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崖望着眼前的万天仓,一时间尴尬不已,若是家中有那几张什么练气筑基符箓,他好歹真能考虑拿出来同万天仓换取阵道传承,可救下万萧华的那道白芒压根不是什么符箓,而是法鉴遇敌发出的攻击,这又叫李通崖无处开口。
万兄,非是通崖不愿交换,实是不能啊……李通崖张了张口,吐出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心中一叹。
万天仓自然不肯信,一边皱着眉头苦苦劝说,陈述其中利害,心中也是暗自疑惑道:这分明是两家皆大欢喜之事,这李通崖为何语焉不详,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见着李通崖一脸为难,万天仓顿时恍然大悟,信誓旦旦的开口道:通崖兄放心!这阵法传承中除去我家华芊山上的那地锁华芊阵事关我家传承安危,不可外泄,其余的十道胎息境阵法,三道练气期阵法一分也不会少,一个也不会动,绝对会完完整整的交到贵族手中!李通崖见这人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当下也是心动不已,只好先使出拖字诀,点点头道:通崖还须同父亲弟弟一同商榷,再来回复天仓兄。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万天仓连忙点点头,心中觉得此事已经十有八九落定了,当下放松地舒了口气,又开口道:这种大事自然是要取得令尊的同意,那我便等着通崖兄的好消息了!两人又将聊了几句,万天仓便告辞离开了。
黎泾山顶。
这万天仓倒是好唇舌。
陆江仙的神识将两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是念头百转千回。
那太阴玄光威力相当于玉京轮巅峰的修士全身修为汇聚而成的一次攻击,看起来挨实了连初入练气期的修士都要吃大亏,也难怪这万天仓要来讨要。
对于李家,陆江仙可以说是相当满意,全家都凭他的玄珠符种踏入仙道,每个人的玄珠符种都凝聚了一身修为,可以说兴废尽在陆江仙一念之间,让陆江仙很有安全感。
每一次有强横气息飞过大黎山时,陆江仙都老老实实的伪装成一面普通的镜子,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就是不想成为他人手中器物,谁知道那些紫府金丹有什么样的手段,未必奈何不了他这个器灵般的存在。
虽说在那些修仙者手中他陆江仙可能恢复的更快,但哪有日日在这山间苟住发育来得舒服,每一個种出去的玄珠符种都像陆江仙的一只触角,为他传递信息,探寻宝物,每个人的每一次突破都在为他增添法力和神识。
当狗哪里有当主人舒服!陆江仙喃喃自语,看着自己孕育出的符种庇护下李家生机勃勃的样子,心中满意得很。
但换个角度想,倘若自己是李家人,一身修为掌握在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器具手上,换成陆江仙绝对忍不下去,是要想方设法去取得控制权的,李家人虽然聪明能干,但也多疑雄猜,所以陆江仙始终没有表现出神智,而是一副全凭本能行事的模样。
至于万家的阵法传承,陆江仙也是心动不已,不知以他这镜身灵为媒介来布阵,又会是怎样的效果?只是要怎样让李家人取得这传承……————阵道传承?李项平皱了皱眉,望着李通崖摇摇头,开口道:我家可没有什么符箓可给他。
可这阵法传承实在诱人,为兄也是眼馋极了。
李项平也是心动不已,拍了拍大腿,连忙起身。
拉着李通崖就往后院走。
去问问父亲去。
李木田正在后院的小屋中扫地,老人没什么爱好,不吸烟也不赌博。
平日里没事就逗弄一下孙子,同田守水聊聊天,在这放着鉴子的小屋里晃悠来晃悠去,好像怕一不注意这鉴子就从天窗飞走了。
李玄宣正在侧屋中修炼,这孩子借助镜面上的月华之力,已经凝聚了七十缕月华之力,比起李尺泾当年也就慢了一筹,引得任氏和几个长辈都惊喜不已。
听完李项平的话,李木田将手中的扫帚放下,望了望石台上的鉴子,沉声道:这事不好办。
见着两个儿子一脸惋惜之色,李木田眯了眯眼,又继续道:前些日子那妖物被鉴子的白芒所杀,你二人如何看。
李通崖两人愣了愣,皱眉沉思起来。
此等灵器,天生便有诛邪除妖之命,或许那妖物靠得太近,便被鉴子诛杀了。
李通崖思忖了几息,抛出了他心中所想。
倒也说得过去。
李木田点点头,低声道:若是要帮那万天仓,大可同他说这符箓必须由我家人来用,再远远地用法鉴偷袭那汲登齐,只是汲登齐非邪非妖,又怎么能引得这镜子攻击呢。
李项平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修仙一道从玄景始,炼丹炼器、画符布阵,就连储物袋却都须玉京轮诞生了灵识方才可使用,或许待到我等修成了玉京轮便可解开些法鉴身上的谜团,借助些鉴子的力量来杀敌。
不错。
李通崖点点头,算了算时间,开口道:万家的灵稻方才成熟了一茬,待到下次成熟至少要二到三年,那汲登齐便会越境来袭,我等有的是时间。
李木田坐在石凳上,拿起茶壶将眼前的几碗茶碗倒满,慢悠悠地道:且先拖着,待到我李家出了玉京轮,与万家间的实力相差无几,再来解决这些个问题,在此之前,便先让那汲登齐替我等压着万家。
是。
李项平轻抿了一口清茶,朝着李通崖问道:二哥进度如何?已经摸到了那青元轮的边角,只待吐纳几月,寻个天气告生,阳明消暗的日子,便可尝试突破。
李通崖轻轻一笑,望着如水般的月色和流淌在镜面上淡白色月华,解释道:这青元轮比起承明轮却是容易得多。
李项平笑着摇摇头,正色道:再过几月便是仙宗上使前来收取供奉的日子,也应请教一下万家诸多事宜。
第四十六章 供奉(shukeba.com)法力凝实,化作青元。
挥手散去手中的淡白色的月华青元,李通崖心中兴奋不已。
青元轮虽然算不上什么关卡,但好歹是胎息境的第四轮,大半年来顺风顺水地凝实法力还是让他十分满意。
只是这青元法力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法力增长如此之大,看上去和那《青元养轮法》中描述的玉京轮修为相近了,看来我家这《太阴吐纳养轮经》真是非同一般。
李通崖将手中青锋一提,用白布仔细地擦拭起来,古黎道上的人们用刀用棍居多,他这把宝剑还是翻了四个村子才从泾阳柳家处寻来的。
这泾阳柳家正是柳柔绚的娘家,一听说李通崖要寻剑,眼巴巴地把这把压箱底的宝剑送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要李通崖的钱,皆称是柳柔绚嫁妆。
练了大半年,总算是入门了,能稳定地用出这玄水剑芒。
李通崖两指一并,在青锋上缓缓划过,那宝剑顿时吐出一道淡灰色的剑芒来,薄如蝉翼地附着在剑锋上,看起来锋利极了。
走出院子,李通崖在山间寻了处无人处,悄悄舞起剑来。
喝!舞了几个来回,李通崖手中青锋一提,手腕一动,便从面前的大树上划过,那棵大榕树顿时轰然倒地,震起一地灰尘。
果真锋利。
看着面前光滑的树桩,李通崖感觉自己刚才那一剑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就将这棵大树拦腰折断。
兴致勃勃地舞了一会剑,李通崖将青锋往腰上一挂,吐纳修炼恢复好了法力,往黎泾小院去了。
黎泾小院的白元果成熟了,挂在淡黄色小苗顶上白盈盈圆润润,看上去诱人极了。
这白元果采摘起来比灵稻容易得多,用法力采摘,再用玉盒陈放即可,院中一口气结出了十五枚白元果,李通崖向万天仓借了两个玉盒,这才刚好盛下。
天仓兄,不知这供奉……沿着古黎道往东,一直行到东边萧家的冠云峰,黎夏郡诸家一齐在那处上缴供奉,各家也会带来各自或盛产或富余之物前来交易,就在那山脚下。
听李通崖问起上缴供奉之事。
万天仓摆了摆手,细心的解释道:那山下的坊市由萧家作担保,一般不会有什么夺宝杀人之事,只是钱货两清,离了摊位概不负责,要看各人的眼力。
原来如此。
同李项平和李木田商量了一盏茶功夫,李通崖带上了万家送来的那枚松越果和几道法诀功法,收拾好家中的灵稻和灵果,悄悄往万家去了。
万家的车架正停在古黎道边上,为了防止汲家得知消息前来偷袭,万家只派出了青元轮的万元凯和一名驾车的车夫,正在古黎道边上等着李通崖。
收拾好东西,李通崖将灵稻和灵果放上万家车架,在夜色的掩护下摇摇摆摆地往东边去了。
————湖中金秋,须要寻得径三千里大湖,待到岸上秋色金黄,天朗气清,夜色通明,以呼焯法纳气一夜,便得一份秋气,八十一夜得一缕湖中金秋,十缕便得一份,用时十年,又称一旬湖秋气。
李尺泾翻着手中的书籍,默默地记下书中记载的方法,心中暗忖:师傅给的这份《七月练气真诀》倒也详细,不知有没有太阴月华的炼法。
在书中仔细翻了几次,李尺泾喃喃自语:太阴月华…太阴月华……在这!太阴月华,洁白如霜,流动如水,月盈则明,月亏则暗。
李尺泾呆呆地往后翻了几页,张张口道:就这?哎…李尺泾早些日子就修成了灵初轮,距离练气期只差些时间积累罢了,于是乘着等人的空隙,早早开始读些练气的要诀。
若是没有这太阴月华的线索,只好修那《元清御雨诀》了。
李尺泾一抬头,见那布武阁外的某条任务赫然消失,阁楼大门一开,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李尺泾在布武阁外等了三天,这才见到收取黎夏郡供奉的任务被人揭了,见那人轻轻踩着飞梭就要走,连忙道:这位道友!那人闻言一低头,轻声道:什么事?李尺泾这才注意到对方是個面容姣好,身着浅青色长裙的女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道友可是接了那前往黎夏郡收取供奉的任务?不错。
那温婉女子望了望李尺泾,见他才是个十六岁上下男孩,顿时放缓了声调,柔声道:你可是有家人在那黎夏郡?正是正是!在下青穗峰李尺泾,不知仙子姓名?月湖峰宁婉。
宁婉点了点,示意李尺泾继续说。
仙子要去黎夏郡收取供奉,还望能关照尺泾家人一二,尺泾感激不尽。
李尺泾拱拱手,恭恭敬敬地低声回答。
在下出身黎泾李家,就在望月湖边上。
都是同门师兄弟,关照一二那是自然。
宁婉轻点螓首,有些疑惑地反问道:你既生在望月湖,在我月湖峰的辖地,为何不入我月湖峰。
李尺泾笑着回应道:师尊司元白路过大黎山,尺泾福缘深重,受了师尊青睐,便带回宗内修行了。
宁婉不满地哼了一声,低声道:司元白不好好在他那蕈林原待着,却来我望月湖挖人,好没道理。
李尺泾只好苦笑两声,假装没听到这话。
好了。
宁婉抿了抿嘴,轻声道:可是有什么让我带去的?有,有。
李尺泾正愁怎么开口,闻言大喜道:多谢仙子了!言罢双手递上了个小袋子,宁婉接过一掂量,传来清脆的灵石碰撞声,看上去有四五枚灵石,心中有些疑惑,开口道:你宗中修行不曾收家中资粮,反倒往家中送东西,这是什么理?李尺泾连忙摇摇头,回答道:家中托人送来了丹药,峰上一应俱全,一时也用不上灵石,用以修炼又太过奢侈,不如送往家中补贴家用。
原来如此,难为你一片诚心了。
宁婉闻言不由心中一软,对这男孩有了几分好感,笑着开口道:我一定带到。
第四十七章 东口(shukeba.com)春寒料峭,吴老汉披着棉衣坐在灰黄色的木椅上喘着气,路上的那一支随着寒风高高扬起的酒望子旗像条泥鳅似地舞动了两下,无力地垂落下来。
今天应该有好些生意做了。
越国地处南方,气候湿热,冬天不常有雪,去年那种大雪更是少见,大雪压得整条古黎道上车马不行,吴老汉整整一个冬天才接待了三批客人,如今春来雪化,又有八分冷意,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吴老汉倚着木椅子懒洋洋地蹭了蹭,身下的破椅子嘎吱嘎吱地乱响一通,眯了眯眼,透过窗户看见远方的小路上升起一阵黄尘。
他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扬声道:荤——酒——,羊——肉——见那车马慢悠悠地到了跟前停下,吴老汉连忙开口道:前边的老爷,小店有些荤酒,酸辣小菜也爽口……却见车帘一掀,走下来两个披着毛裘的男子。
为首的男子看起来不到十七,英姿焕发,手中提着一把长刀,面上尚有些稚嫩,笑盈盈地望着酒肆。
身后的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腰间挂着宝剑,相貌还算清秀,双目炯炯有神,警惕地望着吴老汉。
看来是长辈看护后辈出来了,这青年人看上去有些江湖经验,警惕得很,再看这宝剑,应该是两个大户世家的子弟,今日有赚头!吴老汉当下有了计较,谄媚地笑了笑,开口道:两位里边请,本店特色的雪花荤酒可是这道上的美味。
言罢扭头高声道:来客嘞——两人往桌边一坐,楼上噔噔噔地跑下来两個汉子,弓着腰讨好地笑着,站在那吴老汉身后。
来一壶雪花酒,上几样菜。
万元凯将手中长刀一放,见那老汉命人下去做了,朝着李通崖乐呵呵地解释道:这雪花酒啊,是将羊精膂肉批作薄片,用极好的酒煮烂,细切研成膏;再用羊筒髓、肾窠脂于锅内熔油,拌入肉膏,用时以温酒浸饮。
万元凯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五年前同族兄来过此地,点了这一壶雪花酒,顿时惊为天人,念念不忘至今,在家中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吃法,早就淡出鸟了!李通崖在路上摇摇晃晃地坐了几日车,日日吃干粮喝冷水,听了这话也是食指大动,不由期待起来。
两人将聊了几句,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走进来几个身着棉衣的汉子,咋咋呼呼地坐下了,高声道:吴老汉,上酒!哎,爷几位来啦。
吴老汉连忙笑着迎上去,挨个奉承起来。
这春寒真是冻人,哥几个在东口守了一夜,鸟都快冻掉了!乘着换班时主家放人,赶忙上来喝两口。
为首那虎背熊腰的壮汉大笑道,又开口继续说:这几日不知出了什么事,道上管得严,郡里的几个世家都往道上派人,搞的鸟都不敢吱一声!大虎,这你就不懂了,每几年都来这么一次,习惯就好诶!郡中几个世家抓得紧,几天就过去了。
那一桌上冒了个声音,慢悠悠地开口道。
万元凯竖着耳朵听了一阵,笑嘻嘻地低声道:此地近了冠云峰,我猜是这些人萧家俗世的家丁。
李通崖点点头,心中顿时浮现出萧元思的模样来,心中不由得对这群汉子多了几分好感。
那小二端了一壶热酒上来,并上了几样小菜和一碗雪白的羊肉膏。
万元凯连忙拿起小勺,在那膏上轻轻一挖,在碗里一放,拿起酒壶就往碗里一冲,浸饮之下顿时弥漫开一股诱人的羊肉香。
那为首的大虎抽了抽鼻子,眼中一亮,口中赞道:好香,是雪花酒!万元凯也不接那汉子的话茬,美美地啧了一口,示意李通崖也试一试。
李通崖无奈地笑了笑,朝着那汉子礼貌一笑,冲泡起这雪花酒来,浸毕轻轻一抿。
美酒的醇香和羊肉的鲜美混合着淡淡的奶味顿时冲上舌尖,李通崖不知不觉便喝完了碗中酒,轻笑道:果然滋味鲜美。
那壮汉见李通崖两人不去理他,有些尴尬的瘪了瘪嘴,低低道:不就有几个臭钱……羡慕地望了望隔壁桌,大虎咽着口水扭过头和兄弟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万元凯才饮了几口,便见门外又是一阵喧哗,远远走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华服锦裘的青年人进了酒肆。
族兄!你别看这酒肆破破烂烂,这雪花酒在道上可是一绝,这东口荒山野岭冷冷清清,也就这酒肆能消遣一二。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正躬身谄媚地在那华服青年身前比比划划,那男子看上去三十五六,却弓着身唤那华服青年作族兄,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嗯。
那华服青年眼睛有些细长,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腰间系着一个金色锦囊,容貌还算得上是英俊,一副养优处尊细皮嫩肉的模样,闻言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
坏了,这主家的管事怎么来了!那名叫大虎的壮汉脸色顿时一变,别过头去假装不认识,一整桌的壮汉也纷纷低头,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吭。
那华服青年多半是大宗嫡系,这管事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见了这人却跟条狗似的。
大虎悄悄地瞥了一眼那群人,好不容易认出两个,皆是萧家驻守东口的族兵中的大人物,此刻竟然恭恭敬敬的站在那管家身后,一句也不敢吭。
那华服青年见了店中的环境,微微一皱眉头,却吓得那中年管事心惊胆战,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中年管事在脑海中想了半天的措辞,却恍若做梦一般听到身前的那青年笑了,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这族兄身具灵窍,入了仙道,向来嚣张跋扈,来了这东口镇守十多天也未曾见他笑过,怕不是怒极反笑诶!华服青年却颇为礼貌地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轻声道:想不到在此处偏僻小店也能见到两位道友!第四十八章 萧雍灵(shukeba.com)中年管事顿时脑海一空,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便见着两个衣着朴素,披着很寻常毛裘的男子正坐在店中对饮,自己那位嚣张跋扈的族兄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道友好眼力!万元凯望了他一眼,赞了一声,笑道:不如坐下共饮几杯?正有此意!那华服青年毫不在意地坐在了那破木凳上,那木椅顿时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仿佛要马上散架一般,看得中年管事一阵错愕。
‘在下青池治下夏郡萧家萧雍灵,见过两位道友。
萧雍灵颇为客气地笑了笑,接过李通崖递过来的酒碗道了谢,这才开口道:不知两位?青池治下,华芊万家万元凯。
青池治下,黎泾李家李通崖。
两人见他如此谦逊,当下感官大好,也客客气气地回应了。
那萧雍灵听了华芊万家面上笑容不变,听到黎泾李家却错愕不已,连声道:不知可是那望月湖畔的黎泾李家?!正是,不想我李家才登仙路,家小业薄,也能传到贵族这种世家大族耳中。
李通崖心中也是吃了一惊,暗自想起了萧元思,万元凯更是尴尬不已,思忖道:这萧家世家大族,对我万家不已为然正常得很,倒是这李家,这才登仙几年,怎么就传到了这萧家眼前了!哈哈哈。
萧雍灵笑了几声,客客气气地解释道:族叔正是青穗峰萧元思,你我两家皆在青穗峰下,自然是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万元凯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想起来李家有位拜在青池宗下的弟子,心中顿时五味陈杂,又看向萧雍灵,开口道:道友年纪轻轻便修成了玉京,当真是好修为。
萧雍灵顿时一滞,尴尬地回答道:雍灵不过承明轮修为,只因是萧家大宗嫡系,族中长辈赐下了宝物,能够辨识出身具修为之人,故而识别出了两位,并非是那玉京轮灵识。
是在下草率了!万元凯也是一阵尴尬,连连拱手抱歉。
萧雍灵不以为然,摆摆手一脸得色地开口道:诸位是来上缴供奉的吧!正是。
李通崖两人对视一眼,见这萧雍灵一脸八卦样也是心中一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望月湖至黎夏郡一带皆归月湖峰管束,如今月湖峰还剩四位弟子,两位可知来的是哪位上使?不知……是那秋湖仙子宁婉!萧雍灵一脸得色,又见两人满面疑惑,不由一滞,开口解释道:这宁婉炼化松林朔风成了练气,又尤为擅长阵法,方才二十四便突破了练气八层,听说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向来不管下面的事,若不是月湖峰几个弟子都腾不出手,她也不会接这個收取供奉的任务。
萧雍灵滔滔不绝地开口解释,又戛然而止,疑惑地望望万元凯,询问道:说起这阵法一道,你万家可有传承?这华芊万家总听起来有些耳熟。
自是有的。
万元凯憋了老久,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颇有些自豪地解释道:我万家两百年前曾出了个阵法大师,名叫万华芊,这华芊山便是以他为名。
这样…萧雍灵点点头,附和道:我读过族中修的史,有提到这万华芊,家中推测他是得了陨落在当年那场大战里的修士的传承。
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李通崖生怕这人又把话题转移到宁婉的美貌上,连忙询问道:不知这场大战……萧雍灵摇摇头,思忖了几息,轻声道:族中对那场大战也是语焉不详,只是听闻有人打着上宗月华元府旗号要叫三宗十门皆听从他号令,最后被三宗愤起而攻之,死在了望月湖之上。
好狂妄。
万元凯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对那人升起一丝敬畏来。
那场大战打得河水断流,地脉灵机尽断,三宗死了十五个筑基,练气修士数十,就连高高在上紫府修士都死了两个,十门更是只剩下七门了。
李通崖也是唏嘘不已,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三百年前山脉断绝河水倒流的画面。
你说这紫府寿五百,费尽了多少辛苦才修成了紫府,好好享受不好,非要去跟别人拼死拼活。
万元凯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感叹道。
哈哈哈哈,我等小修,这辈子也不过求一个练气罢了,自然看不懂这些个高高在上的大修士。
萧雍灵哈哈一笑,抿了一口雪花酒,拿起筷子在桌上的小菜之中望了一圈,又尴尬地放下筷子,暗暗思忖道:这地方也就酒能喝。
萧兄可知那松林朔风乃何物?李通崖自知家底浅薄,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听消息的机会,接着萧雍灵的话茬问道。
胎息晋为练气,须要纳一口天地灵气,松林朔风便是其一,要寻寒天雪地里的松柏林,待到朔风吹来,以独门密法收取,六月得一缕,在雪地高峰上五年便成,若是年年等雪,怕是要十年不止。
萧雍灵微微一笑,解释道。
原来如此!又将聊了几句,萧雍灵摆了摆手,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便不耽误两位前往冠云峰,不如就此别过,倘若二位今后前往黎夏郡游玩,千万要来找雍灵,到时我等再把酒言欢!那是自然!萧雍灵笑着告别了两人,带着一众簇拥出了店往东边去了。
才走了几步路,萧雍灵一副沉思的模样,中年管事也不好去打扰他,只能弓着身亦步亦趋地走在后面。
中年管事正看着萧雍灵眼色,却听后边有人小小声地询问道:这位爷不是向来以嚣张跋扈出名,怎么今日进退有度,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别说是那两人,我等都看呆了。
蠢驴!中年管事后退一步,在那人脑壳上狠狠地摔了一巴掌,这才附在耳边悄悄地开口道:你这些凡人在这位爷眼中是能算人么?谁会和狗好声好气说话!第四十九章 大舟(shukeba.com)大黎山北麓灵机渐复,妖物也跟着多了起来,李通崖才去了两月,黎道口便来了只熊妖,还好在不过玄景轮修为,李项平距离突破青元轮只有一步之遥,组织起村丁,打弓射出几道金芒便解决了这妖物。
一面要组织人手将这妖物拖去万家转手卖给万萧华,一面又要规划复建受妖物破坏的街道,李项平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好几日未曾回黎泾山。
母亲柳氏同田芸、任氏在正院照料小玄锋和景恬,李玄宣炼成了玄景轮,前几日欢天喜地地下山跟他三叔除妖去了,又留下李木田一个人独自在后院。
老人闲不下来,自己做了套家具,摆在立着石台的屋子之外,平日里就守在门口望着料峭的春风在院子里打转。
李木田已经六十岁了,年纪轻时留下的伤痛时刻在身上隐隐作祟,农户人家长得快老得快,如今须发皆白,精力也大不同于往日,此刻坐在院中,尚且挂念着两个离家的孩子,思忖着家中的事务。
项平和通崖都是让人省心的,可以兴旺我李家,只是泾儿离家万里,那仙宗之中不知深浅,又无人帮衬,不知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老人摸了摸俱白的须发,扭头望这石台上的鉴子,自言自语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萧家的冠云峰云遮雾罩,淡白色的雾气将那些小院皆遮得严严实实,据说连灵识也透不过去,李通崖和万元凯随着前方的萧家仆从走了一阵,便见到山顶一片平坦。
估算着脚程,这冠云峰也不比黎泾山高到哪儿去。
李通崖在心中思忖了几句,见着山顶上坐落着一个大院子,院中站了一片人,大抵三四十位,皆被绮绣,衣着华丽,三三两两低低地讨论些什么,众人皆站着,唯有一位老者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低眉读着书。
那老人便是萧家老祖萧初庭,是位货真价实的筑基前辈!李通崖听着万元凯低低开口,连忙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生怕不小心冒犯了这人。
这萧前辈可谓是颇具传奇色彩,一百多年前这萧家在郡中只能算吊车尾,偏偏练气巅峰的族长外出死在了妖物手中,萧前辈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凭借一手卓绝的炼丹术,硬生生将萧家维持住了,不久更是炼成仙基,将萧家抬到了世家之位。
万元凯边在院中望着人,一边小声地解释着,忽然眼前一亮,几步上前,恭声道:卢兄!真是好久不见,近来可好?那男子披着石青色的刻丝披风,额头宽大,本应是老实的相貌,脸上却摆满了倨傲,眉头一皱望着万元凯开口道:嗯,原来是元凯兄。
万元凯顿时一滞,愣愣地笑了两下,见着他腰间配着灰色的锦囊,心中顿时一阵诧异,思忖道:卢家如今如此富裕?能给他配上储物袋,莫不是……万元凯顿时脸色一变,失声道:道友已经突破练气期?不错,家中尚有份小清灵气。
那男子微微点头,轻轻瞟了一眼周边众人,见众人纷纷侧目而来,不由抬了抬下巴。
恭喜道友了。
万元凯脸色有些苍白,低低贺喜一声:如此贵族便有两位练气修士了。
又和那卢姓修士聊了几句,见对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万元凯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李通崖知道这卢家,路上过了万家地界便是这卢家,万元凯曾经说过这卢家也有一位练气修士,语气中多有羡慕。
这卢家怎地又出了练气修士!万元凯在李通崖身边抱怨了几句,苦笑道:这卢平远曾经来拜访过我万家,出了一些资源助我们抵御汲家,那时他不过是玉京轮修为,如今却已经练气了!这小清灵气……说的好听!不过是用了山间寻常吐纳的灵气来炼,用心吐纳三四载便成,只能说是大路货色,十個练气里面有八个都用的小清灵气!万元凯语言中多有不屑,好像要把刚才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心中却明明羡慕得要死。
两人正低声聊着,却见东边缓缓升起一片灿烂的霞光,身边的修士们纷纷抬头,三三两两讨论起来。
好大的架势。
这便是那霞光云船?东边那道霞光缓缓靠近,显露出真身来,是一艘架着金色霞光的云船,两侧插着一对云雾般翅膀,破开一层层的云雾,几息之间便停靠到了山顶。
恭迎仙宗上使!山顶的修士们纷纷躬身行礼,就连那萧初庭都起身来迎。
那霞光云船上飘出几道青色的流光,往山顶上一落,显出个身着青玉色长裙,披着藏青披风的女子来,只是带着面纱,隐隐绰绰间看不清相貌,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青色素服的仙宗杂役。
萧初庭上前一步,笑道:见过上使前辈不必多礼!那仙子声音清亮,婉转柔和,顿生高贵之感。
那老夫便不耽搁了,这些是萧家今年的供奉。
萧初庭低声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下方的萧家人连忙开始往前院抬东西,一袋袋灵米装好了往院中堆,看上去几千斤不止,更有十几箱各类灵物,皆打开了展示。
紫玉灵稻五千斤皆在此处,郡中各类灵物皆是按照往年的份额配足了,仙子大可查验一番。
不必了,萧家的信誉我还是信得过的。
宁婉摇摇头,轻声道。
萧初庭拱拱手,下面的人顿时担起这些灵物灵米往舟上运,一般的储物袋自然放不下五六千斤的灵物,故而要派出这霞光云船。
下方的各家连忙跟上,将各家供奉的灵物交予那几个仙宗杂役,挨个报上名号。
郡南乌家迢云卢家………华芊万家黎泾李家万元凯和李通崖一齐上去将供奉给了那杂役,李家今年是十枚白元果,两百斤灵稻,李通崖看着余下九十斤灵稻,五枚白元果,顿时肉痛不已,却猛然听见一道清亮婉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便是那黎泾李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