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传说,凌驾于宗师境之上的,已踏破前路关隘的存在,偌大天下,几许争锋,多少乱世英豪,过去可称传说者,也不过只是四人。
而现在,慕容龙图打破了那位不败军神的体魄,从容地离去,皇宫的宫门外面,有数千的禁军,都穿着甲胄,手持兵戈,却不能更进一步。
姜万象道:止步吧,诸位。
皇帝笑着道:今日,只两位来寻我饮酒。
吾,亦是大醉了一场。
那些甲士禁军止步,李观一提着江南的「一枝春」,然后从这摘星楼上凌空跃下,少年人深蓝色的衣袍翻腾,鬓发微扬,麒麟的神韵在空中腾挪,落在地上。
李观一落地,左手提着酒壶,右手伸出,握住战戟。
提起。
手腕一动,旋转一周,战戟的锋芒指着大地,少年仰脖,就在这数千甲士的包围之中,让那酒液落下在口中,酣畅淋漓,踱步而去,洒脱从容。
只是走过剑狂所走的地方的时候,李观一看似从容。
却是手腕一动,猛虎啸天战戟扫过此地,一把一把玄兵都飞起来,凌空而起来,李观一自己的元神飞出,勉勉强强以《江南烟雨重楼功》驾驭这些剑。
这少年人虽然主管了一州之地,但是麾下却也有了五万张嘴,李观一感觉自己好像不能说是穷,日子却还是紧巴巴的,这些剑,太姥爷是悟道放下了,可他却不能扔掉。
玄兵!这他娘的可是玄兵!李观一假借着了喝酒的动作,去把剑都收好,摘星楼上传来了酣畅淋漓的大笑声音,姜万象那个老头子也从窗上爬出来,放声大笑:左右!去拿个大桶!没有长了眼睛吗?还不快快帮秦武侯把剑捡起来?然后送出去?哈哈哈,李观一。
你小子,真抠搜啊!李观一咧了咧嘴,大笑道:你有钱,给我一把玄兵?姜万象一摆手,五指握合,忽然一声剑鸣,铸剑谷谷主所带的一十三把玄兵之中,其中一把忽然流光灿烂,飞出来,落在了姜万象身前。
剑身乃狭长,剑身上正面是细密麒麟纹。
背面却是祥云。
这是我还是游侠儿的时候,铸剑谷的谷主亲自铸造出的剑,名之为麒麟,寒霜锐利,哪怕是没有多少内气的人,持拿此剑,可以一口气斩破一十三具重甲,削铁如泥。
给你了!姜万象袖袍一扫,这把玄兵就真的落在李观一身前。
就拿着这把剑。
再来和我争夺天下!姜万象大笑,目光却掠过那边的姬衍中。
剑狂慕容龙图的脚步一顿,李观一握着一柄江南剑,五指一转,这把剑散发出流光,也是屈指一叩,此剑流转,自此及彼,落入摘星楼中。
李观一背对着他,道:若当真豪雄,真有本领。
就持此江南,踏江南!少年没有什么不客气的,把麒麟剑拿起来了,也真的接过了那边的应国的禁卫送过来的一个大剑匣,李观一一个一個数过去,最后把剩下的五十多把玄兵都塞进去了。
然后一只手提着战戟,一只手提着剑匣,并没有什么豪主,英雄的气魄,像是个穷抠搜的家伙,和剑狂一起,从千军万马的包围里走出去。
姜万象握着这把剑,他知道,李观一给他这剑,是有少年人的气魄,不愿意服输,却也知道,这一句话,其实是遮掩两人之间的那个约定。
算是两个人演了一场戏。
反应却快。
姜万象噙着了一丝丝笑意,他伸出手来握着这把「江南剑」,却带着一丝慨叹,一种垂暮老者的唏嘘道:麒麟儿骁勇,后辈难以与之交锋。
我有麒麟,赠麒麟。
持此江南,踏江南。
一老一少,豪情,抱负,立场,从容,尽数于此了。
只是那边的姬衍中,抱着赤霄剑的剑匣,就连剑匣之中的赤霄剑都一反常态的安静下来了,姬衍中缄默许久,他抱着剑匣,想着中州那些兀自沉浸于权力争夺之中的宗室,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
在中州皇帝姬子昌,一口气封侯李观一的时候。
姬衍中是有些惊喜的。
这位宽厚的老人难得饮酒醉了一场,姬子昌在此刻展现出的气魄和豪情,在这百年来的赤帝一系里,已经是很杰出了。
在姬衍中眼里,在强大压力之下蜕变的姬子昌,是超过陈鼎业的。
纵然是应国二皇子,也未必能有这样的堂皇正道。
在那一场醉酒后的梦境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宗室的希望,而今日所见却又把他的一切都打破了。
或许,在承平年代,姬子昌是一个不错的守成之君,但是在这乱世。
非顶尖的豪雄,不能结束这一切。
姬衍中疲惫叹息,他的梦,还是碎了。
……姜素受伤不重,但是功体受到了影响,还是吞了顶尖的灵丹将养,他重新换了朝服,前去寻姜万象谢罪,看到姜万象仍手持那把江南剑,却似颇喜欢此剑似的。
姜万象见了姜素模样,连忙起身,笑着道:太师,何罪之有啊?姜素沉声道:未曾拦住剑狂慕容龙图之气。
姜万象笑道:所谓的罪,是不曾尽心尽力,是上有令而下不从,太师没有这两个错误,再加上剑狂的气势极盛,我听说他在之前闭关十年,又一路前来,了断因果。
这就如同大军磅礴而来,占尽了天时地利和人和。
不能硬挡,避开才是正道,太师你比我更懂得武功,可最后还是站在了剑狂的面前,这和你狡诈从容的兵法却不相同,或许是武者的傲骨,呵……我确实是不能明白武者的心在想什么。
况且,哪怕是我也知道,这武者交锋,就如同百姓种田一样,不是说纸面上功夫,有许多因素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大丈夫,真有志向的话,就不应该因为一次的失败而认为自己就弱于对方,不应该因为一次的胜利就傲慢;胜者傲慢,则沦落于败北,岂是真英雄?弱者不屈,终能一雪前耻,方是真豪杰。
天下偌大,胜负无穷。
在我死之前,我都不会输,太师,不也是如此么?老迈的龙微笑,姜素垂眸,作为武道传说,他仍被姜万象折服,愿意在龙的麾下去奔赴那个未来,但是这一次,姜素道:我也要前去学宫了。
姜万象讶异道:今日之战,还不够吗?姜素沉默许久,回答道:这一战,只是他出鞘的第一剑。
但是,陛下,你何曾听说过,剑狂的剑出鞘之后,只出一剑就要回转的?剑,出鞘无回,最后终将抵达极致。
学宫儒家古道之中,素王如同初代的夫子。
学宫之战,将会是这八百年来,江湖最灿烂的一战。
我,不能错过。
姜素认真看着姜万象,姜万象也看着他,姜素是兵家各派的大成者。
所以不会不知道,中州和学宫,巡狩之事会是天下大变的开端。
名将应该知道,抓住这个机会,侵吞陈国是最佳战略。
快一步,就是天地之别。
但是作为武者的魂魄还在沸腾,他不甘误过此战。
天下第一神将可以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但是武道传说却希望可以窥见武道的灿烂一战,矛盾的性格同时聚集在姜素的身上。
所以他才会亲自来到这里,以应国大将军的身份请罪。
姜万象把江南剑收入了剑鞘之中,悠然道:最为至极灿烂一战?姜素坦然回答道:慕容龙图和我们不同。
我们四个,所谓的武道传说,求的是「道」。
慕容龙图。
行的是「武」。
我们四个从不同的道路,从兵家,道家,阴阳家,杂家之中,窥见了最后的道路,对于精神和气血肉体的极致掌控,追求生的极致。
慕容龙图,走的是武,他自己就是一把最锐利的剑。
兵家之武,乃为止戈,天下一统;但是剑客的武,却是胜负,上下,生死,对于一把剑器来说,光华灿烂的巅峰应该在武者的交锋之中。
若是没有以此身臻至剑道杀伐无上的心,慕容龙图就不可能踏入现在这个境界;而若是执着走了这一条道路,则不可能长生。
但是,他的心境,恐怕就连这样的思虑都不曾存在。
被一剑斩过了吧。
我要去见证他的最后的巅峰之战。
姜素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姜万象。
在这个时候。
天下第一神将忘却了天下。
姜万象注视着姜素,旋即大笑,道:好!我也一起去,你见证了我的这一场天下大梦,我也想要见证你所渴望的画面。
就在这回归之后,便撕裂这天下!李观一和慕容龙图一起回到了麒麟军的驻地。
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狂奔的老司命和瑶光。
瑶光看到李观一,似是松了口气。
而那老迈司命看着剑狂,却是嘴唇动了动,叹了口气,司命大声赞许道:好锋芒。
慕容龙图只从容一笑,回麒麟军的时候,李观一看到了虎蛮骑兵整备一如既往,军容肃整,没有因为剑狂带着他闯过去而有丝毫的混乱。
一身戎装,在甲胄外披了战袍的姜高微笑看着他。
温柔的太子目光沉静:秦武侯,好兴致。
这才是姜万象真正看重的儿子吧。
托付未来的仁德之君,李观一道:和应国陛下饮酒一杯罢了,顺便,他下棋很臭棋篓子。
姜高微怔,从这语气口吻之中,知道事情安全,回答道:父亲他忙碌于天下大事,在下棋的事情上,自然不会在对弈下棋这样的事情上耗费太多的精神,秦武侯若是对对弈有兴趣的话,他日伱我倒是可以下上几盘。
李观一笑着摆了摆手。
于是各自归于其营。
而消息则是迅速地往外扩散开来,在这消息传遍天下的时候,凌平洋完成了对于李观一的承诺,轻易地带着徐云侠,徐慧兰等人回到了江南之地。
因为要顾及徐慧兰等人的身体状态,这些铁骑的行进速度放慢了许多,先是骑兵疾行,然后到了水路,早已经有知道消息的麒麟军船只。
于是顺流而下,因为乘坐船只顺着水路而下,不必顾及徐慧兰等人的身体,速度快许多。
霄志虽然后面出发,却是差不多一同抵达。
徐慧兰顾不上这一路上跟随骑兵前行的舟车劳顿,只是要去见元执,元执早已通过飞鹰传信知道母亲被接回来的消息。
虽然还能够处理政事,却多少有些许的坐立难安。
晏代清淡淡道:去吧。
如此模样,你能处理什么?不如告假等着。
元执被晏代清「挤兑」出去,索性就骑马狂奔而去,见到了母亲,却见记忆之中的娘亲已多白发,手掌也粗大许多,舅舅更是失去了一条腿。
即便是元执也是心中酸楚,滚下马鞍,搀住娘亲的手掌,还没有开口,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母子一顿痛哭后,方才叙旧,知道了李观一所作所为。
徐慧兰道:我家虽然贫寒,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阿执,你要倾力帮助那位小先生。
元执呼出一口气,轻声回答道:士为知己者死。
主公如此,我就算是舍出这一条性命,也不会背弃主公……愿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文臣谋士最高的忠诚。
晏代清和庞水云发现,这位年轻的谋主忽然就开始成为了工作狂人,似乎有火焰一般,庞水云这个老江湖很有经验似的,默默离开元执工作范围。
而晏代清却似是被激发出了少年人不服输的火气。
一边冷笑一边强撑着。
硬生生顶住了元执的工作效率。
就在这工作效率笔直提升的时候,霄志抵达了这里。
和元执见面之后,耗费数日,了解了江南诸世家目前的情况,点了点头:德政不举,威刑不肃,世家子弟仗其武功,财权,欺凌百姓,理该重刑罚,将诸世家的羽翼减除。
不过,你们说世家子不但不配合你们的工作,还总是惹出事情来,还鼓动百姓,掀起舆论,令政令的推行很慢?嗯,这件事情交给我。
霄志乃着手制定新的刑律。
目标是,法、礼并用,威、德并行。
制定八务、七戒、六恐、五惧。
然世家子弟本来就对泥腿子队伍麒麟军不满意,打心底里看不上他们。
因为把柄还在李观一的手中。
所以不敢正面起冲突,只好不配合。
用很消极的态度去抵抗麒麟军的各种政令。
霄志默默记录在案。
于是他开始操作。
一开始,只是立下了基础的律令。
在城门口立下了律法的碑文,保证每个人进出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并且让识字的麒麟军不断高声宣读这简单的律令,还会询问百姓。
霄志淡淡道:古代的儒生说,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然刑律不张,百姓就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一切解释都在世家,那才是不对的。
古代法家则过于严酷,八百年不变,才是愚蠢。
后辈人不能不超过他们。
连续七日时间,世家仍旧不在意,笑着说麒麟军的文士们也只是会做做样子罢了,泥腿子而已,又有什么用处?于是第七日的时候,霄志在问过了庞水云之后,给李观一写信认可,在某世家成婚当天中午,率领一队人马,踹门而入,带队抓了一个世家犯了刑律的嫡长子。
穿着大红袍子就拖走,在百姓面前,就在那律法碑文和百姓面前,宣读其罪状,百姓围观,是以知道此人乃罪有应得,数罪并罚,咔嚓一下。
人头落地,悬之东门三日。
于是百姓皆知律法之严肃,纵世家的势力也不能违逆。
于是,江南之地,「律法」乃立。
原本法纪松弛的状态一扫。
虽然没有抵达极好的状态,却也止住了过去的松弛散漫,百姓敬畏律法,世家则是惊怒于麒麟军的狠厉。
虽然暗地里骂人,却也不得不老老实实遵从政令。
各种政令的推行效率立刻提升。
晏代清赞许这样的效率,却看到那面容木讷的青年在某一日,拿着一个小本本翻过去了,那个被斩首的世家子的名字上面,用朱红色的笔划过去。
后面写着一行字——【主公离开江南的时候,带诸世家子不怀好意相送】【吾执行律令,当面嘲笑】【某月某日午时,左脚先迈入长风楼】被父亲说是狷狂,过于刚直的晏代清:嗯??霄志似乎注意到有谁在看他。
于是他把那个小本本收起来,看向晏代清,木讷的青年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于是江南君子那几日基本绕开这家伙。
进门的时候迈出右脚。
霄志把暗地里骂他八辈子祖宗的世家子名字写了三大本本子,然后叹息:可惜文鹤不在。
他摸了摸自己新蓄的须,淡淡道:世家人太多,震慑一时,震慑不住一世。
我还是太温和了些。
晏代清恶寒。
不知道那个在两位学宫天才口中的文鹤,到底是个什么本领。
但是却又有一种感觉,学宫出身的大才,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若是文鹤来,他会更狠。
这位文鹤似乎保护住了所有学宫大才的道德底线。
旋即写信,将此地事情则尽数告知于李观一,李观一回应认可,麒麟军驻扎许久,最后和应皇姜万象这一次面谈,李观一退后一步,打算从水路走,入中州。
剑狂慕容龙图则是在教李观一武功。
江湖上的消息也彻底传开,慕容龙图那一剑不但打破了那第一位宗师姜素的不破之躯,也打破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江湖武夫,踏足传说。
只修武功剑术,亦可以走到了那宗师之上的境界。
在应国的一座小城里面。
钓鱼老白成为了游商老白。
就算是剑狂在这把剑里面留下了一股磅礴的气息。
但是白元孚还是不敢赌,江湖人心浮动,自从三百年前,陈国公,应国公称王,天下人也很少讲求什么规矩了。
都是以力而胜。
他连宗门的牌匾都给拿出来,卖掉换成了盘缠,只是带了那把玄兵,还有白猫儿;老头子知道,带着那牌匾,自己保不住,最后可能牌匾玄兵都给人抢夺走了,门派就彻底亡了。
可是带着白猫儿和剑,他日白猫儿悟到玄兵里面暗藏的剑意,那么牌匾就算是不在,也是在的。
这一日他们去了个小城,白元孚就驱赶着驴车,那小家伙坐在驴车的后面的杂草上,手里握着一根笔直笔直的光滑木棍子,敲打两侧的草木。
刷刷刷的,把草头都给劈断。
开心不已。
白元孚看得也乐呵,喝了口水,他也想要喝酒。
但是吧,攒下的钱得要省着点,忽然听到那边的人嘈杂,许许多多的武者聚集在了一处楼下面,吵吵嚷嚷的。
白猫儿道:爷爷,爷爷那里是剑客吗?白元孚撇了撇嘴,道:剑客,可能吧,这么吵吵嚷嚷的……有什么好吵吵的?驴车走过去,白元孚看到有一位精悍剑客拿出榜单,贴出来了,是天下第一楼的排名,白元孚早把江湖宗师榜里面的剑客都记了个滚瓜烂熟,只是今日打眼一看,那排名第一的却不是剑狂了。
是第二位宗师顺延上去。
白元孚愣住,扫了一眼。
宗师排行榜中间多出一个人。
【大陈?穷奇血王?陈承弼】血王?白元孚咕哝道:这什么名字,怎么一次不如一次了?还不如几十年前的疯王好听点,疯王也就是癫狂了些,血王听着,倒是像是个邪派了。
不过,剑狂呢?这天下第一宗师就算是下滑,也不至于从宗师榜上消失了啊?其余武者也吵闹着询问剑狂在那里。
那精悍剑客叉手一礼,拿出一卷金色的卷轴,放在了十大宗师榜单上的更高处,白元孚瞪大眼睛,看着那一串文字,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了。
老头子笑得痛快。
难得大方,拿出来钱,去拿了一壶酒。
一壶江南的一枝春,然后仰起脖子喝酒,才只一口,就大醉了,就躺着在那驴车上,脸上表情复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但是诸多情绪,最后都混入酒里面,一口吞下腹中。
慕容龙图……我恨你至极,却也,敬重你……恨你断绝剑道诸门一甲子。
可是,却也敬你,开我辈江湖武夫前路!江湖剑客,不逊那诸子百家!剑狂,慕容龙图,剑败天下第一神将姜素。
天下第一楼上尊号。
号曰,剑神!第236章 天下之事,江湖之事,今日方为我!天下第一楼的客卿在剑狂的尊号之上,给了很大的尊重,这样在个人的武功之上,臻至于古往今来第一等境界的剑客。
纵然是天下第一楼那些张狂人也给予了最高敬意。
当然,这样的尊号,有人崇敬,却也有人不满。
觉得剑神之名,慕容龙图一生杀戮森然,是扛不住这个名号的,却也有人觉得,这剑中之神的名号文绉绉的,一点都没有展现出慕容龙图的豪迈和霸道。
该唤作剑帝,剑霸之类的。
这样的人很快就被众人的呵斥之声中淹没掉了。
只有一些天下隐蔽的地方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个是,江南那些盘根错节,之前显露得极为桀骜不从的世家一下老实起来,恨不得把头藏起来。
另一个就是,鬼市之中,涉及到了慕容世家的所有刺杀令全部取消,当代十大宗师之一的夜天子亲自将这些刺杀令扔入烈焰之中,将其焚烧为灰烬。
以表示对于剑神的尊敬。
武道传说这样的存在,平日里就如同是天上的云一般缥缈。
对于江湖武者们来说,太过于遥远,犹如云中之龙,偶然露出只鳞片爪,就能造就一個个传奇。
亦如祖文远,亦如追求长生不死之药的术士。
于应国皇宫之中,应国大帝姜万象批示,允军队兵部分出一只大船给麒麟军所用,以水道去中州,天下第一神将姜素搜集天下的传闻,道:钓鲸客回到中原了。
姜素道:我已经老了,纵然是勘破了武道传说的境界。
但是兵家煞气森然,不是能长寿的路数,又在战场之上厮杀,我的寿数不会超过道宗他们。
一个武道传说,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如镇国之器。
上可庇护于天子,下可镇压江湖。
可以不用,却不能没有。
当年赤帝的天下虽然没有武道传说,却有太古赤龙,其生机磅礴,气血雄浑,唯独武道传说可以和其媲美;后来赤帝和太古赤龙约定之期到来,赤龙回归天地。
我若是死去,我国不能够没有武道传说压阵。
我想要为我大应争取这位最年轻的武道传说。
姜万象好奇不已,问道:钓鲸客,这个人我听说过,性子桀骜自我,放荡不羁,曾经的话,倒是沉迷留恋于美色之中。
但是后来似乎痛恨于此,去了南海之中,钓鲸逐鲨十余年。
姜素道:他之前是沉迷美色。
与其说是沉迷美色,不如说,他武功大成,自以为超凡脱俗,乃随心所欲,亦正亦邪,后来魔宗的宗主找来了两位江湖绝色榜之女子,为钓鲸客吃了某种秘药。
本来是打算用这两位美人,得到钓鲸客的子嗣。
没有想到,这钓鲸客一身武功醇厚,硬生生压制住,然后一路狂奔找到了她正主,二人有了鱼水之欢,武道传说无漏根基,却在这一次就怀孕了。
姜万象大笑:这运气,真是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了。
然后呢?姜素道:钓鲸客为此痛恨许久,自此不近女色。
后来张狂许久,当做没有这事情,可却被某个本该死去的阴阳家大宗告知,才知道了魔宗宗主打算要淬炼他的女儿,成为无血无泪,成为魔教魔神元神复苏之躯。
钓鲸客醉酒,说不在意,却在司命离开之后,自江南掠至西域,独自杀入魔宗,把魔宗打得直接断了一代江湖高手,把他女儿夺走。
可是这男人本就是乞儿出世,这里学一点,那里学一点,吃的百家饭,他不懂如何照顾自己的女儿,请来了的奶娘,不是被魔宗所害,就是把他女儿抱走要交给魔宗。
钓鲸客自己是狂傲恣意,对这小姑娘却是极怜惜,反倒是处处受到限制,彼时号称不败的阵法大宗,自称为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却有了弱点。
因魔宗手段奇诡,他思来想去,想了七日七夜。
最后他找到了唯一可信却也够安全的地方。
又不知道如何求人。
因是武痴,就直接拿出自己一身绝学阵法图录,和这小姑娘一并放在那里,恳求世外三宗的观星一脉收留这个孩子。
所以,钓鲸客唯一的软肋,就是她。
姜万象哂笑而拒,道:太师总不至于要我绑这小姑娘罢?姜素道:自然不是,钓鲸客此人经历,只能来软的,却不能硬来,我只是想着,太子殿下还没有正妃,是吗?姜万象看着姜素,抬了抬眉。
天下第一神将沉静道:剑狂出世,他就算是不追求寿数,也不会立刻死去,如他这样的武者,在老死前的一个呼吸,都会保持最强的战斗状态。
剑狂出现,江南稳定,已算是打破了天下局势。
又因剑狂的拜帖,在南海之外十余年的钓鲸客回归。
钓鲸客此人,他没有宗门,没有世家,甚至于和学宫都不是一路人,却偏偏有无双的武功,天下第一流的阵道大家。
这样的绝世高手,不能不拉拢。
而他的弱点有且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女儿,不知道陛下认为,帝王可以有感情吗?姜万象沉默许久,他看着那皇宫最高的摘星楼,摘星楼里面有他最爱女子的画像,而今他已垂垂老矣,为了联合各方势力,他也娶世家之女子。
这位少年游侠,年长为君,纵横天下的雄主道:是人都有感情,有爱恨,有憎恶。
我亦是人,但是。
>帝王,不该有善恶!帝王不该有感情,帝王,不该有爱恨。
帝非人。
姜素行礼道:是,那么,就请允许我亲自去寻找钓鲸客,为太子求娶钓鲸客的女儿,他为这感情所拘束,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处于最安全的地方,不会被魔宗找上门来。
以我大应的天下疆域,皇宫之中,足以保护钓鲸客之女。
姜万象和姜素并不知道钓鲸客的女儿此刻在何处。
但是作为一国之主,作为天下的神将,他们自然知道一点,知道背后没有大势力的绝世高手有多难得。
姜万象应允。
姜素起身,这位神将离开了应国,将要为应国去寻找钓鲸客,尝试拉拢这位武道传说。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老司命正在喝酒,他把自己的酒壶放在了银发少女的头顶。
于是那少女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瑶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瞪着眼前得意洋洋的老头子,漂亮的眸子里似乎要被点着了火似的。
于是老司命就越发得意起来了。
今日没有什么大事情。
只是李观一在和慕容龙图修行剑法的时候,有一群穿着黑色衣裳,赤足的学子前来相投,这般模样,只是看一眼,就知道一定是墨家学派的弟子。
他们倒是不卑不亢,说知道麒麟军的义举。
所以想要来见一见麒麟军的主将秦武侯。
老司命喝酒,道:墨家啊,嘿,若是最不喜欢李观一的,就是法家,你不要看法家律例严苛。
但是这帮家伙们还有另外一支,讲究的是「法术势」,是君王驾驭人的路数。
李观一这样的,在法家,名家,还有某些学派的儒家部分人眼里。
那就是乱臣贼子。
兵家,大概会比较喜欢。
最喜欢的,恐怕得是墨家了。
老司命咧了咧嘴:墨家讲究尚贤,尚同,兼爱,非攻,节用,李观一这小子占据江南,不去修筑奢华的宫殿,自己还穷巴巴的,节用到了姜万象那老小子都要大声嘲笑的级别。
任用出身贫寒的元执为谋主,远离世家子弟。
还给老百姓分地!他奶奶的,你说,现在学宫里面的墨家巨子,看着李观一那感觉,是不是就和看着自己学派的圣子似的?当年太平公追求天下太平之道,墨家子弟就颇多悍勇之辈,投入太平公麾下,为其修筑器械,李万里死后,墨家巨子都缄默许久,可没有想到,李万里儿子更离谱。
分地啊……老司命慨叹。
瑶光伸出手抓司命的胡子。
司命道:就看这小子能不能折服墨家这些学子了,嘿……老头子晃了晃酒壶,低声道:道门两先天,中土一活佛,儒家公羊素王,墨家第一巨子,阴阳家中天北极。
学宫的六宫主。
其中,最有可能看重李观一的,是墨家。
天下列国的诸侯,喜欢的是兵家,法家,可以强国,会尊重儒家,以维系面上的仁德,却不喜墨家,墨家虽然有机关术,但是主张却让诸侯和勋贵们看不顺眼。
这些墨家子弟只是听闻了麒麟军的义举,所以想要来看看。
来的时候,赤足黑衣,还带着些抓来的野兽,背包里面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只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听闻之前见江南名士的时候,盘膝吃面,还一碗面连汤带水扣在了那位名士脑门上的秦武侯,听说是墨家的学子之后,竟然一下就坐起来,然后亲自迎接。
一开始这些墨家子弟也在觉得李观一是在伪装。
但是后来这位少年将军拉着他们彻夜谈论,自机关,机械构造,到政治主张,皆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在墨家兼爱非攻,尚贤尚同之道上有自己的感悟。
然后这少年认真思考,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烧水的蒸汽能顶开壶盖,是有力量的?墨家众人:??李观一道:有考虑过标准化机关型号吗?墨家机关师:??这些坚持着自己的理想,追逐着机关术极致的人们发现,这个少年人似乎真的懂一部分。
虽然对机关术,奇术方面的认知稚嫩,墨家夫子道:将军,如水之力,我们考虑过。
但是有奇术在,可以轻易做到烧水蒸汽百倍千倍之力;而烧水产生的力量太微弱,就放弃了。
李观一道:奇术玄妙,但是,又有几人可以得到奇术?墨家讲求,兼爱,若是这力量不可以让民众用之,何以为兼爱;若是兼具奇术和水火之力,是不是可以走得更远?观一只是想着,若可以的话,以这机关之力,以助力百姓。
墨家机关师和李观一谈论,彻夜不眠。
第二日,其中数名墨家机关师离去。
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多带回了十几个墨家学子。
五日之后,麒麟军中有墨家学子,二百余人,讨论探讨不休。
最后这位少年将军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前往江南之地。
是否愿意,将墨家的学说也传递给那些劳苦百姓的时候,这一支墨家的首领愣住,这个豪爽的汉子的眼睛几乎都凸出来,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嗯?!嗯?!传学识?!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嗡的;往日他们都是赤足跋涉于天下,列国需要机关术的时候,墨家就是被欢迎。
但是却绝对不肯让墨家和百姓接触,仿佛这些黑发墨衣的人是什么剧毒一般。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诸侯主动支持他们。
还打算进行推广。
这位墨家夫子的心里面几乎燃烧着一团火,道:我,我等……少年一只手把住他的手臂,道:纵然百姓无法一开始就接受这些理念。
但是只要一步一步来,这一代接受一点,下一代接受一点,各种思想流派就可以百齐放。
他拱手,沉静道:愿先生能教化百姓,以利万民。
机关术,不只是可以去攻城略地,杀戮百姓同袍,也可以用机关术来开垦土地,种植粮食,让百姓吃饱,有余力,还可以学文习武。
这样的功业,以李观一之力,绝不可能做到;唯诸位齐心,才可至于大同。
纵然你我的寿数之中,绝不可能成功。
但是进一步,却也心中痛快。
若是有墨家子弟,可以设计出有助于农桑的机关,李观一虽然穷,却也愿意倾千金相赠。
墨家学子们沉默着,然后皆行礼还之:愿效犬马之劳。
墨家弟子二百七十一人,入江南。
那里有广袤的土地让他们传播自己的学识。
墨家的火焰种下,有来自于诸侯的支持去让他们尝试一些,非攻城略地类型的机关术。
而这一部分机关术,在许多地方被称之为奇技淫巧。
列国支持墨家,只是希望得到他们在战争中的重器。
目前之世,只有秦武侯,竟然更看重他们那些被其余贵胄世家称之为「奇技淫巧」的东西。
墨家学子次第来此,然后奔赴江南。
司命嘴角扯了扯,看着墨家弟子就像是虚空蹦出来的一样出现在这里,然后在一夜之后,就如同点燃了火焰一般,饭也不吃,极速奔赴江南。
李观一给了对于墨家,甚至于任何一个学派最重要的东西。
未来的可能,全力的支持。
凌平洋抱着枪,就站在那里,带着一丝微笑,他对旁边瞠目结舌的副将,语气平淡,道:不知道吗?吾等的主公,就是这样的。
多看看,就习惯了。
墨家夫子潘万修在离去之前,道:将军仁慈,然只有仁善,是守不住土地的,我等墨家子弟。
虽然擅长机关器械,可大部分是用来守城,其中机关最强的,是公输班一系。
公输班的子嗣当年蒙祸,流落江湖之中,把公输姓更换成了公孙,就是现在江湖之中的公孙世家,以剑术,机关术闻名。
数十年前,与我学宫道门祭酒祖文远,西域那位活佛,以及大陈的疯王陈承弼一同行走天下的那位公孙无月,此刻便是公孙世家的家主。
将军若是欲要诛不义,可前往彼端,以得公输班之利器。
祖老的旧友……李观一微怔住了,沉静而勇武的少年诸侯垂了垂眸,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位温和的老者,李观一轻声道:多谢……那位墨家夫子潘万修怔住,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少年名将的感谢,似乎也在对另一个人说。
他道:将军多礼。
老夫不日就要启程,将军要去学宫,不知道是否需要我写信推荐?李观一想了想,道:有劳先生,有农家学派的夫子么?于是潘万修笑起来,道:您还真的是奇怪,其他的霸主和诸侯,世家子,想要结交的不是儒家就是兵家。
再不然,就是纵横家,法家。
胸无大志的,则希望寄希望于佛家和道家,如您这样,感兴趣的竟然是我们这些摆弄机关器械的墨家,和整日里面研究种地的农家?李观一笑着回答道:我还对武功感兴趣。
武功,奇术,机关,阵法,农桑,都是世之基本。
潘万修觉得心情愉快,道:我有一个好友,确实是农家的。
他整日里在研究种地,农家的政治立场倒是被他抛下来了,不知道您要我给他写什么内容?这位粗狂的汉子倒是痛快,拿出纸笔来,舔了舔毛笔润润,就要落笔写字,大有一种李观一要他写什么,他就写什么的耿直爽快。
李观一直接道:我那里有地,我愿意出钱,支持他们研究农家学派的各种植物。
潘万修失笑:是否太俗了?李观一想了想,痛快道:如果他有很好的种子。
我愿意划出土地给他试种。
他要多少,我给多少。
潘万修张了张口,认认真真写了一封,还是基于李观一的想法,润色了一下的。
李观一看了看,发现这位看似模样粗狂,喜欢机关术多于墨家主张的夫子写出的信却是文绉绉的,很正式,少年想了想,道:有劳让一下,我来加几句。
李观一蹲下来,接过这笔写字,道:就这样写。
他大笔一挥,一气呵成写好了,潘万修看去,看到信笺上文字简单却颇俊雅,慕容秋水教导出的文字自是好看的。
但是写出来的内容却粗狂直接——给地,给人,给钱。
>速来!李观一!潘万修瞠目结舌。
想到那些在学宫之中,处于微末之学的农家学派弟子,看到这一行字的反应,都有些想要去看看。
继而叹服,笑道:农家学派,入将军麾下也。
墨家学派离去,慕容龙图和李观一饮茶,听闻李观一要去寻公输家的后裔,老者点了点头,他嗓音温和,道:观一,你的武功算是不错了,年轻一代里面,没有比你更强的。
但是这天下,却从不是公平捉对厮杀。
你的对手,比你多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的内功修为……若是战场之上厮杀,倒也罢了,可伱之后孤身入天下。
纵然是有麒麟在身,也有武者可以强行刺杀你。
李观一抿了抿唇,剑狂说的,李观一也知道。
此刻是剑狂跟着他,所以没人敢刺杀他罢了。
慕容龙图顿了顿,老者有皱纹的手掌抚摸着剑器,轻声笑着道:我只是一个剑客罢了,武功再高,说到底也只是个江湖人,年少就是独自一人,后来名动天下,其余各脉慕容家汇聚过来,慕容世家吵闹起来了。
可我却还是觉得,自己独自一人,是后来我有了你太姥姥,有你的姥爷,有了你娘亲,还有秋水他们,渐渐的,我觉得我并不是独自一人,这天下繁多,我也有驻足之处。
可是后来,我所拥有的一切却也都舍而去了。
我还是独自一人,唯独手中的青锋。
然后,又见到你,失而复得。
慕容龙图把自己的两百年岁月说尽了,老人轻声道:我此生两百年,求的是剑,追逐的也是剑。
并不求那虚无缥缈的所谓长生,你也是一个大丈夫,老夫往后,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你有你的宏图大业,我也有我自己的此生所求。
但是不管是你,还是我,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慕容龙图笑了笑,洒脱道:你之后要去西域,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但是,放心,老头子我虽然不能随你一起去西域。
却可以让三年之内,天下无人能对你刺杀,断你后顾之忧,你便自驰骋于这天下。
三年之后,我剑狂的重外孙,自也该要成长到,无惧旁人的气魄。
这个老迈的,坚硬的剑客,心中也终于是有柔情的一幕,只是剑客的温情,终究和旁人不同,剑狂的温情,也自是有那千般气魄。
慕容龙图看着远处,大河涛涛,风动林稍,仿佛还可以看到过往亲朋。
亲朋皆死,故交零落,此生在此,亦是飘蓬。
而李观一也已成长起来,解除剧毒,慕容秋水安然于江南,他终于可以再做自己了。
青衫剑客起身:剑道的极致是什么?武道的高峰又是什么?武道传说可寿数绵长,可若转此根基,倾吐而出,化作一战,是何等壮阔?我很好奇,却也觉得,我此生就该如此,不该为求长生,而羁遏我锋。
慕容龙图平淡道:慕容龙图是八百年来最强的剑客,也该要后来者八百年内不敢拔剑,才算得一句有始有终。
他踱步走远了,只是这一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大事情——慕容龙图再临天下第一楼。
五十五把玄兵纵横纠缠于此,剑气冲霄,整座城池的剑鸣不绝,青衫白发,登临最高,乃曰:学宫之会,遍邀群雄,十大宗师,六大宫主。
道宗,军神,长生,钓鲸,汝等,不妨齐上!那剑气神韵冲天,天下第一楼楼主亲自出面,代那位剑狂将这一封信笺,也就是慕容龙图那一日的最后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江湖——慕容龙图,但求一败!是日,江湖再无对他剑神,剑尊,剑仙的名号之争。
前八百年,后八百年,江湖之上,剑道之中最风流!慕容龙图。
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