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定力

2025-04-03 05:26:04

季则声说完, 就不说话了。

谢轻逢眉头皱起来。

他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凶神恶煞的狂徒,义愤填膺的小鲛人,还有弱小无助的季则声, 什么都不用问就猜出了事情始末。

这群无耻之徒趁着他不在觊觎小鲛人, 就要杀人夺宝, 季则声心地善良,才会被他们合起伙来欺负。

哗——,夺目的银鞭从他腰间落下, 直落到脚边, 一人一句遗言,说完就安心去死罢。

一鞭挥出, 最近的一人筋骨尽断,吐血而亡。

他和季则声费尽心机救下这群人,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 还要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这种人救下来也是祸害。

那几人一见, 心知难逃一死, 憋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 谁知还未近身,就已筋骨寸断,倏然气绝。

不过片刻, 货仓里只剩十数具蒙面的尸体, 谢轻逢鞭上未染血, 一尘不染地收回腰间, 不像是杀了人,倒像是杀了几只鸡。

他一拂袖, 尸体就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小鲛人对着那些散去的飞灰吐了吐舌头,一回头,货仓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不知是听见了动静来看热闹,还是为别的。

谢轻逢冷笑一声,不留情面道:滚。

他弯腰捡起季则声的铁剑,拿在手里,才走到门边,就听一人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若非您及时赶到,这群恶徒怕是已经得手了!谢轻逢不吃这一套:你也滚。

季则声受罪的时候不出手,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现在才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那人一怔,连连称是,低着头慢慢滚远了。

谢轻逢可不是季则声,出手狠厉不留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来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两名素衣女修才闻声而来:二位无事吧?谢轻逢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季则声抓住衣袖:多谢,我们无碍。

三言两语,谢轻逢才明白季则声受伤以后是这二人出手相助,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多谢二位。

那细声的女修道:我等受二位大恩,不必言谢,只是这楼船之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们带着小鲛人,还是小心为上。

谢轻逢应下声来,那二人又道:我们还有事,先不打扰。

反正现在谢轻逢安全归来,她们也能松口气。

待尘埃落定,人群散尽,小鲛人兴高采烈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谢轻逢伸手摸了摸季则声的脸颊:走罢,师兄陪你上去。

他话毕抬步,才走了半步,就被季则声抓住了衣袖。

他微微一顿,不解回头,却听身后的人小声道:我看不见,要师兄带我。

看不见?谢轻逢心下一沉,走进两步,季则声似有所觉抬起脸,露出一双黑亮的眼,呆呆盯着他,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细看瞳孔却根本没聚焦。

他伸手在季则声眼前晃了晃,后者睫毛抖了抖,眼神一动不动。

谢轻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的事?他只离开了四天,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季则声垂下眼,声音倒是很平静:……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他往谢轻逢面前凑了凑,紧抓着袖口不放:师兄,要是从今以后我都这样了,你还喜不喜欢我?听这个口气,瞎不瞎于他没分别,瞎了以后不讨谢轻逢喜欢才更重要。

谢轻逢没说话,季则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摸索着把人往后一推,咚一声响,谢轻逢被人按住,后背靠在高大的木箱上:师兄不喜欢了吗?他只觉得被一只小狼撞进怀里,只是小狼表面冷静,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只要他说一句不喜欢,就会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他心觉好笑,季则声这个倒霉鬼,什么坏事都找上他,又觉可怜,只道:那有什么,以后师兄就找根绳子把你拴在身上,我到哪你到哪。

季则声抿着唇,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要是绳子断了怎么办?谢轻逢算是明白了,季则声可能不是在意绳子断没断,他纯粹是委屈了好几天,现在变着法找他撒娇呢。

以前在长青镇被鬼母抓坏了两条腿,田中鹤来了他问的都是影不影响以后握剑,现在眼睛情况都不清楚就扒在自己身上问以后还喜不喜欢他。

他笑了笑:明明知道师兄舍不得,还不依不饶,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要师兄亲你?季则声身体微微一僵,他伸手,顺着谢轻逢的发冠到脸颊,肩膀到腰腹,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血腥气和药味,才放下心来。

他搂住谢轻逢的脖颈,仰着头,笨拙地去寻谢轻逢冰凉的嘴唇,先轻轻地吻了三下,当谢轻逢要回应的时候,他在唇上舔了舔,又不亲了。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不亲就算了。

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谢轻逢:……他真是越来越拿季则声没办法了。

他伸手一捞,把人带回怀里,一把捏住他两团腮肉,恶狠狠地亲了下去:季则声,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前几天在床上乱哭的人是谁,又记吃不记打是不是?季则声这个人,脸皮时薄时厚,听两句荤话都要脸红半天,但一到这种时候就没点自觉,又菜又爱撩,撩完了被收拾一顿,又要哭着说是师兄不好。

季则声被他亲懵了,但听谢轻逢指责自己,不满道:我现在看不见,我什么都没做!还狡辩?你小心我扒了你的裤子,把你带到七弦宗校场上,当着正道弟子的面双修三天三夜。

我反正是不要脸,你呢,你想不想要?这种大逆不道,荒|淫无耻的提议就只有谢轻逢想得出来,季则声身体都僵住了,想说话又被谢轻逢堵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轻逢终于亲停了,盯着季则声通红的嘴唇,抬手替他擦了擦:以后还敢不敢?嘴巴也娇气,一亲就红,还总乱说话。

季则声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理直气壮地不得了,可是又怕谢轻逢真的收拾他,小声道:一点点敢。

谢轻逢都要气笑了,神他妈一点点。

能说出这种话,看起来是不难受了。

少给我委屈,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有什么大不了?过来师兄抱你。

他们两堂而皇之在阴影里咬嘴巴,小鲛人支着尾巴在门口吐泡泡,完全没人在意饿到肚子咕咕叫的他。

等两个人终于亲完了,爹爹已经躺在了爹爹怀里,轻轻一动都要被打,他眨了眨眼,就听谢轻逢道:去舱房,二狗带路。

小鲛人点点头,扒拉着楼梯慢慢往房间去。

谢轻逢抱着人,脚下视若无物,季则声不敢动,反而乖巧下来,这条楼梯是圆形的,顺着客舱的舱房蜿蜒而上,一定会被其他人看见,男子汉大丈夫,没受伤还要师兄抱,他脸上也挂不住,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昏迷,脸埋在谢轻逢怀里当鹌鹑。

哗——船舱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小鲛人爬回浴桶里,眼巴巴看着谢轻逢,可谢轻逢只看着季则声,他只能开口,指了指肚子: 爹爹……饿。

谢轻逢回过头,心想这小子虽然胃口挺大但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稍微缓和了脸色:……想吃什么?小鲛人:想吃熟的!生的没味道,熟的好吃!谢轻逢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海螺挂在小鲛人脖子上,又指了指身边的禁锋剑:带着这把剑去找楼船上的厨子,让他给你做,谁要是敢动你,你就砍了他,打不过就用海螺传信给我们。

小鲛人一听,提了剑就出门,还贴心关好门,留两个爹爹在房间里独处。

没了话多的鱼,谢轻逢终于有空关心季则声,拍了拍床上假装尸体的人:衣服脱了。

季则声身体一僵,立刻拒绝:不行不能再双修了……他会闻见的。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天晚上的尴尬了!谢轻逢一顿,坏心又起,什么都没解释:脱不脱?季则声不仅不脱,还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你把我扔在这里四天四夜,见到我不应该多说几句好话关心一下我吗?谢轻逢,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谢轻逢看他义正辞严理直气壮,不由笑了笑:谁说我是要和你双修?我要看你的心魔线,快脱。

季则声一顿,茫然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什么,涨红了脸慢吞吞地坐起来:……哦。

他面对着谢轻逢,先解了腰带,只是因为看不清,动作很笨拙。

谢轻逢也不帮忙,只是静静看着他,先褪去外袍,又褪去里衣,露出线条漂亮,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那才褪去不久的心魔线已经越过肩膀,爬到了锁骨处,很快就要侵入心脏,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颜色也变深了,先前还是粉色,现在就是介于血红和粉红之间的玫红。

扩散速度怎么突然变快了?他皱了皱眉,想起西陵无心之前的嘱咐,立马把丹药倒出来给季则声吃下,又重新探他筋脉,没发现异常,只能取出一只纸鹤,将季则声的心魔线和眼盲的症状都记录下来,又写了封长信交代前因后果,烧毁纸鹤,化作火凤腾飞而去。

我已将情形告知西陵家主,她马上会给我们回信。

季则声点点头。

他雷厉风行,季则声反而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光着身子坐在床上,谢轻逢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一串疤痕,已经结痂了,季则声之前为了救他,曾在身上刻下咒印,谢轻逢只知是以血画就,没想到是直接刻在皮肉里。

他伸出手,在那串疤痕上轻轻摸了摸:疼不疼?季则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只摇摇头:很快就会好。

这种时候又坚强起来了。

谢轻逢倾下身去,在伤疤上吻了吻:没关系,师兄已经给你报仇了。

季则声一顿:那只蜃怪,你杀了它?谢轻逢道:嗯。

废了好一顿功夫。

那玩意儿手多,跟个刺猬似的,被季则声戳瞎了两只眼睛,就开始逃跑,谢轻逢昼夜不歇追了四天,终于切断了它所有触手,趁它毫无还手之力,才一击毙命。

他把碗大一颗泛着金光的内丹放进季则声手里:给你了,以后镶嵌在你的金屋里,亮堂堂的。

季则声摸了一会儿,突然道:可惜我现在看不见……谢轻逢见他失落,接过内丹放回储物法器里,道:既然看不见就先收起来,师兄这里还有很多宝贝,复明以后再看。

那头蜃怪存世已久,死在他嘴里的人船数不胜数,那些倒霉客商和修士的金银珠宝全被它吞进肚子里去了,谢轻逢一剑下去,却像是捅穿了一座金山,满肚子好东西。

季则声听见复明,脸色又缓了缓,半晌才道:其实看不见也没什么,只要我还能握剑,师兄也喜欢我就可以了。

他不想做修真界名人,也没什么浩大野望,只要谢轻逢陪着他,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我就算看不见,也能给师兄做早点。

他信心满满道。

都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早点,谢轻逢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体贴的人吗?季则声想了想:双修的时候更体贴一点就更好了。

这个你别想,谢轻逢笑笑,其他时候师兄倒可以好好伺候你。

他伸手,替他拉上里衣,目光无意间落在他胸膛,喉结动了动,半晌才意味不明道:娇气。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娇气,嘴巴是粉的,就连这种地方都是粉的,随便亲一亲就又红又肿。

偏偏他还有远大抱负,要娶一堆后宫当龙傲天,不知道原著作者是怎么想的。

季则声穿好衣服,听他这么说,以为对方是在抱怨双修的事,又不高兴了:你就只会说我,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谢轻逢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反思?季则声道:你不觉得你的定力很不好吗?谢轻逢:不觉得,这是诽谤。

开什么玩笑,他上辈子洁身自好安分守己到猝死,不包|养小情人也不玩潜|规|则,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全靠他熬夜,唐僧见了女儿国国王都还心动过,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这也能叫定力不好?季则声听他理直气壮,沉默片刻,忽然摸索着爬过来,岔开腿坐在谢轻逢身上,揽住对方的脖颈。

他目不能视,只能垂下头,贴着谢轻逢冰凉的脸颊蹭了蹭,又贴着耳垂玩了一会儿,最后在他喉结上轻|吮了两下,弄出一点微妙的水声,最后才舔了舔。

【脖子以上脖子以上没干什么,求审核放过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感觉到后腰骤然收紧的手臂和陡变的呼吸,他突然弯下腰,从谢轻逢的手臂里钻了出去,重新滚回床上,语气得意。

你看,你就是定力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