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小周都会交给荷沅一份网上下载的新闻。
荷沅看到,事情朝着与刘某猜测相反的方向发展,似乎还是她这个傻乎乎地抱定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人民的爱国主义反而傻子捏大牌。
没想到香港政府决心如此之大,不仅果断入市,而且强力行使行政手段,使得港币汇率竭力趋向稳定,香港恒指在跌破一万点大关之后,升升跌跌,总以恢复一万点以上为主。
而世人最为关注的港币则是一路稳定,与美元的联系汇率制度未变。
桂花香又成为一年的记忆,天气渐渐寒冷,而挂在柠檬与香圆树上的果子嫩黄的嫩黄,橙黄的橙黄,早上起来,清香四溢。
现在便是祖海也已经感觉,这个小小的院子,仿佛与外面万丈红尘隔绝。
他现在最喜欢早上起来的时候在门廊撑几下吊环。
十二月初的傍晚,街灯早早亮起。
早上的时候还有女孩乘着阳光正好,穿出色彩斑斓的毛衣与轻薄的裙子,下午冷空气过境,西风凌厉,走在路上的人脖子都似短了一截。
荷沅来电,她们的MS中国办因为正全力配合总部下派专家组对中国市场的调查,她压了许多工作给同仁们去做,她自己虽然没什么事,但本着共同牺牲的原则,她也得在场陪绑。
祖海没多说,正常现象,他也常有类似情况。
他只是提醒荷沅,今天周六时候悠着点儿干活,明天中午还得打点精神参加他一个朋友的婚礼。
祖海没有想到的是,接了荷沅的电话后回家,打开空荡荡的车库门,竟然见到刘某与刘某的车子。
刘某的脸即使躲在车子里,暴露在灯光透过的打开的车窗下也是煞白。
不过祖海记得这人的脸本来就是酒色过度的青白,但此次难道是应了荷沅的话,他真的是破产了?荷沅不是说香港股市并没有出现绝对的稳定吗?祖海从来心中就有痛揍刘某一顿的想法,但是现在见了这么个有气没力的刘某,他心中如喝了荷沅灌他的蜜水一样痛快,懒得与之计较,将车停好便想离开。
刘某却是懒洋洋地叫住祖海,丛总,留步。
城南房产那两块地皮你还有没有兴趣?房子框架已经全部搭起,我照原价卖给你。
唯一要求是你三天内付款给我。
祖海只是淡淡地说一句:三天时间不够敲章办转手。
而且最近市道不好。
祖海最近手头不宽裕,到处要用钱。
再说,买下那两处被刘某恶意夺走的地皮等于是帮刘某,这种事祖海怎么肯干?但他是个圆滑世故的人,只找了个借口推脱。
刘某没有勉强,他有他的骄傲。
但他看着祖海准备走出去,还是又追了一句:我把王家园里卖给你,你太太喜欢。
三十万。
祖海被你太太喜欢打动了一下,但随即道:安仁里只要八万。
而且我太太最喜欢的王家园里的旧家具已经全部被你们扔掉。
心里却是动心,三十万,现在这个价钱已经是非常的好,刘某一定是急于等钱用才想出割肉出手。
再说,不知会不会拆迁。
刘某不再说,转回头靠在放得很低的椅背上,神色索然,他也不遮掩。
他根本就懒得在丛祖海这种人面前遮掩或者表现,他们从来不会进入他的眼睛。
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
祖海出了车库,不知道刘某呆在车库里面做什么,他记得他进车库的时候里面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刘某的车子也没有启动着的样子。
再结合刘某脸上一脸的阴郁,看来,刘某不知在香港股市怎么折腾,他的破产已经到了倾家荡产的地步,都要卖王家园里了。
祖海原本还等着自己哪天扬眉吐气财力强劲时候再找刘某算帐,现在,都不用他出手,刘某已经是死蟹一只。
心中说不出的快活,但也略有遗憾,毕竟不是自己出手,少了点痛快。
但等祖海走进安仁里的时候,手机响起,一看,是个不熟悉的号码,接起,却是刘某,丛总,忘记跟你提一件事,你在车库遇见我的事请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太太及家人。
谢谢。
祖海虽然答应,心中却是非常疑问。
为什么?祖海立刻想到与荷沅通个电话,将所见所闻告诉,没想到电话接通,电话那端却是人声鼎沸。
荷沅见到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就问:祖海,你一个人在家吗?吃什么?祖海忍不住地先哈哈哈三声,荷沅,刘某应该是彻底栽了。
今天看见我居然一会儿要卖从我手中夺取的两块地给我,一会儿要卖王家园里给我,都是跳楼价,而且急着要三天里面付款结清,你说,是不是他栽得很惨,有人在他身后追着讨钱?喂,你在哪里,这么热闹?荷沅笑道:我们正吃饭,我让叫了一桌海鲜外卖,大家高兴着呢。
祖海,我说句没良心的话,我可真想看看刘某现在的嘴脸,还有没有以前的不可一世。
你说说他什么样子。
嗳,我太过分了,我得躲到洗手间说话,哈哈,可是我真痛快,他妈的姓刘的也有今天。
祖海都能想像得出荷沅的狂笑,是,两个人受刘某欺压一直无力换手,今天终于守得云开见天明。
刘某像是得了一场大病,这个人以前一直是干干净净的模样,今天我看得出他胡子没刮,但他也没几根胡子。
脸上瘦了很多,颧骨都突了出来,不过他一直躲在车里,我没很看得清楚。
荷沅,等下你回家给我一个电话,我担心他还在车库,对你不利。
外面有人敲门,可荷沅真是不舍得放下电话,祖海,我高兴,我真高兴。
最好刘某还在车库,我一定要看看他的嘴脸。
佛家说现世报,他可真是受报应给我们看了。
祖海,我们回家说话。
放下祖海的电话,荷沅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十月底的时候总部陆续派员过来协助市场调查,全面开展中国市场全新布局的可行性研究。
因为与专家组是平行关系,而荷沅又想从这些专家手中学到有用知识,所以配合非常积极主动。
自然而然地,她一步一步地插入他们的工作,主要还是参与他们精彩纷呈的讨论,而最后结论则是并不在她所比较关注的范围。
这一个多月来,她的脸也削瘦很多,即使高考时候也没褪的一点点的婴儿肥都已经没了。
整张脸,似乎不再可爱,似乎有点凌厉,一脸职业女性的精神。
到九点半的时候,祖海终于等得不耐烦,又给荷沅电话,你有完没完,工作也得适可而止,你自己挺得住,你手下也得造反。
快回家吧,我现在都快每天都看不到你。
原想早点与荷沅一起分享看到刘某落魄的喜悦,没想到荷沅一等就让他等了一夜。
荷沅看看时间,果然,忙笑道:好,我立刻收拾,十分钟内出发。
她也听出祖海的不悦,她在单位紧张工作并不觉得,祖海在家等着恐怕是度日如年。
但说是十分钟,出发时候,还是又拖了好几分钟。
等到安仁里面前的车库,见祖海早早站在车库门口,背着手,寒风吹得他略显单薄的夹克紧紧包在身上。
祖海没有荷沅的车位的车库门钥匙,看到荷沅的车子走近,伸出手,荷沅忙将车窗降下,将钥匙给祖海。
祖海接了钥匙,也没说什么,只转身去开库门。
荷沅也不以为意,知道他生气,但她没力气安抚,每天工作太累。
祖海利索地将车库门打开,随手便揿亮电灯。
没想到刘某的车子还在,而且,从前窗玻璃看进去,车里面白花花两个人,正手忙脚乱拿衣服遮掩。
祖海愣了一下,心中哭笑不得,忙退出来,但促狭地没给关灯,却看着荷沅笑。
荷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伸出头奇道:你快让开啊,让我进去。
祖海还是笑得神神叨叨的,但走过来,打开车门,笑道:你出来,里面有些东西你还是别看。
我给你开进去。
荷沅乖乖跳出来,忍不住好奇地问:什么东西?刘某在里面随地大小便? 祖海怕荷沅克制不住好奇探头探脑,抿嘴笑道:刘某找了个女的在里面,正……你开家门去吧。
荷沅不由看了一眼里面,不过看不到刘某的车子,但也没好意思探头进去,心说男人还真是奇怪,这个时候还有兴致。
她没走开,一直等到祖海停好车关上灯关好门出来,她轻声跟祖海道:刘某想拿车库当家住了?祖海却是笑嘻嘻地道:你猜猜里面的女人是谁?他妈的还每天骂我俗,他们这么无耻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荷沅惊道:难道是刘太太冰儿?她……祖海笑道:都怪我书读得少眼睛太好,我第二眼就认出是她。
刘某嘛,压力大,可以理解。
这个冰儿,他们夫妻这时候倒是和好了?荷沅听到压力大,可以理解,不由想起夏天时候祖海中午对她的一幕,时过境迁,她还是不能理解,所以做了个呕吐姿势,恶心,哪儿不行。
祖海,我都有点怀疑,刘某会不会是在车库躲着谁呢。
否则,你说多走几步,前面就是王家园里,何必挤在车里。
冰儿这个人受刘某控制,她恐怕现在还只觉得幸福呢。
呕,为爱冒险。
祖海还是忍不住地笑:这种女人,傻得都不是人。
荷沅,这下你相信了吧。
荷沅不以为然:NO,我还是觉得冰儿比较容易理解。
比如我爱你,你即使再落魄,在我眼里也是最可爱的。
虽然……嘻嘻,你有时候臭臭的。
可能这就是男女思维区别吧。
祖海笑了笑,道:有个问题很严重,我看见后没有立即离开,没有帮他们关门熄灯,这个姓刘的不知道会不会火大。
而且我还故意开车进去,搞得他们连穿衣服都不敢。
估计最近刘某火气大,这笔帐他会牢牢记住。
荷沅心中似有什么揪了一下,一下紧张起来,祖海,你说刘某会不会狗急跳墙?才说着,只听沉寂的黑暗中有铜环敲门声传来,三四声后,声音变为大力拍击。
荷沅与祖海相视了然,声音来自隔壁王家园里。
荷沅更是猜测:不是有人找上门来问刘某要债,就是刘家来找冰儿。
哎,祖海,好像朱行长与刘某也搭着一手,你说,刘某走到这一步,朱行长会好吗?祖海早就蠢蠢欲动,拉着猜测不止的荷沅跑上二楼,并不开灯,两个人从窗户玻璃里面看向外面。
王家园里比安仁里稍前一点,但两人贴着玻璃窗大致还是可以看到院子一角的情况。
王家园里一直有人看管,此刻可能有人敲门有人应门,院子里面灯火通明,但是听不出来人在讲些什么,所以祖海估计,来人应该是朱家的。
两人都没想到,正在大家都猜疑不定的时候,车库门稍微打开,里面钻出一个白忽忽的身影,出来后,稍微整理,便走去王家园里。
非常黯淡的路灯光下,虽然看不出来人的脸,但两人都猜出这是在里面被他们打断好事的冰儿。
这么冷的天,她依然裙裾飘飘。
她拍响王家园里的门没多久,荷沅与祖海便见她与一个女的一起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朱行长出来,手中拎着一只包。
他走到拐角处,犹豫了一下,便走向安仁里。
祖海惊呼一声:不好,他要来找我们。
我们楼下开着灯。
连忙下楼,荷沅也跟上。
几乎在两人下到客厅的同时,大门被敲响。
祖海看了一眼荷沅,道:刘某让我保密,包括对朱行长保密。
你说我要不要听他的?荷沅没回答,但早就听出祖海语气中的意思是,我怎么会为刘某保密!朱行长进门,看上去像是没什么改变,但荷沅还是觉得,他身上原有的一股气似乎消散了。
朱行长在沙发上坐下,有点敷衍地说了句:很有味道的房子。
怪不得冰儿喜欢。
荷沅泡上茶,听祖海道:刘太太从来没有进过安仁里的门。
朱行长扬眉惊讶地道:她刚刚不是从你们这儿出去的?祖海看看荷沅,笑道:我们晚上回来时候看见她在车库。
朱行长点头:对了,你们两家……哎呀。
朱行长忽然站起身来,对祖海道:你们请给我一把车库钥匙。
我进去车库看看,究竟冰儿看着里面有什么好。
祖海笑道:我给朱行长开门去吧,我们每人一把钥匙,外人还真可能开不开门。
荷沅也好奇跟出去,但是才到车库前,两人已经明白,刘某走了。
因为属于刘某的车库门洞开着,他出来后都没拉上门,可见走得匆忙。
朱行长大约是觉察到两人神情有异,试探着问:你们平时不关门的?荷沅答:不,这扇门属于刘公子,他可能走得急,来不及关门。
朱行长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其中来龙去脉,你们遇见我妹夫了?他躲在这儿?祖海跟朱行长直说:是啊,我们回来看见他们两夫妻。
刘总提议我用超低价买下王家园里和他以前从我手中抢去的两块地皮。
朱行长想了想,道:我给你个建议,便宜无好货。
他的那些固定资产很快会被封存起来,你们买下也不会是你们的。
而且王家园里的手续都在我手上,你们想要?荷沅立刻摇头,祖海见荷沅不要,他当然不喜欢。
朱行长便告辞离开。
看着朱行长的车里离开,荷沅轻道:这一家子今天都怪怪的。
朱行长来我们家干什么?祖海却是笑道:你还听不出来?朱行长来我们家想了解刘某行踪。
他以为他妹妹不会无缘无故从家里跑出来到我们家玩,肯定其中有问题,所以来探一探。
估计他正找刘某,刘某避着他。
看样子,刘某想把手头的资产贱卖换现金还债,朱行长想把刘某的固定资产收回银行抵债。
荷沅想了想,道:有可能,狗咬狗了。
祖海却是嘀咕:刘某躲得好好的,干吗要找他太太来呢?他们又不是特别恩爱,刘某这人又花,找谁不能泄火?这不是存心暴露给朱行长吗?荷沅一下听住了找谁不能泄火,恨不得踢祖海一脚,但是想到刘某确实是这样的人,作罢。
两人讨论很久,但就是理不清头绪,总觉朱刘两家人今晚都失常。
祖海朋友的婚礼席开五十多桌,来的都是省市名流,达官贵人。
祖海与荷沅去的时候,诺大的宾馆停车场竟然爆满,有交警协助指挥来宾将车子停在人行道的一侧。
站在门口迎宾的新郎已届中年,合体西装掩不住的啤酒肚。
新娘正是如花年纪,也是如花娇容。
荷沅一见这个新娘觉得面熟,似乎是省台一档娱乐节目的主持人。
祖海与新郎相互取笑的时候,荷沅笑眯眯地挽着祖海的手臂在旁边听着,像足贤妻良母。
祖海带着荷沅走开的时候,荷沅忍不住问:新郎是不是二婚? 祖海匆匆回了一句:是啊,本来不准备办酒席。
说话的时候,已经与别的朋友招呼上了。
因为昨晚的事,又加上今早赖床,荷沅坐上酒席还不清楚新郎究竟是祖海的什么朋友,一路尽被祖海拖着与朋友打招呼了。
终于落座,荷沅冲祖海附耳低语:两点感受:一,我们结婚太早了,与我同龄的几乎都是谁谁的女友,而不是太太。
二,丛总你似乎如鱼得水,诸位打量你太太后的脸色表明,你太太欠美艳,十年之后,你也将在门口站上一回。
祖海不由笑道:一来就胡说。
刚刚拖你起床又不肯起,你看看谁家太太没有打扮过? 荷沅笑道:我还不是怕打扮打扮给你招麻烦嘛。
怕死刘某人这种人了。
祖海忽然拍拍荷沅的手,道:你看,左手数过去三桌,那边站着一个服务员,旁边那个女孩是不是宋妍?荷沅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但不是很看得清楚,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去不去?祖海想了想,很好奇宋妍究竟是自己来的,还是与谁一起来的。
两人披荆斩棘似地穿过人流过去,荷沅看清楚,果然是宋妍,而且是艳丽的宋妍。
头发梳得高高的,脸上的粉细看似是亮晶晶的,衬得一张脸非常年轻娇嫩。
唇上是蜜桃色珠光唇膏,荷沅忍不住对着宋妍轻笑:我都想亲你一下,嘴唇像水蜜桃一样甜美呢。
宋妍对于荷沅的出现似是大吃一惊,晃着眼睛似是慢动作一样地起身,站直了才笑道:你一上来就猥琐,祖海也不管管你的老婆。
荷沅一拍宋妍的肩膀,笑道:都快不认识你,你一说话才又回来了。
还是祖海眼尖看见你。
最近都忙啥呢,音信都没有。
宋妍略一侧身,让出身边一个三十五六的高大帅挺男子:我最近忙碌的原因,老容。
宋妍的语气与手势加起来,这话若是说成我最近的猎物老容似乎更加合适。
老容起身与祖海握手的时候,宋妍对老容道:这是我大学同学,梁荷沅,你叫他小梁吧。
小梁早婚,丈夫小丛。
一边说,一边拉起了荷沅的手,老容的手伸过来,正好落了个空。
荷沅一看,心中若有所感,但依然笑笑道:祖海,你看,我为家庭牺牲得像个中年妇女,宋妍看上去就跟是我的小妹妹一样,郁闷死了。
咳,早没见你,否则我们坐一桌多好。
宋妍爽快地笑道:等下结束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喝咖啡。
这有什么可郁闷的。
祖海在荷沅身后稍微扯了一下,荷沅明白,笑道:行,等下我找你。
我们先回去坐了。
回到座位,荷沅一脸的郁闷,祖海,你是不是也看出什么来了?宋妍好像不是很愿意见我。
祖海轻念:老容,老容,名片也不肯给,我的名片有去无回了。
我看着宋妍目光不稳,好像不喜欢被你发现,也不是很想介绍你与老容认识,这才拉你走开。
荷沅想了想,道:我上月中才去见她一次,没见到。
国庆节还见过,没听她提起。
祖海微笑道:我看只有两个原因了,要么是她与老容的关系有鬼,要么是她不想把你介绍给老容认识,免得抢去老容。
荷沅不愿意往那上面想,只是道:不会吧,你看看今天的宋妍,比我漂亮多了,甜得像只熟透的水蜜桃。
祖海笑道:气质怎么比,而且你明显没打扮。
她当然得避开你。
荷沅罪恶地发现自己竟然挺喜欢祖海这句话的,再一想,不由笑道:噢,我明白了,宋妍不知不觉将我当成对手了。
都说女人结婚后女朋友得减少,看来是了。
祖海却是不以为然,他心中只觉得宋妍与老容的关系有鬼,但又奇怪,两人如果有鬼,怎么敢出席别人的婚礼。
看那老容应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但这话他就不与荷沅说了,因为荷沅与宋妍太好,怕她听了心里很不接受,反而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
婚礼大致快结束时候,荷沅接到手机,是宋妍打来,用的是一只固定电话。
荷沅,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我们找了半天没找到。
荷沅奇道:我们……可还没等她说出,宋妍已经噼里啪啦抢着说了下去:我刚刚还差点认错人。
你们竟然也不叫我一声,嫌我们喝多了是不是。
荷沅,改天我再找你,回头好好罚你一顿。
再见,我醉了。
说完便挂了电话。
荷沅更是疑惑,他们两个可压根没挪过位置,现在还在婚礼上等着宋妍,宋妍怎么会找不到?而且找的时候不可以打手机吗?将宋妍的话跟祖海说了,祖海笑了笑,道:这事你以后也别与宋妍提起,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想你知道。
荷沅只是郁闷,不明白为什么。
但心里觉得祖海的话有道理,宋妍想说她就听,宋妍不说她就不问。
心中觉得很怪,但又不肯深想。
荷沅下意识地等待宋妍的电话,希望宋妍与她说说,但是周一一上班,等到的却是刘某的电话。
梁小姐,久违。
荷沅头大,但也只得客客气气地道:刘总,难得啊。
刘某道:确实难得。
我遇到麻烦了,梁小姐,只有你能帮我。
我十月花大笔钱托朋友在上面活动搞的许可证至今没有音讯,想请你帮我跟骆X长打个招呼。
事成,我给你一百万。
荷沅心说果然是找上来了。
她想了想,道:刘总,不是我不想帮,但是我与骆先生只是一面之交,上次因为林晶晶的事情比较紧急才跟你信口开河了一下,请你见谅。
刘某道:梁小姐,‘不是我不想帮’这句话我最近听得太多,已经不要再听。
你与骆X长的关系我早已打听清楚,否则我不会来找你。
前天我想去车库等你面谈,没想到先遇到你先生。
梁小姐,你只要说一句话便可帮我。
我清楚你记恨我以前的事,这些,我可以当面向你道歉。
荷沅不由想到前天晚上车库前的奇遇,心说刘某脸皮可真厚,还敢提在车库等她。
刘总,我帮不了你。
对不起。
刘某哼了一声,道:我明白了,看来我求朋友搞的批文至今不批下来,应该是与你有关。
梁小姐,有这份批文,我可以翻身,没有,我倾家荡产都不止,你说,我会不会做出所有努力?荷沅心一沉,刘总,我可不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威胁?不过我想你不用白费力气,我若是有这等能耐,何必占着MS的位置苦做?学你一样的潇洒不是很好?刘总,请力气花到刀口上。
刘某语气温柔地道:我不会看错,你就是那刀口。
而且你是我使得上的刀口。
我有两份小礼送上,请你几分钟后笑纳。
再见。
我会再找你。
荷沅放下手机的时候,发现手臂异常紧张。
她也清楚自己担心的是什么,那只潘多拉的盒子至今没有打开,她自己不怕流言,自己心里清楚,天长地久自会证明。
她只怕祖海生气。
那天朋友婚礼也见到,祖海现在朋友挺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祖海也是挺吃得开。
万一流言给他扣上一顶靠老婆发家的帽子,他还怎么有脸在朋友面前高谈阔论?那天晚上他最后说他对面子什么的无所谓,可是,如果真的无所谓,他为什么刚听到的时候跳成那样?他肯定是很有所谓的。
可没容她多想,接待小顾敲门送进一只小小盒子。
荷沅一时有点不知道拿盒子怎么办才好。
刘某既然已经提出威胁,估计所谓的礼物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拆开看了,即使是颗子弹也起码了解一个动向。
但也可能是别的东西。
荷沅很想与祖海通个电话商议一下,但是想到刘某的威胁,心想,有些事情还是她自己先承担着吧。
荷沅终于没有忍住,拿裁纸刀隔开包装带。
几乎与刘某交代她带给朱行长的东西差不多,也是一只小小首饰盒,与一封信。
荷沅的表现也与朱行长一样,对那只首饰盒视而不见,先打开信封。
信封里面没信,只有几张照片。
荷沅才一细看,脑袋便如被抽了真空,整个人呆在当地。
偏生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荷沅顿了很久,才应了声:请进。
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进抽屉。
进来的是唐生年,他一眼就看到,荷沅脸色苍白,额头竟有细细汗珠闪烁。
不由问了句:梁总,身体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荷沅恍惚地笑了一笑,道:小唐你什么事?唐生年说话了,可是荷沅只看见他嘴唇在动,有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荷沅想强打精神去听,可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终于沮丧地挥手,小唐,我很晕,过会儿再谈好吗?语气十分虚弱,唐生年若非侧着耳朵倾听,怕是会听不见。
唐生年犹豫了一下,出去还是不出去?要不要送荷沅去医院?眼见着荷沅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大,摇摇欲坠,似乎还是去医院的好。
他问了一句:哪儿不舒服?你的状态很不好,我送你去医院吧。
荷沅还是听不见他说什么,一手托住额头,有气无力地道:小唐,我想静静。
唐生年看着不好,终于下了决心,转过桌子一把扶起荷沅,也不管她拒绝,横抱起她往外走。
荷沅惊住,忙问:小唐,你干什么?可是人已到大办公室。
众人看见都惊住了,但一见荷沅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心中了然。
唐生年一路喊着:小周,拿我的包,找出车钥匙。
快。
到了外面,被冷风一吹,荷沅的脑袋清醒了一点,还是不知道唐生年抱着她干什么,小唐,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唐生年倒是真的放她下来,不过是放在车边,他得接过小周递给他的车钥匙开门。
小周连忙上来扶住荷沅。
荷沅见他们只是行动却不说话,急了。
你们干什么?小周忙应道:梁总,送你去医院呢,你脸色很差。
这回荷沅听清楚了,忙道:我没什么,不用去医院,只要静静就可以。
心中着实感谢唐生年,没想到慢慢地还真成了朋友。
小周小心地轻问:会不会是那个来了?我那儿有红糖。
荷沅连忙顺驴下坡,虚弱地道:好,谢谢你。
又对唐生年微笑地道:谢谢你,小唐,我没事,真的没事。
唐生年听到荷沅与小周的对话,脸上一片尴尬,大家只好都视而不见,由小周扶着荷沅回办公室。
唐生年没有跟进,坐到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哈哈,便一脸没事人一样了。
小周很快跑了一杯红糖水进去,然后关门出来。
荷沅看着小周的身影在门口消失,随着门缝越来越小,直至砰地一声消失,她强撑起的精神又垮塌下来,一口气像是赌气似地将小周泡来的浓浓红糖水喝了下去,手背一抹嘴唇,抹下一丝唇膏。
心中发狠,又拿出扫进抽屉里的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祖海与一个艳丽女子喝交杯酒,拍得清清楚楚,周围还全是鼓掌起哄的人;第二张,是祖海与同一个女子手拉手唱歌的背影,场景换了一处;第三张还是吃饭的地方,一桌大半是女的,其中一个长发飘飘的清纯女孩亲昵地趴在祖海肩膀;第四张地女孩荷沅认识,就是那个阿丹,阿丹一手挽着祖海,两人上出租车。
荷沅四肢冰凉,而红糖水又似在胃里燃烧,整个人都会抽搐。
虽然明知是刘某的计谋,但是她也只有义无反顾地中计了。
她无法忍受。
让她刚才差点内伤至晕厥的就是第四张照片,荷沅一点不会看错,祖海戴的领带,是她十月份刚从香港给他买来。
照片说明,祖海与阿丹的关系她以前没有过敏,现在更不会过敏,他们现在还有交往。
祖海所谓的开除,那只是做给她看。
当时她周一恢复上班,不能亲手开除阿丹,祖海心中不知多庆幸。
他们十月之后还能携手走在一起,说明,当时所谓的开除,不知挂着羊头卖的是什么肉。
而其他女孩,荷沅很直觉地想到了什么歌舞团电视台等祖海提到过的人。
其实,他们是谁有什么相干。
关键是这个丛总,这个丛总来者不拒啊。
颤抖着手打开首饰盒,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荷沅奇怪,这又是什么意思?刘某不是要她帮忙找老骆吗?他不是应该大大地行贿才对吗?为什么首饰盒是空的,而照片是她最不愿见的?刘某不怕她恨上他以至他劳而无功吗?正想着,刘某的电话又进来,看了吗?问得云淡风清。
荷沅非常本能地回答:你清楚你做的是什么?刘某闻言却大笑起来:我当然很清楚,只有你以为我不清楚而已。
我刚才只想打个电话最后确认你的态度,你如果犬儒,那么你看见我那么可怜,你会帮我一下。
然后,你会像寓言《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一样,最后还是会收到这个礼盒里的照片,不过,首饰盒中会多一件首饰作为打赏。
可现在我不能给你首饰,我还得拿这些首饰活命。
然而你的态度如我所料的坚决。
我非常清楚你这种人,自以为清高,自以为正直,自以为精英。
哈哈,我今天跟你开个玩笑,恶心你一下,不知道你什么反应,看看你还清高得起来不。
我真想看,可惜,我现在不能现身。
你这种人,计较太多,俗物一个。
所以我早知你不会帮我,可惜我还是低级了一次,早上抱最后一丝希望给你电话。
所以我知道你收到两色小礼一定撕下后天造就的假斯文,想跟我来个摊牌,我先打电话成全你。
你太嫩,我就是等着看你的好戏呢,我最近心情欠佳,最喜欢看的就是原来最以为清高的人露出皮袍下的小来。
包括你,包括朱家老小。
你看看你手中的首饰盒,还认识吗?荷沅被刘某骂得狗血碰头,晕头转向,可又被刘某一针见血,戳到痛处。
不由自主看向首饰盒,经刘某提醒,这才想起,这只首饰盒是十月时候,刘某让她从香港带给冰儿的礼物。
怎么又会回到他的手上?荷沅想起了前晚。
刘某在电话那头笑道:我想你一定是想起来了。
对,前天晚上,我那可爱的太太将家中细软,包括她父母的珍藏,全部席卷了来交给我。
对于我而言,那只需三言两语而已,而我那可爱的太太就以为她成了悲壮的殉道者。
你应猜得到这些细软的价值,所以我更不能现身。
呵呵。
更可爱的是,他们不敢报警,我因为知道他们不敢报警,才敢让我可爱的太太那么做。
那叫黑吃黑。
荷沅听得瞠目结舌,你准备出逃,还是潜隐?其实,你就不能安分几年,朱行长又不会不帮你,你不是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这人才是目光短浅,一生自以为聪明,招招却是致使你自己无立足之地。
一个字,蠢。
刘某人狂笑道:你是不是夸我大智若愚?梁小姐,与你谈话真是最有趣的事,你又聪明,又稚嫩,看在我眼里才是分外可爱。
我最有必要向你道歉的是,我当初不该在北京对你上下其手,那时我还以为你是跟丛某人一样的蠢物。
你不知道,我不得不离开,我留下来,才是真正成了提线木偶,无立足之地。
我运气欠佳,跟错风头,在期指上面小赚一笔,以为可同样在港币渔利,结果输了。
我原来很有计划,输赢兵家常事,只要我花重金让朋友跑的许可证下来,我很快可以翻身。
可是,坏在你的手里。
然后朱家想将我手头的所有固定资产拿去抵债,他们想得很妙,以为我没钱了,便会乖乖回去伺候他们的精神病妹妹,在他们手中讨几个小钱做几个小生意,哈,我是这种人吗?再说,我在香港欠人的大钱,他们能给我糊得过来吗?朱大心思缜密,不断诱我做大,又不断激我做错选择,但他自以为将资金控制得当,我即使亏也最多亏成穷光蛋,他没有负累,又可拽着我伺候他妹妹,可他怎知我又在期指上面赚了一票,才能亏得更大,现在真正亏成负翁,正负的负。
荷沅听得惊心动魄,都快忘记照片的事。
原来还以为朱行长与刘某人狼狈为奸,现在才知,原来是朱行长给刘某设的圈套,诱他破产,出朱家久被刘某拿冰儿勒索的心中之毒气,又一劳永逸以小恩小惠缚住刘某承欢冰儿石榴裙下。
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在刘某说了大段独白,换口气的间隙,荷沅不由说了声:More。
刘某听了又是大笑:可爱!我输出来的窟窿本来我想做得更大一点,恶心死朱家老小,可惜香港的债主没有给我太多时间,他们只给我三天,三天后我的性命可知。
否则,如果时间充裕,我名下的固定资产决不会落入银行手中,我宁可拿去填给债主也不会留给朱家。
我还有一天时间,所以,你的答复等于是对我的宣判。
我只有走最后一条暗道了。
你,已经被我恶心到了,我很满意,未来你家将不会再有美满温馨,这些照片将是你胃里的苍蝇。
朱家,我也已送出一份礼物给他们,我既然不能用巨额坏帐恶心死他们,只有用不合江湖规矩的套路,被人戳背痛骂,反正我不会回来,不会在乎。
你可以看到结局。
朱大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在我面前做足功夫,我还真被他骗了许久。
可惜,我也被朱大恶心到了。
不过最可惜的是,我不能看到你们的恶心。
我已经布置下逃亡的路,今天,不,现在开始,天下不再有我这个人。
我将更名换姓,去往过去我在国外某个风景秀丽小镇置下的产业,拿着冰儿偷偷塞给我的细软,继续我风流快活日子,下辈子吃喝无忧。
你现在即使报警,也追不上我了。
这,就是一个聪明人的所谓穷途末路。
亲爱的梁小姐,再见。
这是我塞给你的最后一只苍蝇,恶人未必就有恶报。
还有问题吗?荷沅想了想,道:其实你如果想给我吞苍蝇的话,应该还有更好的一招,为什么不用?你现在塞给我的对于一个结婚多年的人来说,早虱多不痒了。
你自以为是了点。
另外,对于你来说,你手头的这些东西够你用一辈子了吗?离了特权,你能东山再起?别自吹自擂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如简难。
我看好你后半生潦倒。
刘某愣了会儿,本来他是强笑,现在听了荷沅的话更笑不出来。
确实,这些细软怎么够用。
珠宝首饰,买来时候是价钱,卖出时候不值钱,从来都是。
他自欺欺人而已。
一下再也抖擞不起来,我还有什么招?我有时间用最后一招吗?我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说完,刘某收线。
荷沅试着再打,已经是联系不上,可见刘某真正开始出逃。
荷沅胸口真的有吞了好几只苍蝇的恶心。
但心中多少放心一点,刘某因为有所求,今天还抱最后一丝希望,所以一直不敢散布与老骆相关的流言。
而今天,他再无机会,不知香港债主是怎么追杀他,他没有可能出头露面再行散布流言。
流言的散布,需要时间,需要布置。
相信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也必是难受得犹如吞下一只苍蝇。
但是,刘某这个人本身是个更大更脏的苍蝇。
而这四张照片真是虱多不痒了吗?荷沅拎起电话给祖海,丛总,请晚上一定准点回安仁里吃饭。
荷沅都不愿叫祖海,也不愿说回家,那些都只适合爱人。
祖海只觉得有点怪,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荷沅嘴里时常有古怪的话冒出来,他一向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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