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现了重影, 那就不是轻微上头了。
乔骁这时候才发现,温的两坛酒,竟然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他低头捏着眉心缓和, 呼吸吐纳之间全都是酒气。
夫君,要不要喝点汤?把人灌醉的罪魁祸首在旁边温声询问。
不仅仅是眼前的炭火出现了重影, 就连她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含糊。
方才喝了三大碗酒水,不, 算上前面的,应该是五碗,五碗烈酒, 他寻常酒量不算太tຊ厉害,到底能否应付,可如今……阴山的酒实在太烈了。
他吃了一点热汤压下去, 可依然觉得浑身起燥意,头昏脑中,思绪都开始不受控制了,他的感官都被放慢了。
余白芷在跟他说话,他抬头之后能够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她说的话, 与她的口型对不上,传到他耳朵里那会也是晃晃悠悠的了。
她说什么?乔骁闭眼又睁,运转内力调息, 压下腾升的酒劲, 等他勉强缓和了一下, 有些清醒,再看过去,余白芷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 目不转睛看着他。
怎、怎么了?开口之间,乔骁都能够闻到酒气,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低哑。
你方才说了什么?怕对着她说话,酒气熏到了她,乔骁别过脸,视线看向燃烧的火堆。
本来吃了酒便热,如今又在火边,这酒后劲厉害,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压不住了,乔骁想出去走走,没等到余白芷的回答,他便再次开口,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转转。
洞察内情的余白芷没有阻止,她说,可是酒还有一点,就扔在这里吗?还有?她说的这句话,乔骁倒是听清了。
别喝了……他的声音低哑不减。
但这是酿了几年的好酒,就这样丢了很可惜。
待会哨台的人应该会来喝。
她总算说出用意,夫君一口喝了不行吗?乔骁,……能说他有些醉了吗?现在只是勉强支撑。
男人犹豫不语,余白芷没有再强求,反而说,那我喝了再跟夫君一起出去。
乔骁本来想自己走,可他差点忘记了阴山上寨,尤其是哨台机关很多,他此刻思绪混沌,还是算了,万一不小心中了机关,岂不是要惊动余正吗?所以,乔骁默认了余白芷陪他去。
原本不想吃酒了,可她又舍不得那点子酒水,他不喝她就要喝,她那点酒量,还是算了吧。
乔骁叹出一口气,也懒得倒在碗里了,单手拎起酒坛一饮而尽。
余白芷看着他略显豪迈恣意的动作挑眉,……乔骁平日里都克制,端酒碗的样子也一板一眼,端端正正,举手投足能够看出高门世家公子的矜贵。
如今却迫不及待。
看来这酒他扛不住了。
好了吗?这点酒虽然不多,可下到肚子里烈得很。
乔骁抬手擦去薄唇边的水泽,起身说,可以走了吧?好。
余白芷眯眼笑。
她走在前面,乔骁跟在她后面,他总觉得晕,害怕走快了脚步不稳,被余白芷看出来,所以步伐很慢。
绕是如此,余白芷还是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停下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乔骁摇头,只是……吃多了酒,有些晕。
他没有否认。
之所以这样,就是想要问问有没有醒酒汤,因为乔骁暗中运转内力调息,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出来吹着冷风,浑身依然燥热不堪,而且越来越热。
余白芷跟他说话的时候,迈步走向前面到达他的身侧,夜风吹拂,卷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裹到他的鼻尖,让他有些意动。
别提她一口一个夫君,温声细语问他哪里不舒服,盯着一双圆润润的眸子关心看着他。
唔……想和余白芷亲密,想亲她的唇。
只停留在外面吻她的唇已经不够了,他想要搅入里面,狠狠.吮.她的软.舌,亲得她呼吸短促,微微哭泣。
尤其是眼泪珠子要掉不掉挂在她眼尾粉腮的时候最好,她整个人娇气气看着他说呼吸不过来了,让他亲慢一点。
还说是姐姐,分明就是妹妹。
思绪紊乱,竟然想到这些上面去,而她浑然不觉,整个人单纯明亮忧心他哪里不好,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那样的事情,还要把她给亲哭。
乔骁觉得他很龌龊不堪,他好恶心,他有愧于心。
没、没什么……匆匆瞥开了眼睛。
余白芷好似更清楚他想要醒酒汤的念头,跟他说没有。
夫君既然难受,那我们便回去吧?她提议。
乔骁点头,好。
越来越晕了。
我扶夫君。
她很贴心。
但乔骁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享受她的贴心,随着余白芷的靠近,他感觉到自己又想欺负余白芷了。
还想做一些比亲吻更过分的事情,如果余白芷知道了会不会唾弃厌恶他?不……思及此,原本想要推开她的男人,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不能抗拒余白芷,她明明是好心搀扶他啊,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把余白芷给哄好了,万一又生气怎么办?看穿男人的小动作,余白芷几不可查挑了挑唇角。
她扶着乔骁,……她靠近他很近,乔骁闻着她乌发的香味,淡淡的,都不敢太用力呼吸,他发现他心猿意马,走回去的这段路程好难受,想要加快步伐,可是他的腿脚沉重,每走一步都渐渐开始费力。
我……我身上酒气很重,恐怕熏到你,我还是自己走吧。
或许余白芷离开他远一些会比较好。
男人的话开始多起来了,语调也不平稳。
没事啊。
夫君身上酒气不重。
她轻声说,并没有推开他。
她越是温柔,乔骁越想弄碎她,这个念头越浓,他越发憎恶自己。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野兽,欲.望深重,从前不是这样的。
乔骁压抑着自己,克制自身的情绪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一直到浅水居,乔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到了浅水居内室之后,他坐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混沌了,动作很慢,就像是受了伤。
原本冷白的俊脸,此刻浮上了绯红,说一句话都费劲,…有醒酒汤吗?他坐在案桌的边沿,半垂睫毛,酒劲冲到他的脸上,他努力克制着,这句话也很轻柔,就像是他纤长的睫毛,那是他硬朗深邃的眉眼当中,别具脆弱易碎的东西。
余白芷定定看着他,看着他一手搭在案面之上,颀长的身骨此刻半弯着,侧脸被烛火笼罩,整个人呈现出秀色可餐的状态。
她数不清是第几次在心中感叹,乔骁的骨相和皮相,他实在生得俊逸。
如枝头雪松,又似青山碧玉。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乔骁此刻都不敢张口,他的思绪已经不受控制了,整个人又顿又木,所以最好不要开口,保持静默,便会减少出错。
他不敢再跟余白芷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醒酒汤三个字。
应该是听见了,因为有汤水端了上来,她在他的耳畔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脑子被酒劲冲废了,他完全没听见,也没听懂,只知道她张口了,好像在跟他说话。
余白芷走动之时,她的衣裙会从他身边擦拭而过,并没有真的碰到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可是乔骁就是觉得碰到了,很痒,他会不自觉跟着余白芷动的方向而行动。
直到她坐在他的对面,把醒酒汤推到他的面前,玉勺顺到他的手边,乔骁总算是知道余白芷要让他做什么了。
他要喝醒酒汤,喝了之后应该就不会那么晕,醉得迟缓无比,身体的燥热也能够得到缓解。
可是这个玉勺好重,他怎么都舀不起汤来。
余白芷看着对面男人像个稚童一般,舀汤都能舀空了,而且漏勺,拿不稳勺柄,真是好笑。
他的酒量真的就是一坛半啊。
还以为他能多撑会,谁知道回来的半道就不行了。
此刻喝醒酒汤都成了这个样子。
他的反应虽然迟钝,但感官还是在的,似乎察觉她在笑,抬眼看向她。
定定看着她,蹙着眉头,整张脸看起来冷然,可又冗杂了红润,眸色深沉混沌,一如黑谭。
余白芷清咳一声,我帮夫君吧。
她提着圆凳凑到他身边,取走男人手里的玉勺,搅弄着解酒汤水。
他看着她的脸颊,她的动作。
原本被她取走玉勺之后空下来的指骨缓缓收拢。
余白芷察觉到乔骁的视线,她轻声问他看什么?乔骁应该是没有听见,没回话。
余白芷挑了挑眉,她搅好了醒酒汤,喂到他的嘴边,大声啊——示意他张嘴。
乔骁看着她的粉唇,缓缓张开了嘴。
然后她把玉勺塞进来,乔骁尝到了温热的苦涩。
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见男人如此情状,余白芷忍不住笑,她指挥,咽下去。
知道他此刻感官缓慢,即便拔高了声音也可能听不见,余白芷直接比划动作。
乔骁果然顺着她的动作把解酒汤给噎下去了。
嗯,夫君真听话。
她笑tຊ着夸了一句,又接着给他喂了几勺。
男人的动作慢,余白芷也喂得比较慢,解酒汤凉得比较快,她放下打算添一些热水,可他以为她要走,拽着她的手腕,余白芷不防备,倏然被男人扯得坐了回去。
他没说话,但不让她走的意味很强烈。
余白芷解释去给他添汤,他都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越攥越紧,余白芷刻意嘶了一声,表露出痛苦的神色,他方才就好像被吓到一般,立马克制没有施加力道,但还是牢牢攥着她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腕骨。
察觉到男人的动作,逐渐加深的眸色,余白芷没有说话。
他怕她又哼疼,都没有拉她过去,而是渐渐朝着她靠近,越来越近,整个人都相当近。
然后他的视线下移,落定到她的唇上。
男人宽肩窄腰,笼罩下来的时候,余白芷感受到一片阴影,他把烛火全丢给遮住了,轻柔的吻落到余白芷的唇瓣上。
他没有直接深入,也没有撬开她的唇,只是触碰停留不动。
在男人薄唇贴上来的时候,余白芷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何止是她,就连乔骁都感觉到颤粟。
他是想要深入的,可因为她方才的轻哼,他不敢用力,在酒意趋势之下,他感觉施加的力道没办法控制,万一伤到余白芷怎么办。
她也没想到乔骁竟然亲得那么乖张,青涩,只是碰了碰她的唇瓣,她感受到了乔骁想要深入,但他克制着,比清醒的时候还要克制。
余白芷都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他喉骨动了一下,微微退离,但没有彻底退离,他俯身弯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只要再往前一步,他的鼻尖就会触碰上余白芷的鼻尖。
她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呼吸。
虽然没有唇齿.交.缠,但也差不离了。
男人攥着她手腕的大掌松开之后往下滑,他包裹住她的手,然后缓慢滑过她的掌心,穿过她的指缝,扣住她的手。
好苦。
在彻底扣住少女的手时,他忽然轻声来了那么一句。
余白芷听清了,却不明白。
我说解酒汤好苦。
他喃声,余白芷微微抬眼,看着男人蹙着眉心的俊脸。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喃语,磁沉且暗哑。
姐姐。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这样称呼她,重复道,解酒汤好苦。
就像是要朝着她讨要蜜饯饴糖,而他又不爱吃甜腻的。
那他要什么呢?余白芷知道了,乔骁要她亲他。
他学着她之前的动作,朝着她靠近,牵手,蹭着她的额头,真的好像小狗,在讨好它的主人,渴.望得到主人的爱.抚。
明明那么高,那么俊朗的郎君,此刻弯下腰,摆低自己的姿态。
他在勾她吗?没有,他没有在勾她。
一切都是喝醉之后,自然而然的反应甚至都没有过心过脑,就这么不可控制跑出来了,是他最本能的反应。
他想要靠近她,所以朝着她靠近了。
余白芷看着男人的俊脸,感受到了她心的跳动,比往日更快一些。
毕竟他真的好勾人,谁说只有女子可称为祸水?乔骁都那么说了,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看着她。
于是他神色呈现出寥落,可怜兮兮的。
兀自失落了一会,他又凑过来亲余白芷,他的唇还没有碰到她,就被她偏离躲开了。
余白芷站起来的时候,居高临下更清楚看到了俊美脸上的失落和受伤。
他眼里的谭水动了,被她搅乱之后,四处波动,好像要涌现出来。
他要哭吗?余白芷看着他。
虽然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但他还牵着她的手,攥着她的手,收拢她的手,他无声的扣留,祈求她不要走,亲亲他吧。
余白芷眨了眨眼,她微微俯身,我们去沐浴好吗?小丫鬟们已经备办好了热水。
乔骁好像听见了,但他没反应,只是看着她,余白芷指了指浴房。
乔骁明白了,由着她牵着他起身。
身量挺拔的男人乖乖由着前面低矮的少女牵着他进入浴房。
到了里面之后,余白芷挣松开了他的手,指挥他脱衣到浴桶之内。
他居然真的乖乖听话把衣衫全丢给剥落了,一点都没有剩下。
然后余白芷就看到了很危险的一幕。
她难得不自然,微微闪了闪眸,又指了指浴桶,让他快点进去。
乔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
最后还是进入了浴桶当中。
等他进去之后,余白芷才定神走过来,把澡豆巾帕递给他。
好在他比较配合,擦洗沐浴,一直到换水他都没有闹腾。
清澈见底的浴桶淹没过男人的锁骨。
余白芷看着他的肩胛骨,几步没有一丝赘肉,包括他的腹肌,纹路及其漂亮。
乔骁自然察觉到她的视线了。
他被她看得燥热。
然后在余白芷给他换帕子的时候,他攥住她的手,姐姐要摸一摸吗?余白芷知道,他说的是腹肌。
可是她……竟然想歪了。
男人吐露了一句之后,便不说话了。
余白芷的手没有动作,他等待一瞬默认她要摸,于是带着她的手往下,进入水中,触碰到他的腹肌。
即便是漫了热水,依然壁垒分明,余白芷感受到了掌心之下,是无尽的力量感。
他带着她抚摸每一处纹路,余白芷莫名觉得口渴。
在左边,她碰到了一个很浅的疤,看的时候看不出来,但上手摸了,能够察觉到的。
余白芷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又往回摸了摸,她感受到了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她问。
但是男人此刻思绪沉顿,回答得没头没尾,他说,不疼。
余白芷,……她肯定知道不疼,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伤疤了,没有重新磕到碰到,肯定不疼。
她没有在这里辗转多久,又摸向别的地方。
渐渐的,他的腹肌都惨遭她的毒手。
余白芷不是没有感受到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她也很清楚乔骁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就佯装不知道。
甚至要把手给收回去了,你已经洗干净了,快些出来吧。
男人攥着她的手,一张口,余白芷便知道他又要叫她姐姐了。
不准喊!她眯眼凶巴巴道。
男人预脱口而出的称呼果然噎在了嗓子里。
不准喊,可没有叫他不准说,可以再摸摸吗?他希望她摸,带着她往下。
不可以。
余白芷笑着说出残忍的话。
乔骁,……就摸一会。
吃醉酒的男人竟然也会撒谎。
他根本就不只一会。
余白芷把手给收回来,可他居然在这个时候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拖到浴桶的边沿,然后长臂一揽,余白芷啊呀一声,整个人都甩到了浴桶里面去了。
有他托护着,倒是不疼。
只是她的衣裙很快就被浴桶给打湿了,重了许多不说,瞬间贴在身上,显出妙曼的曲线,男人瞬间逼近,手掌着浴桶的边沿,将她困在自己和浴桶之间。
余白芷小脸上滴滴答答在落水,荡入浴桶摇摇晃晃的水中。
他看着她清丽的面庞。
不要走。
都把人给困住了,他竟然还用祈求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余白芷勾唇,你都把我摔下来了,我怎么走?你生气了?他问,面色浮现为难。
不想她走,要把她给困住,可眼下却又怕她生气。
看来前些时日的赌气驯化很有用嘛。
余白芷没吭声。
乔骁接着说,我不想要你跟我生气,但是又不希望你走。
他竟然说出来了。
那怎么办?余白芷顺着他的话问。
乔骁似乎也在思索,应该怎么办。
但没思索出来一个结果,他缓缓靠近,手掌绕到后面扣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怀中,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乔骁抱住了她,余白芷整个人都被他拢抱住,除非他松手,否则要挣脱的话,还得跟他费点力气。
他蹭着她的耳尖,闭着眼与她亲近。
余白芷感受到了他的.情.动。
她默不吭声,由着他抱,由着她蹭他的耳尖,由着他吻她的侧脸和颈。
似乎没有感受到余白芷的回应,此时此刻的乔骁略有失落。
他停下动作,看着余白芷的脸。
问她,姐姐不想跟我生孩子吗?又喊姐姐了。
他吃了酒,怎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正?平日多是在床榻之上带有讥讽性地喊姐姐,今日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她还完全听不出怒气和讥讽,只有委屈和乖张。
余白芷看着眼前男人的俊脸,反问,是你不想和我生吧。
谁说的?他蹙眉,声音tຊ都冷了下来。
余白芷想笑,又怕被他发觉。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直接答复我……作戏忍得有点辛苦,余白芷低下头去,掩藏住眼底的笑意,露出苦恼。
见她这样,乔骁连忙解释,不…我只是……只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但都不重要了,他为自己正言道,我想和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