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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踏山破寨!

2025-04-03 05:27:14

面对着道宗的询问,银发少女垂眸,她抬手把兜帽戴上,遮掩自己的面容,只是平淡地回答道:我自年幼,被老师和师娘教导,长大,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

他自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把我放在观星一脉的门口。

我和他的缘分,只有血脉和这一头银发而已。

道宗缄默许久,他道:你的父亲……他顿了顿,没有说这个称呼。

道人平和道:总之,他是个秉性奇特之人,性格从来自由自在,恣意唯我,从微末而起,一身所学,融冠三教九流,却不入学宫之中,以阵道为长,兼具奇术。

行走天下的那些年,天下没有谁的阵法超过他。

哪怕是那时的学宫阵道之首司危。

司危因此而愤怒,离开了学宫,前去和陈国皇宫,应国皇室分别作了交易,为两个国家布下了一次大阵。

而后翻阅了这两個国家藏书阁的所有阵法典籍。

而击败他的那个人,已在两年前,踏浪出海。

独自乘鳖钓鲸而去了。

他,并非是恶人,只是不擅长表露感情。

或许,不如你所知的那样。

毕竟,观星一系并不如此擅长阵法。

瑶光回答道:所以,我的出世,只是他的一次意外而已。

他不喜欢这个意外打扰他的生活。

就将我遗失在老师门口,留下一门阵法的总卷。

银发少女抬起头,她的手垂下,下意识攥紧了衣袍,嗓音宁静:这不是父母对自己的亲情。

只是愧疚,只是懊恼,只是在意自己的名声罢了。

道宗看着眼前的少女,道人的眼底温和宁静,只是倾听而已。

银发少女的语气稍微有些快,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沉静,眸子沉静,询问道:道宗前辈,您觉得,养恩和生恩,孰大孰小?道人温和回答道:养恩。

银发少女平和道:我也这样想。

她把衣摆的褶皱抚平了,站起身来,嗓音宁静道:该走了。

李观一,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等待着所有人感谢他,然后尽情享受的人。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要出发的时候了。

我要准备离开这里的行囊了,前辈,失陪。

道宗点头,他注视着那少女走远,神色平缓,道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嗓音清冷,犹如旁观,道:爱恨情仇,求不得,放不下,怨憎会,离别苦,江湖偌大,天下庙堂,谁能说得清楚?人世百情,合则离,成则毁;廉则挫,尊则议,有为则亏,贤则谋,不肖则欺,人非纯粹一色,又何来善恶。

道人起身,他去为这些被抽离血液,被拿去练功的孩子诊断身体,亲自为其调理亏空。

李观一已骑乘快马,循着问到的道路,找到了一处山下,少年勒紧缰绳。

把松文古剑佩戴在一旁,手中握着薛家杂货铺给的战弓。

薛家以神射闻名江湖,薛家的战弓,自是上乘之物。

而胯下之马,是神兽山庄弟子调教而出,极通人性,此刻步步登山,李观一远远瞥见了,山顶上一座如同道观般的建筑,有两名弟子穿着武者劲装,站在门口守着。

看着犹如正派的弟子。

正自交谈:听说柳执事带人下去了。

是啊,能去镇子里的那些师兄弟们,都不错啊,可以吃血还丹了。

还能够泄泄火。

嘿,你这嘴可不刁,村姑有什么好的……得是镇北城里面……他们身上气息皆有令《万古苍月不灭体》金丹有反应的血腥。

正交谈着,见一少年道人骑马而来,皆是要出言呵斥。

还不曾开口,只听得了一声轻嗡,两枚箭矢直接从他们的口中贯穿,旋转着钻入了大脑。

当即扑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李观一握着弓。

射出的箭矢上,携带有玉臂神弓决内气的特性。

是直接炸开的刚猛劲气。

这也是「破云震天弓」的特性,哪怕是在九鼎空间之中,也可以有种种奇异。

薛家战弓微微鸣啸。

李观一骑马踱步,第三重的《江南烟雨十二重楼》开启,元神感应这里的阴阳轮转宗弟子,然后就这样平静射杀,元神功法让他遮掩自己的气息存在。

然后以薛家的神射去完成暗处的狙杀。

基础的弟子也就只是内气,入境。

在此刻的李观一手中,以薛家的射艺去射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三壶箭,每一壶二十五支。

只是猎户打猎时候用的箭矢。

但是却也无妨,在李观一的手中,仍旧是绝对的杀机。

一个,两个……十二个。

三十个。

少年的手很稳,弓的嗡鸣如同鸟在振翅,当第一壶箭矢用完的时候,这里已经有浓郁的血腥味道,当第二壶箭用完一半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大喊:有人来找事!
师兄弟们,结阵!一连串的武者,皆是类似的穿着,齐齐冲出来了,他们的气息凝聚,有男有女,男子穿白衣,女子穿黑衣,功法气息彼此环绕,阴阳轮转一般,化作犹如军阵般的存在。

为首者是个中年男子,大喝道:此地阴阳轮转宗镇北分坛,汝是何人,来此拜山!何门何派!李观一根本不回答他的名字。

张弓连射。

那中年男子似没有想到来者竟然这样不讲究江湖规矩,大怒,持刀劈断了射来箭矢,劲气勃发,已是第二重天的功力。

但是下一刻,眼前一物破空。

他兀自去拿剑去格。

一身功力都催动到了极限。

只是一声脆响,那把剑直接破碎,一把战戟直接凿穿他的心口。

对面竟然抛出了一把通体暗金的战戟!戟锋直接从这武者的后背穿出去了。

何等磅礴的力量。

一位两重天的武者直接被这一下抛掷砸得飞出去数丈,重重落在地上,大口喷血,战马携那少年道人狂奔,李观一在奔驰的时候,顺势抓起战戟,猛然一扬。

那中年执事被直接抛飞出去,如同大摆锤,重重砸倒一片。

少年持战戟,神兽山庄雷老蒙亲自调教出的马匹有一丝异兽血脉,见血兴奋,长嘶鸣,在这演武台上来回拼杀,李观一持双手战戟,挥舞厮杀,内气勃发。

近则是战戟,远则神射。

更有内气出体,化作了一道道气芒撕扯。

终于有人认出来了,惨叫道:骑乘战马,气焰如将……是,是戟狂!是李观一!李观一抖手一瞬,劲气撕扯化作圆月,只是瞬间将那人斩杀,众多弟子惊呼要跑,才冲出去,却发现了,这山门四方,皆是烟尘弥漫,动静如雷,四下方向,都如有百十个人在。

若是从那边冲出去,则是必死无疑。

而正面就只有李观一一个人。

从这里走,还有一点幸存的可能。

他们皆大喊着朝着前面冲杀,施展出自己的武艺,李观一握着战戟,催动战马,内气暴起,以战马之速,来回拼杀,战戟张狂,几无一合之敌。

在这分坛的静室内。

有三人在密谈,这委实是大事情,涉及到了狩麟大会了。

所以用重青石封闭了门户,里面的声音,就算是在外面站着,也是决计听不到一丝半点的,外面也是如此。

一美妇道:为华蕊夫人准备的血丹应已备好了。

用了一百六十六个阴时阴月阴日出世的纯阴女子,在破瓜一瞬间斩首喷出的鲜血,终于熬制而成,可保容颜不腐不朽一年。

旁边中年男子微笑道:看你气色这样好,想来也是得了不少好处吧。

美妇娇艳笑道:只是服下些许药渣罢了。

不曾少了华蕊夫人的。

中年男子道:那就好,在「狩麟大会」之前,给送去镇北城。

然后准备来年的血丹就是。

美妇道:这一次「狩麟大会」,真有如此重要?中年男子道:自然,哈哈,你是不是以为,大家都是奔着麒麟去的?其实不然,纵然是那几位,都是有宗师的境界,武功内气皆已经开宗立派,只,只因为不喜欢那些争斗,才不在宗师榜上。

但是那可是麒麟,天之异兽,自古而今,神兽榜前十。

之前的麒麟,是在学宫,由那位在儒家浩然古道之中,天下无敌的公羊素王保护;而这火麒麟,在之前是在陈国皇宫,更早则是天下神将第五的太平公。

宗师虽强,却也镇不住此物。

况且,就算是镇得住,也会有无穷麻烦,此次的「狩麟大会」,只是为了引得这陈国北境,应国南境大片江湖人士汇聚。

而后角逐出此地的盟主。

不瞒你说,此次甚至于,有宇文家的人参与。

那美妇的神色大变:应国只手撑天的宇文世家?中年男子见这美丽女子的震动神色,方才从容道:是。

上首处的老者垂眸,中年男子止住了话题,微笑道:接下来的,就由坛主亲自说吧。

那老者缓声道:本来就要告诉伱,只少个时机。

如今天下大变,陈国已弱,摄政王那位再显人间,风云动荡的时候,正是我等起势的时候,宇文世家欲要辅佐应国大帝,一统天下。

我等若是可以做那从龙之臣,他日,说不得我也是个爵爷,你也做个诰命。

天下千百人供养我等,不也快哉?至于那戟狂,区区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

只一添头。

美妇道:可是,听说那戟狂做下许多的事情,更曾经闯破一城的防守……老者淡淡道:哼,这样的消息,恐怕只是陈国的勋贵为了自己的脸上没有那么难看,故意说出来的罢了。

老夫已有一甲子功力,不敢说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小子十五岁,就算是虚岁十六,难道比得过我一甲子内功,吃了那许多的血还丹么?至于为何陈国如此说,哼,也不难以理解。

毕竟,敌人越是强大,越是天纵奇才,那么自己输了,就没有这样难看。

美妇恍然大悟。

中年文士道:哈哈,是,坛主说的是啊。

旋即微微皱眉:奇怪,外面为何这样大的动静,我等关了静室,都听得清楚……他似乎不愉,起身走过去,开启静室机关,道:汝等在做什么,是什么事情,竟然慌乱至……他嗓音一下凝滞住。

啪嗒声中,一具尸体落在地上,粘稠猩红。

在他的前面,一匹战马人立而起,穿着道袍的少年骑乘战马,单手握着战戟,逆着光,看不清楚面容,只有那猩红之气,烈烈道袍,还有冰冷目光,带来恐怖的压迫感。

这是天下名将的雏形,这样的战将出现在任何敌人面前。

很多人甚至于没有拔剑的勇气。

中年文士喉结上下动了下,嗓音颤抖:戟……戟……轰!!人马合一,借助这异兽马匹前冲下砸之力,战戟重重劈下,那男子来不及说什么,折扇提起。

但是用折扇来挡住那把看着就极沉重霸道的战戟,中年男子脸上都绝望了。

内气出体被直接搅碎。

战戟落下,那精钢折扇弯折,直接被砸地镶嵌入中年文士身上。

战戟继续下斩。

劈碎了肩胛骨,胸骨,肋骨。

顺势一抽,鲜血喷涌,那毒士倒在地上,已是不活。

碰面,交锋,只是一瞬间,就已死。

那美妇花容失色,老者睁开眼睛,看着那进入密室的人,战马踱步,少年道人坐在战马上,黑发微扬,右手握着战戟,鲜血一点一点滴落下来,竟是硬生生有一种战将行走于战场的雍容。

不需要说什么。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武功,这样的战戟。

这样的气魄。

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那老者缓声道:戟狂……战马已长嘶,少年似完全无视了那女子,只是杀向了那老者,美妇面色煞白,兜兜转转逃跑,却只是听到一声剑鸣。

那少年不回头,只是一抛。

松纹古剑泛起赤霄剑的流光。

赤霄剑分灵驾驭此剑化作流光。

一瞬间从后面把那女子钉杀在墙壁上,鲜血喷出,女子挣扎不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伴随着鲜血涌出枯萎,发出一阵一阵凄惨凄厉的嚎叫,却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庞和眼睛。

不,不!我的脸,还给我,还给我!李观一骑乘战马,狂飙向那老者。

战马人立而起,李观一旋转战戟。

顺势劈下。

借助了这异兽狂奔前冲,人立而起下砸的庞大力量,狠狠地劈下,那老者已是多出一柄狼牙棒,死死顶住了李观一的战戟,内气猛然逸散,这密室都震荡。

桌椅,摆设,瓷器等诸物,皆被震碎,化作齑粉。

猛虎啸天战戟劈碎狼牙棒。

但是未曾一次性全部劈开。

那老者已凝气为兵,硬生生让狼牙棒恢复全部。

李观一的内气境界只有二重天,猛虎啸天战戟根据使用者的状态调节自己的威能,此刻他能发挥的极限锋利度,就只有这样,那老者大呼,涌动丰沛的内气爆发。

李观一的体魄顶得住。

那战马却发出一声悲鸣,喷出鲜血。

李观一忽然知道名将一定要异兽的原因了。

无他,耗费太重。

李观一猛然腾空,让那异兽自跑开了,腾空一脚踹下,老迈坛主一拳轰出,李观一顺势后撤,落在地上,挟持战戟,内气消耗颇大,老者亦是手掌发麻。

李观一看那老人身上浮现出内气铠甲。

凝气成甲,三重天手段。

寻常江湖门派的掌门,却只是阴阳轮转宗一处分坛之主。

李观一看着那内气上的浓郁血色。

赤霄剑正自愤怒鸣啸。

那老者五指松开,然后又握紧,让自己的手掌不那么发麻,大喝道:戟狂,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等还没有得罪你!李观一根本没有理会他,直接持战戟上前,内气爆发,重重劈下,那老者狼牙棒舞动,虎虎生风,内气浓郁,顶住了李观一的劈斩,这老者内气极为庞大。

比起那位小剑圣胥惠阳还庞大。

但是却极驳杂。

一点都不精纯。

已知道这老者的内气,恐怕就是来自于所谓的「血还丹」。

李观一见其眉稀,齿疏,筋黑,目赤,已如食人之相,手中兵器劈斩愤恨,龙吟虎啸,那老者仗着一身内气凝聚死死挡住,见到李观一不曾凝气为甲,道:区区二重天的内气,也来此作死!两人打得这里晃动不已,皆冲出来,那老者见到处尸骸,微微一怔,旋即目眦欲裂:你!!你做了什么?我的子弟,我的弟子!!李观一道:放心,满山上的弟子。

全死了,一个不少。

老者目眦欲裂,胸膛剧烈起伏,道:你什么疯子!!心狠手辣!我等到底和你有什么恩怨,要如此下狠手!李观一缄默,他想要说有人买你们的命,却又担心,哪怕玄龟法相能遮掩他自己的面容。

可万一,万一有人用什么手段追溯到了自己说出的话,岂不是害了那些百姓。

若是不说,有人推测到又怎么办?少年道人垂眸,然后微微笑道:无他。

战戟重劈,那老坛主咳血后退。

少年持戟,道:唯试戟耳!没什么事情,只是来试试兵器而已。

那老者几乎呕血,大骂:何等狂徒,老夫和你拼了!手持兵器扑杀,李观一却只是并指一扫,元神驾驭少阳剑化作了流光,瞬间扑向那老者。

老者兵器一格,却险些格挡不住。

内气铠甲直接被凿穿!他神色骤变:元神御物,第三重楼的道士?!老者大怒:你诈我!《江南烟雨十二重楼》,前三重为一个大层次,第三层楼前,裨益不大;一旦登楼第三重,元神之力,就堪比第三重天的养神境界。

这老者惊怒,李观一没有打算继续拖延下去。

招式霸道,赤霄剑分灵落在少阳剑上。

李观一不必时时刻刻注意,赤霄剑自会主动攻敌。

如同两个李观一一起出手。

那老者的内气铠甲被少阳剑直接凿穿,崩碎。

老者大呼:不要,我这里有血丹,是真正的血丹。

虽然不能延寿太长,但是,但是至少可以延寿十年啊,我给你,给你!他掏出了一个血色丹药。

但是少年人的动作不变。

战戟旋转着递出。

毫不犹豫。

直接点爆那无数人渴慕的延寿血丹。

血丹化作了一片血粉,那老者癫狂似的伸出手要抓住。

下一刻,猛虎啸天战戟已经旋转着凿穿他的心脏。

抽出,旋身,战戟横扫。

白发苍苍的头颅飞起。

到死的时候,仍旧不断伸出手,想要抓住那虚空中粉碎的丹药。

经此厮杀,李观一体力仍旧充沛。

少年手中战戟旋转一周,朝着旁边一挥。

战戟化作墨色的煞气云气,消散不见了。

他俯身提起剑。

这山上的弟子,大大小小一百三十七人。

皆已死了。

我是恶人,还是善人?李观一踱步血地,想着,但是无论如何。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他想到了薛老对他的评价,剑在匣中,不平则鸣。

在这样混乱的世道,他纵可以忍一次两次,终有一日会忍不住。

李观一去探查此地是不是有遗漏的。

是不是还有被关起来的百姓。

却在此刻,玄龟法相忽然浮现出来。

有纠结,迟疑。

可还是扯了扯李观一,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直接飞入了一个屋子里。

第8章 焚尽罪孽,知江湖水浅;天下浩大,有剑狂司命玄龟法相抵达的地方,是一个并不起眼的石头屋子。

但是这屋子却在静室的后面,要先通过被厚重青钢岩封锁住的静室,才可能进入其中,有一层一层的锁,似是某种复杂的机关术,李观一微微抬了抬眉。

从腰间拔出秋水剑。

赤霄剑分灵附着于秋水之上。

秋水剑吐出三尺赤色寒芒。

只是一个重劈。

这复杂无比的机关门锁直接被劈开,少年抬腿一个正蹬,这机关门就厚厚地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大响,李观一此刻才发现,赤霄剑分灵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只是留存于丹田之中,懒洋洋地不动弹。

虽然不如遇到这些以人为材修行功法的武者一样暴怒。

但是李观一以元神也可以驾驭此剑。

以剑器承载,可以施展出一缕赤霄锋芒。

李观一将秋水剑归于剑鞘之中,叩住暗金面甲覆在脸上,此物可防御元神的冲击和诸多暗手,而后右手叩住兵器,这才缓步进入其中。

果然有暗箭射来。

李观一驾驭少阳剑,飞速流转,将这些暗箭尽数嗑飞,斩断,碎裂之后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然后才踱步走入其中,见到玄龟趴在一個金属匣子前面,绕来绕去。

那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里面有渴望,也有嫌弃。

玄龟法相的反应,显然和之前的不同。

李观一抖手持剑劈开这匣子。

一股奇异的馨甜味道传来,少年道人皱了皱眉,退后半步,道:麒麟。

始终就趴着他身上的麒麟猫冒出头来,打了个哈欠。

一张口喷出一团麒麟火。

麒麟火直接把这一股馨甜的味道烧了个干净。

李观一手里掏出一根用油酥做的手指大小的面点,上面撒了芝麻,油香酥脆,塞到了麒麟嘴巴里面作为犒劳,然后才踱步靠近过来,微微皱眉。

里面放着一枚丹药,通体澄澈如宝玉。

非但没有一丝丝邪祟之气,反倒是有一股堂皇正大之感。

作为祥瑞的麒麟却忽然表现出一种极端的厌恶和烦躁感。

李观一环顾周围,随意抽出一本书,似乎是极珍惜之物。

极阴炼血手,上乘武学。

施展到大成,可以一掌之下,将敌人周身血液撕扯出来。

受此招式伤者,气血涌动非常,伤口难以愈合……是阴阳轮转宗的武学,李观一扔下了,然后继续翻找,找到了许多信笺,他迅速翻过,神色渐渐冷了下来,这信笺一方面是阴阳轮转宗分坛和其余门人的互动,一方面则是和「华蕊夫人」的信笺交互。

一百六十六名女子之血,化作一枚丹药。

一年的容颜不老。

天下间原有如此好的买卖。

信笺之中,华蕊夫人多次催促此次分坛之人送去,更言道:第一次丹药服下,效用非凡,吾夫常来于此,恩宠更甚,汝等速速炼出第二枚来,需要一应人手,材料。

并诸药人。

吾皆给汝等送来。

李观一盯着「药人」两个字,又看到旁边书卷,又写以【童男女胆髓炼长生不死药之术】,李观一闭上眼睛许久,睁开眼,看到玄龟法相眼底的情绪,又是珍贵之物,但是又嫌弃。

少年道人把这书信收起来。

并指一扫,少阳剑承载元神激射而出。

此地东西,尽数被搅得粉碎。

复又倒了火油在这里,直接一把火把这密室里东西烧成了灰烬,以人炼丹,这样的东西,就是邪法,该当彻底拔除!李观一呼出一口气,又迅速检查了这里的构造,最后青鸾鸟法相隐隐感知到了生机,李观一提了剑快步奔去,发现了这「阴阳轮转宗」的囚牢。

里面关着的都是年轻的女子,衣不蔽体,身上有凌辱的痕迹。

或者眼角青紫,或者嘴角带血。

如同家畜一般被关起来。

见李观一来,她们抬起头来。

然后最前面几个女子麻木站起身来,往前走来,然后抬起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与其说是熟练,反倒如同被折磨之后的本能。

她们的动作被按住,少年道人的手掌按着她们的手。

李观一微微吸了口气。

没什么,不,我是说……我是来救你们的。

你们……他看着这些麻木的年轻女子,其中最小的和他差不多大。

李观一微吐一口气,道:你们安全了。

那些女子并不相信少年人的话,不知道是到底经历了什么,一直到他提起剑劈开锁链。

然后,甚至于是半强迫让这些人出来,看到外面尸横遍野,她们的双眼动了动,然后才有了一丝丝情绪。

忽然不知谁哭喊一声,扑到了那死去老坛主身上。

又撕扯又打,其余女子就都扑上去了。

那老人一身内功不弱,体魄也是锻打的,却硬生生被撕扯地尸骸一片一片,这些女子旋即放声大哭,到了这个时候,身上才有了一点点人气。

李观一沉默着,他找到了这里的库房,银钱,然后让这些女子各自去取,能够拿多少就拿多少,最后他站在这山门前,看着阴阳轮转宗的分坛,那些女子换了衣衫,拿了东西,就站在山门后面。

李观一握着弓,拿起最后一根箭矢,箭矢之上,内气流转。

轻声道:麒麟。

麒麟闹别扭,他肩膀上的长尾狮子猫尾巴摇动飞快,提起右前爪在他肩膀上愤愤按了下,在他心底道:你当我是火把么?又麒麟,麒麟。

少年道人道:一根鸡腿。

趴在他肩膀上的长毛猫儿甩了甩尾巴,舔了舔爪子:三根。

李观一道:两根。

成交!麒麟张口喷出一团火,李观一的赤龙劲内气点燃,箭矢燃烧。

然后以薛家神射之法射出,箭矢在空中拉出一道光焰,射中了这分坛的大殿,李观一早已经洒满了油,以及侯中玉版的引燃粉。

除此之外,还将面粉洒落在整个大殿空间,构筑成粉尘爆破的基本条件。

火焰箭矢落下。

轰!!麒麟火直接炸开一大团,下一刻炽烈的爆炸性气浪直接将整个大殿都轰炸开来,几乎掀翻,麒麟火的燃烧程度极为剧烈,很快地将整个大殿,包括其余屋舍,囚牢,都燃烧成了灰烬。

这些女子非要等待看到这里烧完,好在麒麟火燃烧速度快。

阴阳轮转宗大殿很快燃烧殆尽。

麒麟火在麒麟控制下平息,不曾点燃此山。

李观一抬眸,看着阴阳轮转宗的牌匾。

左右侧各有一副对联,涂了墨漆,金粉的字。

阴阳轮转不灭。

天人化生不死。

李观一猛然拔出那把松纹古剑,内气盈满其上,甩出两剑,剑气飞出如同飞鸟振翅,交错斩过,少年道人转身,背后的山门牌匾被剑气扫过,缓缓坍塌,倒下。

玄龟法相在整个山门里面溜达了一遍。

直接搞乱了这里的气息,休想卜算。

神兽山庄五人组在完成了那少年道人的吩咐。

驱赶野兽造成动静,犹如百人齐齐奔腾也似的,之后却不见那边有特别大的刀剑喊叫声,又见忽然有劲气升腾,屋子都似乎给打塌了,也不是知道是谁赢谁输。

不片刻,竟然是烧起火来。

于是一咬牙,还是提了兵器过来,想着再不济,给那少年人收个尸总是没问题的。

可来了却见那边山门火焰已经尽了。

灰烬被烧成了白灰,这山顶上看去,白茫茫一片。

那少年道人牵着马匹,用马儿背了好几个身体虚弱的女子,下山来了,背后的山门已成了灰烬,而少年道人也就道袍染了点血,看上去气息悠长,完全不像是杀戮过的。

杀人放火扬灰。

嘶——神兽山庄五人组打了个寒颤。

却还是迎上前去,帮这些女子拿着东西,一拿手上,就知是银子,脸上一变,可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念想了。

李观一带着这几十个年轻女子下山。

其实是越到后面越是难行,这些女子下山的时候恨不得立刻离开那里,可是临到镇子附近,却是难以迈开脚步,似是害怕胆怯。

最后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些人送回镇子,各自归于家中。

她们的亲人流着眼泪看着她们。

其中在这些女子之中最有主见的那个在把所有人劝回去之后,才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家里,已经被掳走了好几个月了。

但是这一条回家的道路,却还是这样熟悉。

她已经不知道在想象中回来多少次。

到了门口那一颗大树,听到院子里面的人交谈声音,孩子的声音,老人的声音,男子的声音,她不由痴了,许久后,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要回去。

院子里的男人似乎新瘸了腿。

他照顾孩子,还有四个老人。

孩子说今日的饭菜不是很好吃,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大喊起来:娘!是娘亲啊!那汉子身子颤了下,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在门口树下哭成泪人的妻子,他一下站起来,往前奔出两步,却是一瘸一拐,不习惯,险些扑倒在地。

他起来了,快步去拉住女子。

嘴唇抖了抖:回来了?女子泪流不止。

没有人去问山上的经历,问她们如何活下来的,也没有人问这些镇子里的亲人为什么没有不顾一切地上山去找她们,在这个乱世里面,活下来,比起一切都更重要。

男子死死拉着她,把她拉回去坐下,然后回去了拿了一个碗,一副筷子出来,盛了满满一大碗饭,道:吃饭吧。

很好的菜,里面加了盐巴,油,还有肉。

不吃,凉了。

少年道人抱着剑,就依靠着这墙壁,他呼出一口气。

杀人,救人,心中的气却犹自未平。

赤霄剑犹自在心中鸣啸。

 ;是剑在鸣?还是是心不平?回到了客栈之中,李观一见到那位银发少女仍旧安静等待着,苍古道人也在饮茶,李观一将事情和两人说了,苍古道人只是垂眸,并不说话,瑶光安静看着李观一。

李观一缄默了下,道:要先去一趟「镇北城」,可以吗?瑶光看着李观一,嗓音宁静道:您,是要去杀人吗?李观一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要去杀人,杀那华蕊夫人,这样的事,撞上了不管,心中不痛快,且他也有杀死此人的法子,破云震天弓有必中之能,又可以隔着足足数里射出一箭。

无论如何,杀死杀不死,李观一都要射这一箭。

瑶光看着少年道人。

银发少女并没有什么犹豫或者谴责。

只是伸手按在李观一的手背上,嗓音宁静且直接地道:我帮您。

那看着外面人间的苍古道人都微微抬眸,看着那边的少年和少女。

一个要杀人,另一个就帮忙递刀子,他想着这两个人的未来,随意喝了口酒。

李观一看着瑶光,没有说什么,只是道:好!有少女在的话,他的成功率大幅度提升,成功退走的概率则是百分百。

至于「狩麟大会」,李观一并没有兴趣参与。

信笺里面,「狩麟大会」和宇文世家有关系。

还杀戮百姓。

这不是妥妥的勾连外敌?到时候就直接去镇北关。

去薛家钱庄,把消息直接靠着薛家传递给薛老,交给薛老调动官方力量扫平掉,事情要管,却也不能够乱来,有勇有谋,和纯粹的一腔鲁莽不同。

四个宗师级别武者,随便一个,李观一都不是对手。

陈国北域和应国南境广袤江湖里,最强的那一批武者。

就算不如越千峰,薛道勇,但是至少内功境界大差不差。

至于战力,那便是其他的事情了,李观一是二重天的内气境界,却也可以悍然击杀三重天的老朽分坛坛主。

内气只是决定胜负的一个要素。

只是,当这个要素差距巨大无比的时候,其他方面再强也难以抵挡。

不过,骑了麒麟,他倒是可以退走。

虽然麒麟爆发力量持续不了太久。

可是在其爆发的时间里,可是能对不出全力的萧无量进行牵制的。

这样的事情,麻烦超过李观一的实力上限,需要冒很大风险,就直接交给薛老,让薛老调动镇北关的官兵解决,到时候也可以趁镇北关兵员调动之时机,和婶娘,瑶光一起跨越边境。

少年心里想着。

薛老,你才当上了那相国,估摸着也很缺政绩。

这几个月有劳你照顾了。

走之前,我送伱一个离别礼物。

李观一是在入夜的时候要离开的,就如同瑶光所说的,少年人并不想要让这些镇民再度为感谢他而拿出自己本来就不多的积蓄了,趁着月色,他轻轻解开了牛车缰绳。

老牛嘴里塞了一把草料,然后让它一边咀嚼一边往外面走。

那神兽山庄五人组也打算这个时候离开。

一问原因,倒是光棍直接:没钱了!再下去的话,得要住马厩了!李观一笑起来,月色清朗,风也正好,他驱动牛车,镇子看守的百姓大惊,道:道长,你要去哪里,道长!他想要去追,但是这老牛迈开脚步,速度却也不慢了,竟然追不住。

那少年道人背对着镇子摆了摆手,大笑:江湖路远,诸位保重!告辞!那大汉还要说什么,可牛车却也已经走得远了,只是停在原地,忽然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以报答救回孩子的恩德,李观一驱车往前,雷老蒙等人也骑马跟着。

到了一个拐角,雷老蒙道:道长,就在这里分别吧。

咱们想了想,不去镇北城掺和了,就我们这样武功,还是找个小地方,安生过日子好了,去了镇北城,江湖漩涡太大,指不定哪一天翻了船。

是啊,道长,咱们告辞了。

李观一摘下一个钱袋子,抖手一扔。

是这几人被他拿走了的那部分,拱手笑道:诸位,请!雷老蒙见到银子失而复得,大喜,于是他们勒紧马匹,也在马匹上抱拳一礼,道:道长,请!对视而笑,雷老蒙大笑道: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就咱们这样的人,就江湖底层,一辈子摸爬滚打的事情,今日做这样的事情,也算是对得其年少时候的江湖梦了。

临到老来,不枉费江湖一场,也知我们这样的人心底,也是有豪气的。

江湖路远,道长,珍重!咱们,江湖再见!江湖再见。

他们勒紧缰绳,调转马匹,月色之下,也奔腾而去了,月色之下,两拨人马,少年拱手,等到看不到他们身影,也才重新坐下,挥舞鞭子驱动马匹。

老马识途,可是老牛走起来更是安生。

李观一躺在稻草上面,双手枕着后脑勺,他看着天上星空和月色,忽然道:瑶光。

银发少女歪了下头:嗯?李观一道:我觉得,我对江湖没有什么感觉了。

侠客救一个人,救许多人。

但是我们走了之后,这里不会有新的恶人吗?不会再有阴阳轮转宗这样的人出现吗?还是有的。

治标不治本,奔波此生又有什么用?少年看着天空,伸出手指,五指张开。

牛车吱吱呀呀。

他仿佛看到一个个人,澹台宪明,薛道勇,陈皇陈鼎业,陈文冕,宇文烈,姜高,姜远,李昭文,不曾见面的摄政王,应国大帝,突厥上的草原共主大汗王,天下第一神将应国太师。

天下四大传说,十大宗师,学宫,中州,赤帝,霸主。

然后看到那天穹的白虎七宿。

江湖的水,太浅了。

放不下我啊!李观一五指伸出,然后猛然握合。

如同破军期望的那样。

火焰在他的眼底安静升腾着,在江州城见识过了天下的豪雄,他自然是知道怎样才是自己的道路,不是江湖,不是简单的行侠仗义,而是那两个字。

天下。

见到了天下的豪雄,知道了那豪迈壮阔的气魄,江湖的水。

太浅了,且浑浊。

从镇北城出来,我们就去找婶娘吧。

然后去江南,然后去陇右,去迈向天下。

少年笑了笑,目光平静。

许久后,道:江湖,没有什么意思了。

道宗看着他,淡淡道:江湖水浅,放不下你,侠客如何?李观一觉得这老道士喜欢找自己的茬,道:侠客很好,但是,为名为利,侠之小者;若说大侠,那不是要为国为民么?苍古道人看着他,忽然笑起来,清淡道:为的哪个国?李观一哽住,看着这一句话堵住自己的道人。

苍古道人看着他,目光清淡,却仿佛能看到李观一的内心似的,他伸出手,虚指着少年的心口,嗓音清淡,笑道:你的志向,是大侠吗?安静无言片刻。

李观一往后面一趟,翘起二郎腿:我不和你说!打杀一日,饿了,瑶光,还有点心吗?不要馒头!银发少女似乎无奈叹了口气。

但是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她从自己的包裹里面翻出点心。

硬邦邦的馒头戳在少年脸上,把他的脸戳下去一个凹陷。

戳,戳。

啊?!烤馒头,也不要啊!麒麟都不吃的!喵——嗷呜!那边道人微微抬眸。

混小子!……而在李观一等离开这里短短两日之后。

那焚烧成一片白茫茫的阴阳轮转宗旧地上,来了两个人。

你说,气息就在这里出现过,是吗?前辈。

是啊,奇怪,怎么又没有了?一个白发老头子头痛不已。

旁边是一位青衫老者,腰佩柳枝条,气度从容。

剑狂!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