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风楼是玉京最好的酒楼,也是贵族们最喜欢的游乐之所。
这里有酒池肉林,莺歌燕舞,也有流觞曲水,风花雪月,既是大俗之地,也是大雅之地,极尽所能地满足贵族们的需求。
姜洄找了个僻静的雅阁,设宴款待徐恕。
徐恕于饮食上十分随意,唯好杯中之物,而畅风楼可以买到各种好酒。
昨日夜宴台发生之事,我都已知晓。
徐恕喝下第三壶烈酒,脸色依然不变,双目依旧清明,说过我不是你师父,你又打着我的名号惹事,你和小纸一样,都是不听话的。
徐恕说着叹气摇头,耳铛随之轻曳。
先生虽不认我,但我跟您学过巫术,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
姜洄微微一笑,且容我狐假虎威一下吧。
罢了,这件事你做的倒也不错,起码没给我面上抹黑。
徐恕轻咳了一声,不过下不为例了。
我记下了。
姜洄鞠了一躬,又为徐恕满上一杯酒,我还以为先生远在南荒,要等上许久才能得到先生回信,没想到今日便得见先生本尊。
姜洄确实是没想到徐恕会这么快来到玉京,因为前世此时,她并没有见过徐恕,而在高襄王受伤后,她却收到了徐恕从南荒送来的救命灵药。
南荒远在十万里之外,徐恕虽是一品异士,却也没有瞬息万里的神通仙法,更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南北两地。
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前世的徐恕在说谎。
说谎,必然是为了掩盖。
遮掩,是因为真相不敢为人所知。
看到徐恕从暗巷中走出的时候,她虽面露惊喜,心中却也陡然生出了怀疑。
徐恕握着酒杯,目光懒懒地扫了一眼姜洄,噙着笑道:想知道我为何来得这么快,直接问便是。
你果然是变了,以前你说话直来直往,不会这般迂回,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以为是有人易了你的容貌来骗我。
徐恕眼中掠过疑色,一道绿光转瞬即逝。
他生来一双妖瞳,情绪激动之时眼瞳便会泛出绿色,因此被族人弃于荒野。
谁也不知道那双眼瞳到底有何玄异之处,但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信徒越来越多,人们也不再称之为妖瞳,反而尊称为天眼。
那双眼睛狭长而有神,如帝鸾凤目,即便是黑瞳之时,也有着洞悉人心的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原来的姜洄心无城府,爽快直接,无所畏惧,纯粹而透明,几乎可以让人一眼看透。
但现在她经历了太多,更背负着沉重的秘密,这让她不得不更加谨小慎微。
徐恕的眼睛太过锐利,几乎已经看穿了她体内藏着的不是原先的魂魄,这让姜洄心中生出一丝凉意。
不过这世上还没有能骗过我双目的易容。
徐恕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杯沿,看着琥珀色的酒液,你想知道我为何突然出现在玉京,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告诉你答案,你也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姜洄敛起了笑意,神色凝重起来。
半年前,高襄王在南荒斩杀了妖族首领修无与其妻子瑛招,修无拼死掩护瑛招逃走,最后被枭首带回了玉京。
瑛招的尸身也在七日后被找到,不过尸体面目全非,肢体不全,已被其他妖兽啃噬过。
徐恕缓缓说道。
这件事姜洄自然是清楚的。
修无是妖族首领,智慧非常,也是人族最大的威胁。
数百年前,他便捕捉了许多人族中的智者能人,逼迫他们教导妖族学习人族的文字,了解人族的历史。
他甚至仿造人族修建王宫,让妖族走出了洞穴,变得于普通人族无异。
一开始了解这些的时候,姜洄还以为这是好事,妖族学习人族,主动接受教化,便能与人族友好相处。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虎狼生来便是吃肉的,这是无法改变的天性。
而人族是最为灵智的生命,也是妖兽最好的食物。
那一次姜洄随烈风营捣毁了一处妖兽巢穴,在那里见到了她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许多人族赤身裸体地被关在洞穴棚户之内,蓬头垢面,双目呆滞,遍体鳞伤,而在另一个温暖一些屋子里,则关着一些幼童,他们四肢跪地行走,宛如兽类一般。
妖族将捉来的人族当牲畜一样圈养,就如猪马牛羊一样,逼迫他们不停地生育,作为自己的食粮。
妖族将这些人成为肉人。
那些被救回来的人族,有的是刚被捉去不久的,已然彻底疯了,有的已经不知是第几代肉人了,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族的灵智,再也无法直立行走,回归人族。
高襄王与妖族争战多年,也是那一战之后,让他立誓必杀修无。
然而修无多智狡诈,经过数年追踪,埋伏布局,烈风营终于在半年前捕捉到修无的踪迹,高襄王亲手将其斩杀。
修无之妻瑛招虽然逃走,但也是受了重伤,大概是一路躲避,没有找到妖族的救援,才死于荒地,被其他猛兽啃噬,留下了残缺的尸骸。
修彧此次在夜宴台发动袭击,便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徐恕说道:此前我曾向你父亲提过,想要瑛招的骨头做一件法器,你父亲便在寻到瑛招的尸骸后令人送了一些骨头给我。
妖兽受灵气淬体,鳞甲爪牙皆是极好的炼器材料,瑛招更是有数百年修为的大妖,即便是身亡,尸身依然可以炼成强大法器。
但是,我收到的瑛招骸骨,却只残存非常微弱的妖气。
姜洄疑惑不解:这是为何?这说明她在死前流失了几乎所有的妖力。
凡人与猛兽产子,皆会流失精血,而妖兽产子同样会有损耗,母体可以选择是否将自身的妖力传于腹中胎儿,此消则彼涨,只不过仍会有妖力流失,母体妖力每削弱三分,胎儿妖力仅能增长一分。
胎儿尚弱,并不能吸收那么多的妖力。
听到此处,姜洄已然明白过来了,她脸色微变,肃然道:你的意思是,瑛招临死前诞下过妖胎,才会失去妖力?徐恕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我便是有此怀疑,因此花了点时间去调查,果然从妖族口中得知,瑛招死时身怀有孕,但论时间,仍未到产子之时,她即便抽空了所有妖力,也不可能强行分娩,除非……她是剖腹取胎。
妖胎!姜洄一惊,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
瑛招的妖力亦十分磅礴,尽数给了妖胎,则妖胎离体后也能存活一段时间,直到吸收完妖力,到了时辰再破胎而出。
我之前听说瑛招尸身被猛兽啃噬,便觉得有异常。
此等修为的大妖,皮毛天然便是坚不可摧的法器,怎么会有猛兽能够吃得了她的尸身?后来见到那骸骨才明白过来,她早已耗尽了妖力,没有妖力的尸身便比普通野兽强不了多少。
姜洄急忙问道:那妖胎去了哪里?刚问出口,她自己便有了答案。
玉京!徐恕的神情肯定了姜洄的猜测。
我以瑛招遗骸上的妖气为指引,追查了两个月,才捕捉到一丝痕迹,确定妖胎被人带往玉京,着急赶来,便是为了在妖胎破胎而出之前找到它,否则小妖兽诞生下来,妖胎上属于瑛招的气息便会彻底消散,之后想再找到瑛招的幼子,便十分艰难了。
徐恕沉沉叹了口气,此子吸收了瑛招太多的妖力,来日长成,只怕绝非人族幸事。
先生最后追踪到的气息是在何处?姜洄问道。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
徐恕道:鬼市。
姜洄心中一沉——果然,便是她那日在鬼市见到的那个妖胎。
那时候妖胎出现便引起了不少骚乱,惹得许多高阶异士蠢蠢欲动,都想纳入囊中炼为法器。
若早知是修无与瑛招之子,姜洄当时便不会置之不理了。
想到此处她面上露出了懊恼后悔之色。
徐恕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奇道:难道你曾见过?姜洄迟疑了一下,回道: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但几日前,我确实在鬼市看到过一个妖胎,当时有人挂出售卖,惹来一阵哄抢,却不知道是谁趁乱出手抢劫。
我当时有事在身,并不知道后来妖胎落入何人手中。
姜洄说着心中一动——鬼市的消息,瞒不过鉴妖司的暗桩,或许自己可以从那处下手。
徐恕似乎是看穿了姜洄的想法,噙着笑道:如今你手持鹤符,自由出入鉴妖司,要在玉京中寻找妖胎,倒比我方便许多。
姜洄疑惑道:先生既然知道妖胎的存在,为何不及早将此事告知我阿父?若是你父亲知道妖胎的存在,会如何?徐恕反问道。
姜洄理所当然答道:自然是会让烈风营全力搜寻,以我阿父的力量,应该早就找到了。
徐恕又问:找到又如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姜洄答道。
呵。
徐恕笑了一声,啜了口酒,可我并不想。
姜洄顿时怔住。
两大妖王之子,吸收了庞大妖力的先天妖胎,直接斩杀岂不可惜?若以炼妖术炼化,成为妖宠,那便相当于有一位一品异士为你驱使。
烛光在徐恕眼中燃烧,泛着诡异的绿芒,他似乎已有了三分醉意,向来冷静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癫狂。
姜洄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原来这就是前世徐恕隐瞒的真相。
他想瞒着人族与妖族,私吞妖胎,炼为妖宠。
此事若被发现,他不但会招到妖族疯狂的报复,也会被人族唾弃敌视。
徐恕,是闻名八荒的贤者,他智慧超群,神通惊世,救人无数。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个疯子。
或许是因为天生妖瞳,从小被人族抛弃,他生于荒野,游离于众生之外,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于他而言都像是一种与己无关的玩物。
他在南荒一处荒僻之地偶然得到了古巫的传承,多年修行终成一品,但和异士的身份比起来,他更像是一名巫师。
炼妖、炼器,巫医、巫蛊,他的眼睛似乎能洞悉每一种事物的特性,灵花异草在他手中是毒也是药,人族妖族在他眼中却也无甚区别,剔除皮囊去看,都是三魂七魄,炼化的材料。
他自诩神明,剥夺了生者三魂,又让死物有了生命。
除我之外,众生平等——徐恕如是说。
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天眼一般,冷静得近乎冷漠,清醒得仿佛癫狂,他自上而下地俯瞰六合八荒,将万物众生视为万物与刍狗。
十年前,徐恕还未成一品,便敢深入虎穴猎妖炼妖,将自己陷于绝境。
恰好姜晟率烈风营经过,救他一命。
与徐恕的缘分便是在那时结下。
看着眼前苍白俊秀的少年,姜晟也没想到未来他会成为名扬八荒的贤者,他只将这个聪慧的少年当成子侄晚辈,惊喜于他博文广知,就让姜洄跟着徐恕学习认字与医术。
姜洄六岁结识徐恕,视徐恕如兄、如友、如师,情谊深厚,非比寻常。
但姜晟却慢慢发现了徐恕的狂悖之处,看穿了他的冷漠与危险,几次与徐恕发生争执,最终渐行渐远,变得疏离。
只是于姜洄而言,徐恕是陪伴自己长大的兄长,纵然分别,也常有书信往来。
父亲过世后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也是徐恕的书信支撑着自己往下走,找到复仇的方向。
他一直是姜洄的引路人,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直到死而复生之后,她才想起徐恕当年说过的话。
——除我之外,众生平等。
当时姜洄以为,自己对徐恕来说是不一样的。
但若是……她也在这众生之中呢?姜洄静静地凝视坐在眼前的徐恕,七八坛酒下肚,那张苍白英俊的脸庞也染上了薄红。
他含着笑,用微醺的语气缓缓说道:巫术,乃神术,能令生者死,能令死者生。
你阿父只知道杀妖,实在是暴殄天物。
姜洄轻轻摇头,沉声道:我阿父说过,人族与妖族之争,是生存之争,是无从选择。
人是灵智之物,更是有情之物,不该为了生存之外的理由,去凌虐其他生灵。
妖非兽,已有了灵智,他杀妖,但亦尊重妖,从来不用妖物炼化的法器。
徐恕对此不屑一笑,嗤之以鼻:迂腐之说,物尽其用,才是尊重。
远古之时,人族先祖便知道扒下兽皮御寒,我们为何不能剥下妖兽鳞甲作为防具?三魂七魄与兽皮尸骨又有什么区别?尸骸可以作为法器,魂魄一样可以。
在我看来,人与兽,人与妖,有没有灵智,都是一样。
姜洄沉默不语,难以辩驳。
姜洄,我以为你和你阿父不一样,你应该懂我的,毕竟,你也是半个巫师了。
徐恕支着腮,笑吟吟望着姜洄,徐徐道,好了,我已对你坦白,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三日前,你从不速楼买走一颗寄魂果,寄魂果可解寄魂草香的药性,也能破解朱阳花与寄魂草混合后的毒性。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夜宴台上会发生的变故,是吗?姜洄心脏猛地抽了一下,认真地凝视徐恕。
如果这就是你的问题,那我可以回答你。
她微微一笑,是。
徐恕愣住了,良久才发出一声大笑,他举杯一饮而尽,连叹三声:小姜洄,你学坏了,敢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姜洄摊了摊手,无奈笑道:我只是从某个渠道听到了一点事,才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其实并无把握会夜宴台上会发生什么,但总归是有备无患吧。
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言尽于此,先生就别追问了。
姜洄换魂以来,一直在等待三年后的徐恕去找自己。
徐恕为她找来七名异士,给了她摄魂蛊,无论成功与否,他不可能不关心,不可能不好奇。
祁桓没有死,她的计划失败了,他本该在第二日就想方设法来探她消息。
但是他没有出现,整整五天了,始终没有徐恕的音讯。
除非,他其实已经知道那场袭击的结果。
那他又是从何得知?天色已暮,高襄王府燃起了灯,水榭周围的湖面映着灯光,虽是夜晚却也十分明亮。
水榭中只有一人一猫,琉璃盏盛着温热的牛乳,比牛乳还白上三分的小猫正伸出粉色的舌头吸溜牛乳。
祁桓失神地摸着小猫的脑袋,背后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警觉地转过身来,却看到是夙游正提着食盒走来。
夙游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带着一丝谄媚的语气说道:郡主说你昨日受了重伤,特地让厨子给你准备滋补的菜肴,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祁桓舍命救主之事不是秘密,跟郡主同车回府更是多人亲眼所见。
如今府中上下已无人敢将祁桓看成普通奴隶了,都将他视作半个主子。
夙游知道的还比别人更多一些,她今早浣洗郡主的衣服时,发现衣服胸口有血迹,可是郡主身上并没有受伤,这血迹从何而来呢?夙游脑子比别人转得快,仔细一看血迹的位置就明白了,正好与祁桓伤口一左一右相对,她染上的血迹,自然就是祁桓身上的。
怎么样才会染上对方胸口的血迹呢,就是两个人抱在一起了啊!而且还得是很亲密,很用力的姿势!夙游惊叹不已,她本来已经很高看祁桓了,现在觉得仍是低估了对方的本事,入府不过几日,就已经快登堂入室了,再过几日,那还了得……祁桓并不知道夙游心中对他的敬仰之情,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丰盛的菜肴,问道:郡主还未回府吗?夙游点点头:郡主去了鉴妖司查案,不过鉴妖司日暮落钥,她应该也在路上了。
鉴妖司回来也就小半个时辰,看这时辰也快到了。
见祁桓有些神思不属,夙游不由得打趣道:瞧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就是郡主出门没带上你吗,何至于此呢?而且郡主也是看你受了伤,体恤你才让你多休息的,这样心善的主人,满玉京也没几个了。
像是在附和夙游的话,一旁的小猫抬起头来,喵喵叫了两声。
团团也说是呢。
夙游说着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这小猫极有灵性,它仿佛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知道谁是这个屋子谁是主人,平日里见了姜洄便躺倒露出肚皮撒娇,就连姜洄的卧榻它也上得,乖乖地在床角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姜洄不赶它,它便也不走。
府中其他人若是靠近,它便会竖起尾巴龇牙咧嘴,只有夙游和祁桓可以抚摸它的脑袋,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和姜洄走得近,身上都有姜洄的气息。
夙游逗小猫玩了一会儿,见祁桓没有动筷子,以为他还心存芥蒂,便语重心长地开解道:你虽是救过郡主,立了几回功,郡主也极为看重你,但奴便是奴,不可越了本分,否则会惹郡主厌弃的。
咱们做奴隶的,最重要的就是谨守本分,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别动了妄念,得寸进尺。
祁桓抬眼看了她一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只是问了一句,她怎么这么多话。
然而夙游的话还没说完。
你现在是得宠没错,不过这玉京的贵族,谁没有几个男宠女婢,你原来在苏府,应该是见过这些的。
郡主不过是刚回玉京,又年纪尚小,还未懂人事罢了。
夙游摇头叹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只是第一个,以后一个个地进门,你要做好带头的榜样,不可扰了王府后院的宁静。
祁桓脸色骤然一变。
夙游这席话着实歹毒,他在修彧手下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夙游自觉话都带到了,便也不再多言了。
你赶快用了晚饭,我好收拾了,别想着等郡主了,郡主是主人,也不会和你一起用膳的啊。
祁桓握着筷子,有种想往夙游脖子上扎的冲动。
恶言猛于虎。
祁桓刚动了一下筷子,便又听到外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夙游耳力不及他,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仍自低头逗弄小猫,却见祁桓弃了筷子站起来,神色严肃地看向门廊处。
夙游奇怪地转过头看去,便看到一队侍卫急匆匆地走过,当先一人是府中管事。
祁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脚下一动,身形便已出了水榭,拦住了管事等人的去路。
你们行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祁桓问道。
管事皱眉驻足,刚想骂人,抬头看到是祁桓,便又把话咽了回去,焦急说道:郡主不见了!祁桓一惊:说清楚,何时不见的!管事道:王爷午间派人传话,说妖王下落不明,怕对郡主不利,让我们一定要派人保护好郡主,日落之后不能让郡主独自在外。
方才王府侍卫本是去接鉴妖司接郡主,但是鉴妖司值守的人却说,郡主刚刚离开。
侍卫们一路搜寻,却在一处暗巷找到王府的马车,车上没有人,车夫也晕倒了。
车上还有一个……恐怖的纸人!祁桓心中一沉。
我现在已经派出去所有人手搜寻了,也让人快马加鞭向王爷报信,但是只怕一来一回耽搁了!管事急得满头大汗。
马车是在何处发现的?祁桓问道,那纸人呢?马车是在西岐巷发现的,纸人已经被异士们打碎了,兴许是死了。
祁桓道:不要挪动马车,我去找郡主。
说着人便朝外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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