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2025-04-03 08:00:15

晚上,荷沅与祖海早早到了包厢等候,还是宋妍提早一步到来,一头三刀式的短发,潇洒俊俏。

进门便将包一仍,笑道:我去洗手,否则你们陪我一起闻猪屎味。

等宋妍跑出去,祖海不由道:宋妍怎么越来越没女人样。

荷沅不喜欢祖海这么说宋妍,瞪他一眼,你能想像刘太太收小猪卖小猪?祖海笑了一笑,没说。

等宋妍进来,他客气地道:宋妍,你精神很多。

荷沅一边补充:瘦了,反而好看。

宋妍笑道:你俩干吗呢,一个劲拍我马屁。

有鬼。

荷沅笑道:因为你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为我们两周年捧场,当然得记着你的好处。

赶过来花很长时间吧。

宋妍道:不愁,反正你们会送我回家。

说吧,谁送我?我乘过荷沅的宝马,祖海的新车我还没坐过,今天要求乘祖海的车。

司机是谁无所谓,荷沅最好。

祖海笑道:当然是我们一起送你回家。

你让我们送哪儿就哪儿。

宋妍笑道:还能哪儿,托了你们多少次了,也不说给我介绍一个好的。

青峦的问题也不给解决,光顾着你们自己快活,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祖海,最近房地产势头不太好,你怎么还有钱买车?祖海笑道:越是不好越是要摆阔。

不过最近又有风声说全国要取消福利分房,房子一下热销起来。

荷沅肯定地道:那是杀鸡取卵,拿明天的钱买今天的房子,那么明天的房子销售就有问题了。

三期是不是缓缓上马?祖海摇了摇头,已经打桩,你不用担心,没有走不通的路。

他在下面踢了荷沅一脚,示意不要再说。

这种事自己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多一重麻烦。

正好青峦敲门进来,荷沅见青峦身后竟然冒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心中大惊,青峦稳重,他带女孩子出席朋友宴会,还能说明什么问题?在座三人都是吃惊,一起站起身来。

还是祖海反应最快,上前抓住青峦就笑道:介绍一下,必须如实汇报。

青峦微笑道:校友,研究生才来我们学校的,现在还在读,所以荷沅与宋妍你们不会认识。

林晶晶。

林晶晶向大家微笑示意,青峦带着她一个个地介绍在座诸人,一如既往的儒雅平和。

但荷沅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失落,仿佛以后青峦属于他人一般,虽然明知青峦本来就不可能属于她。

看了眼祖海,他却是最高兴的,他当然高兴。

荷沅有点不耻自己的想法。

宋妍已经在那儿打趣上了,哎哟,看看两位姑娘都花儿一样,我们都是同龄人,我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童青峦,你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不当我们是朋友是不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荷沅心想对啊,光顾着想别的了,怎么不问这个问题。

对,青峦,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太过分了吧。

青峦笑道:不是今天带她来见你们了吗?祖海起身道:走,青峦,我们点菜去,点些你女朋友爱吃的。

拉了青峦就出去。

宋妍一拍桌子,笑道:还是祖海狡猾啊,拉了童青峦出去,爱怎么拷问就怎么拷问,一点不用照顾晶晶姑娘的面子。

荷沅,你说,你们家今天是谁压倒谁?荷沅被晶晶姑娘一说正搞得发笑,见问,得意洋洋地道:当然还是一边倒。

这还用问?宋妍笑道:那么赶紧逼着你们祖海减肥,否则都肥头大耳可以做我猪场代言人了。

荷沅一听,跳起来就呵宋妍的痒,两人扭成一团,一直到点菜的人回来才笑嘻嘻地分开。

荷沅坐下了才想到,会不会是宋妍故意如此,刻意冷落林晶晶?想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青峦后来对宋妍多有照顾,宋妍可能有心了。

想到这儿,心里对林晶晶有了点疙瘩。

一顿饭吃得有点不尴不尬,宋妍果然一直在冷落林晶晶。

看得出林晶晶对青峦很好,青峦这人最讨厌剥虾,所以不吃,但林晶晶一口气给他剥了五六只基围虾悄悄放到他的碟子上,而青峦开心地吃了。

因为气氛不怎么样,大家只一起喝了一瓶酒便吃饭散场。

青峦当然送林晶晶走,宋妍上了祖海的车,便闷闷地道:妈的,一定是晶晶姑娘倒追的。

祖海在前面开车,应了一声:青峦也这么说,呃,还有酒后乱性。

什么?荷沅惊叫,青峦说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宋妍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这年头女孩追男孩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还以为晶晶姑娘挺文气一个人。

祖海在前面道:当然是青峦说的,他不说我怎么猜得出来。

也好,小姑娘那么喜欢青峦也是好事,我看她都快成青峦贴身保姆了,又是给青峦剥虾,又是给青峦倒酒。

荷沅,你就做不到。

荷沅怪叫:你想得美,以后你可以带傅姐出门吃饭。

宋妍冷笑道:好好女孩子干吗将自己弄得低三下四的。

我还是喜欢你们两夫妻。

祖海笑道:那当然,那当然。

宋妍,上次又在报纸上看见你,很威风啊,你的税有没有免掉?宋妍没好气地道:免了,当然得免,政策符合嘛。

荷沅,我最近又找出一条出路,广东那边不是喜欢吃烤乳猪吗?我上次发了一车过去,还是我自己押车的,销路很好,一次性批发给一个大户,现在跟那大户牵上线了,我只愁货源不足。

荷沅不由好奇:一车小猪发到广州还不死光?你不会母猪也带着吧。

宋妍笑道:笨不笨,当然是冷藏车发去的加工后产品。

因为春节时候只有将养肥的猪出笼,少有人买小猪开始养殖,我又是签了合同一定要收猪崽的,我就想出了去广东找下家的主意。

怎么样,脑袋活络不活络?荷沅张开双臂抱了抱宋妍,笑道:脑袋一流。

宋老板,以后也学点烤乳猪的招数来,别每天青菜面条,我看你都快吃得面有菜色了。

宋妍微笑道:现在终于资金不那么紧啦,当然不会再是每天青菜面条。

以前你说我欠着那么多钱,怎么敢买肉吃。

不瞒你说,我收支平衡后的第一件事是买了一桌荤菜好好吃了一顿,涨得那晚都睡不着。

荷沅忍不住又抱抱宋妍,宋妍,我真为你骄傲。

又忍不住指指前座的祖海,你瞧这个人,有十块钱就化十一块,每天一屁股的债他还能睡得下,我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祖海忍不住道:老婆,收支平衡,只要收支平衡。

宋妍听着发笑,你们两个真好玩,明明完全不同的人,凑一起却正好合适。

荷沅,你们再给我留心着,有什么老实可靠有情趣的人,立刻拿下介绍给我,我现在有财力物力精力想花花心思了。

连祖海听着都忍不住地笑:宋妍你只有一张嘴皮子,上次我与荷沅介绍一个人给你,还是荷沅千挑万选的,你见了人家的面倒是不急了,只跟人研究桌上那盘腰花是因为老猪生老腰还是厨师水平不好。

气得人家回头直骂我。

我的牌子都给你砸了。

荷沅笑道:是我走眼,我都没想到那人吃饭声音那么重,放进宋妍的猪场里的话,一点不会输给吃食的猪。

宋妍最讨厌这种声音,是不是?宋妍笑道:对了,你们以后最好像皇帝选妃子一样帮我筛选,一定要望闻问切,功夫做足。

荷沅笑道:好,检疫合格的我会给敲上蓝章,等你发落。

杀猪啊,你们。

祖海哭笑不得。

宋妍冷静地道:一个人从事一种职业久了,职业病难免。

我最喜欢的还是在耳朵上打记号。

说完自己也笑。

将宋妍送到猪场,回来路上荷沅叹息,宋妍受刺激了。

林晶晶有什么好。

祖海道:林晶晶跟青峦挺合适,青峦有时候臭脾气挺大,林晶晶肯让他,宋妍肯吗?宋妍说话越来越没遮拦。

荷沅不由得点头:是的,宋妍办了猪场后说话都变了。

以前最多跟我说说,现在你们男的在场也不在乎了。

祖海,青峦真的是酒后什么什么?男人嘛。

祖海不敢多说,肯定是青峦也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否则不会给女孩子机会。

好了,青峦这头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什么时候他结婚,我大大送个礼包。

荷沅,以后别在宋妍面前提起我们公司的事,她现在也是小老板了,接触的人开始多起来,万一说出去了怎么办。

荷沅听了有点无奈地道:好吧,唉,以前我跟你的每个第一次她都知道的,她的我也知道。

现在还是不得不生分。

都是越来越复杂,今天汪先生的谈话里面我又悟出一层意思,他想拿话按下我,让我乖乖等到七月,方便他在此前灵活行事。

我也是越来越复杂了,这么复杂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祖海笑道:那是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师傅带得好。

回到车库,荷沅见刘某人的车子已经不在,不由得看向王家园里,见那里灯火通明,非常热闹的样子。

等祖海出来,荷沅扬扬下巴给他看:好像出事了,以往他们家里从来只有几盏暗暗的很有情调的灯,今天亮得不寻常。

祖海看看,没兴趣,揽住荷沅往家里走,今天什么日子,谁管他人瓦上霜。

荷沅也想着已经通知到了朱行长,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孰料王家园里这一夜辉煌之后,以后天天黑灯瞎火,荷沅再没有在车库遇见忧郁的刘太太。

看来那夜一定是出事了。

毫无疑问,汪先生亲自去机场接的丹尼尔,还是从上海接回来。

丹尼尔身型削瘦,头发灰白,但看一张脸才是四十左右的样子。

整个人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彬彬有礼,荷沅觉得是那种有点疏远的矜持的礼貌。

他到达后拎着行李直接到了办事处,可能与汪先生一路从上海谈到办事处已经谈够,到达了就找荷沅单独谈话,了解业务详情。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荷沅来说都是信手拈来,说起来毫不费力。

估计在丹尼尔听着也是觉得比较简单,并没什么大不了。

荷沅觉得,难道自己需要一一说出生意后面谈判桌下等等之类的辛苦?那不成邀功了吗?丹尼尔听完对荷沅的谈话不置可否,只认真地道:梁小姐,你一周后赴美,之前,请起草一份详细工作计划给我,以免你走后群龙无首。

以半年为期吧。

荷沅心说她才走一个月,他怎么要半年的计划?有鬼。

便道:已经有一份季报,我先拿来给你。

丹尼尔道:季报我有,我需要半年期的计划,方便长远安排工作。

荷沅心说那你干什么。

但还是道:好,我出发前交给你。

不过老板,我准备去一趟神州特种,后天一台主要设备进场,我得在场。

如果老板有兴趣的话不妨过去看看,那是MS中国办的第一单大生意。

丹尼尔微笑道:不,谢谢,我刚来,暂时走不开。

谢谢你,梁小姐,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荷沅听了忙告辞出来,立刻吩咐后勤给定机票,当天来回。

而后叫小宋进办公室,将季报交给他,让他照此拟一份半年计划。

祖海当然不快,这次终于没有了论坛,又摊上一次培训,还是去美国那么远,他中途想荷沅了都没办法够得着。

荷沅这次培训的课程竟然由教MBA的教授主讲,来者都是各地分公司的重要负责人。

这一回与以前不同,大家见面荷沅已经有了话题,不止是就课程就事论事,大家还讨论世界市场发展,以及世界经济发展。

闲时荷沅加紧上网阅读大量经济信息,看见与中国相关的就立刻电话告诉祖海。

一个月最后几天,大家都将目光投向东南亚,那里,似乎正酝酿着不小的风暴。

而荷沅更关心的是MS中国办究竟酝酿起风暴没有。

与属下打电话,只知道如今丹尼尔亲自上阵,规范详尽地指挥市场业务部门的工作,当然,技术支持部门全体倾向于他,而业务部门怨声载道。

丹尼尔的方式并不合适。

荷沅了解了几次详情后怀疑,丹尼尔与安德列当初的思路差不多。

听说汪先生与丹尼尔的关系很好,他是办事处的元老,底下人等都是他一手招至,知根知底。

经常丹尼尔在给业务部门开会的时候,汪先生也在场,他的一两句补充常害得业务人员无可推托,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荷沅相信,汪先生现在一定是超水平地孔雀开屏,让丹尼尔看见他的能力。

就丹尼尔进业务部开会都带着他来看,他们的合作愉快而默契。

那么,荷沅心想,她该是局外人了。

回到国内,与祖海久别胜新婚,再加时差折腾,第二天上班蔫蔫的。

丹尼尔一上来就召荷沅与还没出发的汪先生开会,顺势给荷沅布置了一堆任务。

丹尼尔的任务布置得很细致,确实如手下们所说,很规范,就像荷沅第一次培训所学。

因为丹尼尔的态度明显的不容置疑,而汪先生同时愉快地现场接受其他任务。

荷沅侧面就几个问题提问后,便不再多说。

看起来丹尼尔是个坚持己见的人。

回到办公室里,荷沅看着丹尼尔的工作指令,心中郁闷,照着做吧,凭她的经验,一准失败,失败是没什么的,但她现在也算是在行内有些小名气,如果犯出这种常识性的不合国情的错误,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但不照着做吧,看今天丹尼尔刚愎自用的样子,即使她顺利完成任务,估计丹尼尔还会说一声要是照他吩咐做的话效果只有更好。

最主要的是荷沅不想学汪先生事事配合的工作作风,她觉得人应该有坚持,明知是错还将错就错,她有点做不出来。

她关在办公室里思考了一早上,下午便整理了一下私人物品,称病回家,反正她一张脸正苍白着。

回头让祖海通过关系从医院拿出一份病历,请病假一个月。

祖海虽然说荷沅这么做显得太骄,但他巴不得荷沅不上班,大力配合,还亲自将请假手续送到MS办事处。

荷沅彻底闲了下来,种花养鱼睡懒觉,三天时间脸色便白里透红。

院子里的栀子花开得正好,荷沅取一只粉青瓷笔洗,里面注水,飘了几朵栀子花在上面,一汪碧水衬白玉,看着眼睛都舒服。

第四天的时候荷沅清早去了花鸟市场,搬来一大堆的室内耐隐植物,指挥着搬运工这儿放一盆,那儿放一盆,刹时,房间里面似是有了生气。

傅姐打扫完房间,荷沅让她先回家,她喜欢独自呆着看书看报。

煤气灶上小火炖着去皮鸽子加火腿,肉香混着花香,竟也不混浊。

手中是荒废已久的书籍,百读不厌的《古文观止》。

脚边嬉戏着已经身强力壮的笨笨一家。

十点钟的时候,接到汪先生的电话,他说上门探访,荷沅一口答应。

不出十分钟,大门便被敲响,汪先生独自进来。

进门后的汪先生看着穿老头汗衫的荷沅,微笑道:你美国回来那天脸色真差,不过今天好像已经恢复。

荷沅请汪先生里面坐,一边也不隐瞒地直言:我身体很好,但我暂时不会回去,回去便得不由自主受人牵制伤及多年同僚。

家中出粮主要不靠我,我不想白眉赤眼伤了大家和气。

汪先生还能过来做什么?赴美前道别是幌子,试探口吻吃颗定心丸才是主要。

荷沅乐得说得大方。

一边忙碌着斟上今年新做的代代花茶。

汪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整间客厅,大致评估了一下价值,等荷沅泡上茶坐下来,他才道:我后天就得去美国,因为你请假,丹尼尔将业务部门的工作交给唐生年暂时管理。

技术支持由他自己管理。

很可能,等我回来,MS中国办已经变得不再认识。

荷沅喝自己的纯代代花茶,微笑道:这不正好遂了他们的意?汪先生,七月份你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我现在是一点不想参与,脑筋不想动到内耗上面。

等你回来后,丹尼尔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吧,我挺享受这几天悠悠闲闲的生活的。

汪先生,我最想的是等你回来后打电话叫我回去上班,否则就算了。

这回懒得投降。

说到投降,两人相视一笑,当年情形浮现眼前。

汪先生不明白荷沅心中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想主动退出竞争,免得伤了与他的和气。

她说的是不伤同僚和气,而现在能被伤的时候他一个,她只是不直说而已。

但看她行动应该是真正退避,确实不去参与竞争。

只要她不在,汪先生心想,唐生年一个月内未必能真正成为业务部门的顶梁柱,那么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MS还是少不来他。

但是那样一来,梁荷沅可能必须真正地退出了。

汪先生追问一句:真的不考虑?MS中国办给你的待遇相当不错的。

荷沅笑道:每月工资奖金都打到卡上,我都不知道拿了多少。

可是待遇再好,做得不愉快还是不做为好。

汪先生,我考虑得很清楚。

你安心去美国吧。

汪先生大是尴尬,听得出梁荷沅已经猜知他登门拜访的用心。

被她那么一说,他这人立刻落了下乘,以后即使再做同事,他也没法在梁荷沅面前再抬起头。

不过他也因此放了心,她已明说,照她平时工作习惯不是出尔反尔的人,而且看她家境确实是好,可能女孩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倦鸟知返了。

不过再谈话就没了什么感觉,说了一些风花雪月,汪先生没有应邀留下吃饭,赶回办事处。

汪先生才走没多久,祖海回来吃饭,进门虽然照规定热烈拥抱,但两人都有些像在完成任务。

趁着祖海洗手洗脸的空挡,荷沅端了饭菜上桌,鸽子笋片老汤,清蒸带鱼,清炒荷兰豆。

祖海擦干了手出来,笑嘻嘻地道:老婆在家就是好,中午也有饭吃,吃完还可以睡个午觉。

荷沅将他一把摁到椅子上,笑道:再过几天你就得烦了,讨厌,现在连中午也得回家报到,人还有没有自由。

今天汪先生来探我消息,所以我少做了一个菜,本来还想凉拌一盘金针菇的。

祖海笑道:他来干什么?傻冒。

办公室里有事肯定是先拿下他们这种文职人员,谁舍得手中握着市场的业务人员?现在你的位置谁在顶替?荷沅笑道:唐生年啊,他可终于熬出头了。

祖海忍不住道:荷沅,你真有那么大把握?你退出来这一手做得虽然漂亮,但万一唐生年有他自己的道行,一两个月后你真回不去了呢?荷沅想了想,道:我这一手本就是以退为进,让他们看看我不在业务部会走向哪里,我不在,他们才能看得清楚,一劳永逸,免得以后还是经常跟我鸡零狗碎地闹麻烦。

但也不排除唐生年顺利接手。

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我以前自视太高,其实水平马马虎虎,那么我也该清醒认识自己,不如回家算了。

顺便送汪先生一个人情。

祖海笑道:那好,我今天开始就戒酒。

荷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祖海的意思,一筷子敲了过去,你想得美,我还没玩够呢,等我三十岁再说。

祖海笑道:儿子也可以玩的,我们可以叫保姆,又不用你太操心。

否则你每天在家不是太闲了吗?荷沅笑道:不闲,一点不闲,我后面还有一大堆计划要做的事。

祖海,我想买只电脑上网,看看国外的新闻,还可以打打游戏。

否则呆在家里太闭塞了。

早该买,还可以教教我。

我下午让财务送支票过来,进到公司账上。

老婆,不如你再去买台什么跑步机之类的来,我可以锻炼减肥,这附近都没有跑步的地方。

谁说没地方跑步,西郊有条修了一半扔那儿的路,你每天早上开车过去跑上几圈就是了。

不行我每天早起押着你去。

荷沅说着,一筷子抢下祖海已经夹起的带鱼籽,笑嘻嘻送进自己嘴里。

不由想起林晶晶给青峦剥虾,祖海,青峦他们怎么样了?什么时候结婚?祖海道:青峦好像不很满意,你在美国的时候,有天他和我一起喝酒,说起来他很不想结婚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君子,没说林晶晶不好,直说不适合。

我说不好就断了,拖着对谁都不好。

哪那么容易断,看那样子,林晶晶追得很紧。

而且他们还上过床。

且不说感情如何,青峦总得负点责任吧?不过也是,拖着万一不结婚,不是耽误了人家。

祖海笑道:那不结了?青峦的性子里面最大不足就是当断不断,顾虑太多。

荷沅想想也是。

吃完饭祖海睡觉,荷沅上楼陪着他在旁边看书,手机全部关闭,老房子里比较阴凉,住里面非常享受。

恬静安逸。

最先几天还有同事不断来电问好,可后来大家也忙,再说看荷沅还真是偃旗息鼓,都也问候得少了。

再加荷沅懒得开机,免得应付客户的问询,大家的电话也打不进来,慢慢地,不用半月,再开手机,电话已是了了。

生活是真正的安静,而不是运筹帷幄。

可是小院外面却是风云变幻,无论是从电视新闻,还是从网络上读得的消息,整个亚洲金融正遭受着一次规模空前的恶性袭击,在美国培训时候大家所讨论出的最坏结果仿佛正在逐步走向现实,危机已经悄悄抬头。

为避开网络使用高峰时期好几分钟才能打开一个网页,荷沅每天清晨起床便上网下载新闻,顺便将标题读给在跑步机上做小白鼠的祖海。

两人都很担心,危机看来已经波及中国,未来不知将会如何冲击中国经济,据目前看来,情况非常不妙。

荷沅从网上找到的国外分析来看,祖海从事的房地产一定是首当其冲,必将成为危机经济中最大的受伤者。

任谁看到这种预测出来的结局都不会开心。

祖海也不例外,这几天每天早早回家看荷沅翻译给他的最新消息,眼看着最坏预测越来越有实现的可能,当然是天天食不甘味,嘴唇上火皲裂,脸上满是疙瘩。

两人都没想到,倾几个国家之力,竟然难以抵挡金融大鳄的攻击,竟会节节败退,退至悬崖。

第一次充分认识到,原来国家不是万能,也第一次认识到,小民也与国家命运休戚相关。

此刻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祖海一点不为过,眼看着危机到来,而他手头还积压着空房无数,若预言成真,别的不说,即使高额贷款利息已经可以将他压垮。

他已濒临绝境。

这天他中午回家,进门第一句话还是怎么样。

荷沅上去主动紧紧拥抱了祖海一下,虽然得不到发应,她这几天还是坚持着做。

她最近都不在祖海面前耍赖了,祖海的神经已经绷紧到极点,不能再戏弄于他。

还是老样子,都估计泰铢会是第一个缺口。

先不谈这些,我们先吃饭了再说。

荷沅觉得自己像是哄小孩似的。

祖海没答应,急促地道:先给我看你的翻译。

荷沅只得道:好吧,你坐到饭桌边,我拿资料给你,边吃边看边说话。

祖海挠挠一个月没修的头发,闷声坐到椅子上,荷沅瞥他一眼,过去电脑桌拿了资料给他。

想到他还没洗手,不催他了,还是去洗手间拿了湿毛巾出来给他擦吧。

出来,见祖海早就看上了,她拉过祖海没拿资料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擦个干净,然后轻道:祖海,我们换个手。

祖海似乎是没听见,没有动手,依然专注地看着手中资料。

荷沅无法,只得拉起他已经擦干净的手去捏纸片,以换下祖海另一只手。

不想才一拉祖海拿着资料的手,祖海啧地一声,不耐烦地道:你别烦。

荷沅听了愣住,什么态度。

很想给祖海一拳头,可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又忍下了。

他也难,那么大担子呢。

可荷沅又想,难道她就不难?她病假之前挑的担子难道轻松了?她什么时候说他烦过?而她现在虽然看似悠闲,心里却是提着一把汗水,谁知道MS最后怎么发落她呢?她心里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放弃MS的职位。

这点祖海可知?她站在祖海身后发了半天愣,才悄悄走开,进厨房盛饭出来,一碗给祖海。

荷沅只是大致翻译,所以不用多久,祖海便已看完,端起饭碗吃饭,但一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似是思考着什么。

荷沅没去打扰他,看他吃完一碗起身,却不是去厨房盛饭,才问了一句:一碗够了?再吃点吧。

祖海过去洗手间,闻言头也不回道:没胃口了。

荷沅,今天你洗一下碗。

荷沅翻了个白眼,不去与他理论。

今天不知为什么他这么冲,她懒得去与他讨论休息在家与洗碗归谁之间的区别,免得他又是一句你别烦。

你别烦倒也罢了,荷沅最难受的是祖海的那声啧,充分表达出他心中极大的不耐烦。

她现在是他的大麻烦了吗?洗完碗,荷沅迟疑了一下,没有上楼。

没想到祖海在楼上喊老婆。

荷沅一直反感老婆这个叫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今天是特别的反感。

但祖海一直在叫,她只得上楼,拿本书坐到床头。

才坐下,还没翻开书,祖海已经腻了上来,将头钻进她的怀里,一手熟练地绕到她背后,打开搭襻。

荷沅惊道:干什么,你这几天不吃不睡的,还是快点睡觉。

祖海不听,也不说话,大力将荷沅压到身下,上衣都没脱,也没前戏,直接进入。

荷沅只觉得痛,殊无欢愉,推又推不开,更不想伸手抱住他,被动无奈地接受着欢爱。

在祖海一波一波的撞击中,荷沅不由得想起实习回来的火车上那个青花瓷脸说的话,进门出门话都没有一句,进来就上,上了就走。

荷沅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她记得那么清楚,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

心中生出的屈辱排山倒海而来,咬住嘴唇偏开脸,不愿被祖海吻到,心里只觉得肮脏。

祖海倒是没有上了就走,他翻下身来嘀咕了一句老婆,我决定了,便松松地搂着荷沅呼呼睡去,似是卸下一个巨大包袱。

荷沅咬紧嘴唇盯着天花板愣了半天,很久才缓过气来,拉开祖海搭在她腰上的手臂,逃也似地下床,下一楼洗手间仔仔细细冲了个干净,换上衣服出门。

可是走到门口又呆住,干什么去呢,逛街吗?她叹了口气,回来客厅坐下,似乎是没地方可以去。

没心情逛街,而MS,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原来工作有工作的好处,起码是最好的最有理由的消遣。

揪起一张报纸,可看了粗黑的标题却不知究竟说的是什么,坐了半天脑袋里还是一团子乱麻,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太矫情,还是祖海太过分。

干脆打开电脑玩游戏。

照着顺序将空档接龙从零玩到一百的时候,祖海才踢踢沓沓下楼,从背后抱住荷沅,一边亲吻一边道:老婆,睡得真好,足足睡了两个半小时。

你也不说来叫我,也不陪我。

噢,拿我当安眠药了。

荷沅避开祖海吻过来的嘴,淡淡地道。

祖海听得出荷沅的不满,忙陪笑道:你是我老婆嘛,我不找你找谁?宝贝,你知道我这几天反常嘛,我晚上一定好好补偿你,唔?宝贝,别生气。

荷沅的脸转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也不出手固定住荷沅的脸,只是猫捉老鼠似的追着,好几个回合下来才捉住荷沅的嘴唇,深深吻了好久。

荷沅都气不起来,推开祖海的脸,瞪着眼睛道:别跟我扮小丑,很好看吗?祖海笑道:好了好了,终于肯看我了。

宝贝,我本来一直决定不下,跟你一亲热,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定了,割肉抛。

你说能有几个人能像我们那样了解国外新闻,知道危机在前?趁着现在各单位在国家发文禁止福利分房前抢着买房分房,我得抢先把手头的空房全部折价清空,免得大笔资金压在手里困死。

即使稍亏,也比以后付银行利息强。

宝贝,你真是我的宝贝。

荷沅心中忽然想到这个宝贝是不是宠物。

但又骂自己没良心,祖海对她的好,她怎么还能不知?可心里还是别扭,推开祖海的脸,道:回头找个好一点的理由登一幅广告,我也觉得越快出货越好。

上班去吧,速战速决。

祖海亲亲荷沅的手,笑道: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外面去吃,吃完看电影,怎么样?或者看歌舞? 看歌舞,这时候电影院里都是蚊子。

好,别生气了,我走了,等我回来。

祖海照约定紧紧抱了荷沅一下,这才出去上班。

荷沅没起身,等他走远一点才扭头看他,看着他出门。

回味起刚刚祖海的话,其实看得出祖海是强颜欢笑,心血造出来的房子,割肉抛谁不心疼呢?算了,不与他计较,这点小事有什么可计较的,何况是夫妻。

可心里不觉还是不很舒服。

在客厅坐立不安,怕自己胡思乱想,上去书房取出以前买的降香珠子,拿剪刀剪散了,仿佛香气也弥散来开来。

这香气非常好闻,似乎能安稳人的情绪。

荷沅取来锦线,像小时候立夏打蛋套似地将降香珠子串成一只灯笼状,可等放开里面的支撑,灯笼立刻塌陷。

只得又想办法。

做着手工,仿佛便可忘记心头的烦恼,氤氲的幽香中,脑子只要简单地想着这棵珠子怎么串,那颗珠子怎么连。

可是串了很久还是不成。

荷沅气馁,收拾了珠子出去逛街,终于还是得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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