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时间,荷沅没法再深入考虑,回家路上,得集中精力与自行车抢道。
回到安仁里,荷沅毫无准备,直接面对祖海,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祖海比荷沅上班早,理所当然比她下班早。
荷沅进门的时候,他正喂着笨笨,相比之下,他对笨笨比荷沅对笨笨要好。
荷沅只看了看,什么都没说便上楼去换衣服。
祖海觉得更怪,扬声问了一句:谁那儿受气了? 荷沅简单应了声:你!头也没回就上楼梯。
祖海笑道:又栽赃。
荷沅听了回头,正想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响起。
是老好婆婆打来。
哎呀,荷沅啊,你刚刚下班吧。
祖海回来了没?荷沅不得不打点精神,笑吟吟地说话,妈,晚饭吃了没?祖海正喂狗呢。
我叫他过来听电话?丛妈妈道:一样的,一样的。
我跟你说也一样。
昨天祖海爸洗澡时候背上摸到一团硬块,我们都没当一回事,又不痛,又不痒。
今天遇到童老师,童老师说年纪大了,哪里凸一块,哪里凹一块都不好,还是早点找医生看看才保险。
我们商量着明天去来市里大医院看看,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可能要住你们那里了。
荷沅忙道:童老师说得很对的,这种东西早发现早看医生,看了起码心里有底。
爸身体一直那么好,一定没事的。
你们明天起床就在家等着吧,让祖海的司机去接你们,别自己坐大客过来。
不管查出来情况如何,爸和你都不能累着。
妈,祖海来听电话了。
等祖海接了电话,荷沅转身进入厨房。
里面已经摆满傅姐做好的半成品,只等着荷沅稍微处理一下就行。
随着脱排的声音轰然响起,荷沅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
她还能怎么做呢?她只有什么都不做。
今天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明天公婆过来过夜一定都能看出。
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又对她一直那么好,她不想这两个老好人伤心。
祖海接了电话皱眉过来厨房,却见荷沅一径地站水槽边发愣,锅里却冒出袅袅青烟。
忙关上火,拍拍荷沅的肩膀,想什么?明天我会去接,你让傅姐多买点菜,你也中午回家吃饭吧。
荷沅下意识地避开祖海的手,很久才哦了一声,下午我陪吧,我去做一下体检。
祖海听着怪异,扳过荷沅的身子,果然见她脸色煞白,没有涂着口红的嘴唇与脸色几乎浑然一体。
你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还是受谁的气了?别做菜了,我去外面打包几个来。
来,你坐着,你喝什么?到底怎么了?荷沅看着祖海殷勤地倒水递茶,心中无奈地想,他对她不是不好,而是非常好,但是她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他的观念,与他所说一样,她在他心中是唯一,是他老婆,甚至是恩人,但是这都不妨碍他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永结无情游,想起邈云汉。
看着祖海在她身边坐下,一手伸向她的脸,她很自然地避开,掩饰不住的厌倦,洗手了吗?祖海笑道:洗了,否则怎么给你倒水。
怎么回事?哪儿不舒服?他的手还是不屈不挠地抚上荷沅的脸,你瘦了那么多,明天下午我也在吧,你这样子跟林妹妹似地,风一吹就倒,我怎么放心你。
祖海越温柔,荷沅心中升起越大的无奈,低血糖吧,没什么大事。
明天验一下血。
祖海却忽然两眼闪亮,热切地笑道:会不会是有了?否则,你以前工作也不轻松,从没见你脸色那么差。
荷沅愣了一下,飞快地否定:不会。
被祖海缠得难受,只得道:出去吃点吧,你去拿大衣来。
祖海的神色很快转为失望,但还是笑嘻嘻地像是开玩笑地嚷嚷:我要做爸爸,我要做爸爸。
一路嚷着上楼。
荷沅很想对着祖海的屁股飞起一脚,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冲他照片上的样子,他配做爸爸?让他继续做着丈夫,还是今天看他爸妈面子。
可祖海偏又万分体贴,下来给她披上大衣,又叮嘱她里面等着,他先将车开出来,让她听见喇叭才出去,免得冻着。
偏生荷沅又感觉不到一丝虚假,祖海一直是这么对她,尤其是类似今天他以为她身体不适的时候。
她只会在心中叹息。
两人去的是KFC,虽然迟了一点,可依然地上跑满孩子,店堂座无虚席。
荷沅与祖海不得不与一对母子挤一桌。
那个小孩子有点脏,鼻涕似有生命似地伸伸缩缩,吃饭很不老实,可是说话非常可爱。
当他流着鼻涕转着大眼睛问祖海手中的辣鸡翅为什么比他手中的鸡块小,祖海早眉开眼笑地将盒子里没吃过的鸡翅送给他,见孩子尝一口嫌辣不要吃,扔到桌上,他也不生气,反而起身排队买了冰淇淋送给小孩。
荷沅从祖海看着孩子欢呼雀跃的温柔眼神中看出他的心声:我要做爸爸,我要做爸爸。
等孩子跟着妈妈走了,祖海才问荷沅:你说晚上要跟我谈话,怎么还不谈?荷沅想了想,避重就轻:刘某潜逃了。
他在香港输得很惨,估计还不出钱得被追杀。
前晚他骗冰儿席卷家中珠宝首饰给他,所以才有车库一幕。
他好像会报复朱行长,你等着看朱行长怎么样吧。
祖海奇道:刘某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威胁你?祖海很自然想到荷沅曾经提起过的流言,心说难怪荷沅脸色那么难看。
荷沅摇头:没,没有,但他存心给我吃了两者苍蝇。
这些都回头再说。
反正,以后都不会有刘某这个人了。
吃完了吗?KFC的音乐节奏都那么快,好像是赶着人快吃,赶着人快走。
祖海笑问:今天不吃薯条了?我们买一包你路上吃?刚刚那个孩子多好玩,看见冰淇淋的时候鼻涕都忘记吸了,一直拖到嘴唇。
他妈也不给他擦一把。
荷沅冷冷地瞥了祖海一眼,瞥得祖海莫名其妙。
祖海,你……很想要孩子?祖海心说怎么今天一说到孩子荷沅就拉下脸,跟着荷沅出门,都是赌气着没说一句话。
没想到上了车,又听荷沅扔出一句更刻薄的话,祖海,你现在根本不配当爸爸,甚至不配当一个丈夫。
你说,你的孩子看见这些照片心里会怎么想?这是刘某恶心我的两只苍蝇之一。
荷沅终于没忍住,她实在受不了自己满怀恶心,可还得承受祖海的搂搂抱抱。
而那两只手又都是抱过别的小姐。
即使明天公婆过来,反正她说出来也是得装笑脸,不说也是得装,祖海的笑面虎只有比她更炉火纯青,没必要为他多作考虑。
祖海被荷沅的话气得噎气,愤愤接过荷沅手中的照片,打开顶灯一看,先抽出一张阿丹的递给荷沅,这张最说不清。
才是两周以前的事。
我凑巧遇见阿丹喝醉,混在男人堆里被人东摸西摸的,总算以前也是我的部下,我拉她出来塞进出租车里。
老董也在,不信你可以问他。
荷沅听了倒是一愣,再看照片,果然虽然是挽着手臂,但显然是祖海拎着阿丹的架势。
一时心中斗争成一团,信他,还是不信?不信的观念已经先入为主,可祖海说得又似乎很有道理。
不得不叹了口气,道:其他呢?出手将这张照片撕成碎片。
祖海将另三张递给荷沅,这些我承认。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主动得吓人。
荷沅接了照片,又是一张一张地撕碎,一边冷静地道:我知道世上还有‘拒绝’两个字。
有人有所好,有人投其所好,有人正中下怀。
以前我大致知道你的应酬可能是这么回事,但是掩耳盗铃。
现在刘某非要我吞下这只死苍蝇,我只有恶心了。
祖海,安仁里的冬天很难捱,我后天等你爸妈走后住到宾馆去。
你随意。
祖海惊住,看着荷沅,一张嘴合不起来。
荷沅是什么意思?离婚?荷沅,你说的是什么?你快收回去。
我有什么不对你跟我说,我不是在一一改正吗?我现在不喝酒不吸烟,场面上大家都说我是怕老婆。
你这一走不是正趁了刘某的心吗?你不是上他的当了吗?荷沅不去看祖海,怕一看心就软。
嘴里只淡淡地道:我早在上次阿丹事件的时候已经跟你说清。
你总不能让我跟在你后面跟你说这个女人不行那个女人不许碰,非得我指出特定的人你才不去碰。
我很倦,没法再对你信任。
我总以为现在社会环境很差,而你会因为我们之间的爱而成为难得的洁身自好者。
可是我很失望。
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
祖海看荷沅说的坚决,只得退而求其次,我会改,荷沅,你一定要相信我。
但是你别住宾馆去,我今天起可以住到客房。
你起码也得看看我的表现吧?你住宾馆还怎么看得到?你相信我,我只是太喜欢热闹,喜欢跟朋友们瞎起哄,但我不是真的要跟小姑娘们搞七搞八。
而且就快到元旦,春节就在下月,我们总不能这样子回家去,大人们会伤心,春节还怎么过?荷沅淡淡地道:我希望你给我冷静几天,否则我只能拿出差来避开你了。
我最近不想见你,很不想。
但我明天会在你爸妈面前掩饰,你放心。
回去我们找出年历,我们约定周末回家时间。
春节……再说吧。
祖海见荷沅考虑得如此周到,而且拿出差做她的退路,可见荷沅已经下了决心。
他想了很久,才道:荷沅,你有没有想过,你经常出差,经常加班到很晚,我一个人很无聊,我又是个爱热闹坐不住的,这才会经常出去玩。
我们好好坐下来想想,是不是应该回到过去的好日子?我们都尽量回家,即使有工作也搬回家来做。
你看行不行?不要轻易说出分开一段时间,我离不开你,我会控制不住去看你的。
荷沅摇摇头,硬下心肠,幸好有工作,你让我非常坚定地相信,我幸好有工作。
今天是唐生年和小周他们让我对人还有点信心。
开车吧,我还得回安仁里收拾。
祖海愣愣地道:等会儿,我现在没法开。
荷沅,别离开我,答应我好好想几天后,不离开我。
荷沅不去回答他,她自己心里也很乱,她没想到会说出分开一段时间的话,但刚刚说出来后,忽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是,应该独自冷静一段时间了。
她已经怀疑自己还爱不爱祖海,有点藕断丝连是因为惯性还是亲情。
她总觉得现在她心中的厌恶大于所有,尤其是祖海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另外三张照片确有其事的时候。
她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不是离开,无法回答。
祖海等了半天,不见荷沅回答,只见到她别转头看着车外,没如以前那样的流泪,心中略微明白这次她不是虚言恫吓。
他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坐在位置上发了半天的愣,这才开车回家。
进到安仁里,想到就要与荷沅分开,心中刀绞似的,她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对她的好呢?看到荷沅拉出行李箱,他才无奈地道:你东西多,而且你一个女的住宾馆不方便,还是我住出去,你别整理了。
荷沅想了想,面无表情地道:行。
后天你把安仁里的钥匙交给我。
今晚你睡客房。
祖海听着心中一寒,荷沅做得何其冷酷,以前一直心中怀疑她的工作怎么能做得太好,现在才知,她冷静起来,一点面子都没有,思路清晰得像台机器。
他站在原地呆了很久,心中终于明白,荷沅这回认真了,非常认真。
祖海想过耍赖地上去拥抱荷沅,不管她是不是拒绝,说些小话儿将荷沅的耳根哄软了,再用实际行动实践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千古真理。
可是荷沅冷漠得像块冰,让祖海充分认定,他如果贸然用强的话,只会死得更惨。
这一晚,安仁里一片死寂,客房传来的是翻报纸的声音,主卧传出的是电脑键盘声。
但两者的频率都偏慢。
祖海只得将希望寄托到明天晚上,他父母来的时候,荷沅总不能与他分开睡觉吧?荷沅则早打定主意,明天公婆来,他们过夜的话,她就托言夜班飞机,晚上住宾馆去。
否则难道与祖海睡一起?那不等同于与狼共舞?第二天祖海去接他父母,早上他父亲就被医生动了刀子,割下突起的肿块,做切片检查。
因为时已中午,医生让他们下午上班来拿结果。
中午回家吃饭,大家都忧心忡忡,不知道检查结果会怎么样。
幸好,下午四个人一起去,医生宣布没事,老头子当即要求回家,说吓死了,只有回家才安心。
祖海好梦破裂,载父母上路的时候,似乎看见荷沅一张脸似笑非笑的,非常讽刺,像是知道他的把戏。
当晚,祖海回到车库,看到属于他的大皮箱杵在他的停车位,上面有一张纸条,血检结束,贫血。
孕检结束,阴性。
上面没有其他。
祖海抱着一丝侥幸坐在皮箱上打电话问过来人,孕检阴性是怀上还是没怀上,答曰没怀上。
知道荷沅的意思是不让他进门,但是他绝不走动缴械,将钥匙扔进安仁里,就像他已经曾经做过的一样。
这次即使荷沅想要,也得让她当面来要。
但是,荷沅没问祖海去要钥匙,也没在约定的12月21日与祖海一起回家。
15日的时候她便去了日本述职,然后与朗尼一起就前阵子总部专家做出的可行性研究报告,到总部商讨最后结论。
直到冬至那天,12月22日傍晚才从机场回家。
安仁里冷冷清清,客厅只留着一盏台灯,那是荷沅吩咐傅姐离开的时候留的。
只有笨笨迎出来,它的孩子们现在都去了各个工地。
外面的天早暗成一团,时而有偷放的鞭炮声传来,越发显得安仁里的空旷冷清。
荷沅下意识地打开所有的,免得只有一盏灯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让她不期然地想起形影相吊这个词进厨房觅食,见桌上放着十只雪白的生汤圆,是了,今天是冬至,傅姐细心,给她留了汤圆。
她并没通知傅姐她今天会来,没想到傅姐会这么有心。
端着煮熟的汤圆出来,坐到桦木瘿桌上,又觉得没劲,还是端着饭碗上了二楼,到书房翻出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吃。
傅姐的汤圆做得很实在,个大馅多,三口才能吃完一只。
荷沅吃得高兴,书上彩照中的羊脂玉色犹如汤圆皮,看上去也分外滋润有味。
这时案头电话铃响,荷沅也没想什么,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才忽然心中一揪,想到会不会是祖海来电。
果然,那头是祖海熟悉的声音,荷沅,你回来了?荷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心上,将一颗心沉沉地压了下去,呼吸都会急促起来,很久,才应了声:嗯,回来了。
心中怀疑,他怎么知道的。
转着椅子跳到窗边往外看,见夜色中有车灯冲安仁里闪了几下,那应该是祖海的车子了。
祖海坐在车里,翘首看着安仁里书房的窗帘拉开,露出荷沅一只头,但很快又缩了回去,窗帘荡了几下,归于平静。
荷沅,我看见你了。
我很想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我保证会离开的。
荷沅死捂住嘴不敢说话,怕一说话,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她不想见他,不想。
这个时候她很脆弱,怕见了他便自觉投入他的怀里,当初硬下心肠说的什么冷静一段时间变成无稽。
祖海等了会儿,见荷沅不回答,却没放下电话,心中觉得有希望,忙接着说下去:我每天过来看看,看看家里亮着灯了没有。
今天冬至,别人都团圆,我让傅姐给你做了汤圆,万一你回来可以吃。
你吃了没?我今天没吃汤圆,我在饭店随便吃了几口。
荷沅还是捂着嘴,两眼使劲看着天花板,怕自己忍受不住流下泪来。
荷沅,那你出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我真的很想你。
祖海一边说话,眼睛紧紧盯着窗帘,总觉得窗帘似有风吹草动,可总是不见荷沅露出脸来。
荷沅拿开话筒,使劲深呼吸了几下,才对着话筒道:你回去吧,我很累,准备休息了。
晚安。
说完,便挂了电话。
后面电话再响,她也不接。
而桌上那碗还剩下三只的汤圆,她再没胃口去吃了,原来是祖海吩咐傅姐做的。
她都有点怕碰那碗汤圆,而已经落入胃里的也沉甸甸的压得胃里难受。
已无心看书,找出依然散成一堆的属于她的降香珠,荷沅没有想出花头,只用锦线将之一粒一粒地重新串回成一串。
这种工作很简单,没有悬念,也不用思考。
串前几粒的时候,荷沅还为刚才的电话依然气息不稳,手指粗钝,手中的那枚针总是会被细小的珠孔阻滞几下,而越往后,或许是降香珠散放的清香让人静心,几乎可以一针过孔,绝无滞涩。
她的手指也恢复了柔软,结束的时候,再添几根橙黄的锦线,轻轻捻碎原本的绞纹,还原成蓬松的丝缕。
心中原有无数念头,想将它串成手链、耳环、灯笼、甚至蛋套,可最后返璞归真,又回原来的珠串,若不是新添蓬松绒穗,看上去与原来的一般无异。
放下手中珠串,荷沅不由长长出了一口大气。
略微沉吟,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祖海。
没等她说话,祖海一见手机上的显示,便欣喜地先开了口:荷沅,我立刻掉头回来。
荷沅心中狂跳了一下,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降香珠子,拈起来一粒一粒地以手指数着,才能沉下心来说话:祖海,你就近停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祖海满怀希望地道:我回家来,我们见了面再说。
电话多不方便。
荷沅想像得出祖海这时是什么样的脸,无奈地说出实话:见了面,你还能让我好好说话?然后,我还能好好说话?这几天我想了很多,都是以前没去想,懒得去想的。
说实话,刘某骂我的有些话还是对的,我不过是个计较太多的俗物一个,却偏要作什么假清高,以为求同存异,放任自由,我们两人各凭自觉,便可安然度过婚姻生活。
现在才发现,我们越走越岔。
我现在不想清高了,俗就俗吧,把问题说清楚,否则没法做人。
我只问你,你刚刚说你很想我,那么如果现在朋友叫你过去玩,在场很多漂亮女孩投怀送抱,你左拥右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有没有想到我看见我知道了会多少伤心?即使我不知道我没看见,你心中对我有没有负疚?未来如果我们有孩子,孩子知道爸爸来者不拒,你想对孩子小小心灵造成什么影响?祖海不得不辩解:荷沅,你知道,有些时候是没办法,你不信,我以后带你去看看,他们会当着你的面起哄。
荷沅闻言叹息,数着珠子的手不觉加快频率,定了定神才能继续说下去,祖海,我不是没见过应酬,当然,我的应酬相对单纯一点。
你以前刚刚入行时候,你要应酬,要陪客户,我虽然明知里面很恶劣,可我说你过什么了没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也是没办法,还得天天喝酒赔上身体,你应酬回家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灌你蜜水帮你洗脸洗脚洗手让你好过一点。
那时候你满身酒臭烟臭,还挣扎着不给我近身灌蜜水,灌你一杯水我得磨破嘴皮子又耗尽力气,可是我有说过什么?而你现在呢?你看看那几张照片,场面上大多是水灵灵的女孩,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你以前是被迫应酬,现在是主动喝花酒了。
而且你自己也是不知不觉在话中改了口,以前你说的都是应酬,现在变成与朋友出去玩。
理论上说,你是从被动变为主动了,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地方。
我问你,当你主动召唤女孩哄闹的时候,当你说着现在的女孩子都很主动而欣然接受的时候,你将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我置于何地?祖海被荷沅说得很恼火,花酒?什么话。
荷沅,在你心里,我这个人是不是很不入流?一直都很不入流?花酒这种话你也能说到我头上来?还有,我以为我们一直很好,你事事想着我,我也是事事想着你,我没想到你会为几张照片竟然想离开我。
是因为你以为我喝花酒?你就这么看我?我们以前那么好在你心里没有一点分量?你可以说离开就离开?你忍得下心?荷沅听着气炸,说了半天原来都是鸡同鸭讲,手中的珠子再也数不下去,在桌上一拍,对着电话大吼:丛祖海,你听着,叫上一群三陪左拥右抱不是喝花酒是什么?不要掩耳盗铃。
正因为我们一直那么好,我心中很爱你,所以我才会对你诸多要求,你如果在我心中一点分量没有,我管你夜夜笙歌,你爱怎么去就怎么去,你明白没有?总之一句话:因为爱你,我才会伤心,我已经很伤心,再伤心下去只有宁缺勿滥。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要生气我也没办法,这是我的想法。
我知道你尺度宽,这是我最头大的原因。
好了,我只有这些话,你还有什么问题?祖海虽然被荷沅拳打脚踢惯了,但一概当那些是搔痒,怎不见荷沅去踢青峦?荷沅的河东狮吼还是第一次听到,愣了一下,都没好好领会她话中的意思,需得好好回想,才想起荷沅说了什么。
总算,荷沅话中的很爱他让他好过很多。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温和地道:好,荷沅,我再好好想想。
回头我再找你。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跟你分开。
荷沅大大叹一口气:祖海,再说句题外话。
你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觉得总是与女人厮混在一起很低级吗?哎,不过我现在也是越来越低级,整一个工作机器。
不说了。
晚安。
祖海回到自己住处,以他寻常的思维方式,讲荷沅的讲话一二三做了概括。
荷沅说了那么多,就是很简单一条,要荷沅还是要其他女人。
如果要荷沅,那么别的女人一碰都不能碰,见了就躲开,还得自觉。
如果要其他女人,冲荷沅的态度,那他以后再也别想回安仁里。
这女人就是做得出来。
祖海觉得荷沅的要求可以理解,无可非议,但是她拿不让他回家做要挟那就太过分了点吧。
虽然荷沅说分开利于静心思考,但祖海透过现象看本质,还是觉得荷沅在跟他下最后通牒,这让他很不好受。
总算今天荷沅狂怒时候说的一句话让他平衡好多,正因为我们一直那么好,我心中很爱你,所以我才会对你诸多要求。
但是荷沅怎么不替他想想,他多想要一个孩子,她总是说还早,现在又说他不配有孩子了。
她经常满世界地飞,幸好现在手机可以漫游,以前他都得眼巴巴等荷沅想起来给他电话。
她即使在本市,也是工作加身,回家奄奄一息,他想拉她出去打打保龄球都没可能。
他已经够迁就,她就不能体谅体谅他?不过祖海无奈地想,有什么办法,谁让荷沅比他娇呢?祖海郁闷了一个晚上,若是被他知道此时荷沅一颗药下去正睡得人事不省,他肯定会更郁闷。
祖海决定,也别管荷沅娇不娇了,她既然要想个明白,说个明白,那他跟她也说个明白,大老爷们总不能被尿憋死。
荷沅第二天一早上班,没了祖海,不知为何,赖床也没趣味,仿佛以前赖床只是为着等祖海搞出花样来拎她出被子。
现在想想,祖海特意拿冷水捂得冰凉的手伸进脖子里也是好玩。
可是,这两只手也去摸别的女人呢,想到了就如骨鲠在喉。
还是宁缺勿滥吧。
上车打开手机,还没等荷沅将车倒到外面,手机哇哇作响。
宋妍的声音清脆刮拉地在那头响起,荷沅,昨晚上打你手机不开机,打你家电话没人接,去哪了?荷沅问了宋妍时间,一算,正好是祖海打来第一个电话之后。
跟祖海吵架了,你等一下,我把车库门关一下。
跳出去将车库门拉下,才回来塞上耳机,我还以为后面的电话都是祖海打来,我不接就是不接。
宋妍听了哈地一笑:梁荷沅,你居然这么火爆,是不是把祖海踢出家门了?祖海不是对你挺好的?有必要上升到武力解决的地步吗?荷沅不由又是一声叹息,最近她常叹息,一家不知一家事。
祖海应酬场合总是不检点,我这几天终于超越临界了。
宋妍想了想,道:作为你的朋友呢,我抱抱你,现在这世道风气太坏了,做女人的很多都是一肚子委屈,不发作不行。
但作为旁观者呢,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继续下去,适可而止。
祖海身后觊觎着你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你别自己动手将祖海往外推,否则到时后悔来不及。
我也算是看着你们过来的,祖海对你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而且他是个可改造的人,从我们大学到现在,他的言谈举止已经上了不止几个台阶。
你有那力气将祖海踢出去,还不如花点力气拎着他耳朵在家里教训,不要放不下面子,他以前是你哥哥一样的人,现在是你丈夫,对丈夫就得又哄又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荷沅不由得又是叹息:那我就得抱残守缺?姑奶奶我郁闷啊。
咱也算是拳可站人,臂可跑马的女人,怎么非得在家做怨妇呢?我以前都不好意思说这种琐碎的,现在已经快发展到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唉,实在不忍自己变成泼妇,只有将祖海一脚踢出去了。
你昨晚找我做什么?你现在还有时间给我?宋妍笑道:你这泼妇恶人先告状。
我什么时候没时间给你了?怎不见你来我的猪场了?唉,昨天不是节日吗?想找你说说话解解闷。
明天有没有空,圣诞夜呢。
不过你恐怕已经与祖海和好了。
荷沅想了想,道:没空,我明天出差。
你还是找你家老容吧。
宋妍冷静道:某些节日的时候,老容是不属于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荷沅当然明白,这不明摆着老容是有妇之夫吗。
宋妍,佳人奈何甘作贼?你不是说保持暧昧吗?宋妍的话里面有丝苍凉,荷沅,我思想已经太复杂,能与我说得到一起的男人年龄都不小,而且基本上是人家的丈夫了。
我也想暧昧下去,可是道行不足啊。
郎有情妾有意的时候,暧昧有那么容易吗?不过我相信我喜新厌旧得快,很快就会走出来的。
荷沅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宋妍一个人奋斗,心里不知有多少话要与知心的人来说,平时受了委屈,有谁能给她安慰?可是,她怎么能找老容来为难自己,宋妍,实话说,你这是饮鸩止渴。
我出差回来给你找处好房子,你晚上出来住吧,生活丰富一点或许可以好一点。
宋妍听着叹气,是啊,饮鸩止渴,你不知道我昨晚的心荒凉得想杀猪。
城里的房子你暂时不用替我留心了,我已经跟村里谈好租用他们一块两百多亩的山地发展立体农业,春节以后开始启动。
到时买房资金恐怕不能落实。
你有机会遇见青峦的话,请他帮我作作参谋。
荷沅答应了。
放下电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她刚刚只顾着同情宋妍,那么老容的妻子呢?难道现在人心的尺度都放宽了,都不将此太当回事了?如果将祖海换作老容,她换作老容的妻子,她会如何心碎?那时,断不止与祖海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了吧。
以前荷沅在大学卧谈会上还振振有辞,家庭出现问题,太太也该反省自己有没有问题。
现在事情发生到了她自己的头上,她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论,老容的出轨,祖海的应酬,难道都是家中女人的错?而对于宋妍在那天婚礼现场的反常,她心中终于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正处于老容妻子焦头烂额境地上的她五味杂陈。
不得不坐在车上好好平定一下心神,才走出车子。
正好遇到唐生年也驾车赶到停车场,荷沅等了他一下。
等唐生年出来,她微笑道:成了,总部答应中国制造的计划。
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总部派遣来工厂经理的副手?唐生年笑道:没兴趣,做工厂太苦。
荷沅只得笑道:那我只能答应朗尼安排一个新加坡同事进来了。
但你真的考虑成熟了?好几亿的收购计划,近乎一方诸侯王的地位呢,还有可以大施拳脚的战场。
回头我给你看看计划。
一方诸侯王的地位让唐生年有点心动,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做一方诸侯?但是,前提得是舍弃目前已经打下的铁桶般江山。
这江山,意味着丰厚的业务提成与非常良好的福利待遇。
但反过来说,他正年轻,有这等创建诺大实业的好机会,这等提升自己实力的好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荷沅在进大办公室门前看看一脸斗争的唐生年,微笑道:不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如果你有意,我们商量个有力方案,向朗尼力争。
唐生年点头:好,等下我去你办公室看看计划。
荷沅一笑,走进大办公室,站到中间重重拍了三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大好消息,总部批准我们的可行性计划。
从今开始,除部分核心技术与设备,MS大部分的设备将逐步实现中国制造,在中国的实验室也将于近年逐步启动,初步计划,我们将逐步展开与各大相关科研院校的互动合作。
这是我们大家通力协作,努力争取的结果。
我们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团队,我们或许经验不足,思虑不周,但是我们有坚强的信念和百折不回的精神。
我们不仅为自己的业务争取到强大的竞争力,我们更为我们的国家引进先进的制造技术,并提升研发能力。
我们有理由为我们这个年轻的团队感到骄傲。
嗳,你们都别那样看着我,我说了那么多大家怎么不鼓掌啊?众人哄笑,纷纷鼓掌。
本来被荷沅的大道理说得挺严肃的,被她后面一个转折,都忍俊不禁,拍桌大乐。
荷沅等大家笑完,这才又笑嘻嘻地道:我们当然不能全是上层建筑,还得下里巴人。
朗尼总裁特批拨出一份资金作为奖励,奖励大家这几个月来对总部专家的配合,与工作的努力。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有人大叫一声:圣诞狂欢。
众人齐齐响应。
荷沅笑道:行啊,怎么不行。
不过我私心还是希望大家改在新年狂欢,我明天人在北京,而且还有几个同事也得招回来一起高兴,高兴时候不能漏了谁不是?等下我们与汪先生商量一下。
没想到汪先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大好事,我们当然得庆祝。
这事我来安排,时间就定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小年夜。
自助餐会,晚装盛宴,怎么样?欢迎携家眷出场。
众人又是哄然叫好,一时整个MS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只有一个荷沅忧心忡忡,万一那时候她与祖海还在冷战呢? 查看该章节最新评论(0)正在加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