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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正义的朋友===

2025-04-03 05:29:04

女孩一边擦头发一边刷牙,满嘴都是牙膏沫,看起来是习惯睡前洗个澡。

路明非的背后就是满地鲜血,女孩不可能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淡定刷牙的人,该冷漠到什么样的地步女孩冷冷的看着路明非,继续刷牙。

我们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我了么路明非哆嗦着高举双手。

虽然第一次见面是在差不多700米的深海中,黑蓝色的海水让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关于深红色眼瞳和海藻般长发的记忆如此清晰,简直像是烙印在脑海里了。

路明非相信自己不会认错,这就是那个踩着冰山从天而降,一举杀死龙形尸守的女孩,蛇岐八家最隐秘的人形兵器。

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本该住在高档公寓里随时随地有人服侍,但女孩却被关在这种毫无人情味的医院里,像是个孤独的怪物。

孤独的怪物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他从来不愿对人说起路明泽的存在,不愿意说是自己杀了诺顿和芬里厄,原因很复杂,但归根到底他明白自己踏入了某个禁忌的领域,如果他的秘密被人知道,那么他就是个孤独的怪物。

他会被人仰望而畏惧,甚至囚禁起来研究,再也没有那种跟芬格尔一起凑钱吃夜宵的小小乐趣。

转瞬他又恐惧起来。

金库门足有20厘米厚,这用钢铁加固的病房和带抽气装置的通道都是为了不让她逃逸,这里的一切都说明在蛇岐八家眼里她是个何等可怖的存在就是她隔着一道金库门轻描淡写的杀死了那名死侍,对她这种孤独的怪物来说大概人命根本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她可以面对满地死人刷牙擦头发。

她是比死侍还危险的东西,而现在门已经打开,没有东西能阻碍她了。

女孩刷完了左边的臼齿改刷右边的,看起来她很听牙医的话,刷牙流程一丝不苟。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摸出那个鸡蛋大的橡皮鸭子来,战战兢兢地捧到她面前,用不那么利索的日语一个词一个词地重复:你你好我们我们见过的。

看见小橡皮鸭的时候女孩的眼睛忽然活泼起来,跟普通女孩看见街边的猫猫狗狗时差不多,但当她抬头看向路明非时候,目光又恢复到冷漠的状态。

她自上至下扫视路明非全身,每一处都不放过,就像古代的刽子手用小刀一寸寸地割裂死刑犯的身体。

,路明非又是惊恐又是羞涩,下意识地两腿收紧双手抱胸把身体侧了过去如果把黑风衣换成透视长裙的话,这个动作到颇有些性感。

女孩忽然伸手成爪,按在路明非脑袋上指甲触及头皮的瞬间路明非暗叫一声我命休矣,想不到东瀛日本还有九阴白骨爪的传人女孩运爪如风,把路明非脑袋挠成一个鸡窝,然后凑近了盯着路明非看。

渐渐地她露出了笑容,虽然那笑容稀薄又寒冷,就像雪地上的浮光,但出现在她那张漠然的脸上,却有种抹了腮红般的美丽。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浸泡在海水里的时候他的头发是散乱的,女孩是要把他恢复到水中的状态才能认出他来妈的大众脸有错么难不成老子的本体就是乱糟糟的头发么路明非刚从惊惧中解脱出来,旋即愤愤然。

但对方是人形巨龙般的大杀器,路明非怎么敢露出不满的神情绘梨衣小姐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名字用防水的粗笔写在橡皮鸭的肚子上,绘梨衣のduck,这么说来这个女孩的名字就该是绘梨衣。

短短一句话里出现了汉字、假名和英语单词,路明非想绘梨衣的语文老师一定死得很早绘梨衣点点头,继续刷牙。

路sakura,我叫sakura路。

路明非觉得没必要把真名告诉她。

绘梨衣还是点点头,把橡皮鸭子从路明非手中拿走放在自己脑袋上顶着。

她没有地方放这个东西,因为她身上现在除了一条大浴巾就什么都没有了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面红耳赤地急转身。

通道尽头传来巨响,虽然光线很暗,当时路明非仍能看见通道尽头那扇气密门的玻璃窗上印着无数双惨白色的手,还有畸形的鳞爪。

不知道多少死侍聚集在气密门外,它们正疯狂地拍打着撞击着那扇门想要冲进来,也许是这里面的血腥味泄露出去了。

气密门极其坚固,连观察用的窗口上也是厚达5厘米的高强度有机玻璃,它们一时还无法突破那扇门,但持续撞击下去的话很难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大厦已经变成了死侍的巢穴,此刻这些嗜血的凶兽正在大厦的各个角落里游荡。

我们我们快走这里还有别的出口么路明非脸色苍白。

绘梨衣把牙刷叼在嘴里,一手扯着路明非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一手轻而易举地拔出了金库门上嵌着的红色长刀,想也不想随手把它投掷出去。

那只是区区一柄日本刀,但它飞行起来的声势就像是一架超音速战斗机,空气激波包裹着它,桌上的复印纸和地上的鲜血都被激波带起,围绕着它高速旋转,可分明它的速度并没有快到那种地步。

整个通道中仿佛刮起了一阵飓风,飓风里满是鲜血、白纸甚至小型的金属件。

红色长刀无声地切开气密门,围绕它旋转的复印纸高速地切割着死侍们的身体。

言灵审判这是路明非第二次目睹这种超越人类的奇迹,对于绘梨衣来说,她可以随手使用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作为武器,每件东西到了她手中只是传递杀戮命令的信使。

不知多少死侍在这一刀下死亡,通道尽头在巨响之后寂静无声了。

我我们快走路明非想伸手去拉绘梨衣可是实在没地方着手。

死侍群受了重创,但是本可以阻挡它们一阵子的气密门也完蛋了,鬼知道外面还有多少死侍,如果陷入混战的话,绘梨衣这种人形兵器看起来不会有事,他路明非可是肉体凡胎,蹭着点儿就得死。

不出他的所料,很快就有东西踩上了溅满黑血的地面,那些惨白色的人形拖着修长的蛇尾,并肩前进,长尾在地面上扫出波浪线来,给人的感觉就像升级版的生化危机。

但路明非手里没有子弹不限量的芝加哥打字机死侍也不像将是那样行动迟缓,路明非清楚它们可以像猎豹那样狂奔,被汽车正面撞击而不死。

它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作者注:芝加哥打字机是美式汤普森冲锋枪的外号之一,它的其他外号如压死驴冲锋枪等不一而足。

它生产于20世纪上半段,因为火力强猛一度为银行劫匪钟爱。

在生化危机4里它是子弹不限量的特殊道具。

绘梨衣扫视那些浸在自己鲜血中的死者,哀凉的表情一闪而逝。

原来她也并不是对死亡完全没有感触,只是太淡太淡了。

她从嘴里拿出牙刷随手扔了出去。

牙刷划着抛物线落在通道里,滑倒死侍群的面前。

那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塑料牙刷,但在死侍们眼里好像随时会爆炸,它们惊恐地退到牙刷后面,不敢踏过那条并不存在的警戒线。

就像亚当和夏娃被驱逐出伊甸园之后,神在门外设置了旋转的燃烧的剑,从此人类在不敢踏入伊甸园。

死侍对绘梨衣的畏惧便如罪人对神的畏惧,不是害怕某个能杀死它们的强劲对手,而是在至高的存在面前下意识的臣服。

绘梨衣扣住路明非手腕,转身走进长长的步道中。

金库门之后就是这条步道,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黎明非和绘梨衣身上。

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白檀的香味,这条步道本该出现在那种旧式的大房子里,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路明非赶紧把自己的鞋子脱掉,踩在地板上微微发凉。

这种时候去偷看女孩的背影显得有点太贱格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绘梨衣的背影玲珑浮凸,肌肤在烛火中呈淡淡的金色。

他们穿越了那些格子阴影,就像是穿过月夜中的竹林,竹子的影子在他们身上历历可数。

路明非想路明泽说的还真对,这里真像是兰若寺,在血腥的地界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遭遇了孤单千年的女鬼。

绘梨衣拉开一道拉门,指了指铺着榻榻米的地面,大概是示意路明非坐下来等自己,然后身走进了里屋。

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路明非在桌边坐下,环顾四周。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坂琼曲玉原文为八阪琼曲玉,我觉得此处应该是八坂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

路明非不太懂神道教,但这三位大名鼎鼎客串过无数动漫,他还是认识的。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客厅里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人家里常见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打开的壁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

绘梨衣走进里间的时候并未关门,里面也是同样的风格,只不过被炉桌换成了铺地的床铺。

唯一能用来享乐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了,它连着一台s3。

这间房间不可谓不奢华,单那条年代久远的樱花木走廊就价值不菲,谁家里要是有这么一条走廊那是值得向每个宾客炫耀的。

但住在这个屋子里的不该是绘梨衣,而是某个上了年纪皈依宗教的老大妈。

路明非挺得直直的坐着,想想自己要是生活在这间屋子里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是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旷野里,感觉阳光雨露日升日落,自己渐渐生根发芽长成一株大树的心情看年纪她和诺诺差不多大,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十五年还是二十年没有一颗木头人的心,住在这里是会发疯的。

绘梨衣从里屋走了出来,已经穿上了内衣,为了避免鼻血乱喷污染地面,路明非所投工要死死地盯着地面。

绘梨衣旁若无人地从橱柜里拿出一套巫女服穿上,她似乎只穿这么一种衣服。

路明非几乎可以肯定她基本没有离开过这间屋子,她没有见识过公交色狼没有看过av也没有自诩风流的学长跟她搭讪,所以她会对男性毫无防备,在她眼里路明非大概跟她是同类生物平胸的同类生物。

走吧。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书写,举起来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这才确定她是不会说话的,所以随时备着笔和小本子在身边。

去哪里路明非问。

外面。

外面都是死侍更外面的地方。

路明非快被绘梨衣绕晕了,就算绘梨衣血统超强无惧死侍,他可是怕的。

外面这么乱,呆在这里喝杯茶不好么最好再把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关上,眼前就有游戏机不是么无双三国还是生化危机我都擅长啊,我陪你玩hard模式打通关啊出去玩,趁哥哥不在。

绘梨衣把小本子举到路明非眼前。

路明非这才明白了,敢情绘梨衣就是想翘家。

对她来说世界就分两块,里面和外面,只要去了外面,去哪里都好。

绘梨衣打开壁橱,从里面搬出一个纸箱子放到路明非手里。

箱子里是各种各样的玩偶,有塑胶的奥特曼和小怪兽,也有绒布轻松熊,还有heokitty,每件玩具上都有小小的标签,有的写着绘梨衣のutraan,有的写着绘梨衣のrikkua,看起来她跟普通的女孩一样有着很强的占有欲,在每件玩具上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路明非别无选择,只能抱着箱子跟在绘梨衣身后,一步步走向穷凶极恶的死侍群。

因为恐惧他紧紧地贴着绘梨衣走路,浓重的血腥味中混合着女孩身上的肥皂香气。

死侍群无声无息地裂开,这些东西把压抑的嘶叫藏在喉咙里,俯首帖耳地趴在地下,表示出对绘梨衣的绝对服从。

但在路明非经过的时候,有些死侍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不知道是要吼叫还是想要咬断路明非的喉咙。

绘梨衣忽然伸出手握住了路明非的手腕,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死侍们意识到路明非属于这个女孩,属于某个高高在上他们不得不仰视的君王,于是骚动平息了,它们再度俯首帖耳。

路明非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绘梨衣走得就像女王,但他可不是女王的随从他是女王拎着的一条火腿,女王拎着他穿越饥饿的狼群,狼群对他垂涎欲滴,却不敢动女王的食物。

自己这是放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啊这是少女么这是怪兽中的怪兽吧通道尽头的墙壁上炸开巨大的黑色血花,红色的长刀正扎在血花的中心,绘梨衣拔下那柄刀用手帕擦干净,插入腰间的刀鞘。

然后她在小本子上写字给路明非看:你走前面,我不认路。

路明非心说你不认路你走得那么神气活现你不认路我就认路了么认路我会一头扎进你这怪兽的窝里去古铜色的手狠狠攥住了楚子航的脚腕。

偷袭者藏在电梯井的阴影中,抓住了楚子航的脚踝之后就把全身重量挂在了楚子航身上。

那条肌肉贲突的手臂可以媲美世界健美冠军,力量也大得惊人,楚子航的武器都收在风衣里,急切之间无法挣脱。

眼看他就要坠落电梯井,源稚生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楚子航单手板着门框,全身后仰,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电梯井中,全靠源稚生拉住他。

双方陷入了僵持,恺撒连续开枪,但只在钢梁上打出火花,他根本无法瞄准偷袭者,偷袭者完全藏在楚子航身后。

偷袭者没能如愿的把楚子航拉进电梯井里,于是猛然发力,把楚子航往下拉的同时自己腾身跃起。

他抓着上方的钢梁晃晃悠悠,细长的尾部缠住楚子航的脖子,金色的双瞳如一对燃烧在黑暗中的佛灯。

那是一头人身蛇尾的怪物,它长着瀑布般的黑长发,长发不断地往下滴水。

一张惨白的尖脸从长发中凸显出来,赫然是一张人类女性的面孔。

它似乎要欢呼又似乎要笑,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小红蛇那样颤动。

它的眉心间忽然开出一朵红黑色的花来,汞核心钝金破甲弹的弹头在它的脑颅中翻滚,强行撕裂它的颅骨。

沙漠之鹰顶着它的头发射,恺撒把剩下的子弹都送进了那怪物的脑颅里,看着它的脑袋在自己面前炸开,然后抬脚踏在那怪物的胸膛上,把它踹回电梯井里。

踹到那头怪物胸口的时候他的感觉略微有些复杂,那是人类女性的胸膛,这给他的感觉像是残暴的踹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死侍楚子航抹着脖子上冰凉的黏液,那头怪物的长尾上满是鳞片和黏液,被它缠住就像被大蛇缠住。

恺撒忽然醒悟过来,那确实是一名死侍他们被死侍偷袭了。

他把杂念从脑海中驱赶出去,死侍就是死侍,死侍不是人,它们在堕落的瞬间就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灵魂。

蛇形的尸体坠入电梯井下方的黑暗中,却并未传来期待中的撞击声。

它在半途就被撕得粉碎,井底的黑暗中忽然亮起来几十双金色的瞳孔,它们贪婪地嗅着利爪上的血味。

那名女性死侍下坠的时候,它们不约而同地伸出利爪去拦截,它们四肢末端的骨质爪锋利如刃,那名女性死侍如同遭受万刃加身的刑罚。

成群的死侍正沿着钢架往上攀爬,袭击楚子航的女性死侍是其中体型最小的,所以它最灵活也爬得最快。

恺撒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心脏仿佛被恶魔的爪握住了。

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类似的景象,那就是高天原,尸守之巢。

他在迪里雅斯特号中仰望高处,尸守群如群龙升天。

他们再度置身于恶鬼的巢穴中。

你养的宠物恺撒抓住源稚生的衣领大声喝问。

即使我要豢养这类东西也不会放在自己家里,就像美国国防部不会把核武器基地放在五角大楼里源稚生直视恺撒的眼睛。

恺撒迟疑了片刻,看到成群的死侍,首先想到的就是蛇岐八家在这栋楼里豢养这种危险生物,就像你看到群蛇纠缠在一起吐信会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接近了蛇窝。

但源稚生的抗辩也很符合逻辑,即便蛇岐八家豢养死侍来做研究,也不会把养殖基地放在自己总部里,安全措施一旦出问题,这栋楼就会变成地狱。

恺撒一时无法判断源稚生是不是在撒谎。

楚子航从风衣中抽出照明棒,弯折几下之后扔进电梯井里,橘黄色的光照亮了层层叠叠的鳞片,电梯井深处的钢架上爬满了死侍,它们用长尾缠着角钢,用畸形的双爪攀援,动作介乎猿猴、蛇和蜘蛛之间。

无法统计数量,也许几十也许上百。

还有几台电梯能够运转,金属轿厢上上下下,在很近的距离上擦过死侍群。

这种时候还在运转的电梯里必然挤满了人,人类因为惊恐而浑身冷汗,汗液中混杂着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也许还混合着微量的鲜血,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对死侍群来说是近乎毒品的刺激。

它们在电梯经过的时候用锋利的爪摩擦着轿厢,还没想出怎么撕开这个铁罐头吃里面的肉。

电梯里的人想必已经听到诡异的刮擦声,有什么东西在轿厢外沉重地呼吸。

他们尖声惊叫,他们无路可逃。

你见过长蛇尾的死侍么楚子航问。

没有,我见过的死侍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变,但大致外形还是人类。

恺撒说,我只在三个地方见过这种人身蛇尾的形象,高天原里、壁画厅里,还有就是恶魔学的书上。

楚子航点了点头:和高天原里的人鱼很相似,但这些东西是活的。

虽然看起来外形相似,但尸守和蛇躯死侍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尸守是古代混血种的木乃伊,它们的身躯严重朽坏,但神秘的生物炼金术把它们最后的精神和力量封存在尸体中,用来作为城市的守卫者。

人类历史上也有类似的野蛮习俗,美索不达来亚平原的古代王国在为城市奠基的时候会在地基周围建筑地窖,成群的活人进入地窖中,用他们的肩膀顶住地基。

他们就这么一直顶着直到自己化为枯骨,这象征着他们的灵魂在死后仍会撑起这座城市的地基令它不会倒塌。

这是人类从龙族文明那里学来的仪式,但龙族垂直埋进地基中的木乃伊确实是战士,能够挣脱茧衣活动,人类只是学到了形式。

而死侍是活生生的东西。

它们虽然丧失了神志,但血肉充盈,和人类没有多少差别。

他们甚至拥有生殖繁衍的能力。

他们的出现意味着早已灭绝的上古物种重现人间,从技术上来说这不亚于恐龙复活。

他们必须面对活生生的古裔了,远远超越人类,更接近龙的混血种。

这些死侍的畸变是被诱发的。

源稚生忽然说。

被诱发是什么意思恺撒冷冷地问。

龙血的特性是会大幅度地活化基因,从而导致不可控的畸变,例如麟身畸变、骨质畸变和血质畸变。

这些死侍表现出的都是蛇形畸变,它们原来是有双腿的,在畸变的过程中双腿合并成了尾部,变成现在的模样。

它们的骨形介乎人类和爬行类之间,更像泰坦巨蟒。

你们如果上过赛诺伊教授的课就该知道那东西。

楚子航点了点头:泰坦巨蟒,titanoboa,有史以来最大的蛇类,生活在古新纪,最大的个体大约有20米长。

源稚生说的东西楚子航和恺撒都不陌生,因为他们三个都上过赛诺伊教授的古生物学史这门课,在卡塞尔学院中赛诺伊教授的课是每个人必选的。

大家虽然是敌人,但确实师出同门。

蟒蛇的祖先是有腿的,在进化中渐渐消失了,但在泰坦巨蟒这种远古巨蛇的身上很可能还残留着畸形的腿,这是进化不完全的结果。

源稚生说,这些死侍在龙血的刺激下迅速地畸变,最后形成了这种介乎人类和爬行类之间的形态。

这跟被诱发有什么关系恺撒问。

畸变是不可控的,龙血是无序进化的催化剂,原本死侍应该进化出各种形态,但这些死侍几乎全部产生了蛇形畸变,这只能使用基因技术引导的结果。

蛇形畸变是各种畸变中等级很高也很罕见的一种,仅次于龙形畸变。

但如你们所见,下面至少有几十个蛇形畸变的样本。

源稚生说,有人制造了这种东西,并把它投放到这座大厦里来,这是有预谋的进攻。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

虽然匪夷所思,但这确实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进攻。

这么想来潜入壁画厅杀人的也不是人类,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死者身上的伤口那么怪异。

这群死侍一直在电梯井中活动,它们闻着人类的味道爬上爬下。

幸亏橘政宗封锁了大厦,否则这些泰坦巨蟒般的凶兽早已突破安全门进入每一层楼,即使执行局的精英都集中在这栋楼里也无法阻挡它们,这座大厦的每一寸地面都将被鲜血铺满,血地上满是蛇尾扫过的波浪线。

主持进攻这里的人,不是想要征服这栋楼,而是想要毁掉这栋楼。

源稚生缓缓地说。

他的心里绝不镇静。

橘政宗本应该在下面的横梁上等他,但现在那些横梁已经被死侍占据了;这栋楼里还有几百上千人找不到出路,随时可能变成死侍的食物;他甚至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防御,蛇岐八家根本没有应对死侍进攻的预案。

时间正一分一秒的流逝,今夜也许就是蛇岐八家的末日,但源稚生的声音里仍听不出波动来,慌乱没有用,他必须想办法说服楚子航和恺撒,说服他们跟自己合作这是唯一的机会,除了这两个人他已经找不到并肩作战的同伴了。

楚子航微微点头,毁灭而非征服,历史上有过一位征服王也是如此的。

上帝之鞭,匈奴王阿提拉,他一路西进,把沿路的城市一一烧掉,从不管理那些夺来的土地。

因此他是绝世的利箭,无论射出多远威力都不会衰减。

西罗马帝国的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曾大吼着问,说那个野蛮人到底想要什么这里是罗马,是诸神钟爱的土地,我能给他的很多告诉我他的野心有多大而他的姐姐霍诺莉亚公主冷冷地说,他要的只是毁灭而阿提拉是一位龙王,这很像是狂龙的进击,龙族的战争总是带着磅礴的怒气,以彻底毁灭对手为目的。

理论上存在控制死侍的可能么恺撒问。

传说古波斯皇室豢养过死侍,他们把成群的死侍编成不朽者军团,但那只是传说。

楚子航说。

作者注:在古波斯帝国中,皇室拥有一支总人数为一万人的不朽者军团,这是一个极具神话色彩的军团,据说军团中的战士们都是不死的,他们来自幽冥,只对猎杀有兴趣,受了再严重的伤也能自己恢复,从正统的历史学角度来说,这是因为他们是训练极其有素的战士,投入战场必然取胜,少量的伤亡立刻就被后备队补足,但在波斯帝国的传说中,这些战士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

他明白恺撒在想什么,以人类或者混血种之身去控制死侍,听起来完全不可想象,不难想到是那位神已经觉醒,它是在主持这场血腥的进攻。

这种时候我们算是有合作的立场了吧源稚生说。

沉默了几秒钟,楚子航点了点头:是的无论是校规还是亚伯拉罕契约都限定了秘党成员必须阻止龙类和死侍伤害人类,即使要为此付出生命。

这种时候我们可以和你合作。

别开玩笑了合作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恺撒把枪口顶在源稚生的太阳穴上,这是伟大的皇像龙类远多于像人类的怪胎我没法相信这种东西听了恺撒的的话楚子航也有些迟疑,确实源稚生是个难以信任的人。

相识以来他们每每被源稚生逼进死地,他们能活到今天,唯一的原因居然是运气。

如果我们千辛万苦地帮这家伙收拾了死侍,他会开香槟感谢我们么恺撒冷笑,别天真了会长阁下,他只会立刻叫来执行局的人包围我们,我们转瞬之间就会从英雄变成囚徒。

他不对我们的脑袋开枪就不错了,想一想,几分钟前就是这家伙的刀差点刺穿你的心脏再想一想,我们在海沟底部反复呼叫的时候,就是这家伙砍断缆绳把我们仍在深海里我说得对不对,源稚生先生是,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叫人包围你们,把你们变成囚徒。

源稚生看着恺撒的眼睛,缓缓地说,无论你们是不是有恩于蛇岐八家。

恺撒愣住了。

如果源稚生竭力辩解说自己绝不会背信弃义,那么恺撒会尖利地嘲讽他从心底深处更加鄙夷他,可源稚生坦然地承认了,这让恺撒一时间有点语塞。

我只说三句话。

第一句,源稚生几乎是一字一顿,男人要做的事情,跟恩义无关。

男人要做一件事的理由,必然重于恩义这件小事。

第二句,我是黑道成员,我做过恶,其中有些远比把你们丢在深海中更恶劣。

我承认我绝不是个好人。

第三句,这种情况下你们带不走我。

如果不愿意帮我,请把我的刀留下。

作为家族领袖,我有作战的义务。

恺撒摸摸自己的额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烧到听错话了,接着气得笑出声来。

有种从灵魂深处被击溃的感觉,以前只有路明非和芬格尔会给恺撒这种感觉。

路明非和芬格尔能做到是因为太贱了,随时会遗忘理想情操信念尊严这类崇高的东西贱兮兮地摇尾巴,这对受精英教育的恺撒构成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而源稚生用来击溃恺撒的武器叫无耻,恺撒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无耻的人,坦然地讲述自己的恶,丝毫不以为耻,似乎理所当然。

恺撒挠头挠了好半天,转向楚子航:我跟你说过没有日本人的词典中是没有善恶这两个字的现在看来也许忠孝节义什么的都没有,你们中国人白熏陶了他们这么多年啊楚子航摇了摇头,他明白恺撒只是想找个人吐槽,但他没有什么想评论的,他给乌兹冲锋枪更换了钨合金动能弹的弹夹,等待恺撒的决定。

恺撒是组长。

恺撒用枪把源稚生的脑袋狠狠地顶在门框上,额角青筋暴跳:混账一个人连自己的正义都不能坚信,那这个人连活着的价值都没有了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他无法忍受,源稚生的话令他不寒而栗。

一个连心中正义都放弃的人,就像把灵魂卖给魔鬼的行尸走肉,加图索家全家都信仰天主教,以宗教的观点看,这种人确实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了我只有三句话,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源稚生淡淡地说。

他的目光清澈,那张颇有阴柔之美的脸上好像写着虽千万人吾往矣,就像那些战国时代的名武士,敌人的大军已经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了,他仍然面无表情地弹着琵琶,他认这个命,认自己的武士之命,身为武士有一天就是要死在战场上的,他们等待死亡就像等待注定相逢的情人。

楚子航相信就算自己和恺撒退出,源稚生也会留下来等着死侍群逼近,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领袖,对家族负有义务。

说来奇怪,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信任源稚生,楚子航依然觉得他说想去法国买防晒油是真心话。

楚子航给乌兹上膛:诸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相信你,恺撒看着源稚生的眼睛,但我给你机会,因为那些相信你的人是无辜的。

狄克推多自上而下撩起,切断了源稚生身上的绳子。

源稚生连道谢的话都不说,伸手抓过恺撒手中的蜘蛛切。

shit恺撒低声咒骂。

如果还有其他可能,他绝对不会和源稚生合作。

他不相信源稚生,日本人就是无耻,战国时代的大名们都会以大义的名义牺牲同伴,一边痛哭着说吾兄这是上天逼我的我恨不得挺身替你受死,一边举着火枪对义兄的后心瞄准换了源稚生甚至懒得摆痛哭流涕的姿态,甩手一枪就把你给毙了。

但又似乎不只是无耻这么简单源稚生的淡定中透着浓重的悲意,他就像一个背负着如山罪孽的恶鬼走到你面前要求你的帮助,他的灵魂早已被压弯了脊梁可他还在苦苦地支撑是什么信念让他那么疲倦又那么艰苦恺撒不知道。

他决定冒一次险给源稚生一次机会,因为这座楼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

优先在电梯井里阻击它们,但以我们的弹药解决不了那么多死侍,恺撒你有多少发汞核心子弹楚子航问。

只剩两个弹匣了,一共14发。

恺撒抽出新的弹匣插进枪柄里,就算全打在死侍身上,最多也只能解决五名死侍,这些家伙虽然没有神智,但肌体组织似乎不亚于龙类。

乌兹的钨合金子弹效果几乎可以忽略,除非我有不限量的子弹。

楚子航看向源稚生,近身战的话,以皇这样的身体也未必能应付死侍的围攻吧源稚生站在贴着直通屋顶的阿修罗木雕画前,转动藏在木雕画中的橘氏家纹,木雕画带着整面墙移向一边,这层楼的隐藏空间出现在恺撒和楚子航面前,里面一排排的展柜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

欢迎来到蛇歧八家的珍宝馆,今天武器将不限量提供。

源稚生站在门边,比了个手势请恺撒和楚子航进入。

喔恺撒不由的惊叹。

一眼望不到头的武器。

从日本刀和十字枪开始,接着是手枪、猎枪、步枪、冲锋枪传奇的加特林重机枪站在角落里,明亮的甲胄挂在墙上,既有17世纪佛罗伦萨产的白铁重铠,也有日本特色的南蛮胴具足。

这里的不少武器都可以在拍卖会上亮相,有的甚至是全世界唯一的孤品,就算是加图索家的武器博物馆,跟这里的馆藏相比仍显寒酸。

恺撒抽出一柄日本刀来试了一下锋刃,刀锋轻易地割破了他的衬衫袖口,这柄刀有上千年的历史,但仍锋利如发硎的那一刻。

蛇歧八家的武器馆么恺撒将那柄利刃推回鞘中。

现在武器都收藏在这个馆里,真正的古刀不在这儿,都在老爹自己的刀剑博物馆里。

源稚生用刀柄砸碎展柜,把里面的武器一件件地拿了出来。

楚子航抓起一支英国二战时制造的司登冲锋枪检查,虽然是老枪但是保护得非常好,每个部件都精心地去锈涂油,仍然是件很趁手的武器。

多数都是老枪,选你们自己喜欢的,保险起见最好多带几支,免得炸膛或者卡壳。

源稚生从展柜中抽出黄金镶嵌的柯尔特左轮枪扔给恺撒。

这是柯尔特公司为纪念美国西部大开拓时代特制的礼品枪西部守望,使用特制子弹,拥有大得惊人的口径,当年的西部牛仔们能用这种枪把冲过来的野牛一枪碎颅。

唯一的缺点是后坐力太大了,用不惯的人会在开第一枪的时候被后坐力震得后仰翻倒。

恺撒吹了声口哨,这支枪用来作为沙漠之鹰的替代品委实是上选。

水银爆裂弹。

源稚生把一盒子弹扔给恺撒,配合这支枪使用,虽然贯穿力不如学院研发的汞核心纯金破甲弹,但它爆炸之后能形成大片的水银烟雾,阻挡龙类和死侍都很好用。

恺撒在壁柜中找到了一支西班牙产的燧发前膛枪,这是贵族的猎枪,枪柄用象牙和珐琅镶嵌,口径大到能够填入两厘米直径的弹丸,这种老式猎枪有着骇人听闻的强猛火力,那时的贵族们用这样的枪猎杀狮子和犀牛。

恺撒叼上一支雪茄,给猎枪填满火药凑到嘴边,随着轰然巨响,雪茄被点燃了。

铅弹在天花板上反弹之后砸在地面,这层楼的坚固程度委实达到了变态的级别,这种威力的子弹连打进墙壁里都做不到。

他把这支古董猎枪背在身后,转过身来,源稚生已经穿上了一套红漆的南蛮胴具足。

sy恺撒抓起一支温彻斯特97霰弹枪,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给这支老枪上了膛。

他的手指触摸到枪膛侧面的刻印,足足十二条,这说明当年用这支枪的士兵在战场上杀死了十二个敌人。

对于弹幕能否把这些东西阻挡在电梯井里我没把握,我需要做好近身战的准备。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勒紧裤带。

穿上这身甲胄他就像一位战国时代的年轻大名,腰间各插一柄长刀,蜘蛛切还有它的孪生刀童子切安钢,一柄毛瑟手枪插在小腹正前方。

还有别的款式,请随便选用不要客气。

源稚生指向琳琅满目的铠甲。

恺撒犹豫了片刻,扛起加特林重机枪和子弹箱往外走:算了,实在接受不了你们日本人的审美楚子航在提袋里装满了司登冲锋枪和汤姆森冲锋枪。

将剩下的名刀打成一捆背在背后,他提起提袋往外走,黄铜子弹从提袋中叮叮当当地落下。

看着这两个男人的背影,源稚生忽然想起深海中的那一幕,这两个人在齐胸深的肺螺中跋涉,核动力舱就在前方,按照源稚生的命令他们必须手动引爆这枚微型反应堆。

高天原在崩溃,海地裂缝在增大,岩浆在水中划过耀眼的轨迹,大海被照得如同白昼,他们的齐格林装具在扭曲变形可他们谁也没有停步谁也没有退后,而是用尽一切力量扑向前方,就像是笨拙的小鸭子在划水。

源稚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在脚底碾灭。

绘梨衣站住不走了,指着自动贩卖机里的橙味饮料。

路明非倒也认识那种饮料,最近正热门的少女果汁饮品,新垣结衣做的广告天天在电视上放。

你到还认识饮料啊你,我们出去再买不行么路明非哭丧着脸掏钱。

他倒不是在乎这点小钱,而是大群的死侍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这些畸形的凶兽伏低了身形,像是巨蟒那样扭动,双目灼灼地盯着路明非。

这些东西体型小的也有三四米长,体型大的足有五六米,它们如果挺直身体能够从一间卧室的这头到那头,它们站起来的高度都比路明非高一半。

现存的蟒蛇中最重的是水蟒,人类曾经捕获过大约半吨重的大个子水蟒。

这些死侍看起来也有100公斤,可它们不是大腹便便的胖子,它们瞬间扑击的高速跟老式火枪铅弹的速度差不多。

其实这种计算毫无意义,即使这些死侍被削弱80,少到只剩下一两个,路明非撞上了也得死。

所以他干脆把手枪的保险都关了,枪插在后腰里,走火了会误伤屁股。

他们所在的位置大概是第六层,好在这一层已经撤空了,否则早已尸横满地。

这群死侍跟着他们上楼下楼,路明非以前都没想过蟒蛇也能爬楼。

死侍群始终不敢离他们太近,应该是迫于绘梨衣的压力,但它们又不愿意放弃路明非这好吃的。

对于这些东西的尾随绘梨衣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她拖着路明非,跟着直觉找路,但她确实不认识路。

两罐饮料滚了下来,路明非把橙味饮料递给绘梨衣,他倒也没忘记买一罐热咖啡给自己。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地形图,出口倒是有不少,可是所有通道尽头都有红点,应该是执行局的人。

而金色的光点则分布在大厦中央区域和他们背后路明非终于想清楚了,大厦中间其实是电梯井,现在那里已经是死侍的巢穴了。

迷路了。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给路明非看。

不不,我们没有迷路,我们只是在原路绕圈子而已。

拜托姑娘你根本不认识路你能跟我走么路明非心说我至少还有导航在手啊。

会被家里人发现,他们会抓我回去。

绘梨衣举着小本子,手指斜上方,又指了指正下方,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路明非心中凛然,绘梨衣所指的方位确实都是某个通道口,但从手机上看那两个通道口都有执行局的人把守。

那些人距离他们至少有几十米远,还隔着层层楼板,按说绘梨衣不可能听到任何动静,但她确实听到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用加持镰鼬这类言灵听力也能接近恺撒,以她为中心的庞大空间里,任何细微的声响都瞒不过她的耳朵,在某个无形的领域内她近乎全知和全能。

敢情绘梨衣是为了躲开那些人才像没头苍蝇似的绕路。

路明非心说你那么牛逼那还怕什么家里人老子要有那么牛逼,老子就大步过去命令那帮家伙给我准备好豪华轿车和满箱的果汁饮料,要橙味的有橙味的,要苹果味的有苹果味的,他们要是敢拦老子,老子就大手一挥,挥舞小本子,本子上写老子要出去玩。

其他的都别说了,老子都全知全能了老子还不能出去玩,那全知全能还有什么意思你跟我走走试试。

路明非摸出手机,按下屏幕上的紧急救助键。

从他们迷路以来这个键就出现了,一直在闪烁。

玻璃幕墙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黑影从天而降停在玻璃幕墙外,那是用来清洗外墙的作业电梯,路明非的手机居然能指挥这东西从顶楼降下来。

路明非也不知道登上作业电梯后再怎么办,但这时候只有信任小魔鬼。

今晚小魔鬼对他还行,送了几乎全裸的妹子给他看,还让妹子跟他翘家,唯一的问题是他怀疑这妹子不是人类。

绘梨衣第一次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小本子上写好厉害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心里也觉得自己蛮厉害的,在漂亮妹子面前倍儿有面子。

他拉着绘梨衣走向玻璃幕墙,忽然听见凄厉的哭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死侍群围绕在一人高的铁皮文件柜前,贪婪地嗅吸着其中的味道。

原来这一层还不止他们俩,有一个来不及逃生的女孩藏在了铁皮文件柜里,现在死侍群察觉了她的气味。

路明非心说你丫傻逼啊你以为你在玩生化危机还是合金装备吗躲在铁皮柜垃圾箱里就会没事作者注:合金装备和生化危机两款游戏都是隐蔽空间的设置,只要你躲进类似铁皮柜这样的隐蔽空间,那就绝对不会被僵尸或者敌人伤害,想藏多久就藏多久,柜子是不可损坏的一名死侍猛地直起身体,因为那条蟒蛇般的尾部,它在绘梨衣面前伏低的时候只有不到一米高,此刻却骤然展示出两米多高的魁梧身躯。

它锋利的爪刺戳在铁柜上,裂缝中喷出鲜血来,沿着利爪表面的角质层流淌。

柜中女孩痛苦地哀号起来,更多的死侍直起身体,就像是耍蛇人吹起了竖笛。

路明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似乎能感觉到柜中女孩的绝望就像在三峡水库的深处,他被封在那个潜水钟里,看着外面的血水漫上来。

他想冲上去但是不敢,下意识地握紧了绘梨衣的手。

你不喜欢它们对不对小本子出现在他面前。

鬼才喜欢这种东西啊你会喜欢么路明非嘶哑地说,它们在杀人啊我无所谓喜不喜欢。

既然sakura不喜欢,那就杀掉好了。

绘梨衣把小本子收进袖子里,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刀。

她很少有表情,但她的面无表情跟楚子航的不尽相同,楚子航凌厉而孤独,她却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模样。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绘梨衣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似乎这座大厦外面有个巨人正念诵古老的证言,重重声波轰在大厦的表面,能抗震的玻璃幕墙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白斑,那是玻璃幕墙在开裂,空气震动仿佛实质一样砸在大厦外墙上,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流星地面震动,桌椅颤抖着移位,死侍群放弃了铁皮柜趴在地上颤抖,它们本应忘记了一切恐惧和疼痛,但这一刻它们重又记起了那种被至高压迫的卑微来路明非简直分不清这是地震还是绘梨衣言灵的效果尼玛不用这样吧放言灵就放言灵嘛朴实有效也是一种美啊不用每次都搞得好像天地异变那样吧绘梨衣的双瞳中,仿佛金色的大海涨潮,待到潮水淹没了她瞳孔中最后一丝暗红,她挥刀平平地在面前虚切。

称不上是任何刀术,就是随手平切那么一记,声波和震动都消失了,这一刻整层楼里寂静得就像死亡。

纸片、笔、字纸篓、计算机、电话甚至复印机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浮起在空中,一秒钟后它们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和空气的碎片一起扩散出去,仿佛龙卷风扫过走廊,所到之处死侍群的黑血泼墨般的飞散。

完全不同的效果,但不变的是那道命令,在庞大的领域中,由她下达了死亡命令的东西都得死。

绘梨衣收刀回鞘,他们周围像是被轰炸过。

路明非跑到铁皮柜前把柜门拉开,穿着制服的女孩缩在柜子角落里,眼神呆滞,连哭都不会了。

幸亏有铁皮柜的保护,她没有被那些锋利的碎片波及,死侍的利爪切开了她的肩头,还好不是什么致命伤。

路明非翻箱倒柜找出急救箱丢给她,转头去看的时候绘梨衣已经震碎玻璃幕墙。

她踏上了作业电梯,暴露在狂风暴雨中,抽了抽鼻翼闻着夜风中的气味,呆呆地望着这个灯火如海的城市。

恺撒戴上隔音耳机和墨镜,把加特林重机枪的枪口指向下方,竖起拇指对楚子航和源稚生晃了晃。

死侍群在钢梁间高速地游动,用利爪在钢件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它们清楚食物就在附近,越是找不到越是暴躁。

几名死侍包围了一个电梯轿厢,电梯轿厢停下是因为它在高速运行中将一名死侍的蛇尾切断,电脑判定电梯运行出现了问题。

死侍们盘踞在轿厢上方,合力撕扯着铁皮,就像一群饿极了的人用手把铁皮罐头撕开。

那名失去了尾部的死侍居然没有死,它用锋利的爪抓进铁皮里,挣扎着往上爬,它不愿放弃分享这顿血食的机会。

轿厢里传出女人绝望的哭声。

真是地狱啊源稚生拔出蜘蛛切在手腕上轻轻一割,细细的血流落入电梯井中。

一滴血打在死侍的额心。

这名死侍就要撕开那个装满血食的罐头了,可他忽然顿住了,抽动着鼻孔嗅吸那神秘的香味,缓缓地抬头仰望,好像天赐甘露。

它伸出舌头去舔舐额心的血,可它的舌头畸变得还不够,怎么都舔不到,它愤怒的发出婴儿般的嘶叫声。

更多的血滴在它的脸上,它的嘶叫声中透出了狂喜。

但这份喜悦只维持了几秒钟,周围的死侍飞扑过去撕咬它的面部,只是为了分享那鲜血的美味。

被咬掉面部的死侍坠入电梯井深处,它的位置被其他死侍取代了,死侍群聚集在正下方,彼此撕咬着争抢着去舔舐那股温热的血流,好像饥渴了几百年的恶鬼。

喔如果死侍也有食谱的话,你的血就是白松露那种高级食材啊恺撒赞叹。

虽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是我在死侍眼里确实是最诱人的血食。

源稚生淡淡地说,也许恶鬼们都想把高高在上的东西吃掉,它们在地狱里痛苦得太久了。

痛苦恺撒愣了一下。

开枪吧。

源稚生轻声说,死会终结一切的痛苦。

电梯井深处,死侍们欢喜欲狂地往上攀爬,围攻电梯轿厢的死侍们也放弃了即将到手的鲜肉。

它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壁画厅,这里在它们看来是即将举办盛宴的餐厅,而这顿大餐的主菜是源稚生的鲜血。

加特林重机枪咆哮起来,仅仅是扣动扳机的刹那就有数十枚黄铜弹壳坠入电梯井,爬在最前面的死侍面部中弹,弹雨在一瞬间摧毁了它的头部,它在脱手下坠的过程中又被追加的几十发子弹,命中。

一米长的枪口焰像是往下喷射的火炬,枪声之猛烈令人觉得自己置身于正在放电的烟云中,如果不是有隔音耳机和墨镜,恺撒的耳朵和瞳孔都会受伤。

楚子航的司登冲锋枪和源稚生的汤姆森冲锋枪加入了弹幕制造者的行列,他们站在电梯井的钢梁上,装枪械的提袋挂在头顶前方,以备他们随时取用新的弹匣和枪支。

这场金属弹头组成的风暴狠狠地打压了死侍群的喜悦,冲在前面的死侍纷纷中弹,但除了当先那名被摧毁头部的死侍,其他死侍都只是受伤。

蛇化身躯异常强悍,子弹在鳞片上溅点火光,少数子弹能打进它们的身体也卡在坚硬的骨骼里。

电梯井里几十张巨口张开到极限,对着上方的恺撒他们发出尖细的哭声。

恺撒知道那其实是怒吼。

死侍跟尸守不同,尸守的感知神经已经在炮制过程中被杀死,肢体断裂对它们就像是头发被剪断,而死侍仍能感觉到部分痛楚,但痛楚并不足以让它们退却,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凶性。

他牢牢地控制着加特林重机枪,对下方倾泄金属的风暴。

加特林重机枪是曾经改变时代的武器,经过改进之后这种武器的极限射速达到10000发每分钟。

恺撒担心枪管过热只是用了间歇性连射,但加上楚子航和源稚生的冲锋枪之后,弹幕密集到会相互碰撞,死侍显然还残留有野兽般的智慧,它们很快就学会了藏在钢梁下方躲避弹雨,在弹幕扫过的空隙中往上攀爬。

有效杀伤还不够我们只是在拖延时间在更换弹箱的间隙里恺撒冲着源稚生和楚子航吼叫,也只有这时候大家还能吼着说话,加特林重机枪一旦吼叫起来,就算是有人在耳边敲钟都听不见。

源稚生把打空的汤姆森冲锋枪扔进电梯井里,从提袋中抽出了二战时美军标配的3冲锋枪,继续扫射。

他懂恺撒的意思,虽然弹雨强硬地阻击了死侍群,但到现在为止死在弹雨中的死侍不超过十名,而在这段时间里死侍群往上爬了八九层楼,照这样下去不过多久死侍群就会达到他们所在的这一层,那时即便有充足的弹药也没用了。

他原来的计划是枪声会惊动大厦里的人,此刻这栋大厦里有上百名执行局干部,他们都是a级混血种,执行局的援军到来之后,再借助地势,有很大的机会把死侍群消灭在电梯井里。

可没有任何人赶过来,这栋楼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源稚生的手机在搏斗中坏掉了,他们和外界的联络也已经断绝。

此刻他们能信任的只有手中的武器。

楚子航也换用了新的司登冲锋枪,提袋里零散的子弹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装弹,恺撒更换弹箱的时候他们必须双手持两支冲锋枪射击以免死侍趁机往上爬。

冲锋枪的枪管不比加特林重机枪的枪管,这么高的射速下枪管微微泛红,毫无疑问已经过热,这种情况下枪支频频出现卡壳的毛病也就不奇怪了。

加特林重机枪再度吼叫起来,恺撒完成了更换弹箱的工作,这好歹暂时缓解了眼前的危机。

源稚生趁着更换弹匣的机会四下扫视,他在考虑是否有办法把电梯井中的钢架彻底摧毁让死侍群从高空中坠落,一同坠落的钢材应该会对这些死侍造成致命伤害。

但能够承载高速电梯的框架是君焰都无法动摇的,源稚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他换好了弹匣正要继续射击,忽然闻见浓重的腥气从上方传来闪开他暴吼,但是全神贯注于射击的恺撒根本不可能听见,加特林重机枪的巨响把一切声音都掩盖了,在这种环境中恺撒也无法使用镰鼬。

源稚生脱手令冲锋枪下坠,双手拔刀,对空挥斩。

卷刃流和逆卷刃流的起手式连发,十字形的刀光滞留在空气中,从天而降的黑血泼洒在源稚生的铠甲上。

死侍的智商超过他们的想象,在他们集中火力对付正下方的死侍时,这名死侍从别的电梯井里绕到了他们的正上方,伺机发起攻击。

它距离源稚生最近的时候只有一米,像是隔着一张餐桌共进晚餐的人。

受伤的死侍眼看就要坠入电梯井中,但它凌空转身,钢铁般坚硬的长尾扫向恺撒。

恺撒后仰闪避,长尾扫中了加特林重机枪的枪架,死侍死死地缠着重机枪,跟它一起坠入电梯井中。

黑影连续不断地从高处坠落,埋伏在上方的死侍还不止一名。

源稚生沿着钢梁行走,挥刀逼退死侍不让它们有机会找到立足点。

恺撒拔出沙漠之鹰,把汞核心弹一发发地送进死侍们的身体里,这种针对龙类研发的子弹对死侍的效果很明显,中枪的死侍都会在哭泣声中坠落。

上下左右的钢梁上都被死侍占据了,黑色和红色的鲜血在横梁间飞溅,黑色的血是死侍的,红色的血是源稚生的,那名从上方偷袭的死侍几乎切下了他的肩胛。

弗里嘉子弹的效果还残留在他体内,他其实相当虚弱,无法强化骨骼和机体,搏斗的能力远远比不上他和恺撒楚子航作战的时候。

楚子航从腰间拔出乌兹扫射,想先帮恺撒和源稚生清除身边的死侍,但他低头看了一眼,寒气从背后冲进脑海。

在没有弹幕阻击的几十秒钟里下方的死侍群飞速地往上爬,爬得最快的死侍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哭泣汇成诡异的声浪在电梯井里翻腾。

必须阻挡这一波进攻,否则他们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

楚子航猛地打翻了挂在面前的提袋,上千发子弹像是黄铜色的雨那样坠落。

他把另外一件东西也投进了电梯井,那是一块塞着电子引信的c4塑胶炸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提袋,提袋里塞满了塑胶炸药炸药坠落二十米后爆炸,气浪和火光收到电梯井的限制,只能向上或者向下传播,他们看见了火色云霞从深井中涌起的美丽景象,烈火中所有子弹同时爆炸,上千枚弹头在电梯井中高速地反弹。

蛇形黑影被弹雨和火光吞没了,那些无序发射的子弹差点伤到恺撒和源稚生。

但恺撒居然大吼了一声好,楚子航的冒险是以误伤他为代价的,但被子弹打死比死在死侍群的利齿下好。

恺撒双手沙漠之鹰齐发,一名死侍正张嘴嘶叫,它距离恺撒如此之近,枪口喷出的火焰和最后的汞核心弹一起贯入它的口腔,汞元素摧毁了它的脑部。

这名死侍带着凄厉的哭声坠入黑暗中,那边源稚生也将一名死侍的心脏刺穿。

黑血黏在身上缓缓流淌,三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占尽武器和地势的优势,但真正杀死的死侍可能不超过十五名,这些敌人比泰坦巨蟒还要可怕。

爆炸也没能杀死这些危险的生物,它们下坠了几层之后用长尾缠住钢架,带着浑身血迹继续往上爬。

而人类这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加特林重机枪。

钢梁上的阵地已经守不住了,他们跳进楼里,恺撒和源稚生推来沉重的铁轮神龛挡住电梯门,楚子航从武器库中冲出来把冲锋枪和弹匣扔给其他人。

但谁都知道这么做只是拖延时间,这座神龛再结实也没用,死侍的身躯远比人类有力,人类能挪动的东西它们也能。

很快它们就会冲进壁画厅里享用盛宴,源稚生是主菜,恺撒和楚子航是配菜,地下的尸体是零食。

就算死侍不冲进来他们也是死路一条,壁画厅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虽说这里并没有太多易燃的东西迟早火会灭,但燃烧不久就会耗尽空气中的氧气,他们会活活地闷死。

三个人靠在神龛上大喘气,恺撒和楚子航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子弹,源稚生却望着大厅中火焰出神,尸守标本烧到最后露出了暗金色的骨骼,烧得铜器一样发亮。

你们有多少c4炸药源稚生忽然问。

15磅,但是爆炸似乎不能重伤它们。

如果c4炸药伤不到它们,那君焰也做不到。

楚子航说。

爆炸的冲击波伤不到它们,但火焰对它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看看那些尸守,人鱼油非常易燃,它们自己就是最好的燃料。

楚子航一愣:可是刚才的爆炸中它们并没有立刻烧起来。

那是因为它们是活的而尸守是死的,尸守已经脱水了,死侍的身体里还有大量水分,它们必须长时间在火场中才会燃烧起来壁画厅是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就是最好的火场源稚生大声说。

闷烧死侍么不错的主意,但它们也是会逃的。

它们能从电梯门进来的话,也能从这里出去。

恺撒说。

源稚生指了指电梯门上方:这种门的上方必然是一根钢筋在支撑,我们在那里装上一块c4炸药,威力足够炸断那根钢筋,墙壁会坍塌下来,它们无路可逃。

楚子航算了算:用延迟引信的话可以在二十秒钟后爆炸,时间足够我们进入电梯井并且躲到爆炸范围之外去。

恺撒想了想:那我们得把死侍群引到大厅深处去,它们越集中,燃烧的效果越好。

没问题,我会充当诱饵。

源稚生说。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跳上天台,作业电梯把他们带到天台上来就停止工作了,似乎他们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天台上密布着管线和水箱,但是空无一人。

通往大厦的铁门都是封死的,路明非猛踹那些铁门,但除了脚疼得厉害外没有任何结果。

这是个绝地,离地几百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面八方都是狂风暴雨。

路明非摸出手机想要向路明泽求救,但是干这部手机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余电,这时候电力耗尽自动关机了路明非正发蒙的时候铁门震动起来,楼道里面传来猛力捶门的声音,接着是震耳的枪声。

路明非惊恐的后退,显然楼里的人正试图冲上天台,楼里的人无疑是蛇歧八家的人,他们也打不开在这些门,所以正用枪射击门锁。

就算这门再结实被他们弄开也是迟早的事,他们只能等着被抓。

他希望蛇歧八家不要刑讯逼供,他听说情报机关如今审讯间谍都不给上刑了,有种审讯药,吃了之后你自然会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路明非觉得蛇歧八家给自己喂一颗审讯药就好,这样自己把老大和师兄的下落招出来也不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反正老大和师兄那么能打,怎么都会逢凶化吉然后回来救他。

他扭头看向绘梨衣,绘梨衣正在天台边眺望,眺望这座狂风暴雨中的城市,地震似乎结束了,断电的大厦纷纷亮起灯来,亮着灯的警车在高架路上奔驰,这座城市仍然瑰丽,只是蒙着雨做的轻纱。

她的侧影在雨中美得叫人惊心动魄,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整座城市。

路明非心说你的翘家计划已经泡汤了诶一会儿他们就要冲进来把我们抓回去啦,用沾水的小皮鞭抽打我,把你关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你连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都喝不上,也没有人陪你用小本子写字聊天拜托你能不能多少表现出一点沮丧的样子好让我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啊美しい。

绘梨衣抓过路明非的手,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这个词在日语里的意思就是美丽,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

写完之后她继续眺望雨中的城市,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指着远处金色的东京天空数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翘家计划泡汤了,她只是要抓紧时间多看一眼这座城市。

她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却很难有机会自由地眺望这座城市。

她的翘家计划没有什么目的地,她只是要去外面的地方更外面的地方,她的计划就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跑,一直跑到自己被抓回去的时候。

所以她并不沮丧,从她登上作业电梯开始,这趟旅程就值了。

古人说什么来着,天地一逆旅,每个人的一辈子都在跟死亡比偷跑,它想抓住你,你想跑得更远看更美的世界,虽然你明知道还是会被它抓住,可只是还有一口气你就会玩命地跑。

那是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高的电波塔,可以上去的,据说从上面的展望台看东京才是最漂亮的。

路明非说。

他把刚买的热咖啡递给绘梨衣,这种时候热咖啡才是最棒的东西,握在手里暖暖的,好像握着它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新垣结衣代言的橙汁什么的,跟它相比弱爆了绘梨衣双手捧着热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白色的蒸气在她的鼻尖前弥漫。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女孩蛮好的,身材一级棒、乖巧听话,而且跟他一样喜欢从天台上眺望城市要不是个怪物就更好了。

他脱下风衣披在绘梨衣的肩上,竖起风衣的衣领帮她御寒,深情地看了她很久,犹豫地吐出那句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我说一会儿你家里人逮住我,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啊真不是我拐卖你他哭丧着脸,满心都是真诚。

铁门摇摇欲坠,楼道里的人似乎找到了某种很重的工具,正在砸门。

绘梨衣点了点头,可看都没看路明非,路明非也不知道这怪物女孩懂不懂求情二字的意思,只好姑且相信她懂了。

他叹了口气,啥也不想了。

雨中的东京真是异乎寻常的美,只是有点孤单,每个明亮的窗格里都有一家人在庆幸地震就这么过去了,父亲还在关注电视上的地震预警,母亲亲吻孩子的额头叮嘱他赶快去睡,游戏宅打开游戏机续上地震前的进度,女孩们敷上面膜给男朋友打电话诉说刚才好惊险。

前方是万丈高崖天堑鸿沟,雨幕把他们跟那些明亮的窗格分割开来,绘梨衣站在雨的这边,眼睛里隐约透出向往,可雨的那边,窗里的人们并不知道有人这么向往他们的生活。

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影笼罩了路明非和绘梨衣。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空中,钢铁旋翼切开泼天的大雨。

d的字样。

d,trooitanoicedeartnt的缩写,那是一架东京警视厅的直升机。

虽然路明非很不想落在蛇歧八家手里,可他现在是警视厅通缉的恐怖分子,落在警察手里也没有好果子吃。

源稚生还明确表示过警视厅里也有蛇歧八家的朋友,没准警察还会把他转卖给蛇歧八家。

他还没想明白自己该求助于警察还是投降黑社会更好,就看见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天而降,大踏步地向他们跑来。

d字样的防弹衣,头戴防弹头盔,胸前挂着微型冲锋枪,显然是警视厅中的精锐。

路明非赶紧把枪藏在通风管里,高举双手。

特警们冲到路明非面前,二话不说就把他和绘梨衣扛上肩头,高呼着发现幸存者奔向直升机。

路明非蒙了,心说喂喂,什么叫幸存者我俩一点事儿没有只是在天台上吹吹风看看夜景啊特警把他和绘梨衣扔进机舱里,不由分说地给他们戴上氧气面罩,机舱门立刻关闭,特警们高呼起飞,直升机驾驶员猛拉操纵杆,直升机以拔地而起之势上升,整个救援过程在不到半分钟内完成。

执行局的干部们终于撞开了天台的铁门,他们的黑风衣像是乌鸦尾羽那样在风中急振,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d的直升机绕源氏重工盘旋,谁也不敢对d的直升机开火。

透过机舱玻璃路明非能看见为首的人愤怒地挥动手中的柯尔特左轮枪。

放松,别害怕,你们安全了。

现在深呼吸,对,深呼吸。

特警用力摇晃路明非,看我看我。

医务人员打亮手电检查路明非和绘梨衣的瞳孔,竖起大拇指晃了晃;然后是血压测量和膝跳反应测试,路明非和绘梨衣也都轻松过关;医务人员用金属小棒在路明非耳边敲了敲,这是测量路明非的听力有没有受损,路明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得非常清楚没有任何问题淋雨导致听力受损的可能性也太小了;再然后的检查路明非也搞不明白了,总之几分钟之内他和绘梨衣都做了全身检查,明明他们俩都安全无事甚至可以说是活蹦乱跳,可看特警和医务人员审慎的态度,他们应该是刚从地震坍塌的废墟中被挖出来,处在随时都会嗝屁的状态。

路明非不禁觉得自己可能是受了点什么伤,可是浑身上下摸摸,愣是没一处疼的。

总部总部海豚分队报告海豚分队报告我们从源氏重工救出了一对情侣他们都非常健康我们这就返航特警队长抓起对讲机,用振奋人心的声音说。

总部收到,总部收到,允许返航,允许返航。

对讲机里传出冷漠的女生,路明非总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

我们我们就这么飞走啦路明非试探着问。

放心吧,还会有其他小队救援那座大厦里的人。

我们接到电话说地震震塌了源氏重工的通道,有人被困在楼顶上,所以就出动了直升机来救援。

你们真是幸运极了,现在总部的救援电话都给打爆了。

特警队员摘掉头盔之后是个神采飞扬能言善道的男人,别担心你楼顶上的朋友,其他分队会救援他们的,这架直升机已经坐不下了。

确实这架直升机挤得慢慢的,从特警队长到特警队员到医护人员,大家都带着灿烂的微笑冲路明非和绘梨衣点头路明非心说他妈的一架七人座的直升机,光救护人员就占了五个位置,所以才只能带两个人啊东京警视厅绝对是脑子锈掉了啊搞定。

海豚分队已经救出了那对小情侣,他们正在返航,会在东大附属医院把他们放下去。

酒德麻衣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

长腿你在日本的人脉嘛,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调用d的直升机,d里有什么高级警官想跟你约会么苏恩曦衣冠不整地蜷缩在沙发上看书。

那不是d的飞机,d的每架飞机都被调度台控制着,事后查执勤记录会查出问题来。

我只是雇了一架直升机,给它换了个涂装。

这个办法倒是便宜好用,这么说来那些警察也是假警察咯靠得住么人倒是很靠得住,酒德麻衣挑了挑长眉,就是有点啰嗦。

这是那帮人的职业病,他们隶属于一家旅游公司,做的是城市直升机观光的项目。

做旅游的那些人,嘴巴都是闲不住的。

你雇了一帮导游去救他们敬业的金牌导游。

苏恩曦想发表些评论可又无从说起,只好耸耸肩:喔我说你们真是太合适了,金童玉女。

我姥姥特别会看夫妻相,她要是看见你们一定会说你们是天生一对。

跟这么漂亮的姑娘在天台约会可是很浪漫的事哦,我高中时候也总是跟女生在天台约会,从我们学校的天台能看到富士山,那可真是私定终身的好地方。

每个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跟这么漂亮的姑娘经过生死考验,看起来不在一起神佛都不会原谅的哈哈。

直升机笔直地飞往东京大学,据说地震中受伤的市民都在那里接受更加细致的检查。

一路上特警队员都在唠唠叨叨,看起来认定了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一对情侣,而且从心底里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路明非揽镜自照,觉得绘梨衣确实能算得上是玉女,不过他这个金童的含金量可很有点问题。

虽然有点窘迫,但很少有人能拒绝溢美之词,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赞美英俊潇洒,心里不禁有点小膨胀。

前方就是东京国立大学了。

特警队长从前座转过身来,直视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刚想这家伙不会是要查自己的证件吧,就听见队长声音郎朗地说:东京大学是老字号的国立大学,历史要追溯到明治时期,它的前身是东京开成大学和东京医科学校,再往前追溯的话是幕府时期的天文方,1877年它正式改制为大学。

东京大学是日本的最高学术殿堂,很多国家领导人都是从东大毕业的。

请大家往下看,我们正飞越东京大学的标志赤门,我们现在会飞得稍微低一点,请欣赏一下赤门的夜景需要我帮你们拍照留念么特警队长挥舞着相机。

绘梨衣根本没听这些特警的唠叨,灯火通明的城市如长卷般在下面展开,她的瞳孔被数百万灯火照亮。

恺撒靠在武器馆的自动门后,手指扫过温彻斯特霰弹枪的枪管,他背后的提袋里有足足十二支温彻斯特霰弹枪。

楚子航背后的提袋里是九支司登冲锋枪,手中拿着一具火拳式火焰喷射器,这也是二战时期的经典军用装备,这东西喷出的烈火曾经点燃了柏林。

如果他们有三具火拳和不限量的燃料,也许能轻松地压制门外那群死侍,但他们只有一罐燃料,而且长年储存之后蒸发得只剩个底了。

背后传来巨蟒贴地游动的声音,听得人骨头发寒。

死侍群已经侵入了壁画厅,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木雕门。

以死侍的力量,打碎木雕门毫不费力,只是这群智商低下的凶兽还没有察觉到大厅里还有这么一间隐蔽的武器馆。

畸变之后有些死侍会获得超强的视觉、听觉或者嗅觉,但蛇形畸变从理论上来说并不会大幅增强死侍的感官。

它们的黄金瞳看似狰狞其实视力很弱,算得上敏锐的嗅觉也被壁画厅中的血味和热风干扰,听觉方面蛇类基本是零,死侍得到增强的可能性也不大,蛇对地面震动是最敏锐的,所以只要恺撒和楚子航保持不动,死侍就很难找到他们的藏身处。

数量大概有多少楚子航低声问。

超过一百,所有死侍都进入壁画厅了,电梯井里已经清空。

它们在吃死者,我能听见它们咬开肌肉的声音,恶心极了。

恺撒轻声说,你对这种蛇形死侍的战斗力怎么评估楚子航想了想:a级。

速度超过斑马,撕咬力接近狮子,细胞活性强,伤口很快愈合,最脆弱的部位是心脏、头部和神经系统,断肢对它们不算什么,击倒之后一定要补刀。

恺撒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a级,一对一肉搏的话你和我都不占优势。

卡塞尔学院对死侍同样有一套评级制度,在此之前恺撒和楚子航解决过的死侍甚至没有超过c级的,而a级死侍意味着即使是a级专员面对它也有生命危险。

你相信那个日本人么这会儿他不会已经跑了吧恺撒低声问。

既然选择了合作,也就只有相信他了吧你这种轻信人的性格能活到今天也真是难得。

恺撒耸耸肩,他可是流着龙血的东西,龙是没有感情的生物,如果它们的实力压倒你,它们就一定会吞噬你。

楚子航没有再说话。

好吧好吧,我无意映射那位姑娘,说起来我也蛮喜欢她的,她真漂亮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轻信流着龙血的东西。

恺撒深呼吸,准备好了么楚子航双手握紧一柄十文字枪,缓缓地点头。

那为什么不开始呢恺撒拍下开门的按钮,大步而出。

一名死侍正挂在武器馆门前的架子上,蛇形畸变之后它的神经反应速度倍增,立刻向着恺撒的后颈坠落。

但恺撒早已通过镰鼬判定了它的位置,整个人仰面倒地,温彻斯特霰弹枪对空发射。

霰弹枪的威力极大但是穿透力不够,受伤的死侍落地之后翻滚着想要起身反扑,楚子航的十字枪穿透它的腹部把它钉死在地上,两支司登冲锋枪抵着它的额头发射,直到两匣子弹打空。

难怪学院里的人都说你是个杀胚,这种斩尽杀绝的作风我真是喜欢。

恺撒丢掉霰弹枪,从楚子航背后的提袋中抽出两支司登冲锋枪。

我对血腥的事情没兴趣,但我知道对这种东西手下留情只会让我们团灭。

楚子航右手拔起十文字枪,左手从恺撒背后的提袋中抽出温彻斯特霰弹枪。

他们使用的武器不在自己的提袋里而在队友的提袋里,这样抓取更加迅速。

明代使用长刀的军人临阵会互相拔取对方的长刀来使用,这样拔刀的速度极快,不受刀长的限制。

恺撒使用司登冲锋枪,因为他负责进攻,楚子航手持十文字枪和霰弹枪负责防御,霰弹枪对死侍虽然不是必杀的,但强力的弹幕能震退它们。

恺撒终于看清了壁画厅里的情形,这间大厅已经变成了蛇类的养殖池。

死侍们纠结在一起,在血水中翻滚,争食亡者的尸骨。

这根本就是地狱般的景象,看一眼就想把一生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我跟你说过么其实我最讨厌蛇了恺撒大吼的同时司登冲锋枪也开始吼叫。

我连黄鳝都讨厌。

楚子航冷冷地说。

子弹扫出巨大的扇面,在死侍的鳞片上溅点火光,只有少数子弹能够从鳞片的缝隙中钻进它们的身体,无论受伤还是未受伤的死侍都张嘴嘶叫,婴儿哭声像海潮一样扑向恺撒和楚子航。

哦,我对好哭的孩子也没有好感恺撒拔掉打空的弹匣,楚子航帮他把新的弹匣插了进去。

他们已经没有加特林重机枪了,那就得把冲锋枪的射速用到极致。

恺撒一边扫射一边前进,向着大厅中央的影壁逼近,四面八方的死侍都聚拢过来,在它们眼里这两道菜正自己登上餐桌,还走得有模有样。

一名死侍从侧面接近恺撒,而恺撒的弹幕正集中在前方,他连目光都没有转动。

楚子航平持十字枪闪出,刺向那名死侍,虽说是在少年宫剑道班学的刀术,但他自己研究过日本武术,这一枪刺出去诚心正意,很有宝藏院枪流的气势。

死侍以双手合拢格挡,十字枪贯穿它的掌骨,可它不仅没有疼痛的反应反而猛地合拢双手握住了枪锋。

楚子航俯身冲锋,用枪逼着死侍后退,这时恺撒从腰间抽出了那柄柯尔特西部守望。

西部守望发射的动静就像是一道暴雷,大口径子弹准确地没入那名死侍的腹部,接着爆炸开来。

四溅的水银被火药加热了,弥漫出一片白色的水银蒸气。

死侍们四下闪避,被水银溅到的死侍鳞片变得苍白,然后脱落,青白色的水银瘢出现在它们的皮肤上。

喔日本人的武器看起来比学院的汞核心弹还要有用恺撒颇为惊喜。

这柄柯尔特使用岩流研究所开发的水银爆裂弹,也唯有这种这大口径的老式左轮枪才能发射危险的爆裂弹头。

楚子航把死侍钉在一根立柱上。

死侍的腹部被恺撒打了一个洞,水银正高速地侵蚀它的身体,结实的十文字枪穿透它的胸膛,可它仍嘶叫着扑向楚子航,让整根枪杆从它的胸口里穿过,枪杆上满是浓腥的黑血。

楚子航一拉肩头的袋子,那捆长刀落在脚下,他手中已经抓了一柄,当胸直刺切断了死侍的脊椎。

神经系统是死侍的弱点,脊椎被毁后它终于无力地瘫软下去。

楚子航把一柄柄长刀插进腰间,再抽出一支霰弹枪,翻身贴住恺撒的后背。

恺撒打空了西部守望里的六枚水银爆裂弹,精炼水银的烟雾在大厅里弥漫,火风加剧了烟雾扩散的速度,死侍本能地畏惧这种烟雾,一时间不敢靠近他们,恺撒趁机用冲锋枪做压制射击。

他们一步步接近大厅的中央,数以百计的死侍围绕着他们,婴儿的哭声在四面八方回荡,无数张苍白的人脸在火光中浮现,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年轻人,有些面孔已经扭曲变形,有些面孔还能让人想到会在街头遇见的路人,有羞涩的少年也有抚媚的熟女,可当它们的颅骨打开露出荆棘般的利齿时,它们都变作森罗恶鬼。

我们就像是闯进蛇类养殖池的两只老鼠,手里拿着皮弹弓啊。

恺撒弃掉手中的司登冲锋枪,也抽出温彻斯特霰弹枪。

这两种枪打在死侍身上都不过是破皮见血,相比起来倒是霰弹枪更好用一些,虽然后坐力巨大,至少能将死侍震退。

恺撒重复上膛开枪的动作,弹壳叮叮当当地落地根本不用瞄准,随手开一枪就能命中敌人。

大厅中央,最强壮的死侍正在吞噬死者,它们的体型超过其他死侍两倍。

自始至终它们都没有加入对恺撒和楚子航的进攻,它们一心一意地对付着面前的大餐,首先吐出黏液来润滑尸体,然后像蛇一样缓慢地吞吃。

看起来死侍群也跟动物群一样有着地位的差别,最强壮的死侍就像头狼一样霸占了最新鲜的血食,其他死侍不敢跟它分享食物,否则它连同伴也吞吃掉。

距离恺撒最近的那名死侍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或者说他生前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想起来很不招人待见的死胖子,但谁也想不到它在龙化之后拥有如此魁伟的身躯,臃肿的腹部贴着地面蠕动,至少膨胀了两倍的头部和脖子也在蠕动。

它扭过头来对恺撒和楚子航露出似乎是笑的表情,这不是死侍第一次露出近似微笑的表情了,看起来这是蛇形畸变的死侍在看见食物时表示喜悦。

死侍群把他们驱赶到大厅中央是为了先让最强壮的死侍进食。

温彻斯特霰弹枪喷出密集的火星,中年秃顶男子版的死侍被当面轰中,它的上半身如折断般后仰,臃肿的腹部仍坐在地上。

秃顶和臃肿这种事也是我不喜欢的恺撒大吼。

面对死侍的微微一笑绝大多数人都会吓得昏死过去,可它们遇上的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暴徒,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抽出司登冲锋枪补刀,密集的子弹在那名死侍的蛇腹上打出一个个血孔。

那名死侍缓缓地坐了起来,就像一个睡醒的人类弯腰起床。

它臃肿的腹部一节一节的蠕动,身体也一节一节变高,它用肚皮贴地行动的时候只有一人高,可此刻竟然化身为三米高巨人,还不算盘在地上的尾部。

在壮硕的蛇身上那细小的人类身躯显得那么不协调,就像一只怀孕的母螳螂。

这家伙变成死侍之后该吞吃了多少蛋白质啊。

恺撒喃喃地说,在西部守望中填入新的水银爆裂弹。

楚子航双手双刀,缓缓地舒展双臂。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战场,所有死侍都跟着首领一起站了起来,强有力的尾部支撑着魁梧的上半身,身高从两米到三米不等。

围绕着恺撒和楚子航,这些颤巍巍的蛇躯就像是一片肉质森林,大概只有最疯狂的艺术家才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绅士们,进餐之前不需要先祈祷么恺撒猛地合拢西部守望的转轮。

古老的证言从天而降,寒冷的光也从天而降,北辰一刀流霜降黑影沿着死侍首领的背脊降落,带着湛清色的刀光。

童子切安纲从后颈处贴着脊椎切入,随着刀手的下坠一块块脊椎骨开裂,那名死侍像是被抽掉了了脊骨的蛇那样一段段坍塌,源稚生落地俯身,右手蜘蛛切贴地旋转平挥,斩断了死侍的尾椎部分。

巨大的身躯彻底失去支撑,倾斜着砸向源稚生,源稚生侧身闪过,双手长刀贴着死侍的脊背连斩,空气里回荡着打铁般当当声,死侍的脊椎和生铁差不多坚硬,源稚生形同斩铁。

死侍首领在他落地的一击中死亡,恺撒和楚子航都觉得背后发冷。

这有如天罚般的刀斩,看来他们还没有领教源稚生最凶残的一面。

源稚生双手血振,在蛇躯组成的树林中继续念诵古老的语言。

他念得越来越快,巨声在大厅中回荡,仿佛山中佛寺,古钟轰鸣。

领域正在形成,未知的言灵即将释放。

恺撒和楚子航一边乱枪齐发不许死侍群靠近源稚生,一边回头看向这个伟大的瞬间皇即将释放他的言灵。

身为混血种谁都想知道言灵的极限,就像极盛时的乔丹在内线拿到球跃起的瞬间,连他的对手都会抬头想欣赏他那一刻的身姿。

领域缓慢地扩张,看起来很温和,边界泛着淡淡的荧光,领域中的死侍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双手痉挛着按在地上,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泪。

楚子航和恺撒都震惊了,他们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可死侍群却像是被感化了,它们向着源稚生下跪,如同是败军之将面对战胜的君王,领域最终把整个壁画厅都覆盖了,源稚生提着童子切和蜘蛛切走进死侍群中,沿路挥刀砍下一名又一名死侍的头颅,割草机一样推进,黑色的血泉从脖子的断口中涌出。

源稚生的言灵,效果竟然是让敌人心甘情愿地接受杀戮。

shit这是精神控制么恺撒喃喃地说。

不,不是精神控制,你看那些死侍的身体下面楚子航说。

大理石地面正在慢慢开裂,这说明有惊人的重量压在地面上,什么样的重量能压裂大理石地面几吨还是十几吨承受这股超重力的骨骼又是什么感觉恺撒明白了,死侍群并非心甘情愿地被斩杀,而是无法抗拒。

它们的体重在瞬间增加了几十倍,重到连抬起手臂都很艰难,它们若是不匍匐,那脊椎骨就会被压断。

言灵王权,序列号91,属于那类已然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言灵。

除非获得释放者本人的允许,没有人能在王权的领域范围内直立。

领域中的人必须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量,血液会从身体下方突破皮肤流逝,大脑严重缺血,想要避免大脑失血就下跪,甚至用低头叩拜的姿势。

但即使叩拜也未必能活下来,随着王权的力量不断上升,释放者可以让任何人的骨骼崩裂,它们的尸体与地面齐平。

虽然名为王权,但根本不是什么王道的征服,而是把霸道之极的超重力施加在对方身上,缓慢无情地碾压对方。

这就是源稚生的计划,把死侍群集中在大厅的正中央,以王权之力强行压服它们,然后纵火焚烧。

源稚生用刀柄敲碎了长明灯的油缸,清油流淌满屋,楚子航把肥皂状的c4炸药块投向大厅的每个角落。

c4炸药素来以超稳定而著称,没有引信的话被子弹打中都不会爆炸,但火场中的持续高温会令它们在几分钟后爆炸,高温和冲击波会把这层楼变成烤肉架。

终于轮到火拳出场的时候了,楚子航从背后抓过火焰喷枪,十米长的焰留扫过那些浸泡在清油中的死侍。

烈火一下子升腾到两个人的高度,死侍们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忍受着灼烧。

苍白的脸在燃烧,黑发在燃烧,看起来还像人类的胸部和漂亮的锁骨也在燃烧,死侍群发出常人听不见的哀嚎,令恺撒的大脑深处抽痛。

他想到中世纪的女巫们在火刑架上哭泣,其实人类残酷起来也不亚于这些嗜血的凶兽,只是手段看起来略微干净一些。

快走源稚生走着走着扑到在血泊中。

楚子航把长刀收回腰间,扑上去把他从血泊里拉起来,看了一眼他的脸,心里大惊。

源稚生处在崩溃的边缘,心脏疯狂地输血去维持摇摇欲坠的身体,紫黑色的毛细血管从皮肤表面浮凸出来。

难怪经过再三考虑源稚生才决定动用这种超级言灵,因为这种言灵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王权会在一瞬间就抽走释放者的全部生命力。

越是高端的言灵越是会对身体产生负担,神话般的莱茵言灵只要释放出来,释放者就得死,他在自己的领域中只能存活零点几秒钟。

快走源稚生再次说。

楚子航忽然明白了源稚生那句话的意思,源稚生一旦支持不住,王权的领域也就崩溃了,死侍会再度获得活动的能力楚子航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听见背后急促的枪声,那是恺撒向着这边射击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名死侍正扑向自己背后,恺撒发现之后用火力压制。

他抓着源稚生贴地翻滚,一条巨大的火蛇从天而降,这名死侍刚刚从王权的领域中解放出来就发起致命的扑击,完全不顾自己浑身着火。

它的利爪握住源稚生的小腿,楚子航听见骨骼扭曲的微响,死侍的握力之大可以在钢铁上留下手印。

楚子航忽然觉得手中多了一件东西蜘蛛切的刀柄关键时刻源稚生把几乎从不离身的佩刀交到了楚子航手中,楚子航转为反手握刀,绕过源稚生刺穿了死侍的手臂。

刀锋穿过两根臂骨间的肌肉,楚子航一推刀柄,蜘蛛切向剖开死侍的手臂,势如破竹。

他翻身跃起踏上一步,挥刀砍在死侍的胸口,砍出了明亮的火花,左手抽出最后一支司登冲锋枪,顶在死侍的胸口发射。

背这家伙去电梯恺撒奔到楚子航身边,西部守望连连发射。

死侍的一握令源稚生的小腿骨裂了,在解除了龙骨状态之后源稚生也不是坚如金刚的,楚子航把他扛在肩上往电梯那边挪动,他们三个都处在体力耗竭的状况下,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胸口都要开裂。

地面震动,一名魁梧的死侍穿越水银爆裂弹制造的水银烟雾,它的上半身魁梧的像是马熊,大概在畸变之前也是魁梧的男子,龙血更刺激了它的肌肉生长,双肩畸形地隆起,臂展像是大猩猩那么长,最惊人的是它的利爪中旋转着雪亮的长刀它从楚子航丢弃在火场中的长刀中捡了两柄,以蛇舞神的形态迫近。

在以前的记录中不乏死侍使用武器的,作为人类时候学习的武器技能会被死侍继承,但如此老练的刀术技法还是第一次在死侍身上见到,它的蛇躯妖娆地扭动,双刀围绕身体流转,形成无破绽的防御。

恺撒从背后抽出那支古董猎枪,古董猎枪的长度都及其惊人,这支枪光是枪管就有大约180长。

恺撒顺手一递,自己还在那个蛇男的刀光范围之外,但枪管已经抵的靠近它的胸口了。

蛇男一刀砍断枪管的前三分之一。

轰然巨响,猎枪照旧发射,蛇男被大口径铅弹轰进了火场,恺撒也被后坐力震得倒退出去。

什么年代了还玩刀耍酷。

恺撒扔下古董猎枪抽出霰弹枪,你他妈的是个搞笑角色吧地面再次震动起来,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

那是一根重达十几吨的钢梁,陷入地面数寸,溅起一人多高的灰尘。

天花板和墙壁都在开裂,曲折的裂纹在内墙上飞快地蔓延,夹钢的楼板也经不起地震的折腾。

这一轮的震波强度超过了八级。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强光和灰尘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墙壁上悬挂的木雕佛像化作一团团烈火下坠,黑铁的神龛被烧得通红,这些东西都是从蛇岐八家的老神社搬来的,是流传了上千年的文物,它们的寿命到今天为止。

恺撒负责殿后,但他不再开枪了。

火焰把他们跟死侍群分隔开了,这时候开枪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他们伏地身形穿过滚滚黑烟,步伐极轻以免惊动附近的死侍。

蛇类对于地面的震动异常敏锐,它们贴地的腹部是最完美的传感器,耍蛇人并非用笛子指挥蛇跳舞而是用脚在地上打着拍子,蛇能够感觉到地面的微微震动。

蛇形畸变的死侍应当也具有类似的能力,这是他们唯一要防备的。

火焰、黑烟、高温让蛇类擅长的嗅觉和红外线探测都失效了,以它们那么差的视力在刺眼的火焰中很难发现恺撒他们。

但恺撒心里隐约有种不安群蛇游动的声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燃烧着的死侍似乎觉察到了他们正向电梯门边移动,似乎它们已经看破了源稚生的战术。

可他们藏在黑烟中,死侍又没有恺撒这种超级听力,它们在火场中应该是盲目地四处游动才对。

恺撒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转过身和楚子航一起拖着源稚生往电梯那边挪动,c4炸药正在火中焚烧,不久就会爆炸,他们只剩几分钟了。

他们终于摸到了电梯门边,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才的震波不仅是让楼板和墙壁开裂,而且折断了电梯门上方的钢梁,那扇门被倒塌的墙壁封住了唯一的出路被封死了,以君焰的威力也无法摧毁源氏重工的墙壁,几分钟后爆炸的火光就会席卷这层楼,他们最终还是沦为了死侍们的陪葬品。

我可从没想过自己的死法是在烤蛇的盛宴中跳进烤炉恺撒在倒塌的墙壁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可根本撼动不了这沉重的东西。

那你为自己设计的死法是楚子航拔出腰间长刀。

要有乐队和穿性感礼服裙的姑娘们,在香槟色的游泳池边,天空遍布礼花,全世界的记者都在我家门外等候恺撒加图索的死讯。

源稚生忽然扶着楚子航的肩膀站了起来,跛着脚走到一旁,试着按下货运电梯的下行键。

按键亮了起来,电梯门上方的数字缓缓地变化,这架货运电梯居然还能正常运转他们都以为贵宾电梯完了货运电梯也完了,刚才货运电梯从高层直坠下去,楼层数字飞快地变化,恺撒和楚子航都想它是坠楼了,至于路明非在不在那架电梯里和是不是活着的问题,他们都没有谈寄,因为担忧也没用,他们面前还有更大的危机。

可这架运转缓慢的老式电梯居然在地震中保全了下来该死的狗屎运在最后一刻还是救了他们,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这架慢腾腾的货运电梯升上来了。

这么说来那个废柴也没事恺撒的声音里透着欣慰。

楚子航心中微微一动。

恺撒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原来他一直没说什么,却记着那个废柴的死活。

楚子航从c4炸药上切下一块,插入引信之后黏在电梯门上,闪在一旁贴墙站立。

随着轰然巨响,里面嵌了钢板的铝合金门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好极了,可那些东西似乎也想搭乘电梯。

恺撒扭头看向身后。

咝咝的游动声和婴儿哭泣的声音渐渐逼近,连楚子航和源稚生也能听见。

火焰和黑烟中隐约出现了明亮的蛇影,那些熊熊燃烧着的死侍竟然强忍着疼痛摸索过来了。

那不是恺撒的幻觉,死侍确实具有感知他们位置的能力。

那名挥舞双刀的死侍妖娆的扭动身体,看起来很像印度神话这的蛇神纳伽。

它的双刀在火场中烧得发红,搅起大片的火风。

恺撒的那枚大口径铅弹并未给它造成致命伤。

你的血楚子航低声说,它们闻着你身上的血味恺撒恍然大悟。

死侍对血和杀戮的渴望植根在脑海深处,即便死都不会放过,源稚生的血是最令它们垂涎的美味,源稚生之前肩部受伤,鲜血浸染了那件南蛮胴具足,这种日本铠甲在里层使用了草编的垫子,穿着这件铠甲的源稚生就变成了追踪器,浓烈的灼烧味也无法遮掩他身上的味道。

把他的铠甲扒下来扔到火里去恺撒低吼。

恐怕没用,死侍立刻就会发现那只是件铠甲,然后继续往这边探索。

楚子航快速地拆卸铠甲的带子,把最基本的胸甲和肩甲穿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件浸满源稚生血液的肩甲。

海底那次你先出舱,这次的工作交给我。

电梯一到就喊我,我尽快从火场里脱身,给我火力掩护。

楚子航面无表情,他从不在谁去做危险的工作这件事上推让。

他从霰弹枪中卸下一枚子弹,一刀削开塑料弹壳,把其中的火药洒在源稚生肩膀上,恺撒已经点燃了雪茄,狠狠地摁在伤口里。

火焰腾起的时候连源稚生也不由得面孔痉挛,神经末端被灼烧的痛苦足以令一般人晕厥过去。

灼烧暂时地封堵了血管,伤口表面的血液也烧干了,这样就清除了源稚生身上的血味。

楚子航把霰弹枪收在风衣里,拔出长刀,枪械上他不如恺撒,这种时候还是刀更可信赖记忆中那个男人冲向神座的时候,手中也只有一柄长刀。

喂。

源稚生说。

楚子航扭头,源稚生把蜘蛛切扔给他:这柄刀才能砍开死侍的骨头。

楚子航微微点头,也不道谢。

他骤然发力冲进火场,衣摆翻飞如大鹰的双翼。

死侍群迅速地反应,蛇行的声音追着楚子航去了。

恺撒看了一眼货运电梯的楼层数,大约还有两分多钟这架电梯才会到达壁画厅,也就是说楚子航要拖住至少两分钟的时间。

他一颗一颗地往司登冲锋枪里填子弹,这种时候他必须做点什么事情才能保持镇静。

跟死侍肉搏,楚子航真是疯了,肉搏的话他一对一都未必能取胜,可现在他被几十上百名燃烧的死侍追逐。

不过楚子航一直就是这种疯子,每个人都有一条可以为之发疯的理由。

恺撒用力插进弹匣。

我查过你和楚子航的资料,据说你们在学院是对手。

源稚生无力地靠在门边。

那家伙很讨厌,表面上好相处,其实是个很自我的人,他决定是事谁都不能改。

恺撒低声说,就像刚才这样,好像他才是我们这组的组长似的。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人。

听起来确实是不讨人喜欢的性格,但你对他的恶感似乎没有传说那么强烈。

只是讨厌而已,谁也不会真的厌恶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对不对源稚生一愣。

我也是很自我的人,我决定的事谁都不能改,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会当对手呢恺撒一支支给司登冲锋枪上膛,如果你有一个好对手就会明白,千万不能玩坏了,玩坏了再找下一个可不容易。

但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句话,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你天下无敌火场中传来密集的叮当声,不知是楚子航在斩击死侍的骨骼还是正跟那持刀的蛇男对斩。

恺撒一跃而起,手中是司登冲锋枪对空吼叫。

这是命令楚子航回撤的信号,货运电梯大概还有半分钟才到,但他等不下去了。

楚子航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而且看似陷入了缠斗,恺撒看向火场深处,根本看不到楚子航的身影。

楚子航不会蠢到一个劲儿地往火场深处扎,他这么做的唯一解释就是他被数量众多的死侍围攻了。

他可能已经辨不清方向了,恺撒在用枪声给他指路。

t的恺撒大吼,火场中依然传来密集的刀声,显然楚子航还未能脱身,这种情况下恺撒准备好的司登冲锋枪完全派不上用场,他胡乱扫射可能会伤到楚子航。

冷汗开闸一样流淌,迅速地被火风蒸发,恺撒的眼角抽动,神色狰狞。

多拖延一秒钟就多一秒钟危险,火场里焚烧这15磅c4炸药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开门的刹那无数的纸页往外飞。

电梯里空无一人,堆了整整五十箱档案,纸页卷进火风之后剧烈地燃烧起来,明亮的灰烬旋转着飞舞。

火场中的温度早就不是常人可以忍耐的了,如果不是他们三个,换做樱或者夜叉早就因为缺氧而晕倒了。

而楚子航所处的环境更糟糕,他所在的地方氧气可能已经耗尽。

楚子航恺撒大吼。

强猛的冲击波把恺撒和源稚生狠狠地拍在墙壁上,一瞬间空气温度又提高了几十度,瞬间的高温把他们都燎着了。

那是楚子航的君焰,关键时刻楚子航终于还是动用了这危险的言灵,但就像他说的,在封闭空间里使用君焰只有自己遭殃,火风和冲击波反弹回来会把释放者淹没。

但楚子航别无选择,这种程度的君焰还不足够杀死死侍,但至少能够借助冲击波震退它们。

恺撒看见熟悉的黑影像是巨鹰那样越过死侍还在燃烧的尸骸,楚子航终于脱困了恺撒狂喜地平端冲锋枪扫射,弹幕准确地覆盖楚子航的背后,如果有死侍想要追击楚子航那么必然迎面撞上恺撒的弹雨。

gogogo恺撒边射击边吼叫。

楚子航几乎是贴着地面狂奔,火场中越高的地方空气越热,贴近地面的地方反而可能存在着氧气。

那些带着火焰在地面上打滚的死侍居然还会伸出利爪去抓楚子航,它们临死都未能拒绝皇血的诱惑。

楚子航一边奔跑一边左右快刀连闪,切割死侍的手臂或者喉咙,再切断系铠甲的绳子,把一件件沾染了源稚生鲜血的铠甲扔向火场中央。

还能动的话就拿起枪来射击恺撒扭头怒视源稚生,这才发现源稚生正试着端起一支司登冲锋枪,但他的力量衰竭到无法瞄准。

王权对源稚生的消耗之剧烈可想而知,能够以拳头打裂青铜的男人现在连区区一支司登冲锋枪也端不起来那就滚到电梯里去快恺撒大吼,别留在这里碍事。

楚子航发力越过一具燃烧的尸骸,只剩下十几米了,恺撒一边射击一边焦急地对他招手。

这时腥风从正上方传来,扭曲的蛇影狠狠地砸在他的背后,他扑倒在那具燃烧的尸骸上,风衣立刻烧着了。

恺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名死侍出现得极其蹊跷,避开了他的弹幕。

他仰头看向空中,忽然明白了,大厅顶部装饰成古代佛寺的模样,有大梁和椽子。

源稚生刚才就是藏身在大厅顶部,忽然出现在死侍群的中央,释放了王权而这名死侍也从某个地方游上了屋顶,谁也不敢相信它们如此沉重的身躯竟然也能像小蛇那样灵活。

死侍用长尾死死地缠住楚子航,把他的上半身狠狠地往后扳,这是想用肉体的暴力把楚子航拦腰折断。

楚子航的黄金瞳变得血红,这是大脑充血的迹象,他伸手摸索落地的蜘蛛切,但他的眼睛已经模糊无法实物,蜘蛛切就在手边不远的地方,可他的手指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

恺撒握枪的手在抖,他不敢开枪,他期待着楚子航忽然发力挣脱那名死侍,然后他就可以把整整一匣子弹打在那名死侍的脑袋上。

但燃烧的蛇神纳伽忽然出现楚子航背后,灼热的长刀刺穿了楚子航的身体,那个使用双刀的蛇男一刀砍断缠住楚子航的同伴,伸手抓住楚子航的头颅,把他整个人提起在空中。

他鼓动着鼻翼嗅吸着楚子航身上的气味,大概不明白猎物身上的那种鲜美的血味为什么忽然淡了。

蛇尾猛地一甩,它拖着楚子航去向火场深处,楚子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恺撒,俨然是下命令的眼神。

恺撒真讨厌那种眼神,那种他决定的事就不能更改的眼神,楚子航居然敢对他高高在上的恺撒加图索下令,命令他离开恺撒狠狠地抓起地上所有司登冲锋枪的枪带,把五六支一起背在肩上,大步冲向火场:你他妈的找死啊这时他听见背后的电梯门响了,他吃惊地回头,发现源稚生已经爬进了电梯,正用颤抖的手按下关门键。

快走我们就不了他的源稚生用虚弱的声音说:炸药就要爆炸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从一群死侍手里抢人恺撒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位尊贵的皇会干这种事。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快走把队友留在火场里自己快走这在电影里也是二线杂兵才会说出来的台词啊,贵族很少说快走,贵族说快走的时候总是对别人说,然后自己留下了拔出家传的利剑。

他妈的皇这么高贵的东西怎么能说出我们快走这种话来的呢一定是蛇崎八家的传说有问题,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超级混血种,因为一个超级混血种不该这么阴险和卑鄙。

恺撒抬脚踢在源稚生胸口,满脸狰狞地把他摁在电梯地面上:你走不了今天如果我的朋友走不了那你也走不了记住你是最后一个走的这种冲动有用么在战场上每个人都是可以牺牲的你是组长,组长的任务不是最大程度地确保团队存活么源稚生嘶哑地吼。

不我不是组长我是,恺撒一字一顿,正义的朋友你不是问过我是不是正义的朋友么对我是从不丢下朋友就是我的正义,我为我的正义活着,也为我的正义去死他抓着源稚生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撞在金属地板上,解下自己腰间的紫色丝绳把他捆了起来。

这种时候必须捆住源稚生,否则他转身去救楚子航的时候源稚生一定会操纵电梯离开,他早就看穿了这些卑鄙的日本人,他们绝对会在你的背后打黑枪,而且是以大义之名。

我不能忍受不正义的自己,如果世界上真有那个人那我第一个杀了他他狠踹源稚生一脚,转身箭一样射向火场。

楚子航落地翻滚,尽量伏地身体呼吸一些氧气。

黑血从蛇男的双眼汩汩流出,楚子航反手的一刀毁掉它的两只眼睛。

关键时刻他想起了那招苏秦负剑,强忍这颅骨几乎裂开的疼痛,向背后挥出了苏秦负剑,一举重伤蛇男的双眼。

他的肋部剧痛,蛇男那一刀贯穿的其实是他还未来得及脱掉的胸甲,但赤红的刀身还是烧伤了他的腰部。

看向电梯那边,只有火焰和黑烟,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所处的位置几乎是火场正中间,他的身边围绕着数十名死侍。

这真的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炸药就会爆炸,死侍群也得给他陪葬,其实他现在放弃反抗的结果是差不多的。

但他还是握紧了双刀,摆出二刀一流的起手式。

回想自己这一生主要的优点和缺点都是固执,深入骨髓的固执。

固执地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因为这份固执他找到了卡塞尔学院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因为这份固执他从未真正了解那个名叫夏弥的女孩,他固执地拒绝任何人,独自生活在人群中的角落里。

有时候想想自己在某些方面跟恺撒一样中二,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不肯对一切世俗的东西低头。

到了生命的最后也是固执地握紧刀柄,握紧刀柄的感觉才是活着的感觉。

蛇男痛苦而妖娆地舞动着,烧红的双刀划出明亮的刀弧,渐渐逼近楚子航。

其他死侍都伏低身体,长尾在身后摆出扭曲的s形。

这是蛇类进攻前的预备动作,脊骨弯曲肌肉收紧,猛地弹向猎物的时候,它们会绷得笔直。

这一幕就像群狼狩猎雄健的公野马,狼群的优势是压倒性的,但公野马的铁蹄也能把狼头踢碎,所以最强壮的头狼在公野马的正前方主持进攻,其他的狼伏低身体在旁边待机,只等公野马和头狼缠斗时露出破绽,就扑上去把利爪插进马腹里。

楚子航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蛇男的双刀上,眼盲并没有严重地削弱蛇男的战斗力,它靠着灵敏的嗅觉锁定了楚子航的位置,出尽全身力量把长刀舞成火热的狂风。

它还是人类的时候想来是剑道爱好者,无数遍地做套路练习,这些攻防技巧深深地刻在它的记忆中,畸变之后仍未忘记。

柳生新阴流五方出势,楚子航能隐约地判断出蛇男的刀术流派。

五方出势不是招式,而是最基本的斩切训练,包括上段、中段、下段、右腋下、左腋下五种斩法。

蛇男一轮轮地重复五方出势,加上它惊人的臂长,身边两米只能都是火红的刀影,乍看上去密不透风。

楚子航右手握着那柄传世的斩鬼刀蜘蛛切,刀身藏在左腋下。

他只有一次出刀的机会,出刀就得斩断蛇男的颈骨,彻底瓦解它的战斗力否则来不及反身应付背后攻过来的死侍群。

他猛地踏地,冲向蛇男,和背后那群死侍拉开距离的同时凌空跃起,蛇男直起身体的时候有接近三米高,他必须跃起挥刀才能将它斩首。

脑后传来刺耳的啸声,另一柄刀正破风袭来难道死侍群中还有另一名死侍会使用武器但楚子航身在空中已经无法闪避,他迎上密集的火红色刀光。

蜘蛛切只砍中了蛇男的胸口,被背后那柄刀干扰,楚子航出刀的时机差了一点。

但他居然平安地落在蛇男面前,关键时刻蛇男的刀舞戛然而止,它的脑门上插着一柄利刃黑色的猎刀那柄刀脱手飞掷,在很近的距离上擦过楚子航的侧脸,插进了蛇男的脑颅楚子航不由自主地笑笑,原来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固执。

黑影冲破火墙,双手冲锋枪扇面扫射,射击动作大开大阖这位一贯如此,什么时候都是王者气概。

趴下恺撒大吼。

楚子航翻身后跃,狂奔几米之后贴地卧倒。

蛇男伸手从额头上拔下猎刀,高举猎刀对四下发出愤怒的嘶吼。

以狄克推多的锋利和恺撒掷刀的力量,刀锋也不过进去两寸,这对死侍来说根本算不得致命伤,可猎刀上插着一块橡皮泥似的东西最后一块c4炸药刺眼的光明在蛇男的手中炸开,冲击波和瞬间高温席卷了周围的空间,恺撒、楚子航和死侍们都被冲击波抛离了爆炸中心。

恺撒和楚子航灰头土脸地翻身坐起,那名死侍仍然坚定地站在爆炸中心,只不过腰部以上的部分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骼,爆炸将它瞬间点燃,残躯像是半截蜡烛那样熊熊燃烧。

源稚生的猜测没错,死侍的油脂果然极其易燃,前提是鳞片下的脂肪直接接触明火,c4炸药可以做到。

死后还摆出自由女神的姿势,你果然是个搞笑角色恺撒抬起枪口冲燃烧的蛇男点射。

蛇男的尸体轰然倒地,手骨中握着的狄克推多沿着地面滑了出去,刀柄的乌木正在燃烧,镶嵌的象牙也焦黑一片,但炼金术制造的刀身仍完好无损。

恺撒拾起狄克推多插入风衣中,楚子航把剩余的铠甲部件也解了下来扔进火堆里,恺撒双手抄起司登冲锋枪,扔了一支给楚子航,楚子航从风衣中抽出温彻斯特霰弹枪,也扔了一支给恺撒。

两人背靠着背,一边用弹幕压制死侍群一边往电梯井的方向缓慢移动。

被冲击波掀翻的死侍群重新集结起来,狰狞的金色眼睛围绕着恺撒和楚子航,子弹一再地把它们打倒在地,它们一再地直起身体往前冲。

恺撒和楚子航都不说话,机械地装填子弹、上膛、开枪,能够保护他们只有前方的弹幕,一旦弹幕消失死侍群就会扑过来撕咬。

它们对于恺撒和楚子航手中这吼叫的、喷火的、能令它们剧痛的东西充满畏惧,其实有限的枪弹并不能给造成致命伤,它们只要一拥而上就可以把这两个人撕碎。

但子弹迟早会耗尽,就像人举着火把吓唬狼群,但火把渐渐要烧完了。

回来救我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楚子航一边开枪一边大吼,再来一挺加特林重机枪我们也杀不出这里妈的你以为我想来么恺撒端着司登冲锋枪扫射,嘴叼着霰弹往霰弹枪里装填,他必须保证至少有一只手的枪在发射,可那个日本人一直在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傻逼的话楚子航不再说话了,只是笑笑。

苍红色的立柱一根接一根倒塌,炎风和黑烟在大厅中横冲直撞,壁画在火中卷曲,画上的龙蛇夭矫欲飞。

源稚生的视野一时清明,一时被黑烟遮蔽,他看着那两个互为对手的男人背靠着背战斗,死侍群越逼越近,近到恺撒有一次把枪管递进了死侍张大的嘴里才开枪把它打飞出去,楚子航把长刀和蜘蛛切插在面前,如果有死侍逼得太近他就拔刀逼退它,然后再拾起枪来开火。

他们离源稚生很远,烟尘如浓雾般笼罩着这座大厅,能见度低到了极点,有时候低头源稚生都看不到自己的手,可他似乎总能看见远处那两个背靠背的男人,他们似乎闪着光,他们的光无论黑烟或者浓雾都遮挡不住。

雪片般的文件被吸入火场中焚烧,它们在火风中震颤着化为火焰的蝴蝶,让源稚生想起红莲烈焰中的极乐馆,那晚也是这样,明亮的蝴蝶飞舞在火焰中,那些都是燃烧的万元大钞。

那个穿着十二单、踩着白色高跟鞋的女孩站在火场中央,对他盈盈轻笑着说:结果就该是这样,我们这些身为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就该被火烧死。

即使翅膀被烧着了,也会努力飞舞。

回想起来樱井小暮真是一个很美的女孩,恰恰是源稚生会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是在东京的酒吧中见面,源稚生也会走到她的桌边邀请她一起喝一杯。

可她就那么死了,源稚生很想救她,但无能为力。

他那晚去就是要毁灭极乐馆,无论是谁挡他的路他都会杀人,而樱井小暮挡了他的路。

她明知自己对源稚生并没有什么胜算可仍然固执地饮下了莫洛托夫鸡尾酒,挥舞着长刀在火焰中翩翩起舞。

有些人就是这么固执,明知道结局也不愿放弃,要跳舞,固执地按照自己的舞姿跳舞,跳到被焚烧殆尽就像火场中搏杀的恺撒和楚子航,就像在肺螺堆中跋涉的恺撒和楚子航坚持到死都不放弃,到底是美德还是愚蠢对我是从不丢下朋友就是我的正义,我为我的正义活着,也为我的正义去死恺撒怒吼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真是孩子气的话啊可是真羡慕,羡慕他的年轻和无所畏惧源稚生把仅剩的力量灌注在左臂中,骨骼爆响,他从腕部到肘部肩部全部脱臼了。

这是特殊骨骼构造带来的便利,他可以通过发力让自己的全身关节脱臼。

剧痛折磨着他的脑部神经,但他还是挣扎着把脱臼的胳膊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脱臼之后他的胳膊软得像是面条,关节可以逆向翻转。

右臂也挣脱出来了,他用单手脱掉自己的白衬衣,把它卷成一团,然后拔出童子切安纲切开了左手手腕,腕血瞬间就把白衬衣染红了。

当这件衬衣吸收了足量的血液之后,源稚生把它狠狠地投向了火场的角落。

既然死侍们喜欢血,那就给它们血,足够多的血。

源稚生扶着电梯门缓缓地坐在地下,缺氧和失血令他眼前一片漆黑,真可笑,高高在上的皇竟然死于失血,准确地说是失血之后昏迷在火场里被烧死历代皇的魂灵都会嘲笑他的无能吧。

被嘲笑也没办法,在历代皇中他确实是能力最弱的,如果家族神官的记载没有太过夸大,那先代的皇应该超越他十倍。

对他这样无能的皇来说,这就是极限了吧。

怎么回事恺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冒着青烟的枪口点在地上,他左右手的枪都停止开火了,可是仍然没有死侍扑上来。

他们的子弹就要耗尽,死侍群却忽然从他们身边撤离,争先恐后地游向大厅的某个角落。

一分钟之前他们在死侍眼里还是自己抹好了盐和胡椒、在火堆里把自己烤得兹兹作响的乳猪,现在他们忽然变作了令人作呕的泔水,别说没有品尝的兴趣,死侍群简直是走避不及。

难道狗屎运之神又出手拯救了他们这次得用了多大的法力啊让嗜血的死侍群放弃眼看就要到手的食物。

快快跑楚子航大吼。

恺撒骤然醒悟,眼下他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奇迹的合理性,火场中燃烧的c4炸药随时可能爆炸,现在跪下来感谢狗屎运之神有点太早了。

他们同时发力,边跑边脱掉沉重的风衣,风衣里还有零散的枪械和子弹,在夺路狂奔的时候非常累赘。

背后传来巨响和灼热的风,那是影壁背后的某一块c4炸药已经爆炸了,它的威力极大,震倒了影壁。

一磅c4炸药就能够令民航客机空中解体,所以它才成为恐怖分子最喜欢玩的橡皮泥,而这间大厅散落着足足15磅c4炸药。

前方就是货运电梯,冲开黑烟之后恺撒看见源稚生已经挣脱了束缚,半个身子在电梯外半个身子已经进了电梯。

他立刻想到这个日本人想要丢下他们自己逃命。

他掏出沙漠之鹰瞄准源稚生的小腿。

无论如何不能允许源稚生关闭电梯门,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恺撒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源稚生的小腿上炸出了血花,这是钢芯实弹,换做一般人一颗子弹就能炸断他的小腿,即使源稚生的肌肉骨骼远强于常人,但在解除了龙骨状态之后也很难承受这样一颗子弹。

剧痛唤醒了源稚生,他刚要挣扎着坐起来,楚子航已经拖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进了电梯,反手拍在关门键上。

恺撒冲进电梯,一个直拳打在源稚生脸上,把他打到轿厢的尽头去。

连锁爆炸已经开始了,太阳般刺眼的光亮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亮起,高温气浪以超过飓风几十倍的速度扫过大厅,把其他炸药块引燃。

这架老式的货运电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艰难地关门,门缝还剩几厘米的时候,一道几厘米宽的高温气流钻入电梯,它是明媚的红色,引燃了轿厢中剩余的档案。

但电梯门终于还是合上了,它缓缓地沉入电梯井中,几秒钟后上方传来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明亮的气浪冲进电梯井,把燃烧着的死侍尸体抛了出来。

蛇影在火场中熊熊燃烧,脂肪溶解,渐渐显露出古铜色的骨架,这些暴虐的生物终于断绝了生机,临死的时候它们围着一件衬衣撕咬。

货运电梯隆隆地下降,恺撒使劲地踩踏燃烧着的文件,然后疲惫地躺在文件箱上,顺便在源稚生脸上踢了一脚。

楚子航也坐了下来,他俩都已经体力透支,最后在火场中奔跑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就倒在半路上。

源稚生什么都没有说,无力地用布带缠紧了手腕上的伤口,他切开的是动脉,全身血液至少有五分之一渗进了衬衫里,所以那东西对死侍的吸引力不亚于毒品对于瘾君子。

结果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竭力保持清醒。

他必须思考,死侍群已经完了,这栋楼里的人安全了,但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暂时结盟也结束了。

他和恺撒楚子航之间又回到了敌对的关系,恺撒和楚子航知晓了壁画厅的秘密,这样的人绝不能脱离蛇歧八家的控制,可现在的源稚生别说说服他们,连自己的命也捏在人家手上。

恺撒和楚子航肯定想带着他离开源氏重工,皇血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

而源稚生要想方设法避免被带走,如果大家长被学院掳走,在这场战争中蛇歧八家就输定了。

大楼里有超过一百名执行局干部,都是a级精锐,如果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就能包围恺撒和楚子航,那样不单保住了秘密,还能捕获恺撒和楚子航。

但怎样才能发出信号呢源稚生努力思考。

我们拿这家伙怎么办恺撒用沙漠之鹰指了指源稚生。

能带走自然最好,不过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自己离开源氏重工都很难,带走他就更困难了。

楚子航说。

以他为人质威胁怎么样蛇歧八家不可能放弃宝贵的皇吧很难确保不被跟踪,东京是蛇歧八家的主场,我们再怎么逃都在对方的主场里。

看起来最好的办法是一枪崩了这家伙,学院和蛇歧八家迟早要开战,这么珍贵的战力不能留在对方手里,反正他体内流的都是龙血,杀他就当屠龙了恺撒猛拉枪栓上膛。

他只是说句狠话吓唬一下源稚生,而上膛是下意识的,因为他隐约听见了第四个呼吸声。

电梯里只有三个人,他却听见了第四个呼吸声电梯轿厢的侧壁忽然间分崩离析在恺撒来得及反应之前,畸形的骨质爪穿透侧壁,从背后插入了源稚生的两肋鲜血如水泉一般淋在偷袭者的脸上,它发出刺耳的欢叫看清那名死侍的时候连恺撒也惊呆了,即使他们刚从成群的死侍中踏着血路杀出来。

这名死侍太惊人了,它的体形是其他死侍的两倍以上其他死侍最长的超过五米,最短的大约只有三米,它们上半身都跟人类的体形差不多,腰部以下逐渐变细变长,最后完全呈现出蛇的形状。

而这名死侍的长度超过八米,它的腹部及其臃肿,像是怀孕中的蚁后,它拖着这个过度畸形的下半身往上爬,落在了最后,所以爬到现在也未能爬进壁画厅,所以成为唯一的幸存者。

它被源稚生的血味吸引,不顾一切地撕裂了轿厢。

这名死侍长着中年女人的脸,脸色不像其他死侍那样苍白反而红润有光泽,就像一个怀孕中变得圆润起来的女人。

恺撒看了一眼它的腹部,忽然明白了,它雪白无鳞的腹部上有蛇尾般的痕迹隐现,这真的是一名怀胎的死侍,而死侍怀胎能生下的,只能是比它自己更可怕的死侍,因为胎儿的龙血会更纯粹。

胎儿似乎也感觉到源稚生血液的鲜美了,正在母体中躁动。

一直以来的猜测被证实了,死侍能够生育后代,这臃肿畸形的母亲腹中孕育着魔鬼如果源稚生猜得没错,这些死侍是有意识地培养出来的,那么幕后的人也许正在繁衍一支死侍的军队死侍紧紧地抱着源稚生,兴奋地舔着鲜血,源稚生死死地抓着扶手才没有被它拖进电梯井里。

死侍重达数百公斤的臃肿身躯只靠抓着源稚生吊在电梯下方。

恺撒在举枪的过程中几度试图瞄准,但他完全没机会命中死侍,死侍藏在源稚生的背后,他如果开枪首先就会伤到源稚生能否洞穿源稚生再命中死侍还是未知数。

他刚才对源稚生开了一枪,现在却怎么也无法对他开枪,源稚生因为失血而极度苍白,他原本就有一股阴柔之美,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垂死的女孩,灵魂正在离开他苍白的身体。

如果再受枪伤,源稚生随时可能死去。

原来垂死的皇和其他垂死的人没有什么区别恺撒心想。

自从知道源稚生是皇,源稚生在他心里就是个危险的怪物。

恺撒当然可以对危险的怪物开枪,就像他对死侍开枪那样毫无心理负担,但他不能接受对一个虚弱将死的人类开枪,源稚生在他眼里又变成了人类。

死侍用长舌舔过源稚生的后颈,利齿在寻觅源稚生的颈部血管,它因为兴奋而分娩,青白色的蛇形胎儿一个接一个往下坠落。

这时电梯上方传来咯噔一声异响,电梯下降的速度忽然增加。

电梯装满了文件箱本来就接近载重上限了,这名巨型死侍的重量加上他们三个的体重超过了电梯的极限,何况它本就运行在地震后脆弱的轨道中。

它正以加速度砸向电梯井深处,到那时候死侍固然会被砸死,他们三个也无一例外地会陪葬。

开枪源稚生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

恺撒吃惊地看着源稚生的眼睛,一直以来这个男人都给他一种阴阴的、不可捉摸的感觉,但此刻他目眦尽裂,仿佛金刚怒目。

快开枪打我的颈部它的头就在后面源稚生喷出一口鲜血。

恺撒猛地咬牙,他准备开枪了。

源稚生说得对,开枪的话也许还能救这架电梯,刹车齿轮能把他们停在半空中,不开枪的话他们全部完蛋。

这种时候的仁慈是名副其实的妇人之仁。

可他的手指在颤抖,他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子弹穿透一个人类的颈部,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该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们打着伞离开那间漫画店,走在一望无际的大雨中,他打着打火机,源稚生低头把雪茄凑在火苗上。

曾经确实有那么一刹那,恺撒兴奋地觉得自己在日本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你能理智的做出判断说牺牲一个人可以拯救所有人,这是值得去做的,可如果你面对他的脸,你能一刀杀了他么从不丢下朋友就是我的正义,我为正义而活着,也为我的正义去死恺撒偏偏就是那种做不到的人,他一直以来比较欠缺的东西就是理性。

所以他宁愿冒险冲进火场去救楚子航,或者跟他有一起死在里面,至少这样保全了他贵族的骄傲。

源稚生忽然笑了,他很少笑,笑起来出人意料的漂亮。

加图索君,其实我也想过要当正义的朋友。

源稚生松了手。

和死侍一起坠落的同时,他拔出腰间的童子切安纲,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腹部,长刀穿透了他的身体切入了死侍的咽喉,刺穿了他的脊椎骨,源稚生猛地转动刀柄,重伤自己内脏的同时绞碎了死侍的骨头。

他仰望天空坠向无边的黑暗中,恺撒和楚子航扑到被死侍撕裂的缺口旁大声对他呼喊,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稚女想不到我的结局,跟你一模一样啊。

他轻声说。

眼前浮现起多年前的一幕,那苍白而精致的脸坠入不见底的深井中,眼中的泪水滞留在空中,留下一串晶亮的光点。

微量湿润的风扑面而来,源稚生慢慢的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腹部的伤口仍旧剧痛,但身体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他使劲挣扎但无法动弹。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茧中的蚕蛹那样,被牢牢的束缚在黑暗中。

这是什么地方地狱么还是多年前那口幽深的黑井里他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并不信有天堂地狱之说,但置身在这漆黑如深井的地方他不禁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

他做过这样的梦,自己死了,坠入不见底的深井中,深井中躺着那些被他杀死的鬼的骨头。

明亮的火苗照亮了他的瞳孔,一根纸烟递到了他的嘴中,持火的人为他点烟。

皇真是与众不同啊,切腹这样的重伤伤口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愈合了,这样的好身板我也想有。

恺撒把打火机移近自己的脸,照亮给源稚生看。

楚子航正往他的伤口上涂抹抗菌的药膏,虽然不知道皇的身体会不会被细菌感染,不过涂上总是没错的。

楚子航涂药扎绷带是一把好手,他自己就经常伤痕累累。

自己从高空坠落竟然没有死源稚生一时想不清楚。

他知道自己有远超常人的愈合能力,切腹的伤口却是未必是致命的,但从几百米的高空坠落五脏六腑都得移位,他解除了龙骨状态,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他试着动动手脚,这才发现自己被吊在半空中。

他想起来了,登上电梯前恺撒有用那根手臂粗的紫绳把他捆了起来,他只是把手臂解脱了出来,他被礼佛的紫绳吊在了半空中,但在那之前他就晕过去了。

他现在仍旧吊在那电梯井里,恺撒和楚子航蹲在一根横梁上。

你不考虑把我放下来么源稚生苦笑,抽烟的话吊着有点不方便。

不太敢,以你做人的诚信,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放你下来你会叫人来抓我们。

恺撒叼着雪茄,就这样聊几句我看也挺好的。

混血名门加图索家的家风是那么无耻的么源稚生吐出一口烟。

这就叫无耻恺撒耸耸肩,如果你觉得这就叫无耻的话,你是你还没见过我的种马老爹。

抱歉。

沉默了几秒之后恺撒说。

没什么可道歉的,当时我是真想扔下你的朋友逃生,我不是正义的伙伴,我做过的坏事不少,我杀过人。

鬼楚子航问。

我们叫他们鬼,其实是跟我们一样的混血种,只不过更容易变成死侍。

源稚生低声说,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所有人都是鬼。

壁画毁了,不过我们拍了照。

虽然你不愿意,不过这些照片我们还是得带走。

学院和蛇岐八家现在是敌对关系,现在死侍群也完蛋了,你跟我们的合作也就完了,大家回复到敌对关系。

恺撒吞云吐雾。

那你们得快点离开,以我的回复速度,过一会弗里嘉麻醉弹的效力退了,这根绳子就拴不住我了。

源稚生笑笑。

别蒙我,这根绳子连大象都拴得住,我还打了越挣扎越紧的水手结,你的身体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你这个超级混血种也就是比我们略强出一些,你的骨骼和肌肉跟真正的龙没法比,甚至连死侍都不如,但你释放这种言灵后自己就出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

总之你很强,但未必没有破绽。

恺撒冷笑。

好吧好吧你们看穿我了,想拿我怎么样带走你实在太困难了,最后还是决定把你留在这里。

你的部下正在满楼找你,但他们暂时还没想到你会被吊在电梯井的中央。

说真的我觉得那个叫樱的助理很喜欢你,你不觉得么恺撒挥舞着雪茄。

不离开日本我是不会找女朋友的,而让一个女杀手放弃自己的人生跟我去法国卖买防晒油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还真像抛下你大家长的身份去法国我是个做过很多恶的人,我的手上沾了很多鬼的血,逃到法国能安顿下来就不错了,我不是去法国,是逃走。

源稚生悠悠地说。

你说你也想当正义的朋友恺撒挑了挑眉。

小孩的时候大家都想当正义的朋友。

源稚生淡淡地说。

你这是在嘲笑我还停留在小孩的状态么恺撒一拨源稚生,把他拨的旋转起来。

正义的朋友本来就是奥特曼里的话,是小孩子看的动画片。

奥特曼从宇宙来到地球帮地球人对抗外星怪兽的超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应该没有看过那种东西。

我们小时候都看,小学生们在可见讨论哪个奥特曼更厉害,节省午餐费买奥特曼的塑料模型。

那叫手办恺撒想起来了,陆明非教过他这个词,说出来的时候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是啊,那叫手办。

你买了奥特曼的手办,就好像你拥有了一个奥特曼朋友。

我的手办是希卡利奥特曼,他的名字是光的意思,涂装是漂亮的蓝色,跟其他奥特曼的红色完全不一样。

他最强的武器是骑士光剑,非常帅。

奥特曼说他们是正义的朋友,我们是奥特曼的朋友,所以我们也是正义的朋友。

再强大的怪兽都会被正义的朋友打败,每一集都是这么演的,小孩子都深信不疑。

源稚生幽幽地说,有一年学校演出,我上台唱了奥特曼的主题歌,至今我都记得调子弊弊弊,有好多怪兽,你看看你的背后,奴隶兽通街有,就在你左和右打不够,打不够,飞一脚打低三只,别妄想飞走。

书以来为宇宙争取到自由谁来为世人忠心去防守是你这位正义大朋友作者注:正义大朋友其实是日本特摄片帝拿奥特曼香港版的主题曲,作曲者山本洋太,作词者田中小百合,演唱者谢霆锋。

日文版的主题曲并非这首,所以源稚生唱的应该是日文版的主题曲,歌词中没有正义的朋友。

但正义的朋友这种说法确实是从奥特曼系列开始在日本和港台流行的,是很多小孩子的正义启蒙说起来这场景真是诡异,日本黑道的大家长、绝无仅有的皇吊在半空中清唱帝拿奥特曼的主题曲,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恺撒加图索和a血统的楚子航充当听众。

这种荒谬的感觉就像是八国峰会的首脑们聚集在防卫森严的戴维营,唱起了铿锵有力的天津大鼓书大家都该笑场的,可是没有人笑,儿歌在幽深的电梯井中回荡,似乎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的歌声穿越了时光来到这里,他在台上挺起胸膛,相信自己是正义的朋友。

歌曲结束,恺撒拍了拍巴掌。

可是我没有成为正义的朋友,我成了坏人。

源稚生轻声说,我的朋友们都是坏人,夜叉原来是街面上的打手,乌鸦是高利贷组织的军师,樱是个杀手,我做过的坏事比你们想的要多很多,那天晚上我们去真的店里帮他解决问题,看起来执行局做了一次好事,可更多的时候执行局出动都是要见血的。

黑道就是这样,在这一行里只有用暴力来说话,谁掌握的暴力大,谁的声音就响亮。

但这就是黑道的生存法则,我们靠作恶活着,我们隶属于一个家族,我们就必须忠于它。

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也许会对无辜者下手,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们可以牺牲同伴也可以牺牲自己,每个人都可以被牺牲,这样更多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我不是希卡利奥特曼,皇在渺小的的世界面前也就是个渺小的东西,我救不了所有人,如果作恶可以让我的族人过上更好的日子,那我愿意变成坏人。

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坏人可以变好的,但是坏事永远不会变成对的。

恺撒说。

源稚生使劲抬头,看了恺撒一眼:在你这样的年龄还能说出这种话,加图索君我很羡慕你。

又是日本式的嘲讽么不,能那么坚信正义的人,都是幸福的人。

源稚生轻声说。

恺撒沉默了很久,挑了挑眉毛:说得真苦情。

不过没时间陪你诉苦了,我听见脚步声正在接近,是你的人找过来了吧那么再见了,一路走好。

源稚生说。

下次再见面又是敌人了,难道不能说点温情脉脉的告别词么别卷进这件事里来,如果能的话就离开日本,这件事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这种屁话还不如说さよなら。

作者注:さよなら,日语再见的意思さよなら。

源稚生轻声说。

さよなら。

恺撒说,本来能当朋友的人最后却搞成这样,世界不是残酷,而是扯淡的东西。

恺撒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樱和乌鸦的脚步声正在逼近,源稚生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张开嘴让烟蒂坠入下方的黑暗中。

最后这个暗红的光点在青灰色的鳞片上滚动,电梯的深处堆满了蟒蛇般的尸体。

我们在楼里四处找你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进门前乌鸦拦住了源稚生,里面的情形看起来是蛮糟糕的,按说老大你现在这么虚弱我们不该立刻带你来这里,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实在太重要了,隐瞒消息的责任我们三个可承担不起。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啰嗦的源稚生皱眉。

他的状态依然很糟糕,但扶着樱的肩膀勉强能行走。

医生简单地帮他处理了伤口,乌鸦就遮遮掩掩得说有些重要的东西老大你要不要看看他们进入和铁穹神殿相同的地下楼层后,又乘坐一部连源稚生也不知道的电梯继续下降,最后打到了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对于铁门背后有什么源稚生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这里的地面上满是粘液,毫无疑问大群的死侍曾用肚皮行走过这条道路,那么铁门背后就是死侍的巢穴。

他原本猜测死侍是从下水道游进源氏重工的,但负责船坞警戒的人却说除了一条误入下水道的鲨鱼没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死侍的巢穴就在这座楼里。

反正我们只是把发现的东西汇报给老大腻了,你们大人物的事我们可一改不清楚啊乌鸦说。

闪开源稚生推开铁门。

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源稚生还是头皮发麻微微战栗。

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道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位,这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处屠宰场。

令人震惊的是对面的墙壁完全由玻璃砖砌成,那面玻璃砖墙已经坍塌了,后方的储水箱泻出了数万吨水,地面上仍有半尺深的积水。

积水中形如幼蛇的生物还在抽动,它们刚刚长出白色的鳞片,却已经拥有锋利的骨质爪和狰狞的肌肉。

果然第二代死侍比第一代死侍有着更加强壮的身躯,只不过这些幼小的死侍还没来得及长大。

源稚生从乌鸦手中接过手枪,一枪一个打穿了那些死侍胎儿的心脏。

这些东西是被豢养的,我们在水箱里发现了大量鱼类,牛羊的尸骨,看起来整只的大型动物被仍进去当它们的食物。

也有死侍的尸体,被啃的很干净,这些东西饿起来什么都吃。

乌鸦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捂嘴。

虽然曾是道上穷凶极恶的王八蛋,但没想到这种血腥的事还是不由得让人胃里难受。

他去水箱里看过一眼,谁想底部满是骨头和腐烂的有机质,他差点把晚餐吃的意大利面给吐出来。

乌鸦招了招手,有人抬上了一个圆形的金属罐,看起来满是装是有的桶。

金属罐已经被人用乙烷火焰切开,里面的货物一览无余,那是一个畸变到一半的人体,颜色苍白,还保有双腿。

它仍然活着,但似乎被注射了某种麻醉药物,深深地沉睡在干冰中。

源稚生对准它的后脑连射几枪,黑色的血流进了干冰里,这名死侍死在睡梦中。

几个小时前通过潜艇送到地下船坞的货物被我们截住了,管船坞的那帮家伙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知道是上面要的东西。

据说每隔几天都有一个这样的金属罐被运到大楼里来,实物也是都通过那艘小潜艇云进来的,算起来每天有几十吨货物用小潜艇运进来。

樱说。

负责建造这栋大厦的是丸山建造所对吧源稚生问。

是的,由他们全权设计全权施工,因为是家族自己的建造所,所以我们没派人监督。

樱把准备好的资料递到源稚生手里,从设计图来上看这个养殖池并不存在,但它肯定是丸山建造所修建的,这毫无疑问。

因为它的水源是铁穹神殿中的地下水过滤,而铁穹神殿也是丸山建造所的作品。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能做到。

老大,要不要把丸山建造所的几个负责人拉来问话乌鸦谨慎地建议,我和夜叉两个去审,你和樱别在旁边看着,我几个小时就把秘密榨出来给你。

不必了,丸山建造所确实能建成这个养殖池,但他们并没有这座大厦的管理权,建成交付之后就会被发现。

能建成这个养殖池,并且悄悄运行它那么多年的人只有一个,他能对丸山建造所下令,他也对这栋大厦有管理权。

源稚生轻声说,去找政宗先生,说我要见他。

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深鞠躬。

进门之前乌鸦啰啰嗦嗦地说了那些话就是猜想到了这个养殖池背后的主任,家族中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分别是橘政宗和源稚生,他们自然是完全相信源稚生的,但他们也不敢怀疑橘政宗。

即使他已经不是大家长了,可他是蛇麒八家的功臣,可以说没有橘政宗就没有蛇岐八家今日的局面,在对猛鬼众的作战中他又是最决然的武士,那他为什么要偷偷得豢养这些由鬼堕落而成的死侍呢在这里见么乌鸦还捂着鼻子。

不,别再这里,这里太让我恶心了。

去壁画厅,给我俩准备一些烈酒,给死去的兄弟们准备一些白布,别让他们就那么躺着。

是樱低声说。

t1706231537:===第十一章 末代皇帝&最后一个克格勃===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

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汤锅和食材在案板上摆得整整齐齐,客人坐下来之后,深蓝色的 布幌子恰好能把他们的上半身遮住,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环境。

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来这里吃面的多半都是东大里的穷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也还说得过去。

哎呀哎呀,只是 越师傅,地震下雨还不收摊子么学生揭开布幌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要是没其他客人就收摊啦,说起来上次跟你一起来吃面的那个女生没见再来了呦。

越师傅收拾着面碗,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客人聊天。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越师傅你说的是结衣还是明日奈 她们俩我都带来你这儿吃过拉面。

哦,名字记不得了,看起来是个富家女的样子,头发染成褐色,两鬓编成辫子,穿过膝的白色长筒袜。

越师傅,你记得的可真清楚啊,学生笑着挠挠头,那是明日奈,就带来你这里吃过一次面就被你记住了,越师傅你很好色哦哪能没有印象呢那可是胸部丰满到要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啊还有双美腿哦,绝对领域很诱人啊怎么没有勾搭上么越师傅色眯眯地眨眼。

只是天文社里见过几面的女孩,在学校可是很多人追的女神哦,家境又那么富裕。

她能来你这里吃碗拉面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别的就不想啦。

degt听桐谷君你话里的意思,对明日奈还是很有好感嘛。

可是没有那个实力啦。

姓桐谷的学生已经是这辆拉面车的老顾客了,跟越师傅很熟络,也就不避讳了,说真的犹豫过很久,但没有去追,已经想要放弃啦,追女神失败的话,会被同学们嘲笑吧怕什么丢脸啊,人就是丢脸丢脸地就长大了。

可如果在你最好的时候没试过跟你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会很遗憾的吧越师傅把一杯烧酒放在桐谷面前,将来就算你变成了大人物,在新宿区的高楼大厦里上班,走到单人大办公室的窗前,往下一望,东边和西边的楼都是你的,可你还是会想起年轻时候在我这辆车上跟明日奈并坐着吃面,她的胸脯又大又好看,浑身散发着大酱汤的你美好香气你还是会后悔年轻时的自己好面子吧越师傅一边说一边搅着汤锅,神情专注,分明是粗俗不入流的话,可听他那么娓娓道来,叫人不由得心里一动。

桐谷握着汤勺的手放低了,心情忽然回到了那天晚上和明日奈并肩坐在这里吃面的时候。

想着二十年后的自己,思绪连篇。

老板和食客似乎各怀心事,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做响。

黑色跑车出现在长借尽头,它在积水中滑行,像是一只黑豹在雨夜中奔袭猎物。

跑车悄然停靠在路边,雨刷扫荡着前窗上的雨。

当那块透明的扇形区域出现的时候,老板看清了车里的人,车里坐着白发老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玫瑰红的领结,看起来不像是会深夜里去拉面车上吃宵夜的人。

桐谷完全沉浸在遐想中,没有注意到从黑色玛莎拉蒂出现的瞬间开始,越师傅的神情就变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车门打开,高档的定制皮鞋毫不介意地踩在雨水中。

开车的老人撑开一柄黑伞,雨从伞的四面八方流泻而下。

喔玛莎拉蒂啊您有一辆好车哦桐谷扭头看了看那辆车,举杯向老人致意。

桐谷君,我得打烊了,这杯酒算我送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越师傅淡淡地说。

可那位客人不是来吃面的么桐谷指了指站在玛莎拉蒂边上的老人。

他是不是来吃面的我都得打烊了,晚上出来乱跑的人各式各样,也许他是出来送葬的也难说。

越师傅拎起桐谷的书包递到他手中,好好努力泡上明日奈,再带她过来吃面。

他送了桐谷几步,和玛莎拉蒂旁的老人擦肩而过,眼睛看像完全不同的方向。

越师傅回到车边把围绕招牌的彩灯关了,只剩下汤锅上的一盏孤灯。

开玛莎拉蒂的老人已经坐在棚子下喝酒了,用小盅喝廉价的清酒,这个外国人喝起来倒也蛮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

来碗面,得到你的消息立刻赶来了,连宵夜都没吃。

老人说。

你聋的么我说我打烊了。

可我没准备付钱啊,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

昂热你这辈子都是个混蛋越师傅气的没辙,吃什么面就你拿手的那种吧。

好像我以前是你的御用拉面师傅似的越师傅愤愤地把面投进汤锅,六十多年不见,你能变得有礼貌点么谁没有礼貌啊阿贺只是区区一个家主,派人去机场接我,带了几十个保镖,开着一整队的奔驰,把出入境大厅都封锁了。

接待酒会设在涩谷区最豪华的俱乐部,几十个浑身涂金粉的姑娘跳艳舞给我看,各种偶像派美少女给我倒酒点烟。

昂热笑笑,你倒好,黑道至尊,就请我吃碗面。

这招待得也太寒酸了好么是当年的黑道至尊,如今只是拉面师傅,他们做了六十年黑道,我拉了六十年面,能比么越师傅没好气地说,女人没有,要看av光盘么他指了指汤锅上方的14寸小彩电,又指了指架子上的旧光碟,光碟上浴袍褪到腰间的女人双手抱胸,挤得沟壑分明。

这想来是他在没有客人时的小小娱乐。

小泽玛利亚太老派了吧连我都知道她过气了。

昂热说。

过气的黑道至尊看过气的av女优,不是很搭么越师傅叹气,你还真能找到我。

这地方的变化真不大,整个日本黑道都没想到,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你其实仍住在这里,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

昂热掀起幌子,看着雨中的小街。

往外走几十步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地方。

可不像你,你还风流倜傥。

越师傅在面上多加了一块叉烧,放在昂热面前。

其实也不是没人知道你还活着,阿贺就知道,可他没来骚扰过你对吧是他让我来找你的,还费了我一番功夫。

一个房地产经纪公司花了好几天功夫找到这条小街的地契存档,告诉我六十多年这条街的地权就没有发生过变化,土地的持有人是上衫越,已经拖欠几十年的土地税。

昂热舀着乳白色的浓汤,它没有被政府收走只是因为阿贺私下里帮你把土地税给补上了,否则你连在这条街上卖拉面的权利都没有。

谁要他多管闲事。

越师傅皱了皱眉,这块地不是我的也不要紧,我照旧可以推车卖我的拉面。

这可是条价值12亿美元的街啊。

之前有一家株式会社愿意出12亿美元购买这块地做商业开发,可根本找不到土地持有者。

你在价值12亿美金的地皮上摆拉面摊,别装穷了。

我真的穷得狠,这些年就靠卖拉面养活自己。

我手里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这块地了,可卖掉了它就会被开发成摩天大楼,这些老房子都要被拆掉,老树都要挪走,我这样的老东西就没有栖身之地了。

越师傅边说话边随手收拾桌面,六十多年的拉面生涯已经把这位曾经的大人物变成了拉面师傅兼巧手伙计,既然是犬山贺那家伙把信息泄露给你的,他为什么不陪你来阿贺死了,大前天是他的葬礼。

他死的时候中了几十枪还是几百枪,据说火化的时候烧出两斤弹头来。

昂热淡淡地说。

越师傅擦桌子的手停顿了1秒钟,而后他继续卖力地擦着桌子:你跑来找我干什么我对你没什么用,我这种人就是旧时代留下的废物。

新的时代是不需要皇的,对吧昂热慢悠悠地说。

是啊,皇这种东西就该死在1945年。

上彬越,这位昔日日本黑道皇帝眼里掠过一丝阴翳。

源氏重工,壁画厅。

火场做了简单的清理,满地的鲜血都被烈火烤干了,焚烧殆尽的古铜色骨骸躺了满地,死去的执行局干部们也被烧成了骨骸,但他们是焦黑色的,原稚生抖开白布一一盖在他们身上。

政宗先生到了。

乌鸦疾步走到原稚生背后,压低了声音。

你们出去吧,让我和政宗先生单独谈谈。

原稚生头也不回。

我们会在外面警戒。

乌鸦鞠躬之后冲樱和夜叉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撤出了壁画厅。

长明灯重新点燃了,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这盏孤灯的光晕笼罩着原稚生和橘政宗,满地都是尸体,墙壁上是被熏得漆黑的壁画残片,神魔在火焰摇曳中翩翩欲舞,气氛森严诡异。

老爹,是不是有些事到了该跟我说的时候了原稚生端坐在古铜色的骨骸中。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对么橘政宗轻声笑笑。

说不上怀疑,但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有告诉我。

我已经去看过你在地底下的研究所了,还有那个巨型储水池,很先进,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

但我不想在那里跟你说话,所以才请你来壁画厅。

原稚生点燃一根烟,转过身来。

他愣住了,橘政宗的装束跟以往截然不同。

平日里橘政宗最喜欢穿的衣服就是和服,里面是条纹布的素服,天冷了就再罩一件黑色羽织,完全是日本长者的模样。

但此刻,橘政宗一身棕色的戎装,肩扛少校军衔,脚蹬高筒皮靴,从风格来看这已经是颇有些年头的旧时军装了,可穿在橘政宗身上依旧挺拔熨帖。

军服臂膀上缀着醒目的徽章,徽章由剑、盾和红五角星组成,徽章铭文kГБ。

这三个俄文字母代表一个曾经威震世界的暴力机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克格勃。

你是克格勃成员原稚生问。

曾经是。

橘政宗抖开一块白布铺在地上,双膝跪下,挺直腰杆,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小的怀剑横置于前方,把带来的长鞘白刀扔给原稚生。

要我为你介错么原稚生接住那柄刀。

很多人包括日本人都觉得剖腹应该用肋差,但肋差的主要用途是近战中用来破甲,战场上用它切腹是迫于没有更顺手的工具。

贵族的切腹应该使用名为怀剑的优雅工具,那是笔直简约的直刀,因为太过轻薄基本没法杀敌,只为结束刀主的生命而打造。

在明治维新之前,一块白布、一柄怀剑,加上一个介错人就能完成剖腹的全部礼仪。

介错人是剖腹的帮手,手持长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后,剖腹人一刀捅入腹部,介错人就挥刀斩断他的头颅,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减轻剖腹人的痛苦。

好的介错人精通刀术斩后头颅仍有皮肤和躯干相连,切腹者呈低头跪坐的形态,被认为是体面的死法。

橘政宗来之前就做好了剖腹的准备。

我经常都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来为我当年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

橘政宗说。

介错人也不是什么砍人头的活都接,剖腹前让我听听理由吧。

原稚生拄着长刀坐下,遥遥和橘政宗相对。

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

这世上只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从罪孽中解脱,那就是死。

橘政宗低声说,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克格勃的情报员,列宁号是我亲手沉进日本海沟里去的。

原稚生脸色微变:说下去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要从我的年轻时代讲起。

我在莫斯科的孤儿院里长大,据说父母都是为革命牺牲的烈士,作为烈士子女我被光荣地选送到间谍专科学校培训。

21岁时我加入了克格勃,是最年轻也最优秀的情报员。

21岁前我的人生非常幸福,唯一困扰我的事是一些古怪的记忆。

在模糊的记忆中,我出生在一个雪白寒冷的地方,那里荒芜的叫人绝望。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一份名为6的机密档案,那是克格勃对北极圈内某个港口的调查报告。

那个港口属于苏联,可是连克格勃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档案中夹着一份名单,名单上只有一串编号,这串编号代表一群孩子。

20世纪60年代,这群孩子被列宁号破冰船从北极圈里带了出来。

孩子们被送进莫斯科的孤儿院,然后进入不同的国家机关,这是个实验,目的是观察那些孩子的社会性。

橘政宗顿了顿,我就在那座孤儿院长大。

你是其中的一员橘政宗微微点头:古怪的记忆终于被证实,那不是臆想,而是洗脑不完全留下的记忆碎片。

我对自己展开了反洗脑,通过注射药物,逼迫自己在梦中进行回忆最后我回到了北极圈内的无名港,那里遍地冰雪,我和一大群孩子在盛开着黄花的草地上玩耍。

Б不仅是一份档案的名字,也是一项研究,在这项研究中,无数的试管婴儿被培育出来。

我是第一批孩子或者说第一代产品,第一代用试管婴儿技术制造的、带龙族血统的混血种。

说下去。

原稚生强自克制,不流露出太多表情。

那座无名港中有龙,也有从苏联各地发现的混血种,研究项目的负责人赫尔佐格博士从他们身上提取完美基因,再利用完美基因制造全新的人类。

几乎没有人能离开那里,我能离开是拜社会性实验所赐,赫尔佐格想测试他的第一代产品融入社会的时候有没有障碍。

实验结束后我们就该被回收,但我被克格勃选中加入了秘密机关,从此在赫尔佐格博士的视线里消失了。

恢复记忆后,研究无名港就成了我的全部生活。

我用尽各种手段搜集情报,克格勃身份给了我很大的便利,我发现所谓6计划是从纳粹那里继承来的科研项目。

纳粹的第三帝国曾经是科学最发达的国家,他们造出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枚导弹、第一架前掠翼轰炸机、第一架喷气式战斗机,差一点就造出了第一颗核弹。

而纳粹最重视的技术恰恰是被大众忽略的,橘政宗说,那就是基因技术。

为了证明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是的,第三帝国科学院集中了最优秀的生物学家,分析对比世界各人种的基因,试图证明雅利安人的优秀。

但结果令他们非常震惊,来自日本的基因样本具有神秘的活性,日本可能有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种。

家族的基因么是的,欧洲混血种对基因的外流很警惕,家族却赠送了基因样本给德国。

那时德国和日本是同盟关系,家族渴望借助第三帝国的技术找到进化之路。

其实不光是猛鬼众,家族中也有人渴望进化成龙,那是世上最完美的生物,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这项研究还没有来得及取得突破性进展,苏联红军就攻入了柏林。

苏军中某位知道龙族秘密的权贵得到了基因库,还有那个项目的首席科学家赫尔佐格。

他并没有把这些东西交给苏维埃,而是把所有东西送进了北极圈。

在远离人世的地方,他们新建了一座港口作为研究所,纳粹没有完成的研究重新开始,港口的地下还藏着一具完整的龙王尸骨。

那是世界上第二个研究龙族的科研中心,卡塞尔学院是第一个,但它拥有的材料比卡塞尔学院还多。

原稚生点了点头:继续。

当我掌握这些资料之后我就必须回一趟故乡了,我必须和赫尔佐格博士见上一面,当然,不是用产品的身份。

我给自己造了一个假身份,罗曼诺夫王朝的王孙、纳斯塔西亚的孙子,我来自时代守护龙族秘密的家族。

沙皇家族确实流着龙血原稚生问。

有可能,根据克格勃的情报,沙皇的女儿纳斯塔西亚被红军枪杀并抛尸矿井,但那具尸体无故失踪了。

到底是纳斯塔西亚死而复生还是她的尸体被人偷走了,没人知道。

我只是利用了纳斯塔西亚的故事,再结合拉斯普京的故事,编出了一整套谎言。

我要伪装成赫尔佐格的同路人,这样他才愿意跟我分享龙族的秘密。

为了赢取他的信任我还伪造了一张两亿美元的本票,这对一个克格勃高级情报员来说不难。

你想从赫尔佐格那里得到什么开始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太想知道那个秘密了。

那是龙族文明,是人类文明之前的史前文明,打开了那扇门之后就能进入神话般的世界,谁能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呢可我没料到那里有更激动人心的东西等待着我。

橘政宗顿了顿,跟伪造的身世比起来,还是那张两亿美元的本票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那时苏联即将解体,赫尔佐格的研究卡在了关键的地方,他迫切需要支持,所以连他这样的老狐狸也放松了警惕。

他对我展示了他的工厂,那是个巨大的育婴车间,密密麻麻的保育舱就像蜂巢。

每个保育舱里都有一个被风洞的胚胎,标签上写明这枚胚胎的基因来自哪里。

其中有两枚是最特殊的编号分别是π和w,那是你和稚女。

赫尔佐格说你们是最接近完美的作品,拥有高得惊人的龙血比例,但血统是稳定的。

赫尔佐格想要批量制造的就是这样的新人类,来组成所向无敌的军队。

他并不是想要复活任何一个龙王原稚生忽然明白了,他是要取代尼德霍格登上王座是的,他想要的是世界的王座。

这疯狂的构想唤醒了我的贪欲,赫尔佐格可以,那我为何不可以呢新人类的种子就在那里,谁抓住机会谁就是创造世界的人。

既然你、我还有稚女都是利用家族提供的基因制造的,那为什么只有我和稚女继承了皇的血统,你却没能继承皇血呢因为你们的基因样本来自一个伟大的男人,而我的基因样本源自普通的橘家后裔。

我的母本基因来自名为橘千代的女性,父本基因来自名为拉夫罗夫的俄罗斯人,所以我的血统并不纯正,只能说是橘家的旁支血统而已。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的父本基因来自名为上彬越的男子,他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那个时代唯一的、最强大的皇原稚生一愣:上彬越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家族的历史中也没有写到过他。

因为他对家族来说其实是个耻辱,家族不愿把他的事对普通后代公布。

他是家族历史上最奇怪的皇,不是纯粹的日本人,而是中国、日本和法国的混血,他受教育也是在海外,在里昂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

可以说他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在其他家主看来他根本就是个怪物,完全不懂日本文化,根本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者。

但根据千年不曾动摇的家规,他继承了源自神的皇血,就必然是蛇岐八家的最高领袖。

他于1934年即位,于1945年退位,历经十一年,十一年里他把蛇岐八家弄得千疮百孔。

他的退位根本就是一场出逃,逃走前还把家族原本的神社给烧了。

你还记得现在的神社门口立着一座被烧焦的鸟居吧那就是老神社的遗物。

上彬越他还活着么没人知道,从那一天开始,他彻底的从历史中消失了。

我已经退休六十多年了,昂热。

上彬越苦着脸,六十年前退休的时候还把家族的神社给烧了,他们现在应该羞于提起我才对。

无论他们怎么开罪了你都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个退休的黑道分子,拜托你不要打搅我的清净好么我来找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昂热慢悠悠地喝着面汤。

真可笑当年我跟你是打到你死我活的敌人,不是说太久不见宿敌就会变成老朋友的。

上彬越哼哼。

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那事情可就大了,你的孩子们在做很危险的事,而且他们得罪了我。

如果找不到妥善的解决方法,我就只有继续做完本该在六十年前做的事毁掉蛇岐八家。

昂热耸耸肩,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上彬越转了转眼睛,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一个拉面师傅我管黑道至尊家的事儿呢毁就毁吧,反正我也看那帮家伙不顺眼,要不当年我怎么好好的大人物不当药出逃呢想好再说。

昂热直视他的眼睛。

上彬越哼着小曲儿洗碗,小火烧着骨汤发出咕嘟咕嘟声。

昂热也开始哼歌,上彬越哼的是日本民歌拉网小调,昂热哼的是英国国歌上帝保佑吾王,两人好像在打擂台又好像是在自得其乐,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

五分钟过去了,咣当一声上彬越把碗扔进水里,用湿透的双手猛拍自己的脑袋,气急败坏地仰头看天。

昂热仍在慢悠悠地吃着小菜。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上彬越双手猛拍案板,说吧我那些后辈子孙又怎么惹着您老人家了卤蛋新鲜么给我切一个。

昂热晃晃酒杯,还要清酒。

你你你你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老混蛋自从我认识你,我的生活就全完了将来我死了一定要在我的坟头上立碑写上昂热与狗不得参拜,免得我在棺材里气得翻身上彬越气哼哼地去摸卤蛋,清酒没有了,只有烧酒加冰喝还是热着喝你讨厌我归讨厌我,别把狗牵扯进来。

加热喝。

昂热微笑,说正事,我早就知道你们是白王血裔,但我一直没有向你们索要白王血裔的秘密,首先要了也没用,你们表面上对秘党屈服,可心里并没真正把我们看作同路人;其次白王血裔的秘密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也不会滥用,你们从事的虽然是黑道生意,但你们仍是秩序的守护着而不是破坏者。

最后是你可以慢慢地查出白王血裔的秘密,这些年你允许日本分部自治,其实就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

上彬越冷哼一声,你在美国海军是个参谋军官,情报是你的长项我当然很狡猾啊。

昂热还是笑,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如何突破临界血限,课六十年之后我才知道你们的秘密远不止于此,你们守护着一座神秘的城市,它被沉入了日本海沟深处,那里埋藏着龙族技术、预言铜柱、尸守还有神的遗骸。

上彬越沉默良久: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掌握了潜到极渊深处的技术是的,我们向海沟最深处派遣了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

进入神葬所的关键不是深潜器,而是下潜的人,那是被诅咒之地,就去的人喝龙都不能离开。

我们恰好有几个血统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逃过了诅咒,从极渊中生还了。

但你的家人们在深潜器上安装了类似核弹的装置,如今高天原的遗迹已经沉入了地层深处。

那不挺好上彬越耸耸肩,那东西留在世界上有什么用早该炸掉,为了庆祝高天原终于玩蛋,我可以再请你喝杯酒。

但神已经不在那里了,有人唤醒了它。

昂热掏出一张照片放在上彬越面前,照片上是化为肉茧的列宁号,大约二十年前,人类还未掌握潜入极渊的技术,却有一艘携带古龙胚胎的破冰船扎了进去。

胚胎的胎血唤醒了你们的神,迪里雅斯特号在极渊中发现了大群的尸守,却没有找到那位有资格享受血祭的神明。

唯一的解释就是,神已经挣脱牢笼恢复了自由。

上彬越把照片还给昂热,脸色苍白。

释放神的人必然知道你们的秘密,很有可能他就藏在你的族人里。

昂热吃着卤蛋,如果我不能找到真相,我就只有把蛇岐八家连根拔起,才能杜绝后患。

上彬越想了很久,绕过小车在昂热身边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小杯烧酒,慢慢地喝下,事情真到了这么麻烦的地步我保证我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尽可能不要伤筋动骨地解决这件事。

但你得清楚,跟坐等龙王苏醒比起来,我宁愿毁掉蛇岐八家。

我说到做到。

昂热缓缓地说,你得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这样我才能找出那个藏在幕后的人,才能杀死神。

我不知道你们的神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那种东西是决不能复活的。

我知道的其实很有限,我的母语其实是法语,刚来日本的时候基本不会说日语。

老神社里藏着很多古卷,都是用古日语写的,我读起来很吃力,就草草地翻了翻。

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龙族资料,而你只是因为懒就随手翻了翻嗯,后来我退休的时候还把绝大部分的资料都烧掉了。

听起来好像在说你曾进过后宫,贵妃在床上扭动着向你招手,但你因为有点犯懒,所以只是跟她远远地说了声hey就出宫而去了。

哦对了,你出宫前还放了把火把贵妃给烧掉了。

人不总是这样么在你还拥有那东西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去珍惜。

上彬越叹了口气,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写满古日本字的绢布册子就跟架子上这些av光盘一样,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反正有的是时间看,它又不会长脚跑掉。

而你现在的心态是在下载av视频,下载进度还没完成,所以你心痒难耐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再举奇怪的例子了。

我怎么尽认识一些庞贝类型的朋友我是个淫贼磁铁吗那么吸引你们这帮淫贼老神社中的资料是两千年前传下来的文字和壁画,壁画看起来很像敦煌壁画,文字是诗歌的形式,都是记述那段湮灭的历史,她们加在一起被叫做皇纪闻,意思是皇记录下来的、他听说过的古代历史。

诗歌的开篇是一场太古战争,黑皇帝战胜了白皇帝,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投入冰海深处。

黑皇帝命令来自两极的洋流改变方向汇聚到那片海域,把那片海变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那是为白皇帝设置的处刑之地。

昂热缓缓地坐直了,神色肃然。

这份敬意倒不是给上彬越的,而是给神话时代的皇帝们,尽管他们都已死去,但他们的名字在千万年后被重新说起时,仍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辉煌不可一世。

那片海被封冻了六个纪元,黑皇帝在冰面上划下长达100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

领域笼罩着处刑之地,一切生物都畏惧地远离,连鱼群的洄游都要改道。

在那六个纪元里,欧洲大陆上的皇族向北方眺望,都会看见通天的铜柱从冰海中升起,处刑之地的上方永远弥漫着黑云,咆哮的暴风雪不断地加固着那个冰囚笼。

黑皇帝以此向所有同类展示背叛者的下场,然后在彻底的毁灭她。

黑皇帝指尼德霍格,白皇帝指白王,皇族指龙族,对吧昂热问。

我不确定,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当时只是当做好玩的小说看。

你们用她来称呼白王,所以白王是雌性这倒未必,听下去你就明白了。

上彬越顿了顿,经过六个纪元的冰封,白皇帝的力量终于衰竭,于是黑皇帝将白皇帝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把她化为灰烬,又吞噬了那些灰烬,取回了之前他赐予白皇帝的力量。

黑皇帝认为自己彻底抹掉了白皇帝和她的血脉但在那六个纪元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

我们已经无从知道那个人类怎么到达禁地的了,但总之他做到了,并与冰封的白皇帝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

圣婴圣婴不是指婴儿,而是一个暗语,指白皇帝的骨和血。

骨和血是指白王的基因那个人类取得了白王的基因是的,那个人类就是蛇岐八家的父亲,而白王就好比蛇岐八家的母亲,所以我们用她来称呼白王,但它未必真的是雌性,它是用龙血污染了人类。

后来皇这个字从中国流传过来,有人觉得这个上白下王的字可以说明我们的血统,于是家族中的超级混血种就被尊称为皇。

所以大家长又被称为影子天皇,简称影皇,这其实是误传,皇仅仅意味着超级血统。

你们直接继承了古龙的血脉昂热说。

对,你们这些源自欧洲的黑王血裔是窃取了龙族的血统,在黑暗的时代人类奉献处女为祭品,令她们和雄龙交媾生育,选取血统稳定的孩子代代繁衍。

而我们的龙血是由白王主动赐予的,所以按照道理来说我们比你们高级。

可你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超级血统。

皇纪闻里说,在遥远的古代每个白王血裔都是皇。

但一场巨大的劫难后,我们的血统退化了,超级混血种只是偶然出现,但他一旦出现就是混血种中的至强者。

从理论上来说,黑王血裔中没人能比得上皇,因为你们无法突破临界血限。

不过理论归理论,实际上还是出现了你这种能跟皇抗衡的变态。

请勿夹叙杂议,暗地里打冷枪,貌似再谈正事。

极渊里埋葬的神到底是什么圣婴又分为圣杯和圣骸两部分,圣杯指白王的鲜血,圣骸指白王赐给人类的、她的骨骸。

圣杯随着蛇岐八家的繁衍而扩散,圣骸却始终被作为白皇帝的遗体保存。

所谓的神就是指圣骸,那不是完整的白王骨骸,只是一片骨头。

壁画中神官会把圣骸画成臂骨或者头盖骨,我想他们也没见过那东西,只是瞎猜。

但圣骸是块骨头,这应该是确凿无疑的。

白王和人类签订契约,留下一块自己的骨骸,骨骸里藏有她的基因是想靠它来复活吧有可能,所以在我们看来圣骸既是圣物又是邪物,传说它可以补完混血种的不足,令白王血裔进化为纯血龙族,但苏醒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鬼才知道。

也许进化的代价就是你的灵魂被白王吃掉,你贡献了躯壳供她复活。

圣骸一直被封存在藏骸之井中,没人知道那口井在哪里,甚至没人知道那是不是一口井。

总之那是个绝密的地方,你可以把它视为一个封印所,一个用来封印圣骸的墓地。

我们的祖先经常祭祀它,但只有疯子才希望它活过来。

你研究过日本神话对吧日本神话中的众神的父亲名为伊邪那岐,众神的母亲名为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是仇恨人类的神明,她生活在黄泉国中,是个腐尸班的神明。

上彬越说,伊邪那美就是圣骸的名字,它以腐尸的形象出现在神话中,就是因为它是死的。

我想圣骸还是活过来了吧昂热说。

对在家族流传的神话中,伊邪那美是仇恨人类的神明,她被囚禁在黄泉比良坂那头,如果重返现世,她就会化身为八歧大蛇,把整个世界都吞噬掉。

三位大神官负责镇压她,他们的尊号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这个称号是代代传承的,总之每一代只有这三个人能接触到圣骸。

但恰恰是三大神官中的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把它从井中释放出来。

融合了圣骸之后,须佐之男以白王的身份复活,天照和月读与它战斗,但不能杀死它。

当时火山喷发海水翻涌,大地撕裂开来,眼看日本就要遭遇浩劫,最终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它的棺材,把古城和复活的白王都沉入了太平洋。

上彬越说,日本保住了,但只有少数皇从浩劫中活了下来,他们的血统渐渐退化,最终变成了现在的白王血裔。

圣骸和皇融合之后诞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白王还是比白王次一级的东西昂热问。

没人知道,但从它引发的灾难来看甚至比四大君主还要夸张,我们姑且还是称它为神好了。

这种东西如果真的觉醒了真他妈的糟透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你要不要听还能更糟糕么还有什么事能比神复活更糟糕事情永远可以比你预想的更糟糕更糟糕的是如果神已经复活了,那么它很有可能就在东京。

昂热手中的酒杯跌落。

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跟今天的东京距离很近。

龙族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会跟随本能行动。

你说这样的白王会去哪里呢昂热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它会返回记忆中的高天原,就像鱼的洄游。

但是东京湾里已经没有高天原了,它会寻觅最近的城市就是这里就是东京他完全明白了。

就像龙王诺顿在最初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漂泊,甚至自以为是个人类;龙王耶梦加得大概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迷惑于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龙类;此刻的神非常可能以人类的形态,循着记忆的碎片来到东京,茫然地追寻,像个被遗弃的女孩。

可东京是座大都会,这里有上千万人,想找到它几乎不可能。

想找它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上彬越说,藏在幕后的人肯定知道神的去向。

他精心策划令它复活,当然得找到它。

老爹,事到如今能跟我说实话么是你想要复活神么原稚生问。

但看那个基因实验室你会很容易地想到是我在幕后策划神的复活,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期待神的复活,我为什么又要在迪里雅斯特号上安装核弹去毁灭高天原呢原稚生一怔:你是想用核弹杀死神是的,我的真正用意是杀死神,而不是毁掉高天原。

所谓进化之路,必先复活神,但我不能允许。

可惜我动手已经晚了,橘政宗攥拳,神已经离开了高天原。

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吧。

今天来这里,我已经有了自尽的觉悟,也就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

橘政宗坐着深鞠躬,故事还得从我和赫尔佐格会面之后讲起,我想侵吞赫尔佐格的研究成果,但我没有足够的实力。

这时我想到也许能借助蛇岐八家的力量,多年前蛇岐八家跟德国人合作的研究已经取得了部分结果,如果我把全部的研究资料和π、w这两个试管培育出来的超级混血种送给蛇岐八家作为礼物,他们一定会支持我的研究。

毕竟这世上很少有人不对力量动心,而且日本又是避开追踪的好地方。

于是我向赫尔佐格建议把研究中心搬走,我想把重要的资料和胚胎都带去日本,赫尔佐格却建议我们把整个黑天鹅港炸掉。

毁灭线索对,因为那些研究人员也都知道龙族的秘密,留下他们等于留下竞争对手。

你们杀了多少人几十一百还是几百人更多的数字我都不敢猜了。

是,我们杀了很多人。

前方就是世界的王座,我和赫尔佐格都被贪欲控制了,被贪欲控制的人跟魔鬼没有区别,别说杀几百人,杀几万人也在所不惜。

我比赫尔佐格做得更决绝,我连赫尔佐格也要杀,炸毁黑天鹅港之后我开枪打碎了他的心脏。

我如愿以偿地带走了你们兄弟和古龙胚胎,登上列宁号破冰船航向日本。

在航程中,诡异的变故出现了橘政宗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显然那噩梦般的经历二十年后还在纠缠他,深夜里,船员们听见底舱中传出巨大的咆哮声,我们去检查,却发现古龙胚胎仍旧静静地泡在液氮里。

这说明那枚胚胎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它的呼喊正在侵蚀船员们的意识。

我们加倍地谨慎,用了更多的液氮,并给底舱上锁,不让任何人下去。

但越接近日本异状就越明显,我们被日夜不停的噩梦折磨,深夜里我们被低语声唤醒,命令我们去打开底舱的门,没有坚强意志的人很难拒绝那命令。

很快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轮机长消失了,有人看见轮机长在深夜里走进驾驶舱,拿走了底舱的钥匙。

我们再度去底舱检查的时候惊呆了,底舱中长满了血管和带筋膜的肉质,那些东西就像霉菌一样演着地面生长。

液氮管道被人砍断了。

我们知道轮机长死了,他没有抵抗住胚胎的侵蚀,把它从液氮中解放出来了。

胚胎本该发育成古龙,可为什么会变成莫名其妙的肉质团原稚生问。

橘政宗摇头:直到今天我也不清楚。

我们封锁了底舱并把舱门焊死。

但那根本没用,舱壁上出现暗青色的血管,和钢铁融为一体,古龙的胎血在整条船中流动。

船员逐一被龙血污染,他们中没有任何人能抵抗龙血的毒性,我不断地清除死侍,命令剩下的人加快航速,能帮我们处理胚胎的只有家族,我们拼了命也要在东京入港。

还剩最后100公里的时候,我意识到来不及了,胚胎已经具有相当程度的智力,它根本不允许我们登岸,它想把我们通通杀死在海上。

我带着你、稚女和绘梨衣登上了救生艇,走之前我启动了沉船程序并凿沉了其他救生艇,以确保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从列宁号里逃出来,所有船员都被污染了。

于是你杀了更多的人。

原稚生说。

是啊,人总是这样,犯了第一个错误,就会犯下更多的错误,用新的错误挽回旧的错误。

橘政宗长叹,那时我才意识到龙族血统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掌控的东西,那是世界上至凶至暴的东西,绝不能从牢笼中释放出来,想驯服那东西为自己所用的人必遭惩罚我希望我犯下的罪孽就此结束,一切都沉进深海里但我没料到救生艇上也有人被污染了稚女么原稚生惊问。

不,是绘梨衣。

橘政宗的声音萧瑟悲凉,是我的女儿绘梨衣你说绘梨衣是你的女儿原稚生下意识地摘下纸烟,狠狠地在掌中碾碎。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清楚绘梨衣的身份,只记得橘政宗第一次带绘梨衣来跟他见面,是在神社中,大风吹落着漫天的樱雪,绘梨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

橘政宗说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上彬家后裔,她的血统已经获得了家主们的认可,但她的健康状况不太好,随时随地需要医护人员在旁边,今天恰好是她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只能这样跟她见面了。

原稚生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看起来发育得很健康却眼中无神的女孩,她的颈部缠着绷带,据说那是她失控挣扎的时候自己弄伤的。

原稚生不由得可怜她也喜欢她,就拿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台新买的nds游戏机递给她,算作初次见面的礼物。

说起来绘梨衣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上玩游戏的,原稚生简直不敢想象没有游戏机的那些岁月里绘梨衣的生活,永远住在加护病房里,等着别人来问她感觉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听着心跳仪器单调地嘀嘀作响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怪物。

从那一刻起确定了他对绘梨衣的感情,那是兄长对妹妹的爱,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空缺的位置需要一个妹妹来补足。

是的,绘梨衣是我的女儿,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橘政宗轻声说, 她本该叫橘绘梨衣,但为了隐瞒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给她冠以上彬的姓氏。

我的血统能力只是一般,我的女儿按道理说不该具备超级血统,可你会觉得绘梨衣的血统甚至比你还强,那是因为她被龙的胎血感染了。

可她跟船员们不同,她的体质居然能接纳龙血,从而进化,拥有了审判这样的究极言灵。

但她的进化并不完美,时至今日龙血还在侵蚀她的身体,他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我犯下的最惨痛的错,我触碰了人类不能触碰的禁忌,为此我会失去我的女儿。

长久的沉默,由心而生的疲惫感,原稚生几乎想要中断这场对话,找个无人的地方静坐,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慢慢地强迫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今夜之前他也许还能放弃一切逃往法国,今夜之后他将被重重宿命包裹,不能逃亡,唯有杀出重围那后来呢既然话已经说破了,就说完它。

原稚生轻声说。

我不愿绘梨衣死,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知道她随时会暴走会变成死侍,我必须想办法延缓龙血对她的侵蚀。

于是我根据赫尔佐格留下的资料开始做研究,我给自己整了容换了名字,加入蛇岐八家成为执行局的一员,我捕捉鬼,尤其是注射了进化药物的鬼,用各种化学药剂来延长他们的寿命,赫尔佐格既是疯子也是天才,他留下的资料非常有用,靠着大量的实验我找到了一些方法来遏制龙血的侵蚀,这些研究资料已经整理好了,就在你办公室的下层抽屉里,是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你建立那个基因实验室是为这个目的是的,那个基因实验室就是当年赫尔佐格实验室的翻版,但它的目的不是进化,而是遏制进化。

我从死侍胎儿的的身体里能够提炼出遏制进化的血清,只有这种血清可以延长绘梨衣的生命。

你既然掌握了这样的技术为什么不用在稚女身上他也是鬼,绘梨衣也是鬼,对绘梨衣有效的方法应该对稚女也有效啊既然有了血清为什么我们还要不断地杀人原稚生激动起来。

我的故事还有最后一段,听完它你就知道为什么我没能救稚女了。

橘政宗低声说,进入执行局之后我才发现,要想获得蛇岐八家的庇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是个积弱的家族,受卡塞尔学院的管理,家主们各行其是,一点也不团结,我无力同时抚养你们兄弟和绘梨衣,就把你们送到神户山里去寄养,把全部精力都用来分析赫尔佐格的研究。

我在克格勃受过比较完备的药物培训,这给我很多方便,我在执行局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研究鬼的便利也越来越大源稚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走然变得寒冷:老爹,你没有为了做研究而故意开发进化药物给鬼吧没有,但有人这么做。

我刚刚进入执行局的时候,局里只有十三个人,我们只追杀死侍,对于尚未堕落的鬼,我们只是监控,对于加入猛鬼众的鬼,我们只能放弃,每年需要我们处理的死侍只有十几个。

但渐渐的人数不够用了,死侍的数量急剧增加先是几十,然后破百,而且死侍的龙化现象也越来越明显。

我意识到这不对,这绝不是偶然增长,这说明幕后有人操控。

我连续分析了几具死侍的尸体,最后分析出来一种纯化血统的基因药物。

莫洛托夫鸡尾酒不是小山隆造发明的么源稚生还记得那个变态医生。

莫洛托夫鸡尾酒只是基因药物的一种,它有很多变种,在这些变种中莫洛托夫鸡尾酒绝非最强的,最强的一种被称为天鹅血而那种药物的成分跟赫尔佐格留下的资料吻合,也就是有人跟我一样持有一模一样的资料,我用这些资料来研究遏制药剂,他却用这些资料来制造进化药,这也是从死侍胎儿血清中提取出的。

当初那场毁灭无名港的大爆炸中,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有另一个人也逃了出来橘正宗说,我听说猛鬼众中出现了新的领袖,而进化药都是出自猛鬼众的手。

我意识到另外一个生还者可能就藏在猛鬼众里,我决定冒险去刺杀他,为此我潜入了猛鬼众的大阪总部。

你找到了那个人他是谁我不知道,他带着能剧面具,静静的坐在大厅的那一头。

我决定先下手为强,就向他投掷了我自制的燃烧弹,我在里面填充了白磷和凝固汽油,能够产生几千度的高温,就算是钢铁业能被熔化。

但那个人他从火海中走了出来他浑身的衣服包括能剧面具都被烧毁了,呈现出真实的面目,荆棘般的牙齿突出分叉的舌头。

那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跟纯血龙类一样强大的怪物。

他比你对付过的所有死侍都棘手,而且他还有神智。

源稚生缓缓的打了个寒战:他也是被龙血侵蚀过的是的,那个怪异的个体时被龙血侵蚀过的半进化种,他和绘梨衣一样处在进化的中间状态,他没立刻堕落为死侍,但那是早晚的事。

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不遗余力的制造进化药,只有成功的进化药才能救他。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想要作为一个完整的生命活下去就只有进化成龙类橘正宗深呼吸来让自己平复,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忘记那一幕,那个半进化种从熊熊烈火中走出来,他分明认识我他对我微笑他看起来就像恶魔中的皇帝,我无法把视线从他那微笑的脸上挪开,巨大的威压压得我不能呼吸,我只能跪下去膜拜他,只能等他来杀我这是手机响了,是你打电话进来,你当时只是问了我一件很小的事,问我周末要不要去爬山。

我拼尽了全部的力量按了接听键,施加在我身上的威压忽然解除了。

我不顾一切的逃走,以那个半进化种的能力我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他跟绘梨衣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但幸运的是我做好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在潜入之前埋设了炸弹。

我遥控引爆炸弹,跳窗逃亡,把他压在一座十二层的废墟中。

他死了么源稚生问。

不,毫无疑问没有因为在那之后更多、更强效的进化药在鬼中间悄悄的流传。

橘正宗沉声说,我知道我已经无法逃脱了,我被王将认了出来,他一定是黑天鹅港中的研究人员,他曾经见过我,我整了容但还是无法瞒过他。

我当年犯下的罪孽被人发掘出来了,而且那人是个魔鬼我必须杀死他,即使拼上我自己的命也无所谓这是我亲手从地狱里放出来的魔鬼难怪你做什么都谨小慎微,唯独在对猛鬼众的作战上不择手段,变成了好战的狂人。

源稚生说。

是的,我必须利用一切我能力量扫平猛鬼众,杀死那个王将为此我振作精神,一步步提高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公布了自己橘家继承人的身份,我通过了血液检验,成了橘家主人,进而成了大家长,我终于有了跟王将开战的实力。

而且我还有你和稚女,你是π,稚女是w,你们是赫尔佐格最成功的作品,无名港炸毁之后基因库也损失掉了,即使赫尔佐格复生也无法造出你们这么完美的作品。

你们是有机会跟王将抗衡的,我等着你们长大,等着你们觉醒但我又错了,在你和稚女这件事上,赫尔佐格对我撒了谎。

你们兄弟在实验中是用来对比的,是一对镜像体,你们携带的龙族基因恰好相反。

赫尔佐格分离出的龙组基因和人类基因一样,是双螺旋。

他猜测双螺旋中的一条会产生稳定的混血种,而另一条携带最强的嗜血基因,,但他不清楚哪一条螺旋带有嗜血基因,因此他分别用两条螺旋来制造混血中。

嗜血基因要么就在你的基因序列中,要么就在稚女的基因序列中。

你们互为对比,一个是成功的产品,另一个注定失败,镜子外事尊贵的皇,镜子里映出的却是狰狞的鬼。

这就是所谓的镜像体。

源来稚女是失败的作品。

源稚生低声说。

橘正宗摇了摇头:不,你才是失败的作品。

赫尔佐格要的是那种带有嗜血基因的鬼,他只要能够找出控制鬼的办法,就能制造出可怕的军队。

他并不想制造皇,你才是那个副产品难怪稚女后来变了。

源稚生轻声说,因为鬼在他的身体里苏醒了,我弟弟消失了,只剩占据他躯壳的鬼。

窗外的灯光照着他的侧脸,他的脸坚硬的像是青金石。

故事讲完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吧因为我是个罪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带领族人去打一长争议的战争。

橘正宗幽幽地说,因为我的贪欲,很多人死了,我满手都是血腥。

我从西伯利亚放出了魔鬼却没有能力杀死他,我连累了你,还害了绘梨衣。

今天我养的实验体还导致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按照家规,我应当切腹赎罪。

我切腹赎罪之后稚生你也可以对家族有个交代,只是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稚生你能答应我。

橘正宗直起身体拔出怀刃,刀刃上流动着刺骨的寒光,他一声不吭的看着源稚生,目光坦荡又固执。

是啊,犯下着重大错的人如果不受惩罚那我这个大家长有怎么对得起这些无辜横死的族人呢源稚生看着那些白布单的尸体,说来听听吧。

杀死王将这件事应该不用我说了,橘正宗解开衬衣露出依旧结实的小腹,我的请求是关于绘梨衣,她已经是个半进化体,比你杀过的很多死侍都危险但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忍心她被处决。

她剩下的生命不多了,除了我你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如果在对王将的作战中能用到她,那是最好,如果她彻底失控,那就请你亲自出手砍下她的头。

但在那天到来之前,请让她幸福。

关于我的事情不必告诉她,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父亲,也算平安长大。

告诉她说她忽然有了个父亲,又忽然失去,只是平添她的悲伤。

明白了,都是合理的要求。

源稚生把烟蒂扔在地下用脚尖碾碎,拔出御神刀。

橘正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望屋顶轻声吟诵:心早已病了,梦中魂魄在枯野上徘徊。

这是日本俳圣松尾芭蕉临终前留下的辞世俳句旅に病ご、梦は枯野をかけ廻る,略加改动,词意就像风过水面留下涟漪。

最为黑道至尊的遗言,未免禅意太浓了些,橘正宗花了二十年,把自己从野心勃勃的克格勃特工变成了一个讲求修行的日本人。

源稚生踢刀走到橘正宗背后,御神刀高举过顶,橘正宗举刀扎向小腹左侧,切腹就是从小腹左侧往右侧的一刀,然后介错者一刀断头,把痛苦和人生一齐斩断。

御神刀斩落,带着大片的弧光。

橘正宗血光飞溅,战栗着倒地。

怀刃插在地上,橘正宗用来握刀的右手五指尽落,因此他没能把怀剑插进自己的肚子里。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收刀回鞘,从怀里抽出手帕沿着断指根部扎紧来止血。

他的刀术极精,一刀斩断橘正宗的五指,却还留下短短的指根来止血。

让我受五倍的断指之刑来代替么橘正宗抽着冷气,苦笑。

十指连心,他痛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这个世界上,犯了错误的人总要受惩罚,我不罚你,就无颜去见那些躺在尸布下的族人,可我杀了你又有什么意义呢老爹,如果要赎罪的话你这条命是不够用的,还是留下看我杀了王将吧。

我也没法答应你照顾绘梨衣,我能做的也只是陪她打游戏机而已。

源稚生打了个死结,拍拍橘正宗的肩膀,其实那么多年来我也就是你手里的一柄刀而已,老爹你说砍谁我从来没反对过。

现在你说砍了王将,我就砍了王将,握刀的手没了不要紧,我这柄刀还在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去把东京的每寸地皮都翻开找神吧。

上杉越放下酒杯,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儿我们的重逢就散场吧,凌晨三点了,我命天早晨还要起大早去办食材呢。

是好歹也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组织圣骸复苏你守土有责,可你满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可我已经退位了,不是么皇帝退位了还不理朝政呢现在的大家长是谁,你找他说去上杉越摆出无赖嘴脸。

前任大家长叫橘正宗前几天刚刚换了人,现在的大家长叫源稚生。

你知道这两个人么上杉越楞了一下,啧啧冷笑:就算内三家已经死绝了,也不用搞出假的橘家和源家后裔嘛。

这帮后辈越来越扯淡了。

你说什么昂热一惊。

内三家早已经死绝了,我是最后一个皇。

你别以为蛇岐八家里还会出现新的超级混血种,没机会的,到我这里超级混血种就算玩完了。

上杉越耸耸肩。

难道说橘正宗和源稚生不是真的内三家后代他们可以从外五家找几个孩子过继给内三家,改姓源、橘或者上杉,但那是假的,真正的内三家是传承皇血的家族,外姓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成皇。

你一个中法混血种的家伙都能是影皇,蛇岐八家居然出不了新的超级混血种好吧好吧,不跟你说清楚你还回来找我,你这种人就是没完没了。

上杉越叹了口气,但你要保障听完这个故事之后就要把它忘掉,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故事关于最后一个皇的人生。

我可不是说那个冒牌的家伙,上杉越店连店自己的鼻子,是说我自己,听完我的故事你就会知道为什么皇血已经断绝,以及为什么当年我要从自己的家族中逃走,过了六十多年拉面师傅的苦日子。

好,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第二个人。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忽然逃走,否则至今你依旧是黑道中的大人物。

昂热说。

你的人格不值钱,拿点有价值的东西发誓上杉越哼哼。

我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用来发誓呢昂热笑笑,这个世界对我来说还剩下些什么呢上杉越端起酒杯,忽然有些沉默。

先从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区别说起吧,内三家的人数是越少于外五家的,外五家有一百人的时候,内三家的就只有一个人。

但内三家是真正能生出皇的家族,我们分别是天照、月读、须佐之男三个神官家族的后人,是蛇岐八家中最纯正的白王血裔。

内三家的孩子中,一百个里能出一个皇就不错了,所以皇这种东西其实是万中选一的。

上杉越顿了顿:我老爹呢,名叫上杉秀夫,是内三家中的上杉家的人。

到他那一辈呢,内三家的人丁已经很不兴旺了。

他对于振兴家族完全没有兴趣,一头栽进本因坊世家雪围棋,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棋圣的称号。

真没想到你这种二百五还能有那样风雅的老爹。

昂热插了一句。

我老爹也是个二百五,一个放着黑道家长不当要去当棋圣的人能不是二百五如今想来,老爹学围棋的主要原因是逃避现实,他很讨厌自己的血统,如果龙血是胳膊,忍痛就能砍下来扔掉,我想他会砍得。

黄金一般珍贵的血统,还能带来超常人的能力,为什么要讨厌呢昂热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上杉越说,我妈妈呢,名叫夏洛特陈,是一个中法混血儿,妈妈那时是见习修女,作为法国天主会的代表访问日本,在文化交流祭上和老爹下了一局快棋,老爹赢了,妈妈就爱上了他。

棋圣战胜修女,这也太正常了吧。

没那么简单,我妈妈的棋力并不弱,他们下的是快棋,对局的过程中老爹只让了妈妈一件事,他蒙着眼睛。

就是说你老爹完全没有背棋面的时间,可他还要跟你妈妈下快棋对,只有他那种全身心都沉浸在棋艺中的人才能做到,妈妈喜欢那种简单隽永的人,下到第九十八手的时候老爹说,你已经输了,我听见你的心跳乱了。

上杉越叹了口气,妈妈不是对棋局失控了,是少女心失控了,可妈妈是个见习修女,是发誓要侍奉主的人,修女都要见习六年,六年后如果她不后悔,就要向主发永愿,成为终身修女,在六年的最后一天,她和老爹乘船逃往里昂,这是一场纯碎为了爱情而进行的伟大私奔,同时背弃了天主和日本黑道的最高家族。

天主倒满宽宏大量的,至少没来兴师问罪,但家族长老勃然大怒,派出风魔家忍者前往法国,誓要杀死妈妈夺回老爹。

他们反对你父亲娶一个外国女人蝴蝶夫人的悲剧么不不,这跟民族自尊心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父亲对家族来说是珍贵的种马,他虽然不是皇,但他的后代可能出现皇,他虽然是个只会下棋的废物,但是他应该为家族广睡女人。

为爱私奔这种事在黑道家族看来太可笑了,他必须回到日本,每天跟女人配种这种工作可不能让副校长知道,否则他一定会向蛇岐八家投简历要求担当重任。

那时妈妈已经怀上了我,忍者知道后立刻改变了计划,想把老爹和妈妈都带回日本,但老爹不愿意,他带着妈妈连夜逃走,准备先找个地方把我给打掉。

看来你还在胚胎形态的时候就很不讨父母喜欢。

因为在内三家,孩子的降生往往是要母亲命的事儿。

内三家的婴儿有大半都是怪胎,胎儿直接龙化,在母亲的子宫就变成了鬼,而且是最凶恶的鬼。

怀了鬼的女人都会因为难产而死,这是配种女们早已注定的命运。

她们住在华美的屋子里,被几十个侍女服侍着,食物是最好的牛肉和金枪鱼,用朝鲜老山人参进补,她们要是发怒,侍女就要被拉出去杀掉。

在尊崇待遇的背后,她们的工作就是白天锻炼身体,晚上服下催情的药物当配种机器,一旦怀了鬼就得死。

上杉越说,老爹厌恶他自己的血统,就是因为他弟弟就是个鬼,7个月是撕裂了我奶奶的腹部。

当时老爹才七岁,二话没说拎把斧头就把弟弟给砍死了,从此以后变成了个痴迷棋道的疯子,提到生孩子就恶心呕吐。

难得这样他还愿意配合你妈妈生孩子,可见你父亲很爱你妈妈。

是的,所以他想干掉我,他甚至不愿等到我胚胎成形,以免我伤害母体。

辛亏妈妈的坚持。

我才混过了这一关。

但在妈妈临盆的时候,忍者再次找上了他们,老爹用枪抵着自己的脑袋和忍者们谈条件,他开出的价码是他返回日本,让我和妈妈留在法国,并且要家族发誓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

他愿意跟你母亲分开我只是个错误你明白么在老爹看来他根本就不该和妈妈生我,如果他们继续生儿育女某一天妈妈肚子里会爬出带蛇尾的胎儿,内三家的配种女都很难活过35岁,而一旦老爹回到日本他就得天天跟配种女们在一起,这对妈妈来说是多么疯狂、变态、崩溃的人生啊,所以他宁愿把妈妈留在法国,不把她带回这个疯狂的家族。

昂热点点头。

家族最终答应了老爹的条件,因为那种厌世的棋圣发起神经病来确实会对自己的脑袋开枪,那样家族就损失了珍贵的种马。

老爹回日本,妈妈留在法国抚养我,家族留了一笔算得上丰厚的抚养金。

但妈妈是个孤女,从小就在教会学校长大,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未婚女人,抚养孩子太艰辛了,迫不得已,她隐瞒了自己有孩子的事,回天主会发了永愿,成了一名终生的修女。

有了教会的支持,我也顺利地进了育婴堂,接着升入教会学校。

你提到父亲的时候管他叫老爹,提到母亲的时候却像个孩子一样叫妈妈,你很爱你母亲吧废话。

那时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啊。

但我不能跟人说那是我妈妈,我经常去教堂祷告,其实我根本不信教,只是想远远地看她。

派圣餐的时候她会从我面前走过,抚摸我的头顶,手轻轻颤抖。

为了能常见到我,她向神父申请负责教会学校的工作,睡前她都会给孩子们讲圣经故事。

那种感觉好极了,一间屋子里摆着很多小床,每张小床里谁着一个孩子,所有孩子都睁大眼睛,修女坐在灯下用美妙的声音讲故事,私下里每个孩子都叫她妈妈,他们喜欢她,但我知道她其实只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上杉越仰头望着落雨的天空,她那么圣洁就像天使,我随处都能听人说起她,听人说夏洛特嬷嬷夏洛特嬷嬷好像妈妈无处不在,好像永远不会孤单。

那你父亲后来呢昂热问。

在日本跟很多配种女混,每天努力生孩子,后来死了。

这经历也太简单了吧。

一头种马的经历还能多复杂每天就是配种配种和配种,但没能配出皇来。

上杉越耸耸肩,我的觉醒是在某天下午,事前完全没有征兆。

那是一场灾难,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言灵爆发,三个街区被我化成了废墟。

在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家族的使者出现在我面前,穿着神官的礼服,看起来像是从古画上走下来的人。

他们是来迎接新皇的,一艘蒸汽轮船停在港口,漆成朱红色,那是接我去东方登基的宝船,我开心极了,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是千万平凡人中的一个,可忽然有个东方古国的人来迎接我,说我其实是他们那里的皇帝,我怎能不蠢蠢欲动我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证那个属于我的国家。

妈妈也很高兴,她觉得这样我和老爹就能重逢了,但她不愿意和我同行。

和爱的男人分离了几十年,却不想和他团聚她说自己已经发了永愿,从此心中只有上帝。

她把她在尘世间的一切私心和爱都留给了我,老爹见到我就像见到她。

过去的夏洛特陈已经不存在了,只有夏洛特嬷嬷。

上杉越轻声说,我那时真是蠢,我认为我只是要去东方游历几年,然后会回家继续和妈妈在一起。

可我登上宝船,一去就是1个世纪。

再见这种事,总是说起来比做起来容易太多。

昂热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到达日本时受到了家族的隆重欢迎,很快就在神官的簇拥下举行了封神仪式,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黑道皇帝的加冕仪式。

那时的我是个纯正的法国小青年,长老们却费尽心机要把我变成日本人,他们教我剑道、茶道与和歌,安排国宝级的能剧大师为我单独表演,我跟高僧见面装模作样地讨论禅学,我还有七位日本籍的妻子,或者叫配种女。

她们梳着沉重的发髻,满脸抹着白粉,初次见面的时候我都分不出她们的区别。

下属们向我保证她们都是顶尖的日本美人,真正的大和抚子,会给一个掌握权力的男人带来幸福的家庭。

而我总是笑话她们的细脖子会被那个沉重的大脑袋压折。

你看起来不太爱她们。

昂热说。

我心里从未认可她们是我的妻子,她们在我看来就是玩具,我已经记不得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全名了。

我命令她们解散长发,学法国女人的样子烫成大卷,教她们裁剪露大腿的裙子,还从巴黎买来高跟鞋。

我想念巴黎的夜生活,就叫她们穿得像是巴黎红磨坊里的舞女一样,排成一排演练康康舞。

我看不起她们,但我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我随便玩弄她们,她们却会对我笑,这是法国女人永远不能给我的东西。

你这样胡作非为,没有人规劝你么没有,我本以为自己这么折腾他们好歹会像臣子劝谏昏君那样进谏我,但我没有听到任何反对意见。

下属们看我实在不喜欢住在神社里,就为我建造了欧式的皇宫,里面有罗马式的浴室,大到我能带着我的七个妻子一起洗温泉浴。

为了回报他们卑躬屈膝的善意,我开始履行我作为影皇的责任。

我的工作主要是接受觐见,见的都是些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二战的甲级战犯们都争先恐后地对你献上忠诚啊。

我当时可没觉得他们是战争狂人。

他们说历史走到了重要的时刻,强国们都在试图重新瓜分资源,日本需要打破岛国的束缚走出去。

他们对我痛陈日本在历史上所受的欺凌,日本人民的辛苦和坚强。

我就表示我深受感染,鼓励他们对外扩张生存空间,我赐予他们祝福。

作为一个在法国长大的人,你白受卢梭的熏陶了。

昂热揶揄他。

我那时就是个白痴,历史上绝大多数皇帝都是白痴。

你住在宫殿里,跟外界交流的方式仅限于觐见,臣子们对你慷慨陈词,你转身回到后宫就随便推倒女人,你觉得过着这种生活的人脑子会清醒我没过过这种生活,委实不知道,只有羡慕的份儿。

昂热说。

可很快二战就爆发了。

蛇岐八家是主站派,除了想借战争获益,还想趁机打压欧洲的混血种。

你们这帮混蛋,居然把混血种社会的竞争变成了世界大战。

昂热敲着桌面,说起来我就生气,你的家族派了多少混血种参战那些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里都流着龙血可你们也没有手软啊。

你们只是比较隐蔽罢了,你们的人是左派议员、政治说客,都藏在幕后,有人忙着军援中国,有人忙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英国,还有一伙人在橡树岭造原子弹。

要不是他们,核武器出现在人类历史上的时间还要延后几十年吧那些家伙如今不还躲在学院本部的地窖里么要不是你们参战,希特勒和东条英机也不会输得那么快。

你自己就是美国海军的军官。

废话你们都空袭珍珠港了我还不参战你们空袭珍珠港的当天我正在跟汉高谈判,我俩差点日本飞机的炸弹炸死昂热说得怒火中烧。

战争的前几年我过得一直不错,东亚战场上传来捷报,德国盟军也在欧洲战场上顺利推进,俄国人和美国人还没有参战。

我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每天动员家族中的年轻人,接见归国英雄,玩弄我的妻子们,如今回忆起那段生活我好像活在荒淫的梦里。

直到希特勒忽然进攻法国,马其诺防线全线崩溃,八天后法国投降,我的梦忽然碎掉了。

我想起妈妈还在法国,因为战争的缘故一五年我们都没有通信了。

我简直疯掉了,立刻就想跳上船赶往欧洲,但下属们劝谏我说不可以,很快日本就会在太平洋和美国人开战,那时交通将会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他们向我保证说会跟德军参谋部联系,无论如何确保我妈妈的安全,德军参谋部也确实派人去了妈妈任职的教堂,留守的神父说妈妈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安了很多,战争开始前妈妈就走了,那么她应该没什么事。

我相信妈妈一定是去了某个没有被战争波及的地方,在那里会有一盏灯,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坐在灯下,给一群孩子讲圣经故事。

上杉越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昂热不再插话了,他听出了话里的痛苦,那种痛苦就像针刺在背脊上那样叫人不得安宁。

他从未想过这个介乎宿敌和老友之间的上杉越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中足足六十年过去,那痛苦都不能平息。

太平洋战场上我们节节败退,政府放出一亿玉碎的口号。

那时日本有一亿国民,这口号的意思是要举国投入战争,哪怕平民也不例外。

那时主战派的聚会简直就是神经病院,每个人都有死志,我也被他们的忠诚感染。

你知道我一直没什么主见和立场,我觉得这个民族正经受灾难和痛苦,它的国民期待我,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可我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天皇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

天皇都都投降了,我这个影皇还能做什么呢这时我听说你来了,一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他是欧洲秘党的领袖,他要来接管日本的混血种。

于是你决定刺杀我。

昂热说。

是阿,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不懂战争也不懂经济,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血统。

我是皇,绝无仅有的超级混血种,我适合单枪匹马的去打一场圣战,这场圣战中我的敌人是欧洲秘党的领袖。

你们在公开的战场上战争了我们,我就在秘密的战场上杀了你。

我自信世界上没有胜过我的混血种。

但时间零真是一种能够逆转战局的言情。

我空有血统却没有临敌经验,你挥舞两柄木刀殴打我,我这个皇居然无力反抗。

二天一流,那时我刚刚学会,打人必用那招。

昂热微笑。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么你一个劲儿殴地殴打我,我一个劲儿的咆哮。

我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并不神圣,我们也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

最后你问我说,你知道你们的居然在海外都做了什么么我忽然愣住了。

是啊。

我不知道,我从未亲眼看过海外战场,我只是呆在深宫中宣讲。

第二天有个美国上尉开车给我送来了一车档案,那是你们用在东京审判中的证词。

是我派人给你送去的,我当时觉得你是个被惯坏的死孩子,货真价实的王八蛋。

昂热说,需要学习学习。

我日夜不停地看那些证词,开始我每看一段就奚落美国人的无耻,把战争错误都算在日本人头上。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即使是有些平民会被遭殃,那又怎么样在历史的前进中总有些人会殉难,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衫越说,知道我看完了一份南京大屠杀的证词。

我觉得自己石化了,一寸寸的开裂,一寸寸的灰化 1937年12月,南京被攻克,之后的六个星期中。

城里有三十万平民被屠杀。

南京城里西方桥民的证词是审判战犯的关键证据,一位法国天主教堂的修女说,日军甚至冲进西方教堂开设的育婴堂。

强暴藏身在里面的中国女人。

老嬷嬷让中国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他们出城。

他们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他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女人都遭到了强暴,反抗者被用刺刀刨开了肚子。

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带队的那位老嬷嬷,但她目睹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忍受,于是开枪自杀。

死前她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

上衫越缓缓的转身,缓缓的抬起眼帘,直视昂热的眼睛:那是我妈妈他的眼睛变为酷烈的暗金色,彷佛有熔岩在深处流动,他的龙血正狂暴地涌动,完全不受控制。

我妈妈死后藤原胜少校用她的尸体试刀。

他的佩刀是锋利的七侗切他把妈妈和中国女人的尸体堆起来,一跃而下斩断七具尸体我惊恐地尖叫,像个被吓坏的孩子,我不敢相信那份证词,妈妈分明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某个平安的角落里阿,她在等下给一群孩子讲圣经故事,她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呢那些卑贱的蝼蚁怎敢把刀刃用在我妈妈身上那些蝼蚁那些逆贼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上衫越低声嘶吼。

他一直故作平静,这时终于克制不住露出了本相。

传说龙颈下有一尺逆鳞,触之则怒杀人,母亲就是上衫越这条老龙的逆鳞。

我提着刀冲出门去要杀人,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名字藤原胜。

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所有归国军人我都能查到但我偏偏没法杀这个藤原胜,因为在日本宣布投降的当天,藤原胜中校切腹自杀,被誉为英雄,他的排位被供奉在神社的高处,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的武士道。

上衫越的眼角抽动,那座神社就是蛇岐八家的神社,他的真实姓氏不是藤原,而是宫本,他是我的部署。

但因为级别太低下了,我没有接见过他。

逆臣何能拥有英雄之名上衫越猛地抓住一双筷子,就像武士拔刀般,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久之前他还淡然地说自己只是个拉面师傅了,可此刻他瞳孔中涌动着仅属于皇的狂徒。

好了好了,别坏了修行。

昂热从他的手中抽走了筷子,递上酒杯,所以你才烧掉家族神社的上衫越喝了杯酒,平复了很久很久,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我冲进神社,当着神官们的面砍断了藤原胜的灵位,踢翻了为他祈福的长明灯,把他的骨灰从神龛里抽出来撒的到处都是可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我还能怎么报复呢我没办法报复一个死人。

我转而仇恨家里的那些老东西,是他们把我从母亲的身边带走,给我灌输了圣战的理论。

可他们也都死了,他们太老了,在战争结束前一个一个去见了菩萨,最后我只能把怨恨发泄在那些妻子的身上我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回到家中,说要跟他们一起洗罗马浴,鼓励他们说我们还要努力生下优秀的孩子,延续日本的精神。

她们一如既往地顺从了我,那时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煤了,他们就用木柴烧热了足够灌满罗马浴池的水。

她们赤身裸体地在浴池中呼唤我,而我忽然拔刀逐一切断了她们的喉咙。

上衫越缓缓的闭上眼睛,血把满池的水都染红了。

昂热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被我杀死的女人哭泣着说,她们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她们只有一项秘密的任务,就是在我的酒里渗入催情的药。

我若是令她们怀孕,她们的家里就会得到100亩水田和10万日元。

我坐在浴池边看着她们的尸体交叠着浮在水中,长发在白皙的后背上洒开,世上再无那样狰狞的画面。

这时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天主教是反对自杀的,作为虔诚的修女,妈妈却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呢因为不堪忍受女孩们受欺凌才场面不,她是受不了自己内心的折磨,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的儿子也参与了那场战争,还是那些暴徒的精神领袖。

她最后诅咒的人不是藤原胜啊,而是我,该被天雷和火焰杀死的人不是那些用身体侍奉我的可怜女人,而是我。

为你难过。

昂热轻声说着,饮尽了杯中的酒。

这就是我的罪孽,足够把我钉死在十字架上直到世界末日。

我对不起我妈妈,我听她讲了那么多圣经故事,却从未从中领悟爱。

上杉越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着掌心,默念,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多年之后,我终于信了神。

我现在是社区教堂的兼职牧师,有时候我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堂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是里昂郊外那座不大的教堂。

我期待着有人忽然在我耳边说起夏洛特嬷嬷如何如何这是我这一生仅存的平安喜乐。

所以你至今没有孩子,是不希望皇血传承下去。

昂热说。

皇血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错误,我不知道那位尊贵的龙王把它赐予人类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它根本没法给人带来幸福,只是一代代地点燃野心拥有皇血的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被诅咒,他们永无幸福。

我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像我这样背负诅咒。

上杉越看着昂热的眼睛,老友,你也放弃吧,皇血和圣骸都是该毁掉的东西,别让它们留存在世界上。

昂热慢慢喝干了杯中的酒:在这难得的雨夜听到了这样难得的故事,我总该为你做些什么。

吧,我对你许诺不会利用皇血的力量,找到圣骸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毁掉它,把它炼成贤者之石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酒喝完啦,我也该打烊了。

再见昂热应该说再也不见,就让我守着那点点平安喜乐死去吧。

上杉越轻声说。

听你这口气,大约也不欢迎我参加你的葬礼吧我的葬礼会是个天主教式的,平静、悲悯、充满爱的葬礼。

在那个葬礼上我只是个为社区辛勤奉献的拉面师傅好吧,不是送别黑道至尊,你这种浑身血腥气的复仇者还是别来了。

给你带的小礼物,法国产的debauvegais巧克力,也许能帮你想法国的味道吧。

昂热把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他起身撑开伞,摇摇晃晃地走向玛莎拉蒂。

小巷尽头是灯火通明的大都市,打开车门时他回头张望,上杉越静静地坐在小巷深处的风雨中,樱花和水一起在他脚下流过。

【YDX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