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仙盟制定的计划中, 这次出行的队伍分有两队,称作主队和副队。
副队大部分由剑修组成,早于宋小河这支队伍四?日出发, 上?回在酆都鬼蜮听从罗韧的指挥, 对寒天?宗和玄音门弟子捕杀的那些人大多都在其中。
只?是他们押回仙盟之后就一直关在牢山, 到如今身上?都?已大片腐烂,黑气吞噬了躯体,他们不得不将四肢躯体裹缠上附灵的纱布, 以此抑制黑气的扩散。
这次他们加入副队, 算是有个将功补过?, 若是活下来, 此前罪状便一笔勾销, 若是死了, 那便死了。
他们所在的副队,主要作用就是先一步去鬼国?之中探路。
这是只?有在前往无比凶险之地时, 仙盟为?了减少主力队伍人员的折损,是一支为?了牺牲而组建的队伍。
虽然残忍, 但这也是最大避免无端的伤亡而推出的无奈之策。
实际上?主队与?副队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因为?就算此行的鬼国?危险到让整支副队都?死在其中,那宋小河所在的主队也会按照计划,毅然前往, 不得退缩。
这便是仙盟猎门所承担之责。
主队里的领头?人,是天?字级猎师程灵珠, 据说她符箓天?赋极强, 十?五岁就入了猎门, 如今也才三十?余岁就已登至天?字级。
还有人说她已经掌握了请神符的本领,只?是从未有人见她用过?, 不知真假。
程灵珠很威严,不苟言笑,除却其他几个副队之外,其他人她一概不搭理,谁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宋小河很害怕这种严肃的人,所以这一路上?也算乖乖听话,让走就走让休息就休息,从不乱跑。
而程灵珠的大弟子,关如萱也在此行的队列之中。
关如萱的美丽是极具攻击性的,是让人看一眼就能惊叹的程度。
她的性格与?其师父又很是相像,整日穿着一身雪白仙裙,脸上?少有表情,举手投足透着股清冷之意,极其附和人们给她的雪萱仙姬的美称。
宋小河多少也关注过?她几次。
输祠因为?旁人总说她与?沈溪山是郎才女貌的眷侣,若是沈溪山不修无情道,二人怕是早就定下婚约。
每回宋小河听到这话都?很生气。
她跑去看关如萱,发现她的确美丽。
于是更加不忿,夜里回去之后,她自己?描了黛眉,涂了满脸的胭脂摸去师父的房间,站在床头?问?他自己?美不美丽。
梁檀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睁眼一看,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当?场给吓昏死过?去。
宋小河美不美丽,梁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老骨头?一把养了这么个小孩儿,差点把自己?给折腾死。
他不知道小孩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宋小河天?性独特。
这些日子的赶路之中,宋小河倒是鲜少能看见关如萱,她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且经常被其他符修弟子给团团围着献殷勤。
宋小河在队伍的最后,算是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程灵珠包揽了队伍里的一切决定,这日傍晚,她见天?色将暮,考虑到众人也连续两日两夜未曾歇脚,于是决定去前方的荒村暂休一晚上?。
这算是下山以来,程灵珠所下的第一个让宋小河欢喜的指令了。
宋小河平生有三贪。
贪吃,贪玩,贪睡。
连续两日两夜的赶路简直要了她的老命,若不是这段时间她灵力大涨,能够稍微以灵力维持着精神,只?怕早就睡死在大路了。
先前赶路的时候,苏暮临见她满脸困倦,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曾提出过?建议,小河大人,我?编个草席,你躺在上?面我?骑马拖着你如何?你当?拖死人啊?宋小河无情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眼下终于能够休息了,宋小河拖着疲惫的身体,跟随大队伍进了荒村之中。
这条队伍拖得很长?,走在前面的都?是符修,往后才是队中仅有的十?来个剑修。
宋小河与?苏暮临还有谢归三人自成一个小队,坠在队伍的末尾。
光亮从前方传来,所有人手里几乎都?提了一盏灯,将周围的环境照亮,以至于这支夜行队伍不被夜色吞没。
谢归提着灯,安静地走在宋小河的后方,是不是出声提醒道:宋姑娘,当?心脚下。
宋小河回道:无妨。
荒村像是废弃很长?时间了,仿佛破败,杂草丛生,好在是在冬季,没有那么多蚊虫。
队伍找了一处空旷之地,停队休整时分成了几个小圈,但彼此之间的间距又不算太大。
谢归生了火,几人围绕着火堆而坐。
除却宋小河三人之外,还有几个丙级剑修。
几人先前在剑修大课上?围观了宋小河与?沈溪山的对练,对她颇为?好奇,是以下了山就来与?宋小河结交。
她又是个来者不拒的热情性子,一路上?几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特别熟络,但吃饭的时候也会聚一起,聊上?几句。
同时有他们的看顾,这一支法?修加符修,再加上?一个寒天?宗弟子的队伍才不至于那么受排挤和欺负。
宋小河,你的东西?够吃吗?我?给你分一点?其中一个名唤倪莹的女剑修,也是个贪吃的姑娘,最喜欢跟宋小河分享吃食。
这一路上?宋小河跟着她,从未有饿过?。
她坐在宋小河的边上?,一边给她递烤鱼一边说道:小河,你与?咱们沈猎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宋小河已经被问?过?太多这种问?题了,自从那次沈溪山突发奇想喊她对练开?始,宋小河只?要进入猎门,就会有不少人围上?来好奇此事。
若是宋小河摇头?说与?沈溪山不怎么相熟时,他们就会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也不会善罢甘休,似乎非要从宋小河的嘴里挖出点什么缠绵悱恻的故事来。
沈溪山立于仙盟之巅,又是修无情道的剑修,不同于其他风流的年轻男女,他的身边向来是没有女伴侣的。
与?谁都?亲近,却又与?谁都?保持着分寸距离。
可无情道只?断情,不绝欲。
他越是如此,人们就越想往他身上?安一些桃色故事,并冠上?不为?人知之名。
先前是传他与?雪萱仙姬关系不一般,比之沈溪山对待其他女子更显亲密,但到底也找不出什么两人真正亲密如眷侣的铁证来,传闻便一直不温不火,未能宣扬起来。
然而先前沈溪山特地找丁级猎师宋小河对练的消息,却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仙盟上?下。
不少人慕名而来,想要亲睹宋小河的风采。
但宋小河在以前就是满山乱跑,从不曾有人注意到她,如今小小出名后,众人抓不住她的身影,便显得她相当?神秘起来,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宋小河吃人嘴软,眼下烤鱼还在嘴里塞着,围着火堆旁的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想从她这里打听出来令人惊叹的消息。
她嚼了烤鱼咽下,慢吞吞道:我?与?沈猎师并不相熟啊。
那他前些日子……他指点剑修的剑术不是常事吗?宋小河用茫然的表情装糊涂。
宋小河不想跟任何人说她救了沈溪山,知道内情的苏暮临和谢归也非常有眼色地沉默着,只?字不提在酆都?鬼蜮之事。
几人问?来问?去,她只?说众人误会,装傻不答,随意糊弄。
既吃饱了饭,又没被套出什么话来。
几人连续赶路,身体都?处于疲惫的状态,吃东西?时坐着聊了一会儿,见套不出宋小河的话来,便打了招呼,各自休息去。
宋小河更是困得不行,吃饱了就往地上?一躺,苏暮临在底下垫了毯子,下面又是草地,睡起来软绵绵的,片刻后她就陷入了睡眠。
在漫天?星光和夜色的笼罩中,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两天?没睡觉,宋小河这一闭眼就跟睡死过?去一样,感?觉睡了很长?时间。
直到她耳边传来断断续续地,微弱的声音,她的神识才在迷糊之中慢慢苏醒。
睁开?眼的瞬间,她先是茫然了一下,随后就赫然发现周围完全换了景象。
谢归苏暮临等人,连带着中间的火堆,散在不远处的队伍等,全都?消失不见。
她原本是睡在一片空旷之地,大多杂草都?泛黄枯萎,有着大片的秃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众人燃起的火堆和夜光灵器照明。
但这一觉睡醒过?来,放眼望去却都?是长?至小腿的绿草,草地上?竖着约莫一人高的木杆,顶头?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灯,惨发着暗黄色的光芒。
视线瞭远,竟是密密麻麻,遍布方圆。
宋小河单是看着就要吓死了。
她没想明白为?何自己?睡一觉醒来会到了这种地方,究竟是什么人,什么妖怪能有能力在苏暮临等人的眼皮底下,在完全不惊动睡梦中的她的情况下,将她挪到此地来。
她只?是睡着,不是晕过?去了,竟然连一点知觉都?没有?况且这支队伍里那么多厉害猎师,不可能对妖邪的靠近毫无察觉。
在悄无声息之下做了这一切,还不被人察觉,那妖魔得多厉害?宋小河浑身发毛。
她脚底下踩着的是一条窄小的路,像是在草地之中开?辟了往前的指引。
苏暮临——宋小河想扬声喊人,但是由于有些害怕,喊出口的声音并不大,颤颤巍巍地。
周围寂寥无声,没人回应。
好在并不是漆黑一片,宋小河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
走了约莫几十?步,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
宋小河就是这声音吵醒的,是一种很奇怪的声响,像是在有人在低低吟唱,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连词句都?无法?连在一起。
这地方本就阴森,配上?这声音,更显得诡异至极,像是一个阴气满满的地方。
宋小河发现路的前方就是声音传来之地,她犹豫了一瞬,随后就加快了脚步赶过?去。
宋小河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的地方,她找不到其他出路,就奔着这诡异的声音而去了。
小跑了半刻钟,那声音逐渐大起来,就更能听清楚是唱歌,只?是唱一段停一段,并不连贯。
十?分难听。
声音越来越近,待她的羊肠小路走到了尽头?时,像是踏入了某个结界之中一样,眼前突然变作了空旷的场地。
一座华丽的戏台凭空而现,坐落在空地之上?。
那戏台十?分宽敞,大红的绸布缠着两边的柱子向上?,将台顶铺上?鲜艳的色彩,各种各样的灯挂在檐下,明珠镶嵌在其中,明亮闪烁。
戏台中央站着一个身着华贵戏服的人,戴着琳琅满目的戏冠,衣裳的正红色与?蓝色交织,布满了金丝银线所绣的云纹,玉石珠宝挂了满身,在金灿灿的灯下闪闪发光。
那人雪白的长?袖抬起来,遮了面,耳垂挂着极长?的红丝带耳饰,束着纤细的腰身,长?裙遮住小巧的脚,满头?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轻动而晃起来。
就是她唱着不成调的戏曲,尖细的嗓音发出咿咿呀呀的曲调。
没有什么凄凉婉转,悠扬绵长?,只?有难听。
宋小河站在戏台的下方,是唯一的看客。
戏台上?的光将她拢在其中,将她的眼眸照得极亮。
她听了一阵,没听出这人在唱什么,只?闻到空中有一种非常浓郁的香气。
宋小河开?口询问?,你是何人?是你将我?带来这里的吗?听了她的声音后,台上?一直唱戏的那人忽而扭身过?来,遮了脸的水袖缓缓移动,将真面容慢慢露出来。
宋小河看到的第一眼,就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尖叫的声音卡在喉咙处,用尽全身的忍耐力才没能被吓得大叫出声。
只?见那不是一张人脸,而是长?满了黄色皮毛,细长?的眼睛里是一双竖瞳,鼻头?黑黑的,嘴咧得很大,像是在笑。
完完全全,是一张狐狸脸。
宋小河被吓得猛然一惊,心脏狂跳起来,还不等她有所动作,那狐狸忽然冲她吹了一口气。
空中浓郁的香气化作一股黄烟,劈头?盖脸地冲她扑过?来。
宋小河本能反应抬手挡在脸前阻拦,身躯一动,却立即察觉身体变重了。
确切地说,是她身上?的东西?变重了。
黄烟散去的瞬间,宋小河就看见视线之中无比亮堂,诸光汇聚,各种华丽装饰折射着光芒,相当?刺眼。
她站在戏台中央,穿上?了一身华丽的戏服,成了唱戏之人。
宋小河扭头?张望,四?周空寂,哪还有那黄面狐狸的身影?她吓得连忙往提着衣裙台下跑去,身上?繁重的琳琅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方一下戏台跑了几步,身后的光就消失了,她转头?一看,那座戏台已不见踪影。
撞鬼都?没这么阴森诡异过?!宋小河哪还敢在这地方待着,提着衣裙往那羊肠小道跑去。
刚踏入小道的边上?,放眼望去,原先那像人那么高的,挂着灯的木杆,全变成了大大小小的坟堆,遍布视野之中,蔓延到看不见的黑暗里。
地上?也不再是小腿高的草,俱变成了惨白色的纸钱,也不知是撒了多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啊啊啊啊!宋小河再也忍不了,大叫出声,一边叫一边闷头?往前跑。
沉重的头?冠给她带来不少负担,她抬手想摘下来,却不知这东西?如何戴在头?上?,一扯头?皮就跟着发疼,完全取不下来。
若是碰上?个正经妖怪,要吸她灵力,吃她的魂魄,那宋小河还能掏出木剑与?之过?上?两招。
但遇到的这狐狸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尽整这些阴森诡异的东西?吓唬人。
宋小河哪经吓,马上?就不行了,吓了个半死,拔腿就跑起来。
夜光珠被她捧在手中,勉强照亮着前面的视线,让她不至于被黑暗吞噬。
但当?她目光瞥见面前站着一个人时,再停下脚步已经是来不及,重重地撞了上?去。
那人的身板也不知是有多硬朗,被她这么跑着撞了一下也丝毫未动,反倒是将宋小河给弹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夜光珠脱了手,滚落在那人的脚边,照出一双银丝云纹锦靴。
宋小河扶着沉重的头?冠抬头?望去,就见面前的人往前走了两步,身形现在微弱的光下,眉眼有些朦胧,但却能看清楚是一张熟悉的俊脸。
他臭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宋小河,你这个骗子!沈策!宋小河双眸一亮,满脸的惊喜,立马就从地上?爬起来,去拽他的衣袖,你怎么在这里!你来得刚好,这地方阴邪得很,我?快被吓死了!沈溪山日夜不眠,追了整整三天?三夜,才来到了这里,找到宋小河。
要是能被气死,沈溪山半路上?就挺尸了。
他从未动过?这么大的气,更笑自己?对宋小河如此掉以轻心,轻易地相信了她的鬼话!他一把扣住宋小河的手腕,捏紧了,质问?,当?初是不是你与?我?说好了,若是出发就叫上?我??为?何失言?他的怒气如此明显,宋小河却像是看不见,方才被吓得狠了,现在见到沈策后她只?一个劲儿地朝他靠近,汲取安心。
你别生气嘛。
宋小河与?他挨着肩膀,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胳膊,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是我?师父将你给我?的符拿走了,我?也没能要回来,当?日出发紧急,我?去哪里找你啊?我?总不能违背师命,将那符箓抢回来吧?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总是神神秘秘,我?在内门也压根就没找到你。
宋小河嘟囔着,为?了找你的符箓,我?还被师父骂了一顿呐,连着两日都?没吃上?一口好吃的……沈溪山生着气,眉眼一派冷漠,低着眼去看她。
她身上?穿的戏服不伦不类,一脸的惊慌,又撇着嘴为?自己?争辩,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更像是受到惊吓之后为?了缓解恐惧的行为?。
说着说着就埋怨起他来,但还是尽力往他身边凑近。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那些话,沈溪山竟然无法?反驳。
宋小河当?然在内门里找不到沈策,因为?内门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他的错就在于,想当?然地以为?一张符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然而宋小河那边永远都?是一堆状况。
此事,的确不怪她。
他看了一眼宋小河的手,而后从捏着她手腕的位置忽而往上?移,一下将她的拢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宋小河惊讶地往后仰了一下,正要挣扎,却觉得他力道猛然收紧,掌心与?她紧紧相贴,由不得她挣扎拒绝似的。
紧接着,相贴的掌心之中冒出了一抹微弱的金光。
你要做什么?宋小河大惊,使劲扯了一下,手掌却是纹丝不动的,她有些急了,喂,沈策!你是真的沈策吗?你别是那狐狸变的啊?你要是想害我?就直接害吧,别吓我?了呜……别吵。
沈溪山皱着眉,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似乎极是认真地在进行什么仪式。
这般恶劣的态度,哪还能是什么妖怪变的,分明就是沈策本人。
你对我?做什么?宋小河分辨他不是谁假冒的之后,老实了不少,有几分可怜兮兮。
然而那抹金光却像是将两人的手死死黏在了一起,不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共感?咒。
沈溪山道:听说过?吗?宋小河没听说过?,但她听这名字,再加之方才他生气的事,隐约也能这是什么用途。
大约就是两人用来联系的一种咒法?。
金光丝丝缕缕地溢出来,顺着宋小河的指尖纠缠,慢慢朝她的手腕蔓延去。
宋小河想了想,忽而冷酷地哼了一声:先前也不知道是谁在仙盟山上?让我?离远点,说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现在知道我?的宝贵之处了吧?沈溪山虽然没有说这样的话,但所表达的意思也差不多。
他沉默不语,任宋小河讥讽,只?凝目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专心结咒。
宋小河哪里肯轻易放过?,故意曲解了意思去气他,你是不是对我?动了别的心思?如果你实在不想离开?我?,我?倒是也可以允许你跟在我?身边,不过?你总要给我?些好处,现如今我?身份与?从前不同了,想要跟着我?的人比比皆是,看在你与?我?有些旧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聒噪。
沈溪山忍无可忍,一把捏住了她的嘴。
宋小河被迫手动噤声,眼睁睁看着他念动法?诀,金光将两人的手一圈圈缠住,于两人手腕的位置消失。
随后她手就被松开?,解开?了桎梏。
宋小河赶忙撩起袖子去查看,只?见腕骨的旁边忽而多出了一颗比芝麻还小的黑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她用指腹搓了两下,没有任何变化。
这共感?咒,到底有何用处?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借助灵器,也能联系是吗?宋小河问?。
你将双眼闭上?,催动灵力,静心凝神,只?想着我?。
沈溪山道。
宋小河依言照做,只?觉眼前微光一闪,分明是闭着眼睛,却突然清晰地看见了面前的景象。
视线之中,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穿着华贵的戏服,顶着琳琅满目的戏冠,正闭着眼睛站着。
宋小河乍一看见这个画面,给吓了一大跳。
不过?随即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与?她一样的人,这根本就是她。
面前的这些,就是她通过?沈策的眼睛所看的。
看我?所看,听我?所听,受我?所受,这便是共感?咒。
声音在耳边传来。
宋小河发觉自己?也能开?口,就是说当?共感?咒念通的时候,我?们可以共享视听和感?受?不错。
沈溪山合并双指,在眉心处点了一下。
宋小河的神识就归位,睁开?双眼,扬起惊奇的笑容,这个是什么咒语,好神奇!若是如此,日后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能念诵咒语找到你?这便是共感?咒的弊端。
这其实是一种结契,两人之间以魂魄为?引,建立灵体联系,所以只?要念动法?诀,就能与?对方共感?。
若是直接告诉宋小河,她指定是不分昼夜地念法?诀来烦扰他。
沈溪山便道:七日之内只?能念一次,念多了会伤及魂魄灵体。
宋小河哦了一声,便不再研究共感?咒,而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睡一觉醒来就到了此处,方才还在那前面看到一只?人身狐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溪山给捏住了脸,止住了她最后两个字。
别说话,随我?来。
沈溪山与?她对视片刻,确认她没有反抗的意图之后,才松了她的脸,带着她沿着方才那座戏台的方向走去。
遍地的白纸钱几乎铺成了一条路,踩在上?面一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座又一座紧挨着的坟堆隐入夜色,木棍上?头?挂着的白幡随着风轻轻飘起。
旷野死寂无声,宋小河身上?那些沉重的首饰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发出脆响就尤显突兀。
她以长?袖遮了半边脸,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警惕地朝四?周看着。
她跟得紧,与?沈溪山的距离不足两步远,缩着脖子身体微微往前躬着,与?他贴近了距离汲取安全感?。
这地方实在太诡异,若不是沈溪山找来,宋小河指定吓得精神失常。
跟在沈溪山身后又走回了那地方,宋小河再次见到那座富丽堂皇的戏台,上?面空无一人。
散发的光芒将周围都?照得透亮,各种琉璃玉石折射的光落在沈溪山和宋小河的身上?,在地上?投出一个较为?亲昵的影子来。
沈溪山微微仰头?,冷漠道:出来,还藏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