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河被这场噩梦惊醒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亮,沈溪山不在床上。
整个床榻被她揉得一团乱,薄被掉在地?上。
她慌张地?爬坐起来, 心口的惊悸还未消退, 但?梦中的场景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 脑中反反复复就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宋小河赶忙下了床榻,用了个清尘诀草草洗漱一下,出了房寻找苏暮临。
苏暮临一大早就被杨姝扯去修炼, 这会儿已?经累得像死狗一样, 瘫倒在房中的窄榻上。
苏暮临。
宋小河的唤声老远传来, 他听到之后硬是?打起精神, 跑去将门给打开?了, 应道:小河大人, 你寻我何事?我问你个事儿。
宋小河进了房,反手将门关上, 道:你先前?说,你来人界是?为?了寻找创世龙神的, 对吗?苏暮临对此倍感?意外。
因为?一直以来, 宋小河对龙神都没什?么兴趣,尽管她知道自?己身上封印着龙魂,也被他认定?了是?龙神, 可她鲜少会主动提起龙魂。
在更多的时间里,她都是?以凡人自?居, 从未真正在意自?己体内的龙魂。
如今却一脸神秘, 拉着他问起龙神来。
不错。
苏暮临虽然心有疑惑, 却还是?认真地?回?答:先前?我听闻了龙神入世的消息,便偷了我母亲的宝贝来到人界, 想凭借着寻龙珠来探寻龙神的下落。
说着,他就将寻龙珠给掏了出来。
缕缕金丝环绕的珠子下面挂着三彩流苏,正亮着盈盈光芒,看起来无比绚丽。
嗯?苏暮临发出疑问的声音,微微皱眉,将手中的珠子看了又看,说道:奇怪得很,先前?在寿麟城的时候,这珠子不知为?何,光芒忽而?黯淡许多,这次倒是?又亮了。
苏暮临也摸不清楚这个宝贝究竟是?什?么情?况,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其中定?然是?有缘故。
宋小河抬手,将寻龙珠接了过来,上头?所散发的光芒有着一抹温暖,隐隐能感?觉出薄弱的力量在其中。
但?宋小河越看,就越觉得这不像是?什?么天界的宝贝,反倒是?像民间里的大户人家给自?家孩子做的吉祥物?,类如长命锁,玉如意的东西。
宋小河问:那你可知道,龙神当?初是?为?何要入世?这一下差点把苏暮临给问住,他陷入了沉思。
宋小河耐心等了一会儿,低头?将那寻龙珠看了又看,就听见苏暮临说:据说,是?龙神受了很重的伤,濒临死亡,为?了逃过一劫,龙神便自?己入了轮回?,转世为?人。
他表情?很是?犹豫,说完之后又怕宋小河心生不虞,就赶忙补充说:当?然,这些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大人你这么厉害,依我看根本不是?传闻的那样,应当?是?你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才想着入了凡间,体验凡人的生活。
宋小河的手指在寻龙珠的流苏上绕着,沉吟片刻。
传闻的确大多都是?假的,但?空穴来风,消息和传闻都是?有原因和根据的,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存在,那就说明龙神的入世还真有可能跟死劫有关。
那些奇怪的梦境,还有她体内那个可以自?行吸取灵力修复的封印,似乎都在表明她身上还藏着没有揭开?的秘密。
宋小河心想,龙神也好,凡人也罢,只要她以前?不是?恶人,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就行。
她在苏暮临身上问不出什?么来,毕竟苏暮临是?一个本想来人界寻人,却被骗去酆都鬼蜮刷了二十多年的盘子的傻子。
她离开?了苏暮临的房间,路过孟观行的房间时,见门敞着,庄江和他正在对酌,聊得热火朝天。
上了甲板,又瞧见云馥在躺椅上睡着了,杨姝正在边上用术法支了一把伞,帮她遮住了刺目的日光。
宋小河与她对视一眼,两人走到另一边,杨姝才开?口,这丫头?平日里太刻苦了,起早贪黑地?修炼,不仅练武,还要做饭,绣花,也不知整日忙活这些做什?么。
宋小河已?经算是?船上修炼比较勤奋的人了,她每晚都按照沈溪山教她的方法打坐调息,吸收天地?灵气。
天亮之后就在甲板上练剑,下午则是?回?房炼符,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但?没想到云馥比她更为?勤奋,天还没亮时,她就在甲板上练功,一直到正午才停下,但?并不休息,反而?是?一头?扎进膳房中做饭。
船上的众人都会在停船补给的时候自?己买饭,储在灵器中,其实?用不着云馥下厨,但?她似乎很喜欢煮饭,坚持自?己去做,若是?做得多了,她就会分给宋小河吃。
宋小河的能吃自?不必说,每回?都能吃得一干二净。
只是?云馥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忙碌,难免有吃不消的时候,方才就是?困倦得在躺椅上睡过去了。
连把苏暮临操练成死狗一样的杨姝都叹她太过辛苦。
两人站在船边,灵船飞到了一般鸟儿不会来的高度,四周笼罩着灵力结界,只有静谧的微风飘进来。
杨姝道:我听闻你先前?去过酆都鬼蜮?宋小河点头?,对啊。
那地?方危险吗?宋小河细细回?想了一下,才答:当?然,不过我们去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沈溪山似乎在之前?就与鬼蜮中的魔神定?下了什?么约定?,所以一开?始魔神并未攻击我们,若是?寻常凡人进去,恐怕很快就死了。
她甚至在那里死过一回?。
但?也正是?那次的死亡,才让她破了体内的封印,获得了业火红莲的力量。
杨姝又问:那你觉得是?鬼蜮危险,还是?咱们即将要去的凶城危险?说不准。
宋小河轻轻摇头?,说:不过我觉得,机遇和灾祸是?绑在一起的,或许此次一行,我们都会收获不一样的东西。
杨姝趴在船栏上,若是?命没了,收获那些东西有何用?命还是?最重要,不是?吗?话是?这样说没错。
宋小河用双手捏着栏杆,朝远方眺望,漂亮的杏眼里映了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姿势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但?她说出的话却相当?正经,师父说,有生灵存在的地?方,就会有善恶,贪念是?滋生邪祟的温床,凡间不断有危险在发生,总要有人去解决。
我们修仙求道,为?的就是?庇佑凡间的安宁,护着凡人岁岁年年,繁衍不息,若是?我们修仙之人都畏惧向前?,谁又去解决那些寻常凡人无法匹敌,对抗的危险?杨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出来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宋小河颇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当?然,我也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不管那凶城如何危险,我都要去走一遭,亲手将师父和师伯送去轮回?。
宋小河从来不是?那种,听闻前?面有危险就会退缩的人,她的本性便是?迎难而?上,说她鲁莽也好,不怕死也罢,她只会坚定?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杨姝与她闲聊了两句,笑着摸一把她的脑袋,随后道别,转头?回?了自?己房中去。
她沿着甲板往前?行,找到了与步时鸢站在一起的沈溪山。
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先前?在酆都鬼蜮的灵船上似乎合作了一回?,后来每次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能站在一起说话,倒也不算稀奇。
宋小河高兴地?跑过去,就听步时鸢说着:非常人所能学。
你们在说什?么?宋小河的身体往中间一站,把两人中间的空隙填满了。
沈溪山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边噙着笑,怎么一早起来就这么高兴?她反问:我何时不高兴了?沈溪山马上就揭短,你昨日非要给我展示一边喝水一边画符,打湿了一沓符纸,坐在桌边生了许久的闷气。
宋小河梗着脖子嘴硬,我没有生闷气,只不过是?在思考罢了。
说完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对步时鸢问道:鸢姐,你方才说什?么东西非常人所能学啊?步时鸢的眸中隐隐有笑,不徐不疾的语气显得很温柔,方才沈猎师向我询问窥探天机之法。
你要学卜算?宋小河惊讶地?问,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久之前?的细节。
当?初她第一次下山,遇到步时鸢之后一直跟她赶路,于黄沙城中再遇沈溪山。
那会儿他也是?现在这样,一副沈策的扮相,在她与谢归聊天的时候,他就躺在宋小河的身后。
他喊了宋小河的名字,宋小河回?头?,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瞧见了他脸上盖着的那本书?,封皮正有:卜算神法沈溪山对卜算一派的兴趣不浅,宋小河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捧着那本书?看,后来甚至自?己用铜板摸索着卜卦。
宋小河觉得他应该是?没摸透这高深的门道,所以一直没放弃,这会儿又逮到了机会向步时鸢请教。
常人若是?学了会如何?宋小河好奇问。
窥探天机本就是?逆天道而?为?,一人之命脉是?扛不住的,须得动以整个家族的气运。
步时鸢说了之后,大概是?觉得宋小河会理解不了,于是?换了一种简单的说法,就好比你起卦占卜,问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类如明日今晚你会不会吃饭,这种问题造成的反噬只会作用在你自?己身上,但?若是?你起卦问何人是?下一任皇帝,那么这一卦带来的反噬非你能承受,会作用在你的家族中,若扛得住,自?然就能将反噬化解,若扛不住,你的家族就会开?始衰败。
那若是?我没有家族呢?宋小河听懂了,就接着问。
万物?平衡,你承担不了反噬,自?然就问不出答案。
步时鸢回?答。
宋小河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溪山,小声道:听到没呢,沈氏那么大的家族,若是?你学了卜算之法乱起卦,岂非害了你族中之人?沈溪山对此好像表现得很冥顽不灵,满不在乎道:那我学之前?先把姓去了,不做沈家人。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松泛着一身懒骨头?转身走了,宋小河吃惊地?追在他身后,不断询问,你认真的吗?方才是?玩笑话吧?是?不是?一早把脑子扔下了船?六月底,抵达南境。
灵船落地?停靠,众人下了船后,前?往边关。
宋小河一行人避着城村走,来到了关口,将先前?在临安城置办的路引一一拿给守关的士兵之后,得以通行。
出关之后再往南行百里,就逐渐看见了村落。
南延的六月正是?热的时候,暑气蒸腾,热得人汗流浃背。
边关的城村里,就算是?女子也穿得单薄,双臂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常年劳作日晒的麦色手臂,男人则大多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背朝着烈阳,汗水顺着脸淌,一刻不停地?劳作。
民间万象,这才是?常态。
那些百姓瞧着宋小河几人都觉得稀奇,有不少人停下劳作频频抬头?张望。
这片土地?比想象中的更为?贫瘠。
沿途了行了近二百里,也没能瞧见什?么高一点的楼阁建筑,甚至多数都是?木头?或者茅草屋,石砖房都极少。
庄江生在南延,见到这里的百姓都过着如此贫瘠的生活,难免心中酸涩,若非孟观行拦着,他甚至想走一路散一路的钱财。
但?有句老话,救急不救穷,这里那么多百姓,就算是?把千机门的家底掏空,也无法改变这里的现状。
宋小河倒没觉得有什?么。
打小跟在贫穷的梁檀身边,宋小河早就体验过什?么叫做穷苦生活,但?这些百姓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在生活,就算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繁华都城,可只要日子安宁就好。
在人族式微的大环境中,安宁是?大多数人的奢求。
行至一座较为?热闹的镇子上,再往前?就是?禁区了,众人决定?在城中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傍晚,他们坐在客栈里一同吃饭,商议着明早前?行的事。
楼中没什?么生意,店小二在窗边坐着,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过来插嘴道:几位贵人,方才小人无意听到你们商谈,可是?明日要继续南行?他们出门在外为?了隐藏身份,不引人注目,已?经换上了寻常百姓所穿的衣裳,改变了容貌。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被店小二一口一个贵人地?喊着。
他乍然打断众人的交流,一时间谁都没有应声,倒是?在桌上一直保持安静的沈溪山接话道:怎么?那地?方去不得?一句话引开?了话头?,店小二几步走到前?面来,在旁边的桌边坐了下来,语气神秘道:贵人们都是?从外地?而?来,恐怕有所不知,再往前?边走,便是?有去无回?之地?,那地?界有妖邪作祟,多少年来无人活着从那里走出。
那是?什?么地?方啊?宋小河就顺着他的话问。
说来话长。
前?行几十里,便有一座百年之前?就存在的大山,被唤作龙息之谷。
那店小二说:传说那是?龙神沉睡的地?方,在龙息之谷周遭生活的百姓,都会得龙神庇佑,所以很多年前?开?始,那片山谷的周围就有很多城村。
其中有一座城占地?最广,也是?我们这一带最繁盛之地?,这方圆百里的乡村都会去城中贸易。
只是?早些年战乱不断,敌军的长矛从东边挑过来,扎穿了那座城的城门,屠尽了全城人,自?那以后,那座城就彻底荒废了。
这都二十多年了,其他地?方都渐渐在恢复,只有那座城依旧是?老样子,我们南延的王曾几次派人重新修建,却都离奇死在城中,原本还有从中路过的旅人,后来方圆百里都知道此地?进了之后再不得出,便没人再敢靠近了,直到仙盟的人将前?方列为?禁地?,竖了牌子警告,才彻底没人再往前?去。
总之各位贵人还是?要三思而?行。
店小二说完这句话,客栈来了客人,他赶忙起身招待去了。
战乱……宋小河将这两个字碾碎在唇齿间,恍然明白了。
难怪这里的人如此贫瘠,一路走来也多是?木屋草屋,竟是?因为?二十年前?这里经历过战乱。
我想起来了。
她道:先前?在寿麟城的时候,我找到了师父留在山中的七封信,信里提到了他曾只身来南延寻找,那时则正处于战乱当?中。
梁檀迎着烽火,怕就是?在这一带寻找长生殿,他在信中提到:战争的烽火将这里焚烧殆尽,是?比天祸更为?可怕的灾难,这片土地?的百姓失去了庇佑,横尸遍野。
人命在这里,还没有一个馒头?值钱。
你师父来过这里?庄江疑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去过前?面那座城?我不清楚。
宋小河摇了摇头?,从玉镯中将那七个灵器取出来,一一摆在桌上,不过这些信我都带在身上,你们看看。
她将东西推出去,让大家一起研究。
这原本被埋在土里的灵器已?经被宋小河洗得干干净净了,一直都带在身上。
庄江与孟观行没做他想,随手拿起一个研究,而?云馥却轻轻拍了拍宋小河的后背,用十分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宽慰。
宋小河抿唇笑了笑,没事,我师父当?年来南延,是?为?了寻常能够庇佑人魂的神殿,若是?他经过了战乱之地?,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去过前?面那座凶城。
她从里面挑了一个,然后咔哒一扭,里面的微芒飘出来,形成了几行字,你们看,就是?这个。
她干脆将其中的一句话念了出来,一路颠沛流离,暂时找到了庇佑之所,这座城有将士守卫,将军也十分仁慈地?收留了我。
师父这里写到的庇佑之所,会不会就是?前?面的凶城?可就算你师父曾经去过那座城,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帮助呢?孟观行说道:或者小河师妹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留下别的什?么东西,有关于那座城的。
宋小河有些苦恼,因为?梁檀瞒着她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这些他去仙盟之前?的事。
当?初梁檀将外面游历所收集的东西全部放在山里并埋下迷阵时,就已?经决定?尘封往事,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所以从不跟宋小河说以前?的事,有时候说了,也只是?在酒喝多了之后吹牛而?已?。
宋小河只得在大家期冀的目光中说:暂且没有。
沈溪山坐在她边上,挨得近,几乎有些亲昵地?抵着她的肩膀,加之他坐姿不太端正,用一只手支着脑袋。
他盯着桌上摆着的灵器看了会儿,一只手忽而?抬上来,伸手扒拉了一下,忽而?发出低低的疑问声:嗯?桌上众人同时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兄弟,可是?有什?么发现?孟观行问。
沈溪山抬手,拿起一个灵器,也不知怎么扭的,就这么在手上转了几下,就见那原本呈现出不规则形体的灵器倏尔展开?来,变成了扁平的模样。
原本上面那些非常杂乱繁琐的咒文,也化作了还算清晰的线条。
哦。
沈溪山只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他道:这是?地?图。
众人大吃一惊,尤其宋小河。
她把玩了这灵器不知道多久,每一个里面的藏着的信的内容都能背下来,却一点也没发现这灵器上面的咒文有什?么蹊跷,也没想到它竟然能够展开?。
沈溪山将其他灵器一一拿过来,然后展开?将几块东西拼接起来。
一块一块地?对上,竟当?真拼出了一张薄薄的铁板,青色的微芒将缝隙黏合,慢慢融为?一体,随后这块铁板一下子变软了,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
众人盯着看,沈溪山就将那张地?图顺手推到宋小河的面前?。
她伸头?一看,就见这地?图正面画着各种顺滑流利的线条,纵横交错,眨眼看上去极为?杂乱。
上面并没有什?么文字,有些地?方约莫是?特殊点,被特地?标记起来,但?这样的标记并不多。
背面则是?七封信的内容,是?梁檀手写上去的,宋小河认得这个字迹。
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就是?那座城的地?图?她看着上面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有些拿不定?主意。
众人一时也给不出答案,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没有定?论。
一来,他们无法确定?梁檀当?初究竟有没有去过那座凶城。
二来,他们也探知不到梁檀留下这张地?图的目的。
无妨。
宋小河将地?图收起来,道:明日去了城中,自?然就知道这地?图能不能派上用场了。
那今日大家都早点休息。
杨姝补了一句,说:轻松的旅程已?经结束了,明日开?始,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行咯。
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的,但?的确整合了一下队伍的气势,众人又闲聊几句,各自?散去。
宋小河在深夜照常像往日一样,爬上了沈溪山的床榻。
彼时沈溪山隐隐有了睡意,察觉到动静之后翻了个身,极其熟练地?将宋小河给搂进了怀中。
却听见宋小河忽然开?口,你觉得前?面的那片山谷,当?真有龙神沉睡在其中吗?沈溪山猝不及防小惊一下,低头?一看,宋小河竟然睁着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困倦,是?在清醒的状态摸上了他的床榻。
怎么?沈溪山询问。
越来越近了。
宋小河的手指抠着沈溪山的衣襟扣,解开?又扣上,如此把玩着,我还是?有点舍不得师父。
天下万魂终究要送往冥界,生死轮回?是?六界法规,你只有尽早将他们送去轮回?,他们才能尽快重回?世间。
沈溪山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种让人心口发软的耐心和温柔,轻轻地?顺抚着她的后背,又道:若是?你们日后有缘,还会再相见。
可那就不是?师父了。
宋小河闷闷地?说:他会忘记一切,有新的身份,新的名字,不再是?我的师父了。
沈溪山觉得她哭了,但?是?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却是?干燥的。
她仰着脸,用漆黑的眼眸看着他。
忘记前?尘,不仅是?与前?世之人断了羁绊,还有前?世所做的罪孽业果,一笔勾销,成为?崭新的人。
他话锋一转,说道:或许你师父有缘得道,届时飞升了,就能想起你了。
宋小河说:师父修炼的本事不行,害人的本事倒是?一流,恐怕与大道无缘,师伯倒是?有可能。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不过若是?师父能忘却今生的这些痛苦,就算把我忘记也无妨。
她微微噘着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小可怜的模样,沈溪山看在眼里,心里软成棉花,泡进了满是?情?愫的坛子里,吸得沉甸甸的,每一滴落下来,都是?对宋小河的喜欢。
不想睡觉是?吧?那就做点别的事情?。
他低下头?,一下就吻住了宋小河的嘴,将她满腹惆怅的心事舔碎在唇齿间,带着旖旎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