来充满期待。
第二天,他们开始往回走,没再去往更远的地方。
方墨辰着急忙慌赶回夜烬宫,将早就准备好的聘礼清点好了,亲自领着人前往玄阳宗。
可玄阳宗与夜烬宫之间相隔太远,途中又耽搁了半个多月,等聘礼送到了,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丹祖得知方墨辰的来意,倒也没有刻意与他为难,彼此拉扯一番,玄阳宗便收下聘礼。
当天,夜烬宫少宫主方墨辰求娶玄阳宗夏辛的消息就像自己长了腿似的,传遍整个玄阳宗,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至三千世界各个角落。
无数青年才俊捶胸顿足,因为夏辛收下了聘礼。
年轻小辈们不仅景仰夏辛的实力,爱慕她的才能,也对她十分憧憬。
而今,他们高高捧起的神女,竟然要嫁人了。
随后便发生了一件令夏辛和方墨辰都意想不到,却又无可奈何的趣事。
方墨辰被结队而来的青年才俊堵门,别说抽空去看望夏辛,就连离开夜烬宫都难,打趴一个又来一个,陆陆续续,络绎不绝。
如此一连持续一个月,方墨辰终于把上门挑衅的人全打退了。
夏辛从周萧口中得知方墨辰的近况,乐得咯咯直笑。
她倒不担心方墨辰,那男人的修为可不比她低,只不过平日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毫不夸张地说,当世那些青年才俊,没有一个能是方墨辰的对手。
就连她自己,若要与方墨辰放手一搏,怕是胜率也只五五开。
方墨辰就这样披荆斩棘,击败所有竞争者,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地赶到玄阳宗,来到夏辛面前。
夏辛得到消息,早早便候在玄阳宗外,给那凯旋归来的勇者一个热情温柔的拥抱。
方墨辰还想吻她的唇,偷一个香。
没曾想山门前石阶上忽地响起一声轻咳,夏辛和方墨辰像半夜私会的情人,肩膀一颤,然后倏地一下分开。
那石阶上边儿,丹祖两臂环胸,似笑非笑盯着他们。
夏辛整张脸烧得通红,被谁撞见不好,竟然是她的师父,她下意识往方墨辰身后躲,将自己红彤彤的脸颊藏在他宽厚的肩膀后头。
结契之礼将近,你们两个还是少见面为好。
丹祖慢悠悠地说着。
夏辛尴尬无以复加,师父分明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胡扯呢,先前陈芸和张玉诚结契,两人头一天还在一块儿核对结契礼的流程。
他们修仙之人,不讲凡俗那些繁文缛节。
谁都知道丹祖是在胡说,但没人将他戳破,方墨辰上前一步,朝丹祖拱手:前辈教训的是,是晚辈欠考虑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丹祖看向方墨辰:外边儿那些个情敌,都收拾妥了?方墨辰笑得肆意洒脱,还有几分睥睨天下的狂傲:痴心妄想之辈而已,不需费多少心思。
夏辛站他身侧,偷瞄他的表情。
小样,还挺得意。
方墨辰远道而来,丹祖自然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故而放了他回韩龙潭。
但他想跟夏辛单独多待一会儿是不太可能了。
夏辛能理解丹祖将嫁女儿的老父亲心态,虽然也心疼方墨辰,但往后两人相处的日子还多,便也只能先顾着丹祖的情绪,让方墨辰委屈两天。
日子一晃过去数月,春日将尽,夏季来临,在某个草木青葱,天高云阔的吉日,红妆当真从夜烬宫铺到了玄阳宗,轰动整个三千世界。
夏辛彼时只当他是一句戏言,没想到男人刻进心里,还真大张旗鼓,搞得沸沸扬扬,隆重得超乎了夏辛的想象。
结契大典举办了两场,为表对夏辛的爱护,对丹祖的敬重,方墨辰将第一场结契礼设在玄阳宗。
吉日当天,整个玄阳宗张灯结彩,宴请了无数宾客。
还有许许多多爱慕夏辛,后来又被方墨辰击败的青年才俊们,前来履行被方墨辰击败之后无奈应下的赌约,给他们送上祝福。
方墨辰从丹祖手中接过夏辛,随后竟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前辈是夏辛的师长,如今我与夏辛结成道侣,师父便也算我半个父亲,师父在上,请受墨辰一拜。
言罢,便朝丹祖磕了九个响头。
丹祖深深看他许久,倏地仰天大笑,连说三个好字,遂举起方墨辰敬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夏辛在旁,也跟着方墨辰跪下,眼眶微红,喉头哽着,说不出话。
待丹祖饮下这杯酒,她握紧方墨辰的手,稍稍用力,扶他起来。
方墨辰扭头看她,视线与夏辛对上,忽然间脸上绽开明朗无暇的笑容,浑身洋溢着单纯的,浓到极致的快乐,像极了初夏温和的暖阳。
玄阳宗这场结契礼吹锣打鼓持续了半个月,随后迎亲的队伍开始往回走。
他们抵达夜烬宫后,方墨辰又举办了一场盛宴。
待结契之礼彻底结束,夏辛躺在夜烬宫的大床上,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散了架。
这场大典她从头到尾没插过手,全由方墨辰包揽安排,而她只需出一个人,即便如此,这样折腾下来,都似乎去了半条命。
可太累了吧。
身旁软榻微沉,方墨辰也躺了下来,侧过身,见夏辛背对着他,便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肩膀。
啪——他的手被夏辛打掉了。
夏辛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语气困恹恹的,提不起劲,小声嘟囔:太累了,睡觉。
方墨辰:……他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婚宴盛大是盛大,但也因此多了不少流程,夏辛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还硬是跟着他耗完了这一个多月。
可见她的感情是比真金还真,但她也是真的累,若今晚他硬要打扰夏辛休息,恐怕从明儿开始,他就直接进不了屋。
不难想象,届时他将成为整个三千世界最大的笑料。
那些觊觎夏辛的情敌们,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
方墨辰想象那个场景,竟然不觉得恼,只是感到无奈。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呆木头似的女人?而且不止喜欢,简直爱到发疯。
他伸手去,让夏辛枕着他的胳膊,随后环住她的腰身,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这时,夏辛翻过身来,将自己揉进方墨辰怀里,贴着方墨辰的胸口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没一会儿便沉进梦乡。
梦很甜,以至于她半夜笑醒了。
屋里红烛未灭,闪烁的烛光映照她的瞳孔,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儿个是她和方墨辰洞房花烛夜。
她戳戳眉心,心说自己太不靠谱,这都坚持到最后了,结果她一躺下就只想睡觉,把人方墨辰晾一边儿,真真不厚道。
身旁男人的呼吸轻轻吹拂她的脖颈,暖热的气流拂过肌肤,酥酥痒痒的。
她扭头看向身旁熟睡中的人,方墨辰已经褪下新衣,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打底。
因为睡姿的缘故,他的领口有些松,修仙之人视力好得出奇,如此暗沉沉的深夜,只借着些微烛光,夏辛还能看清他弧度优美的锁骨,棱角分明的下颌,还有前胸轮廓分明,充满力量感的肌肉。
咕咚。
夏辛咽了口唾沫。
哇塞,无敌大美男躺在她身边,她到底怎么做到视而不见,沾枕头就睡着的?美美睡过一觉之后,夏辛完全忘记了之前的困倦,大半夜的,忽然间精神抖擞,盯着方墨辰挪不开眼。
他们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关系,那她动动手动动脚也没问题吧?夜已深,方墨辰被探进他领口的手惊醒了,但他没睁眼,感受夏辛伸来那只手拨开他的衣襟,抚上他胸口,嘴里还念念有词:哇哦,这么好看的胸肌是真实存在的吗?许是怕吵醒他,她动作很轻,但一双手摸摸搞搞,碰碰下巴,戳戳鼻尖,指尖沿着锁骨游动,还摸过他的喉结。
见方墨辰好像没有被闹醒的意思,夏辛得寸进尺,竟然悄悄解开方墨辰的衣带。
眼看她的手还想往下走,耳边嘿嘿笑声逐渐变态,方墨辰忍不了了,一把捉住闹腾不休的小手,睁眼对上夏辛毫不羞耻笑吟吟的目光:啊呀,你醒啦?丝毫没有吵醒别人睡觉的惭愧。
方墨辰就纳闷了,结契前说两句话都能脸红的人,这会儿仿佛解放了天性,被夏辛炽热的眼神瞧着,反倒是方墨辰不好意思起来。
夏辛非常主动,既然方墨辰醒了,她也不装了,今天就要把这漂亮男人狠狠办了。
她将方墨辰推倒,跨坐男人腰上,欣赏方墨辰衣襟半敞,耳根泛红,褪去一身清寒,独独仅她一人可见的模样。
男人被她赤.裸.裸的眼神盯得浑身发烫,眸子里燃起的熊熊火光,似要把她一块儿点燃,焚烧成灰。
夏辛俯身捧起方墨辰的脸,那双薄薄的嘴唇被她咬得微微肿起,漠然寡淡的脸孔因此多了两分鲜活,像高不可攀清风霁月的神君跌落凡间,惹上一身尘烟。
这一夜,她将明月私有,牢牢攥进掌间,指甲在她的明月身上刮出数不清的血印子,肩膀上还有好几个见血的牙印。
以至于第二天中午起来穿衣时看见,夏辛一时语塞,她这破坏力,堪比一只不驯的野猫。
要不拿金疮药抹抹?夏辛小心问方墨辰。
方墨辰顺着她的视线瞧了眼自己上半身密密麻麻的抓痕,哈哈笑得畅快,泰然自若系上衣带,应夏辛一句:无妨,留着。
作者有话说:早早更了,怕有可能会锁掉,今天白天有事,最后一章估计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