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大算命门派的惊天内幕

2025-04-03 05:27:58

蜂蜜的妙用八月中秋到,又大又圆的月亮照着奔流不息的黄浦江。

梅玄子最近的一系列动作已搅得江淮大地一片混乱,祖爷堂口的生意越发冷清。

当晚,天圣道的左咏禅又来了。

怎么样?内鬼查出没?左咏禅问。

祖爷微微点点头。

左咏禅呵呵一笑:祖爷这次相信小弟了吧。

祖爷不露声色。

左咏禅又说:上次我说的义结金兰之事,祖爷考虑得如何了?小弟一直等着和祖爷八拜之交呢,祖爷一直没有音信,小弟不知祖爷何意?这正是祖爷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上次左咏禅深夜到访,要求天圣道和木子莲合二为一,共同对付梅花会,并说此举得到了背后大人物的支持,祖爷问他什么大人物,左咏禅说:你想多大就有多大!不出三年,全国的‘会道门’必会有一次大洗牌!说完,对着祖爷神秘一笑。

如今,我已帮祖爷查出内奸,祖爷英明一世,不会不知梅玄子背后有高人吧,这么大的风浪,连政府都卷进来了,祖爷要再迟疑,恐怕‘木子莲’会全军覆没!左咏禅看着祖爷说。

祖爷叹了口气说:左掌门一直不说背后的大人物是谁,在下不敢贸然行事!左咏禅急了:就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随后笑了笑,说,祖爷还是静待时局演变吧,过不了多久,祖爷如果感到无计可施了,可到舍下找我。

说罢,拂袖而去。

祖爷望着左咏禅的背影,心情越发沉重。

自从梅玄子大张旗鼓地造势后,祖爷就隐约地感觉到江淮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就像一条巨蟒,穿梭在各个势力之间,一带而出的将是整个江淮的山呼海啸!祖爷暗暗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左咏禅所说的全国会道门大洗牌究竟是怎么回事?辛亥革命后,国民党统治下的中国,名义上一片统一,实则军阀割据,要操纵全国会道门大洗牌这不是一两股势力所能做到的,是国民党高层要大洗牌,还是各路军阀欲联手再举大事?辛亥以来,风云突变,苦难的中国在历史的沧桑巨变中残喘呻吟,难道中国又要大乱?祖爷苦苦思索。

祖爷,二爷、张自沾、黄法蓉等人求见!管家通禀。

祖爷点头宣进。

二坝头、张自沾、黄法蓉眉开眼笑地走了进来。

祖爷一看,这三人什么情况?乐成这样!二坝头落座后,一仰头,咧着嘴说:祖爷,局破了!祖爷一愣:什么局破了?梅玄子的三聚大仙、神仙食面一局!祖爷眼睛顿时亮了。

二坝头一挥手,黄法蓉和张自沾走上前,祖爷这才发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张自沾端着一碗面条,黄法蓉拎着一个玻璃罐。

二坝头看了看祖爷,又看了看黄法蓉、张自沾,然后说:演示给祖爷看!张自沾将面碗放在茶桌上,黄法蓉拎起玻璃罐,将里面黄乎乎黏稠的东西倒入面条里,祖爷眼睛盯着面条,时钟咔咔地响,屋子里一片寂静,不多时,奇迹出现了,碗里的面条开始溶化,约一炷香工夫,溶化殆尽。

祖爷大惊:罐子里是什么东西?黄法蓉微笑,眨了眨大眼睛:蜂蜜!蜂蜜?对!张自沾激动地说,我查了西方生物学书籍,蜂蜜中有淀粉酶,可以水解淀粉,梅玄子当街作法时,肯定事先在锅里下了蜂蜜,刚下入时,面条变化不大,梅玄子可以将面条挑入碗中,待他吃完,正好一刻钟时间,其他碗中的面条也就溶化了!祖爷点头微笑,虽然他并不知道什么叫淀粉酶,又对张自沾说:你详细说说。

张自沾说:自从看了梅玄子的表演,回家后我就用各种原料试验,花椒水、陈皮汤、海水、醋,能想到的都用了,后来又去了圣约翰教会大学的图书馆,在一本叫《生化要览》的图书上,看到了一则信息,上面记载1883年法国生物化学家发现了‘酶’这种物质,酶有多种,而蜂蜜中的淀粉酶是最稳定的,40度以下不会发生任何转化,可以快速水解淀粉……祖爷仔细听着,不禁感叹西方科技的先进!江相一门在新时代受到了空前的挑战,能否继续焕发青春,或许只有天知道。

什么时候破解的?祖爷突然发问。

张自沾说:其实早……黄法蓉马上打断了张自沾的话:其实自沾早就去书院翻阅书籍了,直到今日上午才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祖爷看了黄法蓉一眼,点头说:嗯,好。

二坝头见时机成熟了,忙说:祖爷,自沾自跟随祖爷以来,忠心耿耿,屡建奇功,如今四坝头的职位也倒出来了,不妨将自沾提为‘榜眼’,这也是堂口众兄弟的愿望。

说完,三人都将目光投向祖爷。

祖爷眯着眼,点点头,又抬眼看看这三个人,心想这三个家伙是商量好了才来的。

祖爷明白,这一切肯定都是黄法蓉的主意,先让自己的丈夫表演破解之术,同时把二坝头拉来提出晋升一事,这样既避免了越级报告之嫌,又增添了说话的分量。

第二天,祖爷召集堂会,将张自沾破局之事大肆表扬,随后提议晋升张自沾。

堂口众坝头心里明白,祖爷早就有意提拔这个技术军师,大家都纷纷发言,赞叹祖爷英明。

刚从地牢里放出来的三坝头大声说:自沾兄弟晋级榜眼,乃众望所归,祖爷英明栽培,兄弟们才能脱颖而出,‘江相派’有祖爷掌舵,众兄弟齐心协力,必然打败‘梅花会’!这话说得溜须而不过分,赞扬而不油腻,祖爷听后颇为高兴。

午时许,堂口烹鸡宰鹅,张自沾三叩九拜、焚香发誓,在众人一片庆贺声中成了四爷!随即堂口开宴,坝头小脚开怀畅饮,堂口出现了少有的喜庆气氛。

一片喧嚣中,祖爷独步而出,来到后院,站在栀子花前,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花开花落几经岁,人来人去楼成空,他又想起了齐春福和孙业兴,作为堂口的老大,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兄弟叛变,杀内奸、断手足,一代新人换旧人,呜呼哀哉!正沉思间,黄法蓉也走来了。

祖爷,今日大喜,您老怎么还满脸愁容?语气中已透露出微微醉意。

祖爷瞥了她一眼,道:这个时刻,你等了许久了吧?什么也逃不过祖爷的眼睛……黄法蓉明眸翻转,莞尔一笑。

祖爷冷笑一声说:自沾肯定早就找到了破解之法,只不过秘而不发,就等我除掉齐春福,你们再行道破,这样四坝头的位置自然而然就是自沾的了。

黄法蓉手按太阳穴,醉步扑颠,喃喃地说:伺机而动,相时而发,这是祖爷一直教育小的们的处事法则,法蓉只不过……只不过是学而致用罢了,况且当时内奸不明,破局之事更不便道出。

法蓉……法蓉自嫁入‘木子莲’以来,兢兢业业,每逢大局,昼思夜想,殚精竭虑,祖爷自知法蓉是个阿宝,可……法蓉也是个小女子,夫君自沾,脾气怪异,喜怒无常,法蓉饱受委屈之时,祖爷可曾见?法蓉命苦,背井离乡,南思燕娘,北思亲母,举目无亲,孤苦伶仃……说着,眼泪簌簌而下。

四坝头的归属这一席话说得祖爷黯然神伤,谁天生也不愿当阿宝。

这条路苦,无论男女,光环悦丽的背后都是无尽的伤感和迷茫。

祖爷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天命残酷,家破人亡,恢恢江湖中苟全性命。

今朝痛饮,明朝丧命,生死之变如劲风吹烛,草芥之人何时才能安享余生!此时,一个小脚跑了过来,黄法蓉忙扭头拭干眼角的泪水。

祖爷,南派大师爸到访!祖爷慌忙转身,江飞燕来了?快快有请!黄法蓉一听江飞燕来了,狂奔而出。

说话间,江飞燕一行已到了院内。

干娘!黄法蓉一头扑进江飞燕的怀抱,泪水哗哗流下。

江飞燕不知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黄法蓉日久思亲,许久不曾省亲之故,忙抱着自己的干女儿说:女儿不哭,干娘这不看你来了?嘴上虽这样说,眼圈也红了。

堂口坝头纷纷过来施礼,不胜酒力的张自沾也慌忙前来行礼:不知干娘驾到,有失远迎!祖爷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飞燕突然到访。

一阵寒暄后,祖爷把江飞燕让进正厅,看茶细聊。

江飞燕说:飞燕不请自到,祖爷勿怪。

祖爷施礼笑答:燕姐驾到,蓬荜生辉。

江飞燕说:最近江淮地区风浪很大啊,南部五省皆有耳闻,我安插在福建‘太极帮’的细作传来消息,说‘梅花会’的梅玄子近日现身福建,与‘太极帮’的若兰师太走动甚密,‘太极帮’也有意疏远我们。

江飞燕提到的太极帮是福建地区最大的会道门,堂口老大是个老道姑,俗名李美鹤,道号若兰,人称若兰师太。

多年来,由于地缘比邻关系,太极帮和越海棠一直交情甚密。

1929年,江飞燕就是去太极帮为若兰师太祝寿兼议事,出门遇到路边濒死的黄法蓉。

江飞燕呷了口茶,接着说:国民党密查组那边也注意到了这个动向。

梅玄子江边点鬼灯震动江淮,就连天津、北平、胶东的‘会道门’头头也纷纷前来祝贺,中原五虎、胶东‘郑半仙’这些圈内巨头能屈尊拜谒梅玄子,也是少有之事。

祖爷这才发现,这个南派的掌门人似乎比自己更熟悉江淮的情况。

这就是南派越海棠女阿宝们的聪明之处了。

当年洪门五祖之一方照舆创立江相派,下设乾、坤、坎、离四大门,离门就是后来的越海棠。

离门的第一个掌门人唐咏荷是康熙年间有名的才女,其父唐国墉乃江南丝绸大户,因向宫廷进贡的丝绢上绣有皇恩浩荡存千古,华夏夷狄四海平一句而卷入文字狱,康熙认为夷狄二字就是暗指满族,遂下令处死唐国墉,株连九族。

行刑当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唐国墉多年前救助过的一位绿林中人率人劫了法场,救下了唐咏荷,此人就是方照舆。

唐咏荷加入天地会后,念念不忘复仇,后来在天地会的统一部署下,唐咏荷协助侠女吕四娘用血滴子取下了康熙儿子雍正的脑袋。

吕四娘能潜入禁宫杀死雍正,还是唐咏荷安插在皇宫内的细作的功劳。

从此唐咏荷明白一个真理,要成大事,朝廷中必须有人。

而女人天生有姿色优势,施美人计打入高官内部成了唐咏荷堂口的祖训。

三百年来,越海棠美人辈出,历代都在政府内部发展细作、安插眼线,使得越海棠成为四大堂口中在政府内部最有根基的一门。

直到民国,西派龙须芽跳出一个刘从云,致力于军政,这才打破这种态势,但好景不长,刘从云很快被他徒弟秦百川搞掉了。

江飞燕之所以对江淮地区的情况了如指掌,都是因为继承了乔五妹在国民党密查组的人脉资源。

其实,当时军阀割据,列强入侵,国民党政府根本无暇顾及会道门这类事。

只不过会道门与黑道走得很近,黑道又与国民党特务系统血缘甚密,况且会道门在中国由来已久,国民党上到老总、下到小特务,都迷信得很,这才让各路会道门在民国时期大放异彩。

祖爷听江飞燕分析完后,说:看来左咏禅所言不虚,中国的‘会道门’历史要改写了!江飞燕一愣:改写?祖爷点点头:左咏禅不久前来访,说最近江淮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是背后有大人物支持。

现在看来,不仅是江淮,整个中国都要大变动。

说话间,管家进来,递过一封信。

祖爷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是梅玄子的密函,信中大致是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祖爷不计前嫌,重修两家之好。

梅玄子要在卢湾区西雅酒店设宴赔罪,希望祖爷能赴宴。

梅玄子布下乌发棺材一局,搅得祖爷心神不安,又搞江边点鬼灯的大局,意欲将祖爷赶尽杀绝,祖爷正恨得咬牙切齿,梅玄子却突然示好,祖爷深感意外。

多年来,木子莲与梅花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梅花会起步较晚,第二次直奉大战时期才创立,它没有江相派那种几百年的根基,所以一直以来对木子莲毕恭毕敬,只是近期动作反常,频频捣鬼。

在祖爷眼里,梅玄子只是个后生,阎锡山请祖爷算命时,梅玄子才刚出道没几年。

一个赌徒的蜕变梅玄子本是安徽黄山脚下一个小道观的道士,他的师父梅甫祖老先生乃道学耆宿。

早年梅甫祖在天津教书时,因久慕国学大师李叔同先生的才华,曾多次前往拜访,受到李叔同点化颇多。

李叔同出家后,梅甫祖也随即出家,在黄山脚下的梅花观修行。

梅玄子本不姓梅,真名叫许乐石,兰州人,其父是一骡马商人,中原的生意人贩货西域、西出楼兰,都会雇佣他父亲的骡马队载物。

许乐石自幼性情顽劣,不服管教,15岁时又和街上的混混学会了赌博,曾把他父亲一头骡子偷了卖掉,换钱赌博,其父气得想把他剁了,幸得其母苦苦哀求,这才挨了一通棍棒了事。

1920年,宁夏地区爆发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海原大地震,四分之一的中国被震碎。

许乐石老家的房子被震塌了,父母兄弟皆亡,他自己由于晚上和几个赌徒出去赌博,赌博的地方就是用竹竿苫布搭起来的棚子,震时没有重物落下,这才幸免于难。

震后,嗜赌成性的许乐石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将马圈里的骡马连同倒塌房子中的遗物统统变卖,全做了赌资,越玩越大。

后来全输光了,还欠了钱,对方要砍他一只手,他这才匆忙逃出兰州,一路乞讨,来到安徽。

人生地不熟的许乐石在街上饿了几天,浑浑噩噩地来到梅甫祖老先生的梅花观,进门就磕头,要讨点吃的。

梅甫祖菩萨心肠,马上叫人给他做了一碗素面。

好几天没吃东西的许乐石,见了吃的像饿狼一样扑了上去,抱着碗狂吞起来。

梅甫祖说:不急,不急,吃完还有。

听了梅老先生的话,嘴里塞满面条的许乐石竟停了下来,鼻子一酸,不知是道门净地让他良心发现,还是多日来的饥寒交迫让他深感落魄,眼泪竟止不住地往外流,最后扑通一声跪下,说:师父,师父,您收我做弟子吧!我太累了,再也不想迈出这道门一步!梅甫祖一听,缓缓地说:能体味到苦,离开悟就不远了,施主若真看破红尘,父母又不阻碍,则可留在小观,每日念经参禅,祈福苍生,以了余年。

许乐石这才想起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两个人永远地走了。

他感觉自己这几年心里好像被魔占了,脑子里除了赌还是赌,父母死了,竟然没有触动自己一丝一毫,想到这儿,许乐石哇哇大哭!梅甫祖知道这个年轻人背后有说不尽的苦难,但好在良心未泯,便收他做了弟子,赐道号玄子,改姓梅,从此,许乐石变成了梅玄子,了却生前身后事,青灯法器伴余生。

佛曰:调伏刚强众生。

刚强二字,见骨见血,人性冥顽,恶习难改,一个坏人也许会有悔悟,但悔悟之心转瞬即逝。

刚开始修行时,梅玄子的确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每日忏悔祷告,时而泪洒香案。

可过了几个月,内心的恶魔又开始躁动,一日,趁几个师兄不注意,竟偷了香案上的香火钱,出了道观去赌了。

结果可想而知,十赌九输,不到两个时辰就输个精光。

输完后,心情忐忑,磨磨唧唧地回到道观。

到了门口,他踌躇了,有何脸面见师父啊!随即转身想走,可又无处可去,思来想去,硬着头皮进了道观。

梅甫祖一直在后堂参禅,并未注意到这件事。

晚斋时,前堂一个叫玄空的弟子来报:师父,香案上的钱少了……梅甫祖一愣,问道:下午可有外人来道观?玄空说:只有三五香客前来上香还愿。

不过……不过……梅甫祖慈眉一挑:不过什么?不过……不过,玄子师弟下午出去了……梅甫祖看了梅玄子一眼,说:玄子,你出去作甚了?梅玄子一阵紧张:出去……买香油,我见灯盏内香油耗尽,就去……你胡说!玄空说,香油呢?就是你偷的钱……放肆!梅甫祖大喝一声,玄子是你师弟,他怎么能偷钱!梅玄子的心怦怦直跳。

随后,梅甫祖又对梅玄子说:玄子,以后下山办事,事先要告诉师兄,你记住了吗?说到最后一句,老先生加重了语气。

梅玄子满脸冒汗,说:弟子记下了。

夜里,梅甫祖将梅玄子叫到禅房内,给他单独讲法。

出家之人,为僧为道,拜三清,敬三宝,了却一切红尘中事,是为大善。

世间的事再好,也是镜花水月,你懂吗?梅玄子微微点头。

梅甫祖看了看他,继续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这样一个人,他通音律,国内第一个用五线谱作曲的人就是他;他擅书法,鲁迅、郭沫若等人以能得到他的一幅字为荣耀;他工诗词,一首《送别》谱曲后,唱遍整个民国;他善丹青,丰子恺等大师都是他育下桃李;他精金石,刀法自然,浑然天成;他推话剧,光绪三十三年即登台出演茶花女。

这些平常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他却都达到了,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吗?梅玄子低声说:李叔同。

梅甫祖说:对。

世人多知光环荣耀的李叔同,却不知佛门禅院的弘一法师,他将所有的爱好和荣耀都放弃了,一心向佛,为什么?梅玄子低头不语。

梅甫祖说:世人都说出家的人都是出于无奈,在世俗间混不下去了才会出家;也有人说出家的人傻,不懂人间快乐。

李叔同以自己的行动,诠释了出家的真谛。

他无奈吗?非也,他学识渊博,内心最为充实;他在世间混不下去了吗?更不是,他享誉九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傻吗?世间比他智慧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他不懂人间快乐吗?更不是,多方面无人能及的造诣,让他深谙人间乐趣!出家,是因为他看透这一切都是虚幻泡影!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弘一法师这么多爱好都能舍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梅玄子听后,顿时如醍醐灌顶般清醒,他咬着牙暗下决心:我要再赌,就去死!可是好景不长,两个月后,他果真又忍不住偷钱去了赌场。

输光后,回到道观门前,冲着道门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转到后山,一头撞向巨石,登时鲜血横流,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躺在师父的禅房。

其实下午他跑出去时,门口道童就报告了师父,梅甫祖就让大弟子玄空盯紧他。

玄空一路跟随他来到赌场,心想这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可师父吩咐了,只管盯着他就是,就坐在不远处的茶铺里等。

很快这小子就出来了,玄空马上跟了上去,后来又见他三拜山门,心想这混蛋还算有点良心,再后来他又奔向后山,玄空不解了,以为他要离开道观呢,结果他在一块巨石前停了下来,玄空心下一笑:这是要面壁思过啊。

眼看天色已晚,刚要招呼他回去,没想到他竟一头撞向了巨石!死都不怕,戒赌有这么难吗?梅甫祖看着他说。

师父——梅玄子鼻子一酸,泪水流下来……梅花会来访转眼到了赴宴的日子,梅玄子在西雅酒店设宴款待祖爷。

江飞燕忧心忡忡地说:鸿门宴,祖爷需谨慎。

祖爷也在思考,西雅酒店在卢湾区,属于法租界,梅玄子为什么要挑这个地儿?近期梅玄子屡屡在背后捣鬼,这次突然又设宴赔罪,去还是不去?梅玄子信中交代了,为保证祖爷的绝对安全,他会将自己五岁的儿子寄存在祖爷的堂口,他自己只带两个随从,宴会结束后,等祖爷安全回到堂口,再请祖爷将幼子遣回。

梅玄子有一妻两妾,妻子当年和他一起创立的梅花会,现在依然是梅花会的骨干,那两妾是早期的弟子,后来收房做了妾。

五岁的儿子是正妻所生。

虎毒不食子,以自己儿子的性命作抵押,看来这次梅玄子是真诚的。

祖爷决定赴宴。

祖爷知道,梅玄子久受梅甫祖老先生教化,已由当初的赌徒变为风雅之人。

风雅对风雅,所以这次赴宴,祖爷没带杀气十足的大坝头,更没带口无遮拦的二坝头,而是带上了风度翩翩的三坝头和老实耿直的五坝头。

第二天巳时,祖爷收拾利索后,带着薛家仁和梁文丘直奔西雅酒店。

祖爷一行到时,梅玄子已在二楼雅间恭候多时。

祖爷落座,梅玄子叫人上菜。

梅玄子为祖爷斟满一杯酒,说:祖爷能来,我倍感欣慰。

祖爷微微一笑,说:神仙请客,小鬼不敢不到啊。

梅玄子哈哈大笑,道:法租界环境优雅,政治氛围宽松,中共一大选址在法租界也是看上了这里的政治环境。

所以本人才在此设宴款待祖爷。

祖爷收敛笑容,说:‘江相派’向来不与圈中的人结怨,‘梅花会’成立以来,我们从未有过越礼之行,不知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惹得梅师爷背后做局,无端刁难?梅玄子笑着说:祖爷哪里都好,就是没有爱国之心。

祖爷一愣,随即说:爱国?爱国这两个字从革命党仁人志士口中说出方显血性与民族大义,从梅师爷嘴中说出,岂非笑谈?梅玄子摇摇头:‘江相派’自古以来号称劫富济贫,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折腾自己人?骗好人也罢,骗坏人也罢,骗的都是中国人。

你们的老祖宗们当初创立‘江相派’为的是反清复明,汉族人的江山被满族人所占,汉人不服气,这才提出‘反清复明’的口号。

几百年来,满汉交融,中华统一,早已没有民族隔阂,要说民族,全中国现在只有一个中华民族,如今‘江相派’依然披着替天行道的外衣大行诈骗之术,不知是替的哪个天,行的哪个道啊?意义何在?目的何在?祖爷没想到梅玄子会说出这么一通话,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回答,过了一会儿,祖爷反问:既然知道是骗自己人,梅师爷为什么还要成立‘梅花会’?我‘江相派’至少还懂得劫富济贫之理,你们骗来的钱都中饱私囊了吧!梅玄子大笑:祖爷怎知我中饱私囊?‘梅花会’成立十二年来,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除维持堂口正常开销外,所有收入都存于账下,待时机成熟,这笔钱自会有它的用处!祖爷也笑了:梅师爷姑妄说之,我姑妄听之。

梅玄子看了看祖爷,说:我且问你,当今像你我这样的‘会道门’,最首要的任务是什么?祖爷说:愿闻其详!梅玄子捋了捋胡子,叹了一口气,说:远的不说,就说这上海滩,十里洋场、大街小巷,祖爷看到了吗,道路两边有多少洋教堂?天主教、基督教比比皆是!国教何在?鸦片战争以来,洋教入侵,国教萎靡,时至今日,洋教发展的信徒遍布全国,数以几十万计。

那些神父、教父们在中国买田置地,更甚者,蛊惑老百姓捐赠财产,多年来有多少庙宇道观被捐入洋教,数可计否?就连关帝庙都被捐了!中华一脉,儒释道三教汇集,儒、道二教皆我华夏圣人所创,佛教自汉代移根我国,数千年来发扬光大,堪称国教之一。

如今洋教涌入,国教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地割了,可以再要回来;人死了,后继还有人;信仰如果被人铲了,我们还是中国人吗?国难当头,全国各地的‘会道门’却依然自娱自乐,各扫门前之雪,愚昧否?今春以来,我‘梅花会’大造声势,江淮老百姓纷纷加入,我给他们宣讲道家学理,他们深感我华夏道学并不比洋教的教义差。

神父能和上帝对话,为什么我不能和神仙对话?百姓信我,心灵得解脱,修其身而发其善,继圣学而开未来,我何错之有?这一席话说得祖爷无言以对。

他说得有道理,可祖爷不知他这是肺腑之言,还是装腔作势。

良久,祖爷说:你以骗术蛊惑百姓,这可不是传递圣人之道!骗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今国难当头,人心浮躁,不搞点神仙下凡之类的东西,谁会信你?梅玄子说着,向天拱手抱拳,我自知罪孽深重,苍天可鉴我一片苦心!祖爷说:梅师爷既然要宣扬道学,自己宣扬便是,为什么又要在我‘木子莲’背后捅黑刀?这正是我今天请祖爷来的原因……话音未落,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祖爷回头一看,是精武会的曾敬武带着大坝头、二坝头一干人等冲了进来。

祖爷快走!曾敬武大喊。

话音未落,几个黑衣人拎着枪从走廊里奔了过来,身形闪过门口,抬手冲着祖爷就射。

坐在祖爷身边的梁文丘猛地把祖爷推开,子弹打中梁文丘的左肩。

曾敬武、大坝头、二坝头纷纷开枪还击,双方对打,子弹乱飞,门窗餐具都被打碎。

梅玄子吓得趴在沙发后面,大喊:怎么回事?二坝头上去就踹了他一脚:去你妈的!然后一脚蹬开窗户,祖爷,快走!祖爷看了梅玄子一眼,对二坝头说:不要伤他!随即,祖爷拉着梁文丘从窗户跳下,一辆汽车马上疾驶而来。

祖爷,快上车!祖爷扶着梁文丘钻进汽车,风一样疾驰而去,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开车的是个小伙子,祖爷不认识他。

那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惊魂未定的祖爷,说:我是曾教头的徒弟,是他安排我在此守候的。

曾教头他们……祖爷回头看了看车后窗。

放心吧,我师父武功高强,对这里的地况很熟悉。

祖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紧张地梳理着发生的一切。

车子一路狂奔回到堂口,祖爷赶快安排医生给梁文丘处理枪伤。

西雅餐厅的枪声渐渐平息,几分钟后,恢复了平静,只留几具尸体躺在包间中。

中午时分曾敬武等人也撤回了堂口。

祖爷见所有人都活着回来了,心里略微踏实了一些,赶忙问曾敬武这是怎么回事。

曾敬武狂吞几口茶,将整个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上午祖爷一行出发后不久,曾敬武就来到祖爷府上找祖爷,见祖爷不在,忙问祖爷去了什么地方。

江飞燕说:祖爷应梅玄子之约,去了西雅餐厅。

曾敬武大叫一声:不好!马上带上大坝头、二坝头等人去了西雅餐厅。

曾敬武为什么这么紧张?因为他安插在吴淞的线人刚刚截获了一份日本人的密电,是一份暗杀名单:蓝衣戴斧头王精武曾江相祖……蓝衣戴,指蓝衣社的戴笠;斧头王,指斧头帮的王亚樵;精武曾,指精武门的曾敬武;江相祖,指江相派的祖爷。

曾敬武在精武会内部秘密成立了一个抗日组织,名叫正甲同盟。

正是正义、正气的意思;甲,取精武会创始人霍元甲的甲字。

这个组织专门窃听日本情报,刺杀日本人和叛国汉奸。

自从《淞沪停战协定》签署后,日本在上海站稳脚跟,使之成为重要的侵华基地。

曾敬武便在日本人经常出没的吴淞、闸北等地安插眼线,寻找目标,伺机行动。

这天上午,安插在吴淞的细作获取了这份密函,曾敬武看后大惊。

他惊的不是自己上了暗杀名单,自己这些年追随王亚樵跟日本人作对,日本人要杀自己很正常,但日本人要杀祖爷,这就匪夷所思了。

曾敬武不知祖爷哪里得罪了日本人,所以就赶忙来找祖爷了解情况,结果江飞燕说祖爷去了法租界,凭着职业杀手的敏感,曾敬武觉得不妙,就赶忙带人赶了过去。

这才比对方先一步到达,将祖爷救出。

祖爷听后,陷入沉思:两年前,在南粤,我和一个叫西田美子的特务打过交道,但当时并不知道她是特务,她多次向我打探九爷的消息,都被我敷衍过去。

江飞燕听到这儿,说:祖爷那次是为解我‘越海棠’燃眉之急,不得已才去见西田美子。

曾敬武这才注意到江飞燕的存在,上午来堂口时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和江飞燕攀谈。

这位是?曾敬武看了看江飞燕。

祖爷赶忙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经常提及的同为江相一门的南派‘越海棠’掌门人,江飞燕。

又一指曾敬武,这位就是九爷的得意门生,‘精武会’曾敬武教头。

曾敬武一抱拳:失敬。

江飞燕还礼:久慕曾教头大名,幸会。

此时,坐在一旁的二坝头突然发话了:祖爷,梅玄子的儿子还在这里,要不要弄死?祖爷思考了一阵,说:梅玄子对这次暗杀好像并不知情……二坝头说:不知情?他刚将祖爷约出去,杀手就到了,怎么会这么巧?祖爷说:不会的,谁会拿自己的儿子做赌注?二坝头一晃脑袋,大声说:儿子有的是,死一个怕什么,况且梅玄子三妻四妾的,还可以再生嘛!祖爷瞥了他一眼,说:你该找个女人结婚了。

等你有孩子后,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说完,祖爷让所有坝头都退下了。

祖爷将上午梅玄子的一番话讲给曾敬武和江飞燕听。

听后,曾敬武说:梅玄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祖爷点点头。

江飞燕说:梅玄子这几个月折腾得这么大,难道是国民党高层支持?国民党要打击洋教?祖爷看了看江飞燕说:此事还需燕姐进一步打探。

江飞燕说:也好。

最近我在国民党密查组搭上一条线,一个叫冯思远的人已经成了我们的棋子。

曾敬武眼睛一亮:燕姐在密查组有人脉?江飞燕一笑:全仰仗乔五娘生前的诸多铺垫。

曾敬武说:最近日本人和国民党都在找九爷,九爷处境艰难,如果燕姐有国民党那边的一些动态,还望不吝告知,也好让九爷早加防范。

江飞燕说:九爷乃国之栋梁,江湖中人无不敬佩,保护九爷,在所不辞。

正说话间,管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边跑边喊:祖爷!祖爷!不好了!巡捕房的人来了!话音未落,几个巡捕闯了进来,进屋后巡视一番,其中一个人问:哪个是祖爷?祖爷下落不明祖爷站起来:在下就是。

光天化日,当街杀人,带走!大坝头、二坝头等人一听,马上从门外冲了进来,拥在祖爷周围,大喝:哪个敢胡来?!几个巡捕一看这阵势,都拉起枪栓,枪口对着大家头:怎么?想造反吗?祖爷缓缓地说:几位官差许是误会了。

方才我在西雅餐厅吃饭,的确碰到了枪战。

少废话!带走!二坝头上前一步,大骂:你妈……呼啦,院子外又冲进来十多个巡捕,个个都提着枪,一下子把大家包围了。

祖爷大喝一声:二坝头,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曾敬武和江飞燕,随后对领头的巡捕说:我跟你们走。

深夜,木子莲灯火通明。

寒秋萧瑟,冷风不停地吹进屋里。

大家紧张地商量对策,晚饭时间已过,没有人想起吃饭这个事。

曾敬武已经联系了法租界的线人,但还没返回来消息。

江飞燕说:曾教头还是先躲一躲吧,日本人对祖爷动手了,很快也会找到你。

曾敬武说:祖爷生死未卜,我怎能一走了之,这些年我和日本人周旋惯了,我在南滩口还有几处藏身之地,日本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找到。

只是……只是我确实不便总待在‘木子莲’,一旦被日本人盯上,势必连累你们。

江飞燕忙说:曾教头想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三更天,曾敬武的探子来报:法租界的巡捕房里没有祖爷,线人也四下打听了,今天下午没有人被关进牢房。

曾敬武一听,顿感不妙:不可能啊?法租界内出现了命案,肯定是法国人调查啊。

今天来抓祖爷的那些巡捕都是佩戴的法国袖章,怎么会不在巡捕房?江飞燕说:法国人会不会把祖爷交给了日本人?曾敬武说:不可能!列强在租界内都有独立的领事裁判权,这两年因南海争端,日法关系一度紧张。

日本人这次在法租界行刺祖爷,肯定是背着法国人干的,就是要将这个烂摊子甩给法国。

正说着,管家进来了,说:梅玄子来了。

大坝头和二坝头一听,火冒三丈:我们他妈正要找他呢,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江飞燕说:别急,看看再说。

梅玄子带着两个弟子走了进来,进门一看,祖爷不在,忙问:祖爷呢?二坝头忽地站起来:我还想问你呢!江飞燕说:祖爷下午被巡捕房的人带走了。

啊?!梅玄子也吃了一惊。

二坝头说:你他妈还装?就是你和日本人串通暗害祖爷!祖爷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先宰了你儿子!梅玄子满头冒汗,说:二爷息怒,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当时正和祖爷交谈,那冲进来的一伙人,我也不知道是谁。

如果我有阴谋,我怎么会把犬子寄居祖爷府上?江飞燕说:那怎么巡捕房的人没把梅师爷抓走?你也在现场啊。

梅玄子说:枪战时,我和弟子忙于逃命,跑回堂口后,也很害怕,就找了个地儿先躲了起来,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转念一想,上海滩死个人也很正常,况且死的也不是法国人……所以就来找祖爷了……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那几个杀手就是日本人,确定吗?曾敬武看了看江飞燕,说:我们怎么知道的你就不要管了,如果你参与了此事,我保你必死无疑!梅玄子大叹:我真的不知情啊!二坝头说:在祖爷回来之前,你儿子先留在堂口!梅玄子一愣:这……江飞燕说:事情没弄明白之前,我们也只好这样。

梅师爷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便吧。

梅玄子还要再说,被二坝头挡下了,说了句:梅师爷,请吧!将门打开。

梅玄子无奈地摇摇头,带着手下走了。

后半夜,曾敬武先回去了,江飞燕也让各个坝头回去休息。

夜里,黄法蓉守在江飞燕的身边,两人倚在床头,慢慢思考。

黄法蓉说:干娘,祖爷不会出事吧?江飞燕一声叹息,说:但愿不会。

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这个样子,不知哪天就翻船。

黄法蓉说:应该不会有事,我看过祖爷的面相,山根到准头笔直,中年之运不错,寿数至少五旬开外……江飞燕疲惫地一笑:你这个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黄法蓉眨着眼睛说:干娘,如果这次祖爷能够活着回来,我想……江飞燕看了她一眼:想怎样?黄法蓉一笑:我想和他彻底谈谈心。

谈心?黄法蓉收敛笑容,忧愁地说:干娘,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知该不该跟您说。

江飞燕看了看自己的干女儿,将她拥入怀抱:丫头啊,有什么话不能对干娘讲?黄法蓉顺势倒下,眼泪滴落在被褥上:干娘,我知道你和祖爷都是为我好,将我嫁给张自沾,可是……可是……可是什么?江飞燕觉得黄法蓉似乎满肚子委屈。

可是……我感觉我们并不合适……嗯?江飞燕一愣,出什么事了?他脾气特别不好,什么事都钻牛角尖,一点都不像当初见我时那个开朗的样子,我觉得我们结婚太仓促了,一年多来,我们大大小小的架吵了有十几次了,他好像并不知道怎样去疼爱自己的妻子……我长他一岁,什么事都得让着他,而且……而且我觉得他什么事都规规矩矩,没魄力、没野心,这还了得?哦。

江飞燕不知该说什么,这门亲事……这门亲事是我和祖爷做主……这样吧,明天我和自沾谈谈。

没用的。

他永远是他。

江飞燕将黄法蓉抱得更紧了。

良久,黄法蓉默默地说:如果当初是嫁给祖爷就好了。

江飞燕浑身一震:你说什么?!黄法蓉也被江飞燕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说:怎么了,干娘?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没和任何人提过……祖爷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他有魄力,有智慧,能看透女人的心思……不要再说了!江飞燕一声怒喝。

怎么了,干娘?黄法蓉被吓住了。

江飞燕稍微平复了一下,说:丫头,感情之事不是小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我们‘江相派’的规矩,兄弟私通他人妻女,杀无赦。

你不能这样害了自己,更不能陷祖爷于不义。

黄法蓉小声说:我只是在心里想想。

我也知道这不可能。

江飞燕迟疑了一下,说:祖爷知道这事吗?他什么反应?黄法蓉说:祖爷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

他总是劝我和自沾好好相处,不知他是真看不出来,还是装糊涂。

江飞燕点点头,说道:丫头啊,干娘希望你一辈子都幸福、平安,你可不要做错事,否则到时候干娘也救不了你。

黄法蓉闷闷地说:知道了。

两个女人拥在一起,谁也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良久,黄法蓉说:干娘,如果这次……我是说如果万一祖爷他……江飞燕说:你是说万一祖爷遇害,该怎么办?黄法蓉点点头。

江飞燕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该怎么办?黄法蓉说:祖爷平日里没提过接班人的事,如果他不在了,堂口里几个坝头中跟祖爷时间最长的是大坝头和二坝头,可大坝头有勇无谋,二坝头生性急躁,自沾刚当上四坝头,根基太浅,五坝头年老体衰,唯有三坝头风度翩翩,知书达理,但不知其他坝头服不服……不过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江飞燕问:什么办法?黄法蓉诡秘地一笑,说:‘木子莲’势力再大,也是隶属‘江相派’,祖爷如果不在了,干娘就是长辈,平日里‘木子莲’的兄弟们对干娘印象不错,连祖爷都尊称您一声燕姐,干娘可以……江飞燕一动不动地盯着黄法蓉:可以怎样?干娘可以施拉拢之法,将各个坝头逐一击破。

大坝头好酒好赌,干娘只管给他银子让他去赌去喝就是;二坝头好色,干娘可在妓院点几个姑娘,让他玩个够;自沾那边我去做工作,况且您是他的岳母,他不会太反对;五坝头梁老头身受枪伤,自顾无暇,更不是兴风作浪之人;唯有三坝头,此人或许会有反弹,但如果其他坝头都跟了干娘,干娘再许他更大利益,他是个聪明人,也会就范……事成之后,‘木子莲’和‘越海棠’合二为一,干娘可在这边设一分舵,女儿可以帮您打理。

这样不仅延续了江相派‘木子莲’一支的香火,而且‘越海棠’的势力也壮大了,以后四大堂口再开大堂会,干娘的说话分量也就更重了!江飞燕死死地盯着自己这位干女儿,觉得她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

良久,才说了一句:一派胡言!黄法蓉一愣:怎么了,干娘?女儿哪点说错了吗?江飞燕说:如今祖爷生死未卜,你再敢胡言,家法伺候!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官方、特务、黑道,曾敬武和江飞燕发动了所有的人脉资源,祖爷还是杳无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