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5-04-03 07:59:50

解彼安瞪大了眼睛,脸色都变了:无慑!这百圾碎茶碗出自龙泉哥窑,是无价之宝,你、你真是……他一时都不敢看兰吹寒了,这可是能传家的宝贝,这要怎么交代?兰吹寒浅浅一笑:彼安,不要紧张,这是……假的。

范无慑把碎瓷片往桌上一扔。

解彼安呆住了。

他师弟把人家价值万金的名瓷捏碎了,还羞辱人家说是假的,这要如何收场?兰吹寒非但不恼,反而笑出了声来:确实是假的。

解彼安更懵了。

我家中收藏有一对真品,是浅白纹的,这套鱼血红,是我的一个朋友仿龙泉哥窑烧出来的,他是江南最好的窑师,它们虽不是真正的哥窑,但真的很美。

兰吹寒拿起自己的茶碗,细细品鉴着,碎了一只,是有些可惜,我再向他要一只便是。

解彼安松了口气:兰大哥,真是对不起。

兰吹寒探究的目光从茶碗缓缓移向了范无慑,他嘴角含笑,笑意却不现眼底:不过,你怎么看出是假的?范无慑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没有回答。

这百圾碎仿到了极致,彼安都没看出来,就算是常玩瓷器的,不费点功夫,也不敢断言真假。

兰吹寒笑盈盈地说,听说你自小孤苦无依,可你举止言谈,坐立行走,都与世家公子无异,真不知那散修是何方高人,将你教的这么好,甚至能鉴赏瓷器?范无慑在这一瞬对兰吹寒动了杀心,此人跟李不语一样,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出身,而且还故意当着解彼安的面说。

解彼安的神色果然有变,他微微蹙了蹙眉,也看向范无慑。

范无慑面不改色地说:我那散仙师尊使的是宗玄剑法,他必然就是宗氏后裔,他不仅剑法好,亦是博雅之人,举凡读书识字,礼乐书画,他都教过我。

兰吹寒长长地哦了一声:别说宋大哥了,连我都想尽快找到那位高人,或许有幸与他结交一番。

你们找不到他的。

范无慑冷哼一声,他隐姓埋名多年,就是为了远离俗世纷争,岂会轻易被骚扰。

他想远离俗世纷争,却没有提醒你,不要轻易在人前使出这套剑法?兰吹寒的目光愈发犀利。

范无慑与兰吹寒对视着:识得这套剑法的,大多已作古,活着的也不是我能招惹的,谁能想到会被认出来呢。

俩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

解彼安赶紧打圆场:无慑,你弄碎了兰大哥的茶杯,该说什么?范无慑皱起眉。

该说什么?范无慑黑着脸说:对不起。

兰吹寒嘴角轻扬,凝视着解彼安,说道:不必介怀。

解彼安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范无慑身上确实有诸多疑点,不怪兰吹寒也怀疑,但他觉得,人既然已经入了他的师门,就是一家人,多少有点护犊的心态,他抓过布巾给范无慑擦身上的茶水,你看看你,这是新做的衣裳,这散花锦不能碰热水,会变形的,而且这料子挺贵的,你平日要小心养护。

范无慑看着解彼安絮絮叨叨地给他擦衣服的模样,心中那森冷的杀意弥散了不少。

兰吹寒也恢复了常态,亲自给范无慑斟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别有深意地说:这回可轻拿轻放。

他们又重新品着茶,谈起了兰花,也天南海北地聊修仙界发生的事。

范无慑在一旁沉默地喝着茶,心情却烦躁不已。

无论是李不语、宋春归,还是这个兰吹寒,于前世的他,根本不值一提,可现在的他,却只能韬光养晦,隐忍不发。

哪怕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分秒必争,进步神速,但修行没有捷径,要恢复到前世的修为,突破宗玄剑第九重天,至少还需要十年。

除非,他能提前找到轩辕天机符。

可是,以他现在的灵力,恐怕也无法驱动天机符,这也是他虽然知道山河社稷图在何处,却不能去取的原因,得到而不能驾驭,只会招来祸端。

他究竟还要等多久,才能……范无慑偷偷看了解彼安一眼。

爱也好,恨也罢,无论如何,这个人他都不会放手。

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仍然要偿还上辈子欠我的。

——夜晚,李不语的寿宴正式开始了。

其实此次的晚宴仅是招待宾客的私宴,往年李不语的寿诞,是整个修仙界的盛大聚会,若不是出了孟克非的事,今日的云嵿,该是高朋满座,灯火通明,不会这样冷清。

钟馗极讨厌繁文缛节,加之做了冥府武判官,总会遇到些不情之请,令他烦不胜烦,所以修士们扎堆的地方,他很少现身,这还是第一次给李不语祝寿。

师徒三人皆换了冥差的正装,这也是钟馗带着范无慑第一次正式露脸,有了身份,众人对范无慑的态度立刻不一样了。

宴席中,不停有人过来敬酒,钟馗爱酒,却不喜欢这种功利的喝法,喝了几杯就装醉,把自己的徒弟推出去挡酒。

解彼安也爱酒,但不嗜酒,酒量也拿不出手,被人一口一个白爷、黑爷的灌了好几杯,就开始晕乎了,可扭头一看范无慑,仍是老神在在的模样。

解彼安笑道:无慑,你酒量这么好?真看不出来。

范无慑看着解彼安酡红的脸蛋,迷醉的双眼,心神一荡,他捏着酒杯,轻声道:酒不醉人。

哦?这酒不醉人,那什么醉人?茶?解彼安说完,被自己逗笑了,身形也晃了晃。

范无慑伸手想扶他,却又缩了回来:别喝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行,师尊不愿意喝,我们要是走了,岂不失礼。

又有人过来敬酒,都被范无慑一一拦了过去。

解彼安看向坐在对面的兰吹寒,撑着矮桌要站起来:我、我得去敬兰大哥一杯。

范无慑揪住他的衣襟,低喝道:你老实坐着,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谁说我站不起来?解彼安为了证明自己,硬是站了起来,只是身体直打摆子。

他稳了稳,迈出了一步。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颠簸震动起来,颠得解彼安本就摇晃的身体更抓不住重心,向后栽去。

范无慑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

解彼安倒在那还不怎么宽厚的怀抱,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

怎么回事?地震了?怎么了这是?!宾客们纷纷从原位跳了起来,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反观无量派的人,都很平静。

那震动没有持续多久,就平息了下来。

宋春归道:诸位不必惊慌,蜀山一代多有地动,这样的小震,我们无量派的弟子都习惯了。

此时此刻,正是仙尊寿诞,这地动来的如此巧,分明是在预示仙尊有震天动地之神威啊。

对!说得好。

仙尊因故不能宴请八方宾客,这地却赶来贺寿了。

哈哈哈哈。

李不语笑着抱拳:诸位抬举了,抬举了。

解彼安酒醒了几分,顿觉尴尬,他想要爬起来,范无慑却突然收紧手臂,箍住了那窄窄的腰。

师弟?范无慑顿了顿,才松开手:都叫你老实坐着了。

我是想去敬酒。

你走路都打颤,怎么敬酒,不是给师尊丢人?我没颤,是地颤。

解彼安又被自己逗笑了,我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二次碰到地震。

我也听说过蜀山多地动,没想到第一次上云嵿就赶上了,还刚巧在仙尊的寿宴上,看来真是吉兆。

范无慑几次听着解彼安言辞间对李不语的敬重,都觉得厌恶,他不悦道:一帮人拍马屁,你也当真?解彼安的笑容消失了,他压低声音道:无慑,你为什么屡屡对仙尊不敬?若是因为宋真人……与他无关。

那是为何?范无慑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

我看你就是记仇,输了给宋春归,还要迁怒人家的师父。

解彼安训诫道,无慑,以后切不可如此,无论是私底下还是明面上。

范无慑窝火不已,干脆扭头过去不理解彼安了。

解彼安看着他别扭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师弟如此乖戾,自己身为师兄,任重道远啊。

寿宴散去,范无慑虽然依旧黑着脸,但还是把解彼安送回了房。

解彼安醺然倒在榻上,一把揪住范无慑的袖子,嘟囔道:不可对人不敬,不可傲慢自负,知道吗?……知道了。

你天资高,心性更高,这不是好事,仲永之伤,不可不……解彼安说着说着,已然昏昏欲睡。

范无慑轻轻拨开解彼安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端详着他的脸。

此时静夜无声,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令人连呼吸都放的轻浅,唯恐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突然,范无慑感应到自己的魂兵器有反应。

解彼安猛然睁开眼睛,从榻上弹坐起来,并立刻召唤出了无穷碧。

那镇魂仗正发出忽明忽灭的青芒。

怎么回事?附近有人魂。

解彼安深吸一口气,开始用灵力散酒,眼神也逐渐清明,走,无慑,师兄带你去做真正的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