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也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哭到后来安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你究竟哭啥?任意被她一问,忽然又觉得自己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阿弟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当初他被师傅扔进深山老林而不死,拖到现在,已经算是侥幸了,自己只管替他杀尽仇人就是。
而多尔衮认都不认识她,为他而哭似乎更没什么道理。
抬起头来,见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一时倒有点不好意思,拭干眼泪道:好啦,我们走吧,去吃点东西也该早点休息啦。
安摇头道:慢着,我击倒的两个人还昏迷着,你得把他们的毒药找出来,待我来问他们话。
任意一怔:那两个人居然没自杀?安抓抓头皮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两人居然没死,刚刚我一搭脉搏他们还活着,所以想审审他们,不过他们做杀手的嘴严实得很,而且他们也未必知道详细缘由,不过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真刀实枪还真没怎么练过,分寸不知道怎么拿捏,所以常有判断失误也在所难免。
任意冷笑道:到我手里,他想不说也难。
说完起身挪到两个黑衣人身边,分别点了他们几处穴道,以不让他们逃跑。
然后抽出一根细针来分别在两人百会穴戳了一下,又从两人嘴里挖出毒囊,这才使力一拍,把两人拍醒。
那两人甫一醒转,抬头见周围惨状,清醒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可使劲一咬,却发现毒囊已不在嘴里,不由对视了一眼。
安见此,便用日语道:你们奉命杀的是不是我?两人又对视一眼,都不说。
任意道:安,你告诉他们,现在开始他们的头开始发痒,然后全身都痒,一直痒到皮都抓烂,血全流光为止。
安一笑,把话原封不动转达一遍,然后道:我先声明,解药只有一粒,先说的先得药,另一个就只有痒死。
我知道你们是不怕死的,但痒死这味道恐怕没几人尝过,你们也算是比较荣幸,可以享受这么别致的死法。
说完又翻给任意知道,任意会意,拿出一颗解药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慢慢走开坐到火边去。
果然过不多久,两人再挨忍不住,双手使劲乱抓,很快衣服便被抓得一条条的,血开始渗出伤口,但两人竟真忍得住,一句不说,只是嗷嗷乱叫,安转过头去不敢多看,但还是硬着心肠等他们说。
我知道你们可以忍得很久,因为你们是忍者,是不是?但是我的药也是专门拿来对付你们这样的硬骨头的。
你们忍吧,我就当你们已死,我自然可以从其他途径了解到情况。
可那两个倭人尽惦住了大叫,还是不说,连求死的话都不说一句。
安大急,耳边又隐隐听见有船声过来,便对任意道:有人来,我看这两人还是尽快结果了为好,船上的人似乎有武功。
任意已经很信任安的耳朵,捡起地上一把倭刀懒懒走向地上翻滚的两人,安忽然指示道:任姐姐,你最好一个从腹部插刀进去,再向下拉条口子,作剖腹的样子,一个从后心插入,作一刀毙命的样子。
我们要让来人费点脑筋猜测为什么。
任意不解,但知道安狡计百出,无人能及,听她的就是,后面有的是问她的时候。
依法施为后,安把那具后心入刀的拖到一棵小树下倚坐好,才跟着任意飞上大树顶等候那条来船。
船来得很慢,安虽然早已习惯古代人的速度,但还是等得难受。
好不容易船近岸,已经有人心急跳了上来,借未熄的火光举目一看,叫道:师伯,这儿整一个修罗场,死很多人。
很快,又有几人跳上岸,燃起火把仔细翻看死者。
有人道:奇怪,都是生面孔。
这两人是中大量暗器死的,我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发那么多家暗器,用力完全不同。
又有人惊呼道:这几人身上又有刀伤又中毒,看起来对手是使毒好手。
再有人道:这两人浑身抓得稀烂,不知中的什么毒?咦,怎么有人这么个自杀法的?众人围过去瞧了半天,其中一人道:善哉,这帮人是倭人,难怪使的刀和暗器都如此古怪。
倭人武士自杀,最大决心的都是自剖其腹,以示其死志之坚。
抱必死之心与人决战,往往功力倍增,看来他们的对手点子更硬,难道是那小姑娘?看那几个刀毒齐发的人的死样,应该是任意的手法,而倭人为什么要对付这两个女人?猜不透。
安听声音猜想那是慧觉和尚,但怕下面人听见动静,不敢探头确认,因她和任意都筋疲力尽,不想再惹风波。
而任意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安,至此才略明白安区别杀那两人的目的。
有一人报道:师伯,这两人似乎中的毒一致,但一个剖腹自尽,一个被人背后一刀结果,死状怎么那么不一样?慧觉过去翻看了一会儿,,道:这背后中刀的倭人得到的待遇稍好,可能是遭毒药逼供时候说了点什么内幕,自杀的这个嘛,可能嘴比较严一点。
但事实究竟如何,也无从考证了。
从这血水来看,人是刚死不久,可能因为听见我们的船声,所以逼供的人草草收了场。
是安和任意的可能性很大,一路我们也就见一条回去的船过,就是他们搭乘的。
如果时间宽余的话,两人应该还会在附近有文字说明的,你们看看有没有。
一年轻的声音道:师傅,这安与任意都杀人不眨眼,即使有说明又能如何?她们这么做无非是在洗脱罪名,免得前次遭围攻的局面再有发生。
我们没必要相信他们。
慧觉道:这一段说明绝非是说明一个杀人经过那么简单。
我想这一定是那个安的主意,她最主要是想告诉中原武林,她所作所为,无针对中原武林的意思,而她也绝无向恶之心。
她这是对我那晚秦淮河边一席话的呼应。
她能如此光明磊落,我倒可以放心不少。
安在上面听了微微一笑,高兴效果达到,而任意则更是若有所思。
对安的行为的了解可谓是抽丝剥茧一般,任意不知道她的行动还有没有再多的意思在里面。
安见她盯着自己猛瞧,知道她在想什么,冲她装个鬼脸。
可任意想得专心,竟然视而不见。
安很有做俏媚眼给瞎子看之憾。
等慧觉他们上船回去,安才敢伸个懒腰道:我又累又饿,快撑不住了。
任意不置可否道:这话说出来才象个小姑娘。
安不示弱:你火烧盘丝谷,也不象窈窕淑女的行径。
两人相对一笑,赶去投宿。
江南江北风光迥异,热闹差得好几分。
任意一路上问:你看今夜伏击我们的人还会去那儿看吗?我们这一离开,他们不是更方便?安沉着地道:那帮人做出见不得光的好事,是不敢象慧觉师傅他们那样公然出现的,最多明天早起混在人群中暗窥现场。
所以今晚我们就安心睡觉吧。
但我就怕他还安排了第二波人来伏击疲惫的我们,那样我只有扔下你逃了。
任意白了她一眼:那我们找个富户住下吧,客栈目标太大。
你听听有没有跟踪过来的人?安摇摇头,道:没人跟上来,你了解这儿的地形吗?要不要我飞高一点看看谁家灯火辉煌,就找谁家打抽风去?任意笑道:倒是好办法,你在上面引路,我跟上来。
安也笑道:我领路,你敲门问宿,你漂亮,人家会答应你。
任意哼了声道:他们敢不开门揖客,一把火烧了它。
安听了只会摇头。
想到盘丝谷的遭遇,知道这话不是空穴来风。
任意总算客气,换了衣服才去敲的门。
开门的是个戴着文士头巾的书生,一见任意,以为是仙女下凡,忙忙地把人往里请。
安在半空中也不下来,留神了有半个时辰,见没异常,而下面又是鱼肉上桌,忙杀将下来抢上桌,这一下更看得书生浮想联翩。
估计几天后,一篇遇仙记之类的文章就会问世。
一宿无话。
早上听得鸟鸣,睁眼看任意早就起床出去,也不管她,倒头继续睡觉。
这一路就今天睡得舒服,安绝不会辜负大好床寝。
日头移出前窗,安想也该是中午了,鼻间又闻得菜香传来,再躺不住,翻身起床,见门口已备好雪白的巾子和满盆清水,看来是书生爱屋及乌,倒是个好人。
安暗笑着洗漱了,出门在阳光下看清,这家人房子不多,但院子够大,里面繁花生树,有暗香盈袖。
任意懒懒地倚着水池边的美人靠在看什么书,那书生持着纸笔远远地偷画着,安掩近了看,却是幅美人戏鱼图,画中人可能就是任意,但书生写生水平不行,倒象是临了一张唐伯虎的什么美人画。
安笑嘻嘻去灶头取了炭枝来,也换个角度远远画任意,画完又取纸写了一幅字,大意是本宅主人是我好友,不得惊扰之类的话。
用的是满蒙两种文字。
这才拿去见书生。
书生当然不知道后面有人,正画得起劲,安在后面笑了一声,道:不象,看我这幅。
书生吃了一惊,顿时满脸通红,拿大袖去遮那画。
安快他一步把自己的画铺在桌上。
书生一看,真是象。
不觉举着袖子也忘了放下,看了又看。
安见他那样子,忍不住想:多尔衮见了任意会不会着迷?或许上次见过后也一直在想着任意都未可知。
安非常郑重地对书生道:大哥,你看看我们是什么人?书生被她唤回神,愣了一下道:你们一定是仙女下凡。
一个那么美丽,一个会飞,一定是仙女。
安也不辩解,抿嘴笑道:相信我的话,这个符贴你收好了,不要看,等有兵乱的时候贴在门口,保你平安无事。
书生忙千恩万谢地接过收进房里。
安又追着过去道:你这儿清静,我们想住上几天,可不可以?不过你得约束住下人,千万不要说出去。
书生答应,巴不得她有此说。
于是安在书生家静养几天,自觉元气恢复了这才不告而辞,留下一张千两银票。
临时起意又在旁边留了张纸条:赶紧拿去兑换。
免得变成草纸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