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2025-04-03 08:00:15

十点,荷沅回家,祖海没来电话,可见他们还在继续。

一路之上,荷沅一直在想,以前那些很晚回来的应酬是不是也都是花天酒地?荷沅心中万分不情愿,可是又知道那是生意的必然,只有接受,不由想起老骆的话来,其实,祖海所为也是套路,大家都明白的套路,而且不是她以前的简单生活可以解释的套路。

说到底,便是逢场作戏。

老骆说有些事情不必太认真,今天荷沅发觉她还真不能认真,要真认真一下的话,好好去想想包厢里面可能发生的事,她还不得气死?可是,她不认真不起来,想不想都难。

难道还真会因此精神崩溃?神思不属,T字路口竟然忘记拐弯,一下撞到对面绿化带上,还好这回想心事而速度不快,被黄杨树挡了一下,没冲进地里去。

心慌意乱地倒车出来,上路后一直有惊无险,今晚还是第一次出车祸。

倒到车道上,胸闷得不得了,又怕又难过,干脆滑到路边好好又哭了一顿,然后才回家。

回到家里黑灯瞎火的,只有笨笨摇着尾巴迎上来。

荷沅虽然知道祖海没打电话来肯定是还没回来,可真见到家里没人,还是失望。

懒得开灯,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呆,然后上去睡觉。

祖海醉意朦胧间回来,见荷沅已经蒙头大睡,放心。

第二天一早,荷沅照着平时上班的钟点醒来,见祖海睡得跟个小孩子一样,眉目完全松弛,两手松松地握着拳头放在胸前,似乎随时会得低头啃上一啃。

荷沅见他脸上有一根她的长发,便伸出手指替他拿下。

结果碰到祖海的鼻子,祖海可能觉得难受了,皱起眉头耸了几下鼻子,又继续睡。

荷沅本来憋了一肚子闷气,此时见他那样,心就软了。

忍不住支起身子,看着睡着的祖海,见他一直漠视她的注视,便笑嘻嘻地取出随身法宝——辫梢,轻轻扫一下他的鼻子,等他反应过去,又袭击他的嘴角。

如是再三,祖海再也睡不着,忽然想到该是上班时间,闭着眼睛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到闹钟,睁眼一看,竟然已经是八点,连忙起身。

坐了会儿,发觉荷沅也还躺在床上,这才想起今天是五一。

祖海想钻回被窝,却见荷沅早从另一边跳了出去,光着脚穿着拖鞋窜去屏风后面的洗手间,一边听她嘀咕,臭死了,有人昨晚回来一准没洗脸刷牙,脸上那层油光都可以当镜子。

祖海慢慢想起昨晚的所有事情,心中明白荷沅肯定是要跟他闹点别扭的,但今早被她拿辫子扫醒,她应该是差不多该消气了,她要真生气,一般都是不理他,他臭他香她都不会管。

祖海懒得起床,笑眯眯地躺在床上看荷沅时不时从屏风后转出来一下,道:猪场就不臭吗?什么臭都比不过发酵了一夜的酒肉臭。

荷沅想了想,决定不洗澡,猪场回来再说。

我们等下去猪场帮……话音未落,只听附近砰地一声巨响,怎么了?跑去窗边探头张望。

老天,祖海,隔壁王家园里新主子可不得了,废家具就那么直接扔出窗外来。

也不怕砸到人。

说话间,又有巨响声音接连不断。

祖海睡不着了,只得起身,与荷沅并肩看着窗外,道:柴外婆值钱的家具估计也没有了,留下的那些刘家可能不会放在眼里。

再说,总归是死人用过的东西。

荷沅一脸可惜地看着地上碎裂的家具,果然,那些在黑暗的屋子中还算文采辉煌的东西,到了阳光下真成了枯木一堆,哎哟,那些铜锁,我垂涎多日的铜锁,不知道他们取下来没有。

他们可别把那些线装书当废纸卖了。

祖海看着荷沅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来跳去,不由笑道:你等着,我等下去刘家帮你问问。

荷沅摇摇头,心疼地看着那边的现场,道:算了,他们打扫的要是自己瞒着刘总卖掉那些东西,你去问他们反而断了他们财路。

如果给了他们钱,刘总又未必能知道,还以为我们捡便宜,未免瓜田李下,以后左右邻居的,见面难堪。

我们提醒过刘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祖海想想也是,再说他对那些旧东西本来就不热衷,看得出没什么大的收藏价值。

但觉得荷沅的话语透着点冷漠,他倒是喜欢荷沅以往看着那些旧物流口水,磨着他要他去交涉的痴样。

荷沅现在也学会做人了。

过了五一,荷沅便率团出去拜见一个新客户,是论坛时候定的意向。

对方老总那么高的级别,但见了荷沅还是很客气,亲自出面陪她吃了两顿饭,又喝了一次茶。

荷沅当然知道那家老总看的其实是老骆的面子,心中有些尴尬,但对方也就提起一次老骆,如老骆所言,都是明白人,知道套路,所以也就敷衍一顿过去了。

老总的行为是最好的风向标,下面的人见老总那么客气,自然也热情招待荷沅一行。

荷沅当然得知恩图报,分发国外带来的希罕纪念品那是当然,酒足饭饱让男助手带客户继续玩乐,自己避开先回宾馆。

耳濡目染,当然知道有些场合是什么样子,晚上如果联系祖海时候知道他又在外应酬,心中总是会郁郁不乐一下。

中间回来一趟,是因为需要组织奔赴朱总公司。

但手下人手捉襟现肘,不得不上去找汪先生商量招人。

放下行李箱,与小周吩咐几句,走上二楼。

看到二楼静悄悄的,所有人等各就各位,悠闲自在,荷沅心中有点味道,想想她管辖的楼下,除了雷打不动的小周,只有唐生年的一个助手在家。

其他都是扣着时间来回,平日里不见一丝踪影。

做业务还真是累。

敲门进入汪先生的办公室,一室的咖啡香,荷沅恍惚如回到当年闲做花果茶的新婚时节,那时也是大把的时间来发展兴趣。

汪先生一见荷沅,便笑道:梁小姐,你且慢坐,我给你煮杯咖啡,听说是上好的蓝山豆子,味道果然香醇。

刚刚下飞机吧?荷沅舒服地坐到沙发上,笑道:以前安德列老板都说汪先生煮出来的咖啡好,主要是因为最讲究咖啡豆。

我对咖啡一点了解都没有,平日里只会闻着咖啡的香味垂涎。

可平时与客户在宾馆大堂喝的咖啡大多如速溶口味,今天可吃到好的了。

汪先生一边操作着煮咖啡,一边微笑道:你们一楼现在都是那么忙,我看着辛苦,可帮不上忙,我终究不是做业务的人。

不过我想需要添人的话还是得添,往后只有事情更多。

技术支持还可以从别处调用,业务人员就没办法了。

你看看你还需要多少人?我想你肯定是上来找我要人的。

荷沅本来对汪先生的态度不过不失,但自从上次他借她的时机解除玛姬的合同,将玛姬的怨气全引到她头上后,对汪先生并不是太有好感。

现在见汪先生对她那么客气,不由心中感慨世事无常。

想来现在再有一个玛姬之类的冤鬼,汪先生也不敢将怨气引到她身上来了。

所以,实力就是一切。

否则做人再好,照样可以被人陷害。

汪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可不正是问你要人来了。

只是新招人员肯定一时无法接手,是我原先失于考虑。

汪先生笑道:小唐手下还有两个人,都是熟手,虽然小唐会不愿意让出,你可以找他们谈谈。

新人我已经开始在招,有两个应届毕业大学生,要不要让他们先来跟着你?荷沅当仁不让地道:好,我找小唐的两个助手谈谈。

大学生现在正毕业设计,呵呵,得麻烦汪先生劝诱他们过来了。

再招两个有点外资业务经验的好不好?汪先生想了想,道:超额了,不过我会竭力向朗尼申请,你不用挂心。

还有你的车子,前几天你不在,我让人送进维修店保养了一次,下午才能取出,不如你先用我的车子,我反正也没怎么在用,只需要回个宾馆。

荷沅发现她心中原有的些许反感都快被汪先生的盛情融化了。

虽然她最后没有要汪先生的车钥匙,但在领了一杯真正香浓幼滑的咖啡后告辞出来,对汪先生刮目相看。

他可比安德列能屈能伸多了。

下楼经过唐生年的助手小宋身边,荷沅心中思想斗争颇为激烈。

关上门想到汪先生的话,虽然知道汪先生未必是好心,但是又有何不可呢?MS给她极高待遇,无非是要她拿出成绩。

她如果拿不出成绩,安德列的下场摆在面前。

又必要为了照顾唐生年的面子而影响她的工作吗?何况,她是那么的需要人,而唐生年的手下却正闲得看报纸。

思量再三,荷沅决定还是要做厚道人。

便找出唐生年的手机拨给他,小唐,忙吗?想跟你讨个人情。

唐生年不知道什么事,客客气气地道:正与客户见面,你请说。

荷沅也客气地道:我最近赶三个项目,人手实在调剂不过来,与汪先生商量了一下,新人估计要两个月后才到。

想先问你借用一下度过这两月饥荒。

当然,他们的工作还是以你为主。

可以通融吗?唐生年当然没法拒绝,荷沅即使不问他而把人手全抓了去,他也最多发发牢骚而已,MS的传统就是下级服从上级,民主只在会议讨论时候体现。

何况梁荷沅先来问他,不管是真心假意,虽然同样地打击他,但他只有答应。

梁经理客气话,两个助手你随便抓,即使要抓我,也一个电话便成。

荷沅连忙道谢,虽然知道唐生年心中未必真愿意。

她立刻打电话给小宋,小宋,我向唐副经理商量借用你,请你进来说话。

荷沅听见小宋在电话中的答应如同欢呼。

是,都是年轻人,都想做点事以体现价值,谁愿意天天无所事事?给朱总公司准备的外围调查报告经过技术支持们几天的忙碌,终于成稿。

荷沅带小宋与他们开了个会,就其中一些不解的地方做些探讨,然后让小宋连夜将最终文件拿出来,明天叫小周打印成册。

她自己又向朗尼通报了工作进度后,回味了一下朗尼的评价,准备下班。

整理抽屉,看到静静躺在抽屉一角的一只小小紫檀盒子,都很多天没打开这个抽屉,差点忘记老骆交给她的降香珠。

犹豫了一下,取出那只沉甸甸的紫檀盒子。

打开,一股集聚已久的浓香袭面而来,熏得荷沅不得不往后一仰,靠到椅背上。

取出降香珠子,随手绕在手上,心情复杂。

若有所思,可又不敢有所思,似乎深入思考,打开的会是一只潘多拉的盒子。

潘多拉的盒子?荷沅偏一偏头,看向抽屉里的紫檀木盒,暗红的盒子在傍晚的天光下,依然有柔和含蓄低沉的光线透出,格调一如老骆。

荷沅只觉得手中的珠子渐渐发沉,忽然深深吸一口气,将珠子扔进盒子,心慌意乱地盖了好几下才将盖子扣上,随即啪地推上抽屉,快手锁上,将钥匙拍在桌上,想了一想,又曲起手掌,将钥匙抓起,扔回皮包。

而在紫檀木盒里闷存了多日的降香还是淡淡的氤氲开来,将荷沅罩在其中。

似乎是逃避,荷沅抓起电话给祖海打,祖海,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祖海笑道:那么等不及见我了?我已经在路上,你呢?还没下班吧。

荷沅看看手表:嗯,还有三分钟。

祖海,你干脆来接我吧。

我懒得开车,而且,我想吃炸鸡翅,我们吃炸鸡翅看电影好不好?祖海忙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奇怪,炸鸡翅有什么好吃的。

今晚什么电影? 荷沅笑道:我每天不在家,哪里知道。

反正吃完鸡翅就去看电影,管他什么电影。

放下电话,空气中氤氲的降香似乎淡了许多。

荷沅正想下班,没想到朗尼的电话来,抓住她问了不少问题,放下电话,时间已是超过一刻钟。

忙拎起包出去,见祖海果然已经等在停车场。

祖海看见荷沅出来,降下车窗伸出头冲着她笑。

荷沅不由先走到他的一边,见左右无人,伸手拉了拉祖海的头发,笑道:你好啊,现在不管接送不说,连车门都不给我开。

祖海笑着把脸贴在荷沅手臂上,道:你们办事处的小姑娘吓着我了,个个像看动物园猴子一样趴着玻璃看我,我都不敢出来。

他们还指指点点,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梁经理的老公怎么长得那么帅。

荷沅听着大笑,放开手绕到另一边,祖海已经替她开了门。

祖海,我听说的版本是,原来梁经理的先生是老板,她是怎么攀上的,其中肯定有问题。

还没坐下,祖海已经凑过来亲了一下。

荷沅笑道:嗯,现在看来,应该是梁经理的先生追求梁经理。

祖海听着也笑:本来就是我追求你,走,今天准备吃薯条吗? 两人说说笑笑在KFC吃了晚饭,挽着手到电影院一看,放的是《离开雷锋的日子》,没进去看,回家。

祖海巴不得说一声回家,开着车子回家,荷沅见原来停车地方旁边的一所房子居然已经拆了,忍不住问:你干的好事?原来那户人家呢?祖海跳出车子,搂着荷沅的腰,带她到废墟前,道:我准备造个车房,一排四扇门。

以后买好一点的车子也不用心疼它日晒雨淋了。

原来那家人,我还给他们同样面积就在附近的房子,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怕我反悔,忙不迭地第二天就搬过去了。

你看,刘家已经搬来,这辆奥迪是他们的,幸好你没开车来,否则都没地方停。

我得赶紧将车棚造好了。

荷沅瞥了王家园里一眼,笑着凑近祖海:又一个青婆,我看见有人打开一丝门缝看着我们呢。

你们吃过饭了吗?祖海也看了王家园里一眼,笑道:没吃,好像刘总一直不在,他的奔驰一直没出现过。

可能与你一样都是在出差。

不知道这第二个青婆会不会又看扁了我。

荷沅想到过去,不由得好笑,随着祖海进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房地产市场现在很萧条,你们呢?虽然锦华园一期卖得好,你也得当心现房压在手里啊。

都说锦华园的房子太贵了。

祖海笑道:不怕,二期的期房已经卖出不少,我现在是拿着买房人的钱造房子。

我们的物业管理引进后,虽然最先大家觉得有点不方便,但派出所统计出来,我们小区的偷盗最少,那么多日子只发生一次,还是从沿街的窗户爬进屋的,与物业无关。

所以锦华园一期的房子就是出租也很吃香。

你不用担心。

以前有个老故事,鸡瘟过去,总有几只鸡留下来,留下的一定是最强壮的鸡。

我是一只强壮的鸡,我生肖不也是鸡吗?荷沅听着笑,道:还有一件事,我看国外的报纸,好像有什么热钱冲击东南亚,中国也在其中。

似乎这么一来会影响中国的经济。

但现在情况还不明显,只是在预测阶段,祖海,你还是得当心一点。

我们国家越来越开放,对外资的冲击只会越来越敏感的。

海南的房产已经出现问题了。

祖海摇头,道:海南不一样,那里纯粹是泡沫,没有需求支撑的泡沫。

不像我们市,有那么多的人需要买房。

结婚总得搬出来住吧?我们这一代还没实行计划生育,一家三四个孩子的多的是,他们都正是结婚年龄,不担心,吃饱饭了第一件事是买房子,房地产生意永远有市场。

荷沅,我们不谈这些了好不?那么多天不见你,你也不说点别的。

才几天,还不到一周。

明天礼拜天回家,我们都好多天没回家了。

只要不叫我又去抱小猪就好。

祖海嘀咕着。

笨笨好不容易等着主人不说话了,想打扰一下,发现还是没它说话的份儿,悻悻离去。

但两人终是没能成功回家。

周日早上九点半两人还在睡梦中时,下面的笨笨大叫。

夹杂在叫声中的是敲门声。

祖海不得不下床打开窗户,往外看去,见到刘总正好沿墙准备回家。

忙高声道:刘总,早,是你敲门吗?刘总扬起头,笑道:想请你们两位过来喝茶。

祖海忙道:谢谢刘总,给我们半个小时。

荷沅听了反而缩进被子:什么嘛,你不如再往后推一个小时,干脆一起吃饭得了。

祖海揭开她的被子,一把抱出她,笑道:肯定是你和刘总都难得在。

起来吧,中饭后再睡。

荷沅只得起来,将祖海赶到楼下洗澡,她快速冲了一把,换上家居的深蓝T恤,牛仔裤,湿漉漉的头发拿橡皮筋扎一下,飞奔下楼,祖海已经拿微波炉热了牛奶和面包。

祖海穿了件白色T恤,也是牛仔裤,荷沅发现祖海明显的比以前白白胖胖了。

敲开王家园里的门,竟然是刘总亲自开门。

刘总看见两个人就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你们是小夫妻。

荷沅很不好意思,心说这个刘总怎么这么说话。

见祖海满不在乎地笑嘻嘻地道:难得周末休息,怎么也得把一星期的亏空补上。

刘总,你看我物色的那个车棚位置怎么样?刘总笑道:很好,很好,可以停四辆车子,辛苦了。

不过我看你好像还想造什么的样子啊。

祖海微笑地欠欠身,让刘总先进屋。

一边道:我想造只车棚,因为车子放在露天,不说别的,我那辆的五星标记已经被人偷了好几次。

现在贴的是塑料货色,要偷随他们偷了。

放进车棚,这点心事可以省了。

荷沅一声不响地微笑着跟在祖海后面,进门就发现里面格局大变。

原来暗沉墙壁已经贴上白底浅紫花墙纸,中间宽大的西洋式楼梯被揭去地毯,露出黑白花花岗石的本尊,非常漂亮。

天花板上原来已经铜绿遍布的吊灯换上垂枝水晶吊灯,微风吹来,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就像窗口挂了串风铃。

而原来破败的沙发被新置的乳白真皮沙发代替,家具也换上洛可可式的白漆雕花描金。

整个房间看上去非常洋气,但与老房子的风格有点不协调。

只见窗边的贵妃榻上一个长裙女子冉冉坐起,上身是水绿色的织锦短袄,下面是雪白的雪纺长裙,看上去很漂亮。

背着光,荷沅看不清楚,在家穿得风情万种的事她也常做,还经常放着舞曲,换一种节奏就换一套衣服,把祖海换得眼花缭乱。

所以觉得刘总太太的心情很可以理解,毕竟据祖海所说,刘总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她都有点在打算回家换上漂亮一点的裙子了。

那边刘总还在与祖海说话:你想得周到,谢谢,怪不得大家都说锦华园的生活最方便,房产公司考虑得非常周到,原来是因为有一个好老板。

我这次去香港订了一套防盗报警系统,是用在小型博物馆里的,我想用在王家园里,否则周围没有什么保护,住里面有点心寒,你们需要吗?如果需要,我让加一套,一起安装。

祖海习惯性地偏过头来问荷沅:你看呢? 荷沅想了想,道:还是算了,谢谢刘总,我们家笨笨就要生小笨笨,装着警报器它进出可能不方便。

刘总噢了一声,才要说话,刘太太轻声细语:原来你们家是太太作主。

荷沅听着这话刺耳,就近看刘太太,果然是文学女青年,而且是那种有点走火入魔的文青。

索性下巴支在祖海肩上,笑道:我们家分工合作,小事情祖海懒得管,大事情我管不了。

说完,祖海听了就笑。

刘总拿眼睛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笑道:快请坐,我们怎么光顾着聊天了。

说话间,保姆已经送上浓香扑鼻的咖啡,用的是英式描花白瓷。

荷沅当然与祖海坐一张双人沙发上,知道祖海不喜欢黑咖啡,喝了胃要泛酸,便给他加了两块方糖,几乎半杯淡奶,另半杯淡奶她就加到了自己杯子里。

昨天真被汪先生的黑咖啡打垮了。

抬头,却见刘太太脸上掠过一丝鄙夷。

不由心中好笑,以前祖海被青婆轻视,估计现在她与祖海一起得被刘家太太轻视了。

王家园里出神人。

祖海喝了口咖啡,没觉得好处,他觉得还是荷沅泡的茶好喝。

昨天去码头谈笔生意,看到码头上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地方,都堆着进口钢材,一问才知,原来是刘总公司的。

刘总的生意做得真大。

刘总满不在乎地道:钢材生意最容易,只要拿到进口许可证,进得来就卖得出去。

你们房地产不同,现在市面上的公司大多半死不活,只有你家还做得很不错。

我也想做房地产了,想向你取经。

祖海笑道:刘总客气了。

昨晚我们荷沅就拿海南的房地产泡沫教育我,让我小心从事,我想她说得对,最近这段时间房产界的风声偏紧,刘总只要晚上出去看看,很多新造小区看上去没几盏灯光,可见萧条。

我说句实话,现在不是进入的好时机。

我前段时间听说进口钢材每吨毛利竟然达到三百元,就跟前几年我们刚做房地产的时候一样暴利。

所以刘总,我们邻居,我就不拐你进房产界了。

荷沅旁边听着松了一口气,原来刘总是因为这个善待祖海。

本来心中一直摸不去一个怀疑,怀疑刘总身后有老骆的影子,因为都是高干,而且刘总入住也太急了点。

看来又冤枉了老骆。

但是现在想着也有否定,省委书记的级别,似乎可以让刘总不必看老骆的脸色。

刘总听了客气地对刘太太道:冰儿,这下是我对了吧。

我幸好前几年选择做钢材,没有去做房地产。

不过很奇怪,我们去香港,香港的房产一点没有受九七影响,涨得厉害。

内地房产市场就那么淡吗?冰儿,问问你父亲,是怎么回事。

闻言,荷沅与祖海对视,心里都觉得这对夫妻客气得有点怪。

刘太太淡淡地道:每天除了钱还能谈什么?外面那么好的太阳,那么香的黄木香,你们都没受感染?丛太太,听说你出了一本书,我已经看了。

荷沅心说,你已经看了怎么还说听说,逻辑不通。

而且觉得刘太太非常奇怪,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她欢喜,只好微笑地看着她,应了声是。

刘太太闻言皱了皱眉头,起身,但又站住,头也没回地道:写文是陶冶情操的风雅事,若是拿去卖钱,便落了下乘。

说完便走了出去,到院子里不知干什么去了。

荷沅差点被口水呛死,总算明白刘总嘴里的文学女青年是什么意思了。

刘总看着他太太出去,这才轻道:不用去管她,文学在她心目中是最不能亵渎的东西。

对不起,丛太太。

荷沅笑道:没事,没事。

不过我的书还真与文学一点不搭边。

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忙从裤袋里抽出来,扭过身去接电话。

祖海抬眼一看,见刘总的眼睛看向荷沅,便睡着他的眼睛看去,却见他看的竟然是荷沅不盈一握的纤腰,心中生气,伸手拍拍荷沅,道:外面接去。

荷沅正奇怪怎么会是总部的杰克来电话,杰克说让她等一下,财务总监要与她说话。

荷沅吃了一惊,为什么不通过朗尼,而是直接与她接触?正好祖海跟她说话,白了他一眼,走出去外面。

可外面有刘夫人冰儿,也不管了,因为这时传来总部财务总监的声音。

刘总看着荷沅的背影,微笑道:丛太太似乎是做外贸的吧?我进口钢材需要通过五矿,经常看见他们那些做外贸的跟老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祖海勉强微笑道:我太太是外商办事处的高层,全面负责中国的市场。

说到生意,她做得比你我都大。

可惜不是做给自己的。

刘总显然是愣了一下,笑道:真不得了,天才,又是出书又是做大生意。

呵呵,我们还是做做自己的小生意算了。

丛总看看我这儿装修得还行吗?你是行家了。

祖海道:挺好,很有风格。

尤其是那么快速,我们做样板房都没那么快。

刘总微笑道:既然是我太太要求的,我当然得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让她称心如意。

她很满意这幢房子,城南那套别墅都不要回去了。

我们男人嘛,太太喜欢什么,当然得双手奉上。

丛总你说呢?你好像也是个宠太太的人。

祖海微笑,道:我与我太太从小青梅竹马,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不用送来送去。

对了,刘总,城南别墅那家房产公司接近破产,他们手头市中心的两块地做办公楼相当好,如果你在现在这个低谷接手,等你将房子设计建造完毕,我怀疑正好是房地产业兴起的时候。

我们国家经济正在向上,调整是有的,但肯定不会调整得闷死经济。

现在没几家敢接那家房产公司,主要是都被空房套住,手头拿不出现金,又无法从银行贷到款。

刘总肯定有这实力,你看我刚刚说的时候就忘了这茬了。

刘总笑了笑,道:又不是做股票,讲究逢低吸纳。

那么一大块固定资产收进来,若是压个两年才能收回钱,周期太长,不合算。

祖海笑道:所以房地产这一行风险大就大在这儿,谁都不知道这么一个长周期内政策会出现什么变化。

不过对于资金雄厚的人来说,这点担忧可以小一点。

否则拿着银行贷款造的房子,最后如果压着卖不出去的话,那只有破产一条路了。

荷沅正好打了电话回来,听见祖海的话,不由轻问:那你是不是在走钢丝?祖海笑道:做生意哪天不是在走钢丝,只要走得不偏不倚,一点事情都没有。

荷沅,你跟妈说一声,我们稍微晚一点回家吃饭。

荷沅愣了一下,但随即明白,道:不大好吧,那么多人都等着呢,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好吧,我给她电话。

刘总听了忙道:如果你们有事,我们后会有期吧。

祖海满脸抱歉,笑道:上次是我与太太结婚周年,这次我老娘生日。

真对不起刘总了。

哪天你有空,我来赔罪。

两人挽着手告辞回家,走进安仁里的院子,祖海呼地出了口长气。

荷沅看着笑道: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刘总还不错啊,他太太那种样子他还受得住。

祖海白了王家园里的方向一眼,道:好什么好,当着我面就敢盯着你的腰看。

整一色鬼,当然要糊弄他老婆了。

荷沅扬起眉毛看着祖海,怪不得你叫我出去接电话,又让我帮着骗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神人,两夫妻都是神人。

别管他们,只是邻居,又没什么别的交情。

祖海嘀咕道:荷沅,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千万别跟那个姓刘的交往,色得太明显了,你一个人时候会吃亏。

荷沅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最担心我。

那个刘总是聪明人,肯定看出我们骗他了。

但是你为什么后来又跟他说房产公司的事?这种人我们离得远远的才好。

来头太大,惹不起。

祖海皱着眉头道:本来想着这人来头太大,他做房产的话就没我们混饭的地方了,以后只有吃他吃剩的肉。

我最担心的是怕他一准备进入房产界,以后每天扯上我就头大了。

他是衙内,什么地方都可以直进直出,我怎么行?跟在他身边,他若是得罪了人,人家还不把气出到我头上?所以跟他撇清,反对他进地产界。

但后来看他对你色眯眯,又气不过了,劝他接手一家破产的房地产公司,但这人花是花,脑筋一点不差,立刻否定了。

总之一句话,你以后避开他一点。

荷沅还是点头,笑着道: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刚刚给我来电话的是财务总监,总公司的,你说奇怪吗?他跟我说了一大堆目前的金融形势,就是想跟我说明,一定要美元报价,他说他怀疑现在的人民币币值。

祖海道:宝贝,不要总是那么悲观,不是跟你说了吗?每次危机以后总能冒出一批最强壮的企业,这还是我们上课的内容呢。

不要总是担心我。

荷沅见祖海有点生气,忙抱抱他,笑道:我知道你在生刘总的气。

别生气啦,这种人不理他就是。

祖海将头埋在荷沅的脖子上,闷声闷气地道:我现在都有点怀疑那个姓刘的买下王家园里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他们眼里都没有我,青峦,姓刘的,姓杨的,还有姓骆的。

荷沅,你是我老婆,谁也别想抢走。

荷沅听得出祖海心中的火气,只有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是。

想了好久,才斩钉截铁地道:我只爱你。

祖海抱紧荷沅,沉默了半天,道:我要做大。

我要保住你。

我说过了,我这辈子就要你。

荷沅听了不由得笑道:你说什么呀,你只有电器公司的时候我们不也是一样好好的吗?再说我又不漂亮,你别总是疑神疑鬼的,青峦那是以前,姓杨的早就不是你对手,姓刘的是你过敏,老骆那么远,鞭长莫及,你瞎操什么心呢?你不要总是觉得我好,我还担心你呢,我们公司小姑娘现在都想见你,可见你现在多有吸引力。

你要是做得太大,我都不敢要你了。

我可不敢跟想抢你的一帮娘子军作战。

你看看隔壁那家,我都怀疑他们的家庭名存实亡呢,做太大有什么好。

你担心我?祖海惊讶地抬头看向荷沅,你担心我什么?胡闹。

以后都不要有这种想法。

荷沅笑道:废话,只许你担心我就不许我担心你?以后出门穿破衣服,我再也不给你买衣服了。

车子换桑塔纳,不,夏利。

祖海听了也笑了,道:荷沅,你每天在外面出差,我都担心得不得了,好像你离我越来越远。

以后你站稳了,还是好好安排工作,不要总是自己往外跑。

荷沅点头,本来想要祖海一起去逛街的,也不说了。

难得回家,还是与祖海一起好好窝家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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