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是下午才来的公司。
他一进办公室, 周美西就收到了他的信息，问她：我桌上这个东西是什么？周美西看到信息就赶紧过去了，她推开他办公室的门, 探了个头进去小声说：凌总，这个是我妈妈让我务必送给您的特产，我们老家特产的脆皮小乳猪。
凌月表情瞧着是有些一言难尽的, 这玩意放在总裁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确实违和又滑稽。
小乳猪抽了真空用一个宽长的硬纸盒子装着, 上面那层是透明膜, 红色盒子上印着金色的字样, 其实包装不算简陋了，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是年货。
过完年送年货这类东西真的很令人尴尬, 显得好像是家里吃不完拿出来送人似的, 所以一开始周美西就不愿意送出手, 而且这次买房的人情哪里是一个小乳猪就能还完了的？真的还不如别送。
周美西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她没提房子的事情，只说：上次你给我们带的鲍鱼很好吃, 我爸妈说一定要回礼。
这个不是过年剩的哦，是我妈又特意找的老字号订的。
她说完又模仿蜡笔小新的声音, 用带了点尴尬和抱歉的语气央求他：我妈非要我拿来的, 你就收下尝尝吧。
周美西的态度太过小心了, 凌月微微一顿, 这种上下属泾渭分明的感觉让他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他微垂眼眸，语气温和道：那你替我谢谢阿姨。
这就是要收下的意思了，周美西松了口气，又笑着说：谢谢凌总。
怎么说呢，其实敢直接把小乳猪放他办公桌，也是料定了这人不会拒绝她的。
凌月也浅浅地笑了一下, 手比划了一下面前的盒子，说：其实这东西端上桌我也是会吃的，但陡然叫我看见这一整只，还真有些不忍。
周美西明白了他的意思，哦。
顿了顿又想起来反驳，带鱼那么漂亮你还清蒸呢。
凌月被周美西说得有些哑口，但嘴角的弧度又莫名上扬，他说：不是，因为这个看着体型和帽帽差不多。
但是真的很好吃哦，脆脆的，咬下去还爆汁呢。
周美西说着上前将礼盒从桌子上拿开，我去给你拿个袋子装着放你车上去。
算了，没事。
凌月制止了她，就放地上吧。
哦，好的。
周美西听话地放下了，她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没有立刻转身离开。
凌月本来已经低头看电脑了，发觉她没有转身出去，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料女人正盯着他，这一个抬眸视线撞了个正着。
对视的瞬间凌月的心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视线就已经先下意识地游离移开了。
周美西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望着电脑，看起来很认真，似乎有很重要的文件要立刻看，但周美西从他身后的落地玻璃看得分明：他电脑屏幕都是暗着的。
果然又到了熟悉的回避视线环节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周美西感觉这次凌月的反应比上次大，不应该啊，看一下身体怎么会比打啾啾更尴尬呢？周美西也只能佯装不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跟他汇报工作，提醒他明天有个会议要参加，大概说了一下内容后问他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有的话会议再调整时间。
凌月知道自己偏移视线的动作很突兀，但他也来不及补救了。
只好在她话说到一半时再故作随意地抬头看向她，表情尽量自然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迎上那道视线的刹那他脑袋就空白了。
思绪根本不受控制，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双眼睛吸引。
周美西的眼睛形状很好看，是标准的杏仁眼，他小时候学画画最喜欢画这种眼睛，那是他画得最顺手的弧度。
她的瞳仁又黑又亮，很有灵气，像会说话，她的睫毛又长又翘，但不是特别浓密，她是标准的淡颜系，所以很适合浅发色和淡妆。
他的心跳在微微加速。
简瑞那番话影响了他。
她说完后停顿了一下，凌月立刻意识到最后一句话是问句，虽然刚刚走神了，但他还是听到了会议、安排几个词，便说：没有安排。
好的，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凌月恩了一声。
不想继续待着惹领导不自在，话说完了周美西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要拉开门的瞬间，凌月叫住了她。
首付。
凌月突兀地问了一句，还差多少？周美西一愣，回答说：不差，买小ῳ*Ɩ 那套刚刚好。
大的那套呢？凌月又问。
他去过她家，知道她家不小，如果换房还换到更小的户型，那他觉得没什么必要。
多着呢，而且那套我买了月供也很吃力，装修还得加预算。
周美西笑着说，她内心其实已经放弃那套了，抱歉啊凌总，我真买不起。
和我抱歉什么。
凌月笑了笑，万茵我又没投资。
如果觉得价格还是不合适，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别的，别因为是我朋友就不好意思拒绝。
周美西点头，我知道的凌总，万茵挺好的，一开始我就很喜欢这个楼盘，现在这个价格我也很满意了。
性价比都比中栖还高了，所以说送一个小乳猪根本不能表达他们一家的感激之情。
恩。
凌月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一些，又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先借点给你。
周美西懵了一下，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凌月反应过来立刻改口：我是说预支薪水。
哦哦。
周美西顿时露出感激的目光，谢谢凌总。
看吧，她就说一只烤乳猪根本不够。
周末周美西和妈妈一块去了售楼部签合同，经理依然打了两份合同出来，周美西说他们决定买小那套了，经理却让她先看合同。
简总让我又重新调整了合同，你们的首付可以分两期交，期限是两年，当然我们是不收任何利息的。
经理劝说，还是再考虑一下大的这套吧，宽敞点住着会舒服很多。
周美西和妈妈对视一眼。
现在确实很多楼盘允许首付分期，但也有资产要求，而且通常时限都是半年到一年。
万茵和中栖这种不愁卖的楼盘自然没有这个政策。
周美西妈妈瞬间就改变了主意，替她拍板，那我们就签大那套。
签完合同出了售楼部周美西还有些恍惚。
妈妈立刻给爸爸打了电话，叫他直接过来汇合，他们一家三口下馆子庆祝。
周美西在一旁给凌月发信息：凌总，我签合同买房啦。
等了几分钟，凌月回了一个恭喜的表情包过来，隔了一会又发了一句语音：那不得请客吃饭了？周美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也回他一句语音：必须的，但是你不可以再悄悄买单了。
凌月发了一个尴尬的笑脸过来。
他是不敢了，上次被帽帽的视频一打岔，他忘记收那笔转账，第二天周美西果然拿了一沓现金给他。
就放在那个小乳猪旁边。
一家三口愉快地庆祝了一番，之后周美西爸妈非要去看一眼新房子。
万茵是现房，去年年底刚交房，看倒也是可以看，但是，贷款还没办下来呢。
周美西说，她不是要泼冷水，是怕后续有变故。
看一眼又不会怎样。
周美西爸爸说，就是没办才要去看，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能……呸呸呸。
周美西妈妈打断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去小区逛逛，再去看看毛坯房。
周美西上周就已经来看过好几次了，所以就没陪着，自己先回家了。
她到家睡了个昏天暗地的午觉，中途手机响了，迷迷糊糊伸手接起来，那边说了什么，她人没清醒根本没过脑，似乎应了几声，接着就听到那边一声轻笑，男人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你是在睡觉吗？周美西这才完全醒过来，凌总。
凌月的声音还带着笑意，抱歉吵醒你睡觉了。
恩没事。
周美西声音还是有些含糊，怎么了凌总？原来他刚刚讲了半天她是一句没听到。
凌月只觉得好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我送帽帽去医院体检顺便洗澡了，但是我现在临时有个饭局，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麻烦你去帮我接一下帽帽。
嗯嗯好的。
周美西揉了揉眼睛，无声地打了个呵欠，几点去？我一会拉个群，那边好了我让他们在群里通知你。
好的。
你再睡会吧，没这么快。
周美西睡不着了，再睡晚上也该失眠了。
她去了一趟健身房，练完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有条艾特，医院的人说帽帽已经洗完在烘干了，半小时后可以去接。
横竖她也没事做，就直接在健身房洗了澡后往宠物医院去了。
帽帽去的这家宠物医院就在凌月家附近，是一家口碑很好的私人医院，周美西进门就看到了易拉宝上挂着的店庆活动，他们今天提供免费体检，洗澡还送小零食。
帽帽在四楼的美容室里烘干，周美西隔着门跟它打了个招呼，帽帽隔着玻璃门看到她就嗷嗷叫，表情十分委屈，她好笑地哄了半天。
后来送了一条大狗进来洗澡，那狗很凶叫个不停，周美西有些害怕，就先下楼了。
周美西在一楼的休息区等待的时候，有位穿着橙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推门进来了，他牵着一条大黄狗，在前台询问今天是不是能免费做检查。
周美西怕狗，但怕的都是会吠的狗，这条大黄狗看起来就很温顺，耳朵耷拉着，一直紧紧跟着主人，进来后一声都没叫过。
前台做了登记，而后就指引他到二楼去做检查。
周美西注意到狗肚子鼓鼓囊囊的，她以为是怀孕了，结果等帽帽洗好了，她上楼要去接它的时候，在二楼的楼道听到了医生在和那名环卫工说狗狗大概率是肝腹水。
那位环卫工看起来年纪挺大了，脸上都是皱纹，晒得很黑，就连牵着狗的绳子都是一条脏兮兮的破布绳子而已。
医生说完之后他立刻就很紧张地问要怎么治，能不能做手术治好。
医生跟他解释治疗代价很高，因为狗的年纪也很大了，不能保证治疗效果，治愈的概率只有三成。
又跟他说了治疗手段，就是每天取腹水、吊药水，大概的费用要五六千。
周美西没有转身再上台阶，她站在那里，听医生把话说完了。
那老人抹了一把眼泪，他不舍得放弃他的狗，他说他每天骑着环卫车去收垃圾大黄狗都在车上跟着，已经陪了他十几年了。
狗狗似乎也听懂了，它蹲坐在主人身边，看到主人流泪就低低地叫了一声。
周美西太容易共情了，她一看到老人抹眼泪就开始难受，眼睛涨涨的。
最终老人还是决定治疗。
医生跟他说今天先抽一点腹水，再打个吊针看情况，老人问他治疗费用能不能一次一次地交，因为他身上没有带太多现金，钱都存在银行了。
这个世界已经将老人远远抛下，他们不会使用智能机，也不会使用移动支付。
医生大概也不忍，同意了分次支付费用。
老人下楼去付款，医生叫来护士把狗牵去治疗，周美西也转身上楼去把帽帽带了下来。
指引的员工带她到前台确认账单签字，周美西问前台：刚刚那个穿橙色环卫工衣服的老人，他的狗狗腹水那个，他刚刚来交费了吧？哦。
前台的小姐姐有印象，是刚来过，怎么了？周美西说：刚刚我听到医生说治疗费用大概是六千，我想帮他付了。
前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夸她人美心善，周美西臊得慌，脚趾都在扣地，只想赶快付钱走人。
结果就在她打开手机扫台面上的付款码时，前台却说：你不用扫啦，我直接扣卡了。
周美西心里一咯噔，啊？前台莫名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电脑核实，你不是有卡吗？帽帽，卡里有两万块呢，我和这次的洗护一块扣卡了，体检是免费的，就加了个心超收费，后续的治疗费用我这边直接扣卡就好了。
不是。
周美西简直欲哭无泪，不要扣卡，卡不是我的，是我雇主的。
啊？前台一听明显也慌了起来，抱歉，我，我看看能不能取消。
她在电脑前一顿操作，但似乎她搞不定，还拿起对讲机叫她领导来处理。
领导过来看了一眼，直接告诉她不能撤销，还骂她：你下次问清楚要不要扣卡再扣！周美西不忍心看到别人因为她挨骂，眼睛瞄到旁边贴着的充值活动，立刻又说：是我没说清楚，没事，我再充钱进去补上就好了。
充值还有优惠。
她充了六千回凌月的卡里，还返了几百，于是周美西又在店里买了一根狗牵绳，还买了些狗粮留在前台，让他们帮忙转交那位老人。
前台很是感激她，走的时候还给她送了好几个小猫玩具。
第23章 鸡蛋面 周美西感觉他们俩之间的氛围不……周美西把帽帽送回了家, 要走的时候帽帽又猛猛蹭她，喵喵叫撒娇个不停，仰着个脑袋小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她瞧。
周美西不忍心了, 她蹲在玄关又拿医院送的小玩具陪它玩了一会，它喜欢得不得了，抱着好不容易抓到的棉布老鼠啃得鬼迷日眼, 可爱疯了。
一直到车库传来汽车的声音, 她才意识到自己待得有些晚了。
周美西连忙起身穿鞋, 又因为蹲得太久起得太猛, 脑袋嗡了一下，连忙扶着斗柜稳了稳身形, 等缓过劲换鞋时指纹锁已经滴的一声被打开了。
门外的凌月穿着黑色衬衣, 外套挽在臂弯, 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 约莫是参加了一个酒局。
凌月推门看到她眼里并无意外之色，应该是在家门口就看到了她的车。
帽帽就在门口玩它的小老鼠, 于是凌月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要俯身去抱它，不过帽帽依旧是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叼着老鼠一溜烟地跑走了, 凌月忍不住嘶了一声表示不满。
周美西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又生怕男上司误会自己是在等他, 几乎是光速换好了鞋, 我先走了凌总。
恩。
凌月直起身子望了她一眼说：麻烦你了。
应酬的酒局令人疲倦，回到家发现她的车还停在家门口，他的心情居然瞬间就变得有点好了。
应该的。
周美西手握着门把手，拿起自己的包正准备离开，对了，医院还送了一些玩具, 我放茶几抽屉了。
恩。
凌月迈步进屋，随口问她：吃过饭了吗？凌月的拖鞋就在周美西旁边，他没有避开，也没等她出去，就站在她身边微微弯腰换鞋。
他换鞋时一只手扶在斗柜上，另一只手臂自然下垂，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虽然周美西往旁边侧了侧身，但她的尾指侧面还是碰到了他的手背，她像过电一般收起手。
周美西呆了几秒才想起来回答：下午在健身房喝了蛋白粉，一点也不饿。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凌月的脸，那个接触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且凌月表情十分自然，让周美西怀疑那只是个错觉。
那就是没吃饭了，凌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都九点半了，周美西已经推开了门正要往外走，他动作比周美西更快一步地握住门把手的另一端，将门轻轻带上，吃点东西再走？我刚也没吃饱。
这次他很有分寸地没有碰到她。
不用啦。
周美西婉拒，我不太饿，而且家里也给我留了饭。
吃了再走，否则我过意不去。
凌月坚持，我煮个面，很快就好。
周美西犹豫几秒，只好点头，好吧，那麻烦凌总了。
也不是第一次在他家吃宵夜了。
凌月弯了弯唇，不麻烦。
虽说凌月让她在客厅坐着等就好，但她怎么坐得住。
她很有眼力见地跟去了厨房，积极帮凌月打下手。
凌月先起锅烧水，然后才去冰箱选食材，周美西凑在后面看，发现他家冰箱居然满满当当的。
想吃什么面？凌月回过头问她。
周美西吃了一惊，还能点单的吗？凌月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你说说看，说不定我会做。
周美西不打算为难领导，就鸡蛋面就好。
简单快速不容易出错。
凌月扬眉，有些好笑，这么低估我？哪有。
周美西还要哄他，能把鸡蛋面做好吃才说明有本事。
凌月笑着从冰箱拿出鸡蛋，又拿出两颗咸鸭蛋两个番茄。
他先将洗干净的番茄放到锅里烫了一会，接着捞出去皮，和咸鸭蛋一块放到锅里捣碎炒热，接着调味加水煮开。
周美西背着手在旁边观看，这应该就是汤底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人煮面放咸鸭蛋的，真是有点好奇这面的味道了。
凌月另起一锅烧热下油，然后问她：喜欢吃溏心的吗？喜欢。
周美西说，要那种是溏心但是不会流出来的溏心。
好。
凌月打进去两个鸡蛋，又趁这个间隙往旁边的锅里放面条，然后鸡蛋翻面，等了几秒就关火。
整个过程都很从容，动作甚至称得上是优雅了。
面煮好后周美西立刻从旁边的餐柜挑了两个汤碗出来，凌月接过盛面，他夹了两筷子周美西就连忙说够了够了，凌月把旁边的荷包蛋夹到碗里，又勺了两勺带着鸭蛋和番茄沫沫的汤汁浇上去。
周美西两只手接过，先拍马屁，好香，看起来好有食欲。
凌月捞着自己的面，闻言笑道：你都还没尝。
他端着碗带着周美西来到餐桌前坐下，周美西撩起面条吹了吹，照旧卷起塞进嘴里，然后扬起眉。
凌月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见状微微一笑。
好吃诶。
周美西说，这个咸鸭蛋也比我平时买的好吃。
她又夹起荷包蛋咬开，果然是她要求的不流心的糖心蛋，火候刚刚好。
淡吗？凌月试探道：要不要辣椒酱？周美西都没有犹豫地摇摇头，不要了，这么好吃的面加辣椒就暴殄天物了。
凌月这下才确定了她是真的喜欢，于是弯了弯唇心满意足地低头吃面。
吃完了面周美西主动把碗收拾进厨房，凌月没让她碰水，他解开衬衣袖扣挽至手肘，我来就好。
那怎么行。
周美西哪里好意思，我帮你洗锅！凌月就没再坚持。
大单水槽一人站一边，周美西洗锅他洗碗。
凌月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也薄，手腕在微微使劲时腕筋隆起，手臂线条流畅肌肉饱满，周美西在旁边总是忍不住瞄过去。
从煮面到洗碗都很赏心悦目。
她动作比较慢，一个锅还没洗完他都已经开始洗另一个锅了。
收拾完后俩人擦干手回到客厅，凌月给她倒了一杯水。
周美西接过后又觉得吃干抹净马上走不太有礼貌，便喝了几口水，又陪着帽帽玩了一会，等帽帽心满意足地如厕结束，她才起身告辞。
第二天凌月要会见客户，早上要去公司，周美西路上给他发了条语音问他：凌总，我早上来不及做三明治了，现在去麦当劳买双蛋堡，需要给你也买一个吗？凌月健完身冲了个澡出来才看到信息，他给她回了一个1。
虽然信息有时差，但他进办公室时汉堡和咖啡已经放在他桌上了。
以前他也有一段时间让秦助理帮他带过早餐，但是对方口味比较重，早上都吃的重庆小面、麻辣烫、叉烧包之类的东西，带了几次凌月就不想再吃了。
他又不好意思叫别人为了给他带早餐改变饮食习惯，所以后来都是自己在家随便应付一下。
虽然他早上吃什么都无所谓，但如果公司有早餐等着他，他上班都更有积极性。
而且周美西好就好在每次帮他带早餐都是顺便，偶尔小宋也会约她吃汤面豆浆油条之类的，知道凌月不喜欢吃，也不会特意再帮他买一份别的。
根本不会让他觉得过意不去。
他吃完汉堡给周美西发了一条信息：会泡茶吗？他在她家见到过茶具。
周美西很快就回复：会点皮毛。
凌月就叫她进去清理一下茶具。
凌月办公室的茶几上有一套乌金石茶具，周美西隔天都会来擦一遍，几乎没有灰尘。
凌月让她又来清理一遍，说明来的客户很重要，而且爱喝茶，所以不能糊弄。
周美西进去将茶盘擦拭了一遍，又烧开水烫茶杯，最后将水淋一遍茶盘。
凌月问她会不会泡茶，估计客户来了是打算让她进来泡的。
周美西怕一会出错，想先试着泡一盏。
她又烧了一壶水，从茶几下方拿出茶叶盒子，问凌月：凌总，泡哪个茶叶？凌月抬头看了一眼，红色那一盒。
周美西取出茶叶放进茶盏里，淋水洗茶，动作还算优雅，但马上又失误了——倒水时没按住茶盏盖子，热水淋了自己一手。
周美西不敢声张也不敢松手，硬生生把茶盏轻放回台面才去拿布。
她已经尽量不发出动静了，但没想到还是被凌月察觉了，周美西刚擦干手，男人就已经从办公桌后起身来到她身边。
烫到了？他微微俯身看了一眼她的手，女人虎口那一圈和大拇指都烫红了。
没有。
周美西将大拇指握进拳内，还在嘴硬，不烫。
搞什么，领导让泡茶，这都还没开始泡就烫到手，岂不是显得她很弱智么。
她不想丢这个人。
但下一秒她就被人抓住胳膊轻轻拉了起来。
凌月把她带到办公室里卫生间的水盆前，他打开水龙头让她冲洗，看到周美西听话地将手伸到水流下，他才松开手。
水流轻轻拂过那只白皙的手，凌月仔细观察泛红的地方，抬眸时不经意间和镜子里的她视线相撞，女人望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的心跳一顿，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过度反应了。
凌月垂眸撇开视线，静了静才开口：我去给你拿冰块，你再冲一会。
真的没事凌总。
周美西连忙说。
但凌月已经转身出去了。
周美西自己在里面默默冲了一分多钟，感觉不那么红了之后就出来了。
凌月用保鲜袋装了小半袋子冰块，看到她出来就递过去，敷一会。
谢谢凌总。
周美西接过冰块按在虎口，又强调道：真没那么严重。
客户来的时候凌月没有叫周美西进去。
被烫到的地方刚刚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开始隐隐作痛了，她还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全能型助理的人设要打折扣了。
小宋去茶水间接水，随后在他们小群里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他在茶水间偷拍的凌月办公室，凌月坐在沙发上亲自给客户泡茶，小宋拉近镜头，给他骨骼分明的手来了个特写。
小宋：凌总的手真好看，真想被这双手扣。
小言：一进群就被你裤子绊倒了。
周美西：扣什么？扣工资？小宋：你给我滚好吧。
周美西笑着低头又看了一遍视频。
凌月泡茶的流程很简洁，动作也很熟练，看起来确实十分赏心悦目。
会客结束后凌月亲自送客户下楼，周美西进他办公室收拾茶具，中途他回来了，走过来非常顺手地接过她刚提起的蓄水桶拿到卫生间倒掉。
周美西感觉他们俩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她一时有些想不起之前他们俩是怎么相处的了，以前她在他面前干活的时候虽然他也经常会搭把手，但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女人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而且她还发现，虽然凌月没有再开口问她的手怎么样了，但却在她收拾茶具的时候似有若无地看了几眼她被烫到的那只手。
出办公室前周美西跟凌月说了一声：凌总，下午没什么事情我想请个假早点走，我要去银行办一下贷款。
凌月恩了一声算批准了，又问她要去哪个银行，得知离公司不远又说：不用请假了，你顺便帮我把这份文件送到中嘉大厦。
好咧。
周美西求之不得地过去伸手接过文件，毕竟请假了的话全勤就拿不到了。
中嘉大厦离公司不远，平时周美西和小宋最喜欢就是送文件了，能提前下班不被扣工资。
周美西把文件送到就立刻去了银行，结果今天真的特别倒霉，她刚跨进银行，就碰到了来办业务的财务同事。
她们不太熟，打过招呼之后对方就直接走了，但周美西直觉就不太妙。
因为人事和财务在一个大办公室，他们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的部门。
第24章 考勤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护着你了。
……结果不出她所料, 第二天一早邓晓霏就给她发信息了。
她问周美西昨天为什么没有打卡。
周美西想了想，回她：帮凌总去送文件了。
邓晓霏：那怎么周妍说在银行碰见你了？你还顺便帮凌总去银行办业务了？周美西没有再回她信息了，因为据她所知, 秦助理就从来没打过卡，做老板的助理成天要出外勤的，哪里需要打卡？而且她代班助理这么久了, 以前也没看她提过这个问题, 现在抓到一点点把柄就想上纲上线了吗？周美西去忙自己的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邓晓霏又发来一条信息, 叫她写个说明过去。
周美西装傻问她：什么说明？邓晓霏：早退说明，记得写清楚你去银行办了什么业务。
周美西懒得理她, 就没有回复, 中午吃完饭她去茶水间洗早上带来的水果, 碰巧邓晓霏也来接水, 对方果然一看到她就追问：你说明写好了吗？周美西哦了一声，放下洗好的水果又去接水, 装模作样地问她：以前秦助写过吗？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他写的模板？邓晓霏扯了一下嘴角，语气不阴不阳的, 你不会上网上搜一下？周美西说：网上没有搜到呢, 我刚刚问过秦助理了, 他说他之前没有写过这个东西呢。
周美西接了半杯温水, 端到嘴边小口抿着，一双眼睛透过杯子边沿看她，声音模糊但邓晓霏听得清晰，她说：要不我去问一下凌总？周美西想自己的这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一定很贱，否则邓晓霏不会瞬间就炸了，你现在是在拿凌总压我？做了助理就可以不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了？周美西, 我知道你现在是凌总身边的大红人，但你不是更应该以身作则吗？她声音很尖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这句话。
周美西顿了顿，余光瞄到附近有人听到了动静在竖着耳朵听热闹，便越发心平气静地解释：我没有不遵守规章制度，是凌总让我去送文件，我才提前走的，我去银行办事也提前跟他说过了。
她也不等邓晓霏开口，继续输出她的：你让我写说明，我就去问了秦助，秦助说他是不需要打卡的，更不用写什么说明，这个你作为人事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倒要反问你，都是助理，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邓晓霏，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邓晓霏被她气得脸都红了。
其实这件事说到底周美西也是有那么一点理亏的，虽然她提前跟凌总打过招呼了，也接了凌总派发的外出任务，但她确实也是在上班时间去办了私事。
她就是咽不下邓晓霏针对她的这口气。
今天但凡是别的同事或者人事部部长来让她写什么说明，她都乖乖认了，早退也不是什么大事，扣一百块钱而已。
有八卦的同事进来接水，耳朵竖得高高的，邓晓霏立刻就在人前落了两滴眼泪。
完了完了完了，周美西心想，棋差一着，她没在邓晓霏之前哭出来。
同事立刻就关心起来，围着她问：晓霏怎么啦？邓晓霏一声不吭，红着眼睛默默回了办公室。
那两个同事悄悄打量她两眼，也跟着出了茶水间。
真该死啊。
第二天谣言又传遍了全公司。
说周美西仗势欺人，把邓晓霏骂哭了，说她倚仗着自己现在是部长又是凌总助理，不遵守公司的考勤制度，随意迟到早退，不服从管理。
不过周美西并不放在心上。
他们公司人那么多，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八卦，去年还有同事搞办公室婚外情，被双方配偶捉奸在床，打了码的照片在公司各个小群病毒式传播，人家都照样面不改色来上班。
她这算什么。
都是经历，都是成长。
邓晓霏也没有再催她要说明，周美西估计是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下午凌月来了一趟公司。
很奇怪，因为他今天没有行程，而且周五下午凌月很少会来公司。
小宋刚好约了人拼单买了奶茶，等他去喝完奶茶回来，八卦也被他听完了。
凌总回来是处理你那个事的。
小宋神秘兮兮地跟她说，这下你可是坐实了天子近臣的谣言。
周美西心一紧，顿时有些坐立难安，不能吧，这屁大点事他怎么会管？如果他管了怎么说？小宋说，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护着你了。
但她其实并不想他介入，否则直接跟他说一声就好了，何必和邓晓霏折腾这么一通，她是想自己处理这件事的。
反正他一来就叫他们人事的部长进办公室了，完了部长又叫邓晓霏出去了，不是你的事是什么？小宋挤眉弄眼地说，我都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总裁助理是她能得罪的？而且他们一个办公室的财务不也经常借口去银行提前下班吗，真当人家都不知道啊。
周美西的重点是：……我要是狗你也逃不了。
小宋恬不知耻地承认：我是呀，我是凌总的狗，我愿意做他的狗。
周美西：……小宋最后又说：我还听说邓晓霏后台是某个股东，难怪当初能挤掉你去人事部。
凌月来公司到底是不是处理她的这件事周美西无从考证，没人来找她谈早退的问题，公司也没有掀起什么新的风浪，邓晓霏看到她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考核制度甚至更严格了。
私底下邓晓霏被同事们抱怨了个遍。
很可笑吧，大家怪的并不是打破规则的周美西，而是追根究底维护规则的邓晓霏。
毕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会遵守规则。
第二个周五周美西终于找到了个机会去证实。
那天下午凌月让她去某餐厅预约个包间，还让她去酒庄一趟，帮他把收藏的酒取过来。
于是周美西提前下班了，这次她正儿八经用他们公司的考勤系统请了俩小时假。
考勤由人事部审核，月底统计后会经由部长签字、凌月签字，最后转到财务考核。
但是这次没有往上呈，人事部长退回了她的申请，对方亲自到她办公室跟她和小宋说：凌总交代过，你们两位代班助理的这段时间也是参考之前秦助的考勤方式。
说得很委婉，但是周美西和小宋听明白了。
就是早退不用再打卡和打申请了。
最高兴要属小宋了，他叫了周美西一下午战士，说她大获全胜，又直说凌月宠她。
说得她既惶恐，又隐秘地感到得意。
贷款下来后周美西约了苏荃出来吃火锅。
她带了程亦然，程亦然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张崇宇。
得知周美西请客是因为买房了，张崇宇马上兴致勃勃地说自己最近也在看房，问她买的是哪个小区，要和她做邻居。
看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荃让周美西别告诉他，他好像变态。
张崇宇直呼冤枉，你问程亦然，我真的这两周在看房啊。
程亦然公允地点头，他确实要买房。
张崇宇翻出手机给周美西看他的相册，前几天确实拍了很多楼盘的照片，不过他看的都是两三百平的大平层。
周美西还看到了万茵的户型，就指给他看：我买的这个楼盘。
真的？张崇宇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兴奋了，我也是最满意这里。
他立刻又问了周美西买的是哪栋哪个户型，哎你应该早点跟我说，万茵老总的儿子和我是同学。
周美西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他，你是说简总？你和他是同学？张崇宇微微扬眉，咦，你也认识啊？周美西：……应该说是简总的人脉广。
张崇宇当着周美西的面点开微信对话框，拍了拍简瑞头像，对方立刻发过来一个问号。
周美西瞄到前面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双方拍一拍的记录，显然已经达成某种默契。
程亦然烫了好多肉，他拿勺子勺到苏荃碗里，苏荃夹了一半给周美西。
张崇宇看到了连忙拿起另一个漏勺，叫苏荃自己吃自己的，我们美西我来照顾就好了。
周美西连忙摆ῳ*Ɩ 手拒绝，我不用了，不想吃肉了。
给你烫点蔬菜？你想吃什么？张崇宇殷勤地问。
那就下点莲藕吧。
周美西说。
淮山也一块下。
苏荃吩咐他。
张崇宇乖乖照做。
烫菜的过程中周美西又问他：你和简瑞是高中同学？如果都是高中同学，难道说也认识凌月？不是。
张崇宇摇头，我跟他是大学同学。
哦，那不在一条时间线上。
你怎么认识他的？张崇宇随口一问。
他是我老板的朋友。
周美西说。
张崇宇夹菜的手一顿，脑袋里又浮现出那辆路灯下的商务车，以及车上走下来那个气质卓越的男人。
张崇宇一走神，刚夹起来的肉等也不等就放进了嘴巴，烫得他浑身一震。
旁边的服务员看到了连忙给他杯子里加了一点冰水让他含着。
张崇宇喝了几口冰水，冲周美西吐了吐舌头，帮我看看是不是起泡了？周美西瞄了一眼，还好，红了而已，没起泡。
舌头都麻了。
张崇宇嘟囔说，你买房所以你们老板把简瑞介绍给你认识了？打折了吗？周美西恩了一声，拿筷子去捞莲藕，张崇宇看到了，立刻拿勺子帮她捞了好几块出来。
张崇宇继续说：要不我帮你和他说一声，让他给你打个最低折扣。
已经给了很低的折扣了。
周美西说。
张崇宇莫名生起了一股胜负欲，坚持说：我再问问，以我和他的关系，势必要让他不赚你一分钱。
周美西连忙劝他：合同已经签了，贷款也通过了，真的是最低折扣了。
张崇宇较劲起来，不管，让他退钱。
他不信简瑞和他的关系会比那个男人差。
吃完了火锅张崇宇直接去了简瑞家。
简瑞今天在家搞了个什么泳池派对，张崇宇找了一会才在健身房里看到在跑步的他。
外面的人都在纸醉金迷，他这个主办却在这挥汗如雨。
不是说不感兴趣么？简瑞看到他后调低了跑步机速度，慢走着擦汗，怎么又大驾光临了？简瑞做朋友挑不出一点毛病，非要说就是嘴贱，喜欢阴阳怪气，但是习惯了就还好。
有事找你。
张崇宇手肘支着跑步机扶手说。
呵呵。
简瑞一声冷笑，退下跑步机弯腰去拿水喝，最近是怎么回事，我是钟无艳？一个两个都忽然想到我了。
我哪天不想你了？张崇宇说，前两天不是还在和你打游戏？是你忙。
张崇宇对付简瑞很有技巧，哄着就行。
简瑞果然没再继续阴阳怪气。
他们换了个更安静的地方说话，张崇宇说自己看了一圈房子，还是决定买万茵。
多余看别的。
简瑞又开始讥讽，一开始就让你直接买万茵了。
张崇宇微微一笑，那还不是因为别的房子都有折扣，就你不给我折扣吗。
你缺这几万块钱吗？简瑞反问，本来你看那个户型就没剩几套了，是因为你在考虑我一直给你留着，就这俩星期都少赚了几十万。
行。
张崇宇不介意这个，我的可以原价买，但是周美西那套你必须得给最低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