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寿麟尸城(二)

2025-04-03 05:29:01

宋小河正午那会儿, 把沈溪山气走了一次。

在她说?不?愿意失去他和苏暮临这两个?朋友之后。

宋小河回想了一下,当时沈溪山的脸色十分不?悦,嘴角几乎耷拉到地上去, 最终瞪了宋小河一眼而后一句话没说?, 拂袖离去。

她试着挽留了两句, 跟在后面喊了两句沈溪山,也没能把人叫住。

宋小河咂咂嘴,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

她自我感觉所?言诚恳, 极有?诚意来着。

不?过也没过多?久, 沈溪山就又来了沧海峰, 站在院中, 将那些被宋小河和苏暮临翻得乱七八糟的地清理了一遍。

宋小河听到动静, 从窗子?往外看, 就见?他?手中凝着金光,将种?子?全部撒在地上, 然后用术法将土埋上。

她推门出去,疑惑问道:你在种?什么??沈溪山道:先前不?知?道谁送来的一批灵果?种?子?, 在我这里一直闲置, 我种?在此地瞧瞧长出来是什么?样子?。

宋小河听他?的语气寻常,再往他?的脸上仔细瞅瞅,问:你不?生气了?沈溪山睨她一眼, 心说?你还知?道我生气?宋小河瞪着充满好奇的杏眼与他?对视。

沈溪山便?说?:看在你罚站了半个?时辰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那么?多?。

宋小河满头雾水, 有?些听不?懂, 却没有?追问, 沈溪山只要不?生气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 问:若是这果?子?长出来了,能给我分几个?吃吗?沈溪山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满脸馋相,应了一声。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想,宋小河有?时候聪明点就好了。

若是他?当真好奇这灵果?种?出来是什么?模样,早就给种?出来了,现在拿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种?给宋小河吃的。

不?然这仙盟七座山峰,哪里不?能翻土种?地,何须特地跑来这里?沈溪山敛了心思,忽而问她:窦骏此人,可是你的旧相识?宋小河愣了愣,在脑中搜寻了一下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他?。

这个?人在宋小河的记忆中没什么?存在感,如若不?特地说?起他?,宋小河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想起来。

十五岁那年,宋小河没通过月考核被罚至外门,正撞上外门弟子?拉帮结派盛行,有?个?家境富裕的公子?哥,仗着自己家中有?几个?臭钱,身量也高大,纠集了一帮人当小弟,见?天欺负外门那些性子?内敛,又不?敢反抗的女弟子?。

宋小河去了之后,自然看不?惯此等行为,为女弟子?出了两次头,被那人给记恨上,处处寻宋小河的麻烦。

后来那一群小弟当中,有?人出了个?阴招,要那公子?哥以切磋的名义?向宋小河发起挑战。

宋小河那会儿性子?倔,又要面子?,结果?输得很惨,还被削去了不?少头发。

窦骏就是那个?当时出阴招的小弟。

后来两人在仙盟大殿中见?过一次,不?欢而散。

前往长安的路上,他?又主动找上宋小河,说?自己知?道沈策的事,当时的宋小河并未搭理。

如今想来,或许窦骏当初还真知?道些什么?。

宋小河的目光在沈溪山面上转了两下,问:你是沈策的事,旁人是如何发现的?沈溪山倒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他?已经忘记关如萱是如何发现他?的,于?是语气随意道:先前你被一个?乙级猎师刁难,我拿出的天字级玉牌被关如萱看见?,这东西你见?得少,我说?是假的你就信了,但她见?得多?,知?道是真的。

宋小河听到此处,气哼一声,不?高兴道:我确实见?得少,像我从前那般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如何有?殊荣能见?到天字级的猎师玉牌?沈溪山似笑非笑,你又置什么?气,后来不?是让你拿去玩了?宋小河想起当日的场景,他?将那玉牌像扔一个?破石头一样扔到她的怀里,又说?是假的,她摸了几下就还回去了。

骗子?。

宋小河小声,忿忿地骂了一句。

沈溪山理亏,于?是装聋。

宋小河又道:你提起窦骏做什么??他?先前与你有?过节?一转移话题,沈溪山的耳朵又好了。

宋小河道:此人先前在外门的时候就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我的确与他?不?对付。

沈溪山笑了下,说?:先前偷审门卷宗的人已抓获,正是此人,我现在要去督审,你可要一同去?宋小河一听,立马来劲儿了,恨恨道:自然要去,我先前就觉得此人心术不?正,果?真如此!两人正往外走?,苏暮临就从屋中冲出来,几步跟上宋小河的步伐,喊道:我也要去!苏暮临跟在宋小河身后已经成了很寻常的一件事,在沧海峰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像一只小狗,如影随形地跟着宋小河。

习惯之后,宋小河就不?会在意,去什么?地方都会与他?一起,所?以他?喊着我要去的时候,宋小河没什么?反应。

倒是沈溪山转头,凉凉地扫他?一眼,漠声道:你留下,给这些种?子?浇水。

苏暮临愁眉苦脸,回来再浇也一样。

沈溪山道:就现在浇。

苏暮临不?乐意了,恰好他?听到了正午那会儿的话,便?道:在小河大人心中我和你的地位平起平坐,何以你想撇下我,与小河大人单独相处?这话简直就是往沈溪山的剑上撞,纯粹找死。

他?看着苏暮临,忽而莞尔一笑,温声道:白狼王好歹也是曾经的魔王,其血脉纯正的后代,皮毛定然也漂亮无暇,正好我缺一身狼毛氅衣,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扒了你的皮毛做衣裳。

苏暮临脊背发凉,这才想起他?沈策的身份已经暴露,不?需在宋小河面前隐藏了,于?是吓得赶忙夹尾巴逃走?。

宋小河瞧着苏暮临慌张的背影,仰脸对沈溪山道:苏暮临与你——沈溪山光听见?这几个?字,就知?道这句话他?不?爱听,抬手捏住了她的嘴,道:先随我去牢中督审。

宋小河哦了一声,将想说?话的收回。

她想说?,苏暮临与你都是我朋友,你不?能扒他?的皮毛做衣裳,不?过沈溪山看起来并不?想听,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宋小河就没再说?。

也幸好她没说?,否则沈溪山这一路走?过去,嘴角都要在地上拖着。

两人出了沧海峰,宋小河继承了梁檀的小飞舟,自告奋勇地带着沈溪山,飞往仙盟的审问牢。

她现在体内的灵力充沛,已经能够平稳地操控小飞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师父往沟里翻。

很快到了审门部,审问牢处于?后山,两人从审门部的大门进去,要沿着中央那条大道一路走?到底,中间要过十道门,每道门都有?弟子?守着。

审门要比猎门的守备森严许多?。

宋小河看见?沈溪山进门的时候将那块天字级的玉牌拿了出来作通行令,于?是又要了过来,捏在手中把玩。

到底是对天字级这个?位置肖想多?年,宋小河摸着温润光滑的玉牌,心里高兴得不?行,到了门前就举起来,亮给别人看,那神情简直像是她自己的玉牌一般。

玉牌于?三门的人来说?,就是验明身份的象征,虽没有?明令禁止,但不?会有?人随意将玉牌给出去。

沈溪山确实不?在意那块牌子?,但若是别人要,他?也不?会给。

仙盟没人不?识得沈溪山,自然知?道他?的身份,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并不?知?道宋小河长什么?模样。

她举着明晃晃的天字级玉牌,每过一道门,就要吸引来非常多?的惊异目光,以至于?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宋小河与沈溪山之间的旖旎传闻飞遍了审门部。

且不?说?她拿着沈溪山的玉牌招摇过市,就单说?沈溪山笑着看她时的眼神,谁能道一句清白?宋小河对此浑然不?知?,与沈溪山一同来到后山处的审问牢。

这牢狱建得气派,足有?五丈之高,坐落在旷野之上,周围挖了一圈小沟,浇上了灵水,在外形成一层半圆的水之屏障,将审问牢罩住。

是以这审问牢,也称作水牢。

当中关押的都是还未定罪之人,一旦定罪为□□,便?会押去仙盟最北方的几座负罪山中,剥夺所?有?灵力,终日辛苦劳作,以此尝罪。

水牢建得高大宏伟,进去之后却显得极其压迫,屋顶几乎压着头颅,沈溪山进门时都得稍微歪一下头,以免门框撞到他?发上的小金冠。

走?廊也窄小,堪堪够二人并肩,隔一段路,墙壁上就会出现一个?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阴暗,潮湿,令人从感官到心理,都充满了压迫感。

宋小河是头一次来牢中,时而听到有?凄凄的惨叫声传来,见?前后都看不?见?,视线大大受阻,她心中隐隐有?些惧怕,于?是不?顾走?道的窄小,非要与沈溪山挤在一起。

她的肩头撞了沈溪山胳膊两回,就顺势抓上了他?的手臂,以此汲取安心。

沈溪山低头看了她一眼,忽而道:先前这走?廊没有?这么?窄,也有?弟子?看守,灯也明亮,但后来有?个?连害了百余人的恶妖被关押此处候审时,不?知?为何冲破了牢中的禁锢,在此大开杀戒,杀了十来个?弟子?,重伤三十多?人,还撞破了牢狱的一角出逃,此后,这牢狱便?撤了看守的弟子?,在外上了灵水结界,走?廊也施了法,这些蜡烛是给我们照明的,在妖的眼里,此处完全漆黑。

话音落下,一声野兽的吼声传来,宋小河吓得瞬间往沈溪山的身边挤,道:这么?危险?这些结界坚固吗?沈溪山嘴角轻牵,轻声说?:谁知?道呢?有?些禁锢年岁确实久了。

宋小河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频频回头张望,却又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于?是将沈溪山的手臂抬起来,圈在自己的脖子?上,像个?围脖一样围住,顿时心安不?少,说?: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又不?怕,不?过是些被抓住的罪妖,若是敢在这时候冲出来,撞上我宋小河,也算是他?们不?走?运。

沈溪山圈着她纤细的脖子?,实在没忍住,偏头过去扬着嘴角笑。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走?道尽头处有?石阶,上了二楼,视线忽而亮堂许多?。

沈溪山收回了手,道:就在前面了。

宋小河伸头去看,就见?前方有?一间牢房的门口站着四个?提着灯盏的弟子?,所?以才将周围照亮。

她悄悄松一口气,摸出玉牌亮给守门的弟子?看,而后就进了牢房中。

像是一间专门用来审问的房间,两边摆了四个?大架子?,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约莫是刑具。

当间宽敞,有?一个?九尺高的木桩,上头用铁链绑着一个?人,三个?弟子?分别绕在木桩周围,一人坐在桌子?后面。

见?了沈溪山进来,那人赶忙起身,唤道:沈师弟,你终于?来了。

此人便?是孟观行,算是猎门中,与沈溪山关系较为熟络的一位。

沈溪山揖了个?平礼,问道:孟师兄何时回来的?孟观行叹了一声,道:回来有?一个?月了,本想着找你来着,哪知?你这么?忙,整日不?见?人影。

沈溪山笑了笑,道:何须寻我?眼下我这不?就来了?孟观行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是听说?你回来督审,才特地跑过来的,总算没再让我白跑一趟。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宋小河身上,笑道:小河师妹也一同来了?宋小河依样学样,给他?行了个?平礼,问道:你认识我?孟观行哈哈一笑:仙盟还有?谁不?认识宋小河?如今你声名远扬,纵使许多?人不?曾见?过你,但绝对听过你的名字。

宋小河羞赧地抿唇笑,耳朵尖染上霞色,望着沈溪山问:我如今竟然这般出名了吗?孟观行平日里就喜欢年岁小的孩子?,见?宋小河这模样,顿觉可爱,下意识伸手想揉她的头。

却一下被沈溪山将他?的手挡开,孟师兄,还是先看看正事吧。

孟观行被一提醒,这才想起正事来,忙道:来。

他?走?到木桩上捆着的那人旁边,说?:此人骨头硬得很,不?论如何审问,都只会说?不?知?道。

那人披头散发,像是在泥巴里滚了两圈,身上几乎没有?干净的地方,但却并无外伤。

仙盟的审问与凡间不?同,不?是鞭打身体,而是予以一种?更接近精神上的审问手段,总之也不?会让人舒服。

窦骏已然被审问许久,神思恍惚,满脸的痛苦,嘴里不?停地低吟着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当真不?知?……宋小河看了看他?,又想起当初他?耀武扬威,指着她鼻子?骂她是内门废柴的模样,顿时只觉得满腔的解气,冷哼道:窦骏,你也有?今日。

窦骏听到了她的声音,慌张抬头,就见?宋小河站在他?面前。

宋小河的容貌算不?上修仙门派中的拔尖,不?是那种?明晃晃的,令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美?的面相。

她像是夏夜里的萤火,不?管是站在绝色美?人,还是神女仙姬的旁边,她都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谁也无法遮盖。

窦骏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当初在她被罚到外门时就百般刁难,各种?寻她的麻烦,也肖想过宋小河被欺负得怕了之后对自己投怀送抱。

只是这些终究只是臆想,宋小河不?仅进了内门,还成为乙级猎师,如今更是名震八方,再不?是从前那个?,被削了一截头发就哭着找师父的宋小河。

宋小河为何会变成这样?窦骏恍惚地想着,身上被下了言心咒,想什么?便?会说?什么?:宋小河是傍上了沈溪山,所?以才获得这股力量吗?是用什么?交换的?牢房中寂静,所?有?人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顿时都脸色一变。

宋小河拉了个?长脸,道:你说?什么??窦骏道:以你以前的资质,绝不?可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没遇到沈溪山之前,你分明什么?都不?是。

他?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吓得瑟瑟发抖,想要死死地咬住唇,却仍然把心里话说?出来,定然是你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宋小河登时大怒,一蹦三尺高,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下作的手段我没有?,上等的拳头我倒是多?的是!无耻小人,吃我一记匡扶正道的英雄拳!话音还没落,她的拳头如闪电般往窦骏的脸上招呼,打得砰砰响。

窦骏被绑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完全无法闪躲防御,硬生生地挨打。

孟观行大声嗳了一下,道:小河师妹!审门严禁殴打犯人!沈溪山离她最近,看见?宋小河揍了几拳,才装模作样地伸手去拦,劝道:千万别打鼻子?,那地方脆弱,当心打坏了他?!宋小河听了一耳朵,一拳砸在窦骏的鼻子?上,疼得他?仰天长嗷一声,鼻血喷涌而出,与眼泪混在一起。

沈溪山这才往她腰上使了些力,将她往后抱了抱,拉开距离。

窦骏被揍得不?轻,很快眼睛就肿起来,脸颊也青了一大块,尤其是鼻子?,血糊满了下巴,哭起来扯着痛楚,面容一塌糊涂。

宋小河打了人,还不?解气,怒视沈溪山:你就任由?他?胡说??沈溪山便?大义?凛然道:自然不?会放纵这般小人。

于?是上前去,包着一张锦帕捏住他?的下巴,只听咯哒一声,窦骏的下巴就被卸了,大张着嘴,连话都说?不?了,啊啊地惨叫着。

沈师弟!孟观行道:还要审问他?呢。

沈溪山扔了锦帕,摆了下手,笑道:不?妨事,如此一样能审。

他?对宋小河道:你若累了,先去坐会儿。

宋小河正气得精神,又怎会累,气鼓鼓地叉着腰,说?道:你快审他?,我倒要看看这小人做了什么?事。

沈溪山稍稍压了下嘴边的笑意,来了窦骏的身前。

在窦骏满是恐惧与乞求的目光中,他?指尖凝光,一下就戳上窦骏的脑门。

继而金光散开,窦骏身子?猛地一抖,双眼覆上芒白,僵着身子?不?动了。

一团白色的轻烟从窦骏的体内被扯出来,飘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缥缈的人形。

孟观行见?状,露出惊讶的神色,轻声道:你如今都能把人的魂魄直接抽出体了?只见?沈溪山双指并拢,以金光在空中写了一道符文,印在窦骏的魂魄上,随口应道:这有?何难?孟观行保持着震惊的表情,许久都没能恢复正常。

是何人指使你去审门部偷卷宗的?沈溪山淡声命令道:回答。

下一刻,缥缈的魂魄前,轻烟凝成了一行字:我不?知?道。

沈溪山道:偷来卷宗做什么??魂魄答:亦不?知?。

沈溪山:你当日偷得卷宗后,是如何处理的?魂魄答:前去蘅月峰的山林的东郊,等人来取。

沈溪山:可曾取走??魂魄答:不?知?。

沈溪山一挥手,咒法散去,魂魄回归窦骏本体,他?猛地喘了一口气,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魂魄离体的感觉并不?好受,犹如死过一回,便?是归体之后,也要经历十分痛苦的合体期,窦骏脸色发紫,脖颈的青筋尽现,浑身都如筛糠。

沈溪山擦了擦手指,道:不?必审了,是指使他?的人在取卷宗之时,抽走?了他?的记忆,不?管你们如何审,都无法从他?嘴里问出背后之人是谁。

虽说?沈溪山心中已经知?晓答案,但并未明说?。

孟观行皱着眉,神色沉重道:我先前就隐隐猜到了,本想与审门的人商量着,申请拷魂,只是没想到你竟会抽取魂魄之法。

沈溪山道:没什么?难的,只要掌握技巧即可。

孟观行知?道他?嘴上说?得简单。

魂魄岂能是那么?容易就撼动的东西,若是当真那么?简单,当年钟家几人伙同寒天宗,也不?会只抽取梁颂微一魄了。

但他?瞧了站在边上的宋小河一眼,没将此话说?出口,只问道:你明日出发去寿麟城?沈溪山点头。

孟观行忽而揽着他?的肩,将他?往里面带了几步,一道光屏就将二人笼罩。

宋小河一见?这场景,就知?道他?们在说?些自己不?能听的,于?是也没跟过去,与旁边站着的弟子?说?话。

先前你们前往长安之时,路过一个?镇子?,发现其中有?魔族残害凡人之事,你可还记得?孟观行问他?。

沈溪山道:当然,当时赶路匆忙,未能细查,后来如何?孟观行道:我是半道收到传令赶过去的,那镇中的确有?魔族的气息,只是等我们赶到时,魔族早已不?见?踪影,无处可寻。

后来我回来之后,与审门交接此事,发现了一处蹊跷。

先前我们都以为,这抽取仙门弟子?之人的背后凶手是梁檀,可我调研卷宗时发现,梁檀抽取灵力时,用的是符阵,可其中有?多?个?案例中,写明抽取灵力的阵法是法阵,沈师弟,你以为如何?沈溪山略一思忖,道:梁檀不?会法阵,当日在长安他?用的便?是符阵,说?明有?人混在其中作恶,将罪名一并栽赃给梁檀。

法阵比符阵简单得多?,当日梁檀所?做的符阵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符咒,不?知?道要画多?少个?日夜才能完成,况且他?当时手中有?日晷神仪,即便?是用完了之后再用去压阵,那涅槃阵法便?是神仙来了也得道一声棘手。

梁檀没有?,就说?明他?不?会法阵。

不?错。

孟观行道:且此人极为凶恶,他?所?抽取灵力之地,十之七八都会有?人命案,我观其作案之处,依照时间前后顺序,在地图上便?是从南向北,而今停在寿麟城南侧。

孟师兄怀疑凶手下一个?变回去寿麟城?沈溪山接话。

那座城突然泄出大量灵力,乃是灵物现世之兆,这凶手岂能放过?明日我与你们一同前往,若路上有?意外,好相互照拂。

孟观行说?道。

多?谢孟师兄。

沈溪山应了一句。

多?一个?少一个?,对沈溪山来说?没有?区别,他?应允得很快。

说?完此事后,两人走?回去,宋小河已经跟其他?三个?弟子?聊得火热,将别人姓名年龄,家住何方,屋中几口人都问了个?清楚。

再聊下去,怕不?是要问到婚配了,沈溪山赶紧拎着宋小河走?了。

回去之后宋小河也无他?事,将行李收拾好,去院中给灵果?浇浇水,喊着苏暮临一同修炼了两个?时辰,入夜后她就爬上床睡觉了。

这次无梦,一睡到天明。

宋小河次日起了个?大早,苏暮临已经站在院中等候,他?穿着一袭竹青衣袍,长发半束,戴了根竹叶簪,衬得面容白俊,像个?白面书生。

宋小河则依旧是一身白裙,初升的朝阳,光是金灿灿的,落在精致的眉眼上,映出了满面的朝气。

出行前,她照例在樱花树下双手合十,再埋平安符。

挖土时,她却忽而想起这已经不?是之前那棵树了,转头问:我先前埋在这下面的东西呢?苏暮临嘴一撇,说?道:全被沈溪山拿走?了,他?非说?那是他?的,大人你赶紧要回来!宋小河沉默地埋了平安符,起身拍了拍手道:就是给他?的。

苏暮临听闻,更是伤心,痛心疾首道:小河大人,你不?能被美?色蒙蔽双眼!皮囊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待日后你恢复龙身,他?七老八十,拄着拐棍走?路都会摔成狗吃屎,你就会知?道他?那张脸有?多?无用了!宋小河反问:他?的脸现在也没什么?用啊?又不?能助于?修炼。

怎么?没用?!苏暮临不?敢大声,只小声嘀咕道:你都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宋小河有?点尴尬,目光游移片刻,才道:也没有?吧,只是偶尔会觉得他?生得好看罢了。

二人争论了一路,到了仙盟大殿前的空地上,众人已经开始集结等待。

远远望去,就瞧见?沈溪山一身赤红衣袍站在日光之下,长发高束,金冠折射着阳光,颇为晃眼。

他?只露出半张脸,站在人群前头,神色淡然。

这红衣极其衬他?,似乎将眉眼的精致渲染到了极致,漂亮到了让人惊叹的地步。

宋小河见?到他?,与苏暮临争论了一半的话就卡住,心说?,这还不?是天仙下凡?她奔跑过去,喊道:沈猎师!苏暮临见?状也忙跟上,小河大人等等我!沈溪山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露出一个?轻笑。

瞬间春景都黯然失色,宋小河笑弯了眼眸,跑到沈溪山的跟前,小声道:沈猎师,你穿这身真好看,像人间的状元郎和新郎官。

赤袍衬得沈溪山唇红齿白,他?反问:你喜欢吗?我喜欢啊。

宋小河顺口就回答了,继而看了看身边的苏暮临,想着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融洽,于?是存了几分缓和二人关系的心思,说?道:我和苏暮临都喜欢!沈溪山的笑容还没扬起来,就又落下了,他?凉凉地扫了苏暮临一眼,而后转身道:出发吧。

短时间内不?想听见?宋小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