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东除了上任之初回家一趟,以示自己还活着,而后几乎是吃住在工作一线,连新腾出来的办公室都几乎没坐上几分钟。
新政府在秦向东雷厉风行的带动下,很快建立起初步架构。
但除了启樵等人,大多数人还是对此冷眼旁观。
只要大晴天里站到任何一座小山头往海上看,还能看见挂着青天白日旗的军舰在远方游弋。
这么多年来,大伙儿早已习惯了城头变幻大王旗,今天耀武扬威的或许明天就给一枪结果了,谁知道远方的军舰忽然掉头杀过来,县政府会不会又变了颜色呢。
因此,少沾边微妙。
新政府做出来的事,大家响应寥寥,都是抱着一颗观望的心。
而邻近的人则是每每看到新政府有个动静,第一件事先是跑到上思房来询问宋老爷的意见,一直等宋老爷点头了才放心去回应。
但是宋老爷现在哪敢替别人做主,他屡屡跟大伙儿说他不懂这个不懂那个,可是只要他不给出明确答复,大家就不响应新政府。
最为难的便是卢少华管辖的这个区,受宋老爷影响最大。
他热烈推出的事情,全都越不过上思房的高墙,工作陷入异常的被动。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前县参议员黄院长所住的村子,黄院长在附近三个村更是一言九鼎,而黄院长虽然为人八面玲珑,却也没脸立刻出来替国民政府的对立面说话,卢少华在那儿的工作也是难以推行,甚至找不到能做事的骨干。
而据启元所知,这种情况并不止发生在卢少华这一个区。
宋老爷私下里心急得不行,个人的威望盖过新政府,这种事情是祸不是福啊。
可是他已经低调再低调,那些乡邻还非得上来拍上思房的门,他还能怎么做呢。
宋老爷思来想去,又开始装病,指望闭门不见能达到低调的效果。
可惜,无法如愿。
宋老爷好生无奈,只能逐步恢复健康。
这个节骨眼上,承文衣锦还乡了。
但承文回来的消息还是秦向东通过卢少华,卢少华再让启樵来通知启元的。
原来承文思念朝华和一双儿女心切,拿着介绍信回家来,但很规矩地先找当地组织。
承文的级别不低,拿出来的介绍信被县里的工作人员一下递到秦向东手里,两个老友意外地久别重逢了。
秦向东当然早已摸清上思房的底子,告诉承文,朝华一家不在本地,具体只有问上思房的人。
两个人一琢磨,找启元最合适。
启元因此才得与两位兄长久别重逢。
但是重逢虽然开心,启元却不由自主地觉得拘谨,觉得两位兄长很是严肃,他不敢主动提问,以免触碰敏感问题。
但秦向东还是主动告诉他,当年沪松战役时候,他协助军队护送伤员西撤,身不由己,才与启元失散。
但是秦向东也只能说那么多,因为他几乎没机会说话,启元被承文盯着问朝华和孩子的情况,启元几乎是把朝华的每一封信都背出来,而且还得与承文讨论每一句的意思。
一边说话,承文一边拍桌子,原来他被安排在上海工作,已经在上海呆了一个多月,稍微得空才匆匆回乡寻找失散的亲人,他完全没想到朝华竟然也在上海。
他异常开心,指点启元应该好好向大姐朝华学习,积极努力地追求新生活。
然后,启元陪承文摸黑上山拜祭父母。
眼下虽然治安看似太平,但是特务捣乱不停,随时有爆炸或者冷枪,像承文那样的大官摸黑上山自然是不安全的,秦向东派了几个战士护送。
一行人经过村子上山去,被村民惊讶地看在眼里。
黑暗中,村民已经不认识几乎完全改变模样的瘦削的承文,承文又时间紧急,也不打算敲锣打鼓,而是衣锦夜行。
但村民都认识启元,又认识启元身前身后护卫的是解放军,大家于是都更相信宋老爷的神奇。
在父母坟前,启元总算旁听得知,承文现在是上海市宣传部里的副职。
启元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只是大致猜测,上海比本县大得多,也重要得多,因此估计承文这个官比秦向东要大一些。
承文并未跪拜,只是嘀嘀咕咕说一大通后,鞠躬了事。
启元见怪不怪,他家爹爹也是如此呢。
承文拜祭父母之后,连夜动身赶回上海去了。
秦向东显然是熟悉这种工作节奏,携启元一起送至码头。
一路上,秦向东提出,希望启元回家做宋老爷的工作,好生配合组织开展工作。
承文让秦向东别做无用功,说宋老爷这种人立场有问题,思想落后,不能指望,更不能依靠,革命还是需要依靠和发动全国无产阶级。
启元则是将爹爹的三不方针告诉秦向东,摆出事实说明爹爹并不是立场有问题,而是一贯远离政治。
秦向东不甘心,也不愿听承文的一棍子打死,他耐心地告诉启元,新政府是为人民服务,与宋老爷一向教育兴国的为国为民的宗旨差不多。
启元听着觉得秦向东说得对,可他也只能传达而已,他无法替爹爹做主。
临上船,承文又严厉地叮嘱启元,既然已经搬出那个腐朽的大家庭过自己的新生活,就要抖擞精神向前走,决不可再回去与封建腐朽沆瀣一气,决不可给朝华这样的奇女子丢脸。
对于承文的话,启元一向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尤其是在他提出建议后承文依然下山后不登上思房的门,他更讨厌承文。
走了这一路,启元才觉得,秦向东还是过去的东升哥,承文也依然是过去的承文,两个人的性格都没变。
但承文回乡的消息还是被启樵传出去了。
启樵当然不会忘记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上思房宋老爷的大女婿宋承文乃是大官。
乡邻轰动之余,不免纷纷议论,为什么承文过岳父家门而不入。
好在,启元还是陪着承文的,好多村人在夜晚亲眼目睹,所以大家都善意地为宋老爷宽解,可能承文是真的很忙。
启元什么议论都不参与,别人问起来承文在做什么,他一概推托不知。
他心里不承认承文。
而在爹爹面前,他只能撒了个善意的谎,他说,承文那天是火烧屁股地忙,很多人在后面等着,所以来不及登门,以后会再来。
他见到他的爹爹一脸不置可否。
他估计爹爹不信他的谎言。
启樵结束培训之后,与其他两名与他差不多的工作人员一起,被外派到撑小船过去只要不到半小时的海岛开展工作。
但启樵去了第二天,就脸色煞白地逃回来了。
他们三个才上岛一夜,其中一个同伴晚上出门撒尿后就没回屋。
等早上发现,该同伴已身首异处。
启樵吓得屁滚尿流,才想到原来国民党特务之说并非空穴来风,他未来的工作风险很大。
他说什么都不敢再呆岛上,跌跌撞撞地找船回来陆地。
他想到既然这么近的海岛上,特务都能轻易杀掉工作人员,那么他回陆地继续为□工作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安全保障。
他是如此的爱惜生命,他决定不要这份工作,为了生命拒当可能被斩首的出头鸟。
启樵是个大嘴巴,他想什么就说什么,一时,好多人害怕得不敢为□做事,怕哪天被特务找上门来暗杀了。
秦向东与卢少华们的工作更能展开。
--------------------------------------------------------------------------------而更让秦向东等为难的是,启樵的高调加入与高调退出,让启樵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料,人们取笑启樵的时候,不免怀疑选择启樵的新政府的水平。
同时,秦向东发现这儿的人们似乎对剥削阶级没有强烈的深仇大恨,反而很奇怪地抱着剥削阶级大腿不放。
群众的积极性激发不起来,工作就无法顺利落实下去。
而最大的问题,则是稳定战前已经飞涨起来的物价,抑制物价的进一步飞涨。
可是民众都在观望,有东西的不肯拿出来卖,免得换来的钱顷刻变为废纸。
而同时开店的也不敢贸然开门,在观望得出结果之前,很怕店里的东西被共产了。
启元幸好有家里背来的大米可吃,可以拿米换农家挑上来的菜,而好多没有土地的人家则只能对着店门紧闭的粮店无可奈何。
秦向东们似乎是四面楚歌。
承文走后隔天,启元又被秦向东派人请去说话,卢少华也在场。
见到又瘦又累的秦向东,启元代表很多教书先生同仁问秦向东一句话,小学什么时候重开?先生们都需要工资维持生活呢,而且孩子们的教育也不能停顿。
没饭吃,怎么开?秦向东给启元倒杯水,请启元落座。
启元这回看清了,堂堂县专员的办公室跟普通教师的办公室差不多。
启元,你能不能回家做做工作,请宋校长将粮仓里的稻谷拿出来卖。
今年夏粮刚刚收成,你们家应该有粮,而且不少。
秦专员,你了解我们家,我在家说话不算数。
我回家背一袋米有多曲折,你不会不懂。
但我会回家与太太说,只能是传达,无法保证。
我爹爹不管家里的事,他一向只管学校的。
启元,你实话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很反感新政权。
‘你们’,是指我和爹爹,还是整个县的大多数人?所有人。
没有,起码我和爹爹没有反感。
我对新政权的最初理解,还是源自上海时期你给我看的那些书。
我对新政权的最初怀疑,则是来自姐夫的那些不近人情的思想。
除此之外,我们都是一窍不通,只能看着你们说你们做,不知所措。
可是我们又本能地反对启樵这种人来领导我们,也反对依然由过去的地痞流氓组成的自卫队继续维持秩序。
才刚几天之前呢,我一个朋友,宝瑞的弟弟上山砍柴,被两个自卫队捉了,说是这座山不让砍柴,要么罚款,要么挨打。
可明明那座山不属于任何人,也从来没规定不许砍柴,那两个自卫队完全是自说自话。
宝瑞家一穷二白,哪儿拿得出钱,他娘就来找我。
我说我帮你们去找卢区长,他们不相信,他们说自卫队就是政府的人,宁愿让我这个平民凭面子去解决。
我有什么面子,最后还是我爹爹写纸条过去,才把人放出来。
这一件小事就可以扭曲一个普通人对新政权的理解。
嗳,我不会说话,得罪莫怪。
但解放军是真好,大家都在称赞。
而且长江部队对本地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眼下百废待兴,你们自然不可能……秦向东摆摆手阻止启元往下说宽心话,他看着卢少华,两人一脸严肃。
沉默良久,秦向东将启元引入原保安部队驻扎的营地,领启元来到一张作战地图前,指着一处画满圆圈之类的区域说:这个岛,就是我们前几天派遣宋启樵等人上去做群众工作的岛屿。
目前,我们看得到这种小岛上没有国民党驻军,只有特务在活动,但是所有稍有规模的大岛上全是国民党精锐部队,岛的周围是美制军舰。
国民党在此部署重兵的意图是扼制长江入海口,企图挽回败局。
启元,你凭良心说,还希望国民党军队回来鱼肉你们吗?还希望连年战乱不止吗?如果不希望,请你回去告诉大家,帮助解放军解放周围岛屿,就是从此过上安定幸福生活。
有粮食的出粮食,有船的出船,有船夫的出力。
启元,你能出粮食吗?我们打条子,问你借,过后绝对归还。
明天一早你来,我再领你去市医院看看我们强渡长江战斗中受伤的伤病员。
启元不晓得秦向东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回家思来想去想不通。
等第二天一早再到县政府,却见办公室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启元认识其中一个乃是黄院长的大儿子,其他几个平头整脸,应该也是差不多家庭出身。
大家见面都是略有惊讶,但都不敢私下议论,只是拿眼睛看来看去。
一会儿,秦向东依然是一脸疲倦地进来,启元想到秦向东花在他一个人身上的时间,再看看在座的其他五个人,心里明白秦向东为何如此疲倦了,秦向东在送走他之后,又继续找了他们五个,秦向东还有时间睡觉吗。
但秦向东挂着倦容却大步流星地带着他们一行奔赴码头。
已经有一条船在等他们,内河船,小小一条船上正好坐足八个人,船夫撑起船来飞也似的。
秦向东一路孜孜不倦地与六个大少爷聊共产主义理想,聊美丽新世界。
六个少爷除了启元,都显得矜持,不大敢搭腔。
而启元,对那么多崇高而遥远的未来,只保持学术性的研究态度。
启元最遥远的的理想是有一天能亲眼看到银河系其他角落奇形怪状的危险生物。
秦向东也清楚这是冷场,但他坚持不懈地说。
船到水坝的时候,船上的人必须跳上岸,转动绞轮将船提起来,送到水坝的另一边。
秦向东就是本地人,上岸就毫不犹豫亲手转绞盘。
六个大少岂敢让县专员做这事,连忙都挽起袖子抢着做,但即使吃过苦头的启元,也做得笨手笨脚,出力的主要还是秦向东。
六个人心怀忐忑之外,更添一丝内疚和敬佩。
终于煎熬到了市里的医院,他们原以为会看到一帮悲惨而绝望地伤病员,当年长江部队就是押着他们看呲牙裂嘴的伤病员逼捐,秦向东不就是要来唤醒他们的恻隐之心吗。
但是他们错了,他们见到的是一帮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的伤病员,一帮乐观开朗的伤病员。
还有个伤得一瘸一拐的才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一看秦向东的军装就知道是领导,赶着过来要求特批出院参加渡海训练。
秦向东问他为什么不安心养伤,小战士说他要着急地解放全中国,让全中国贫苦人民尽早跟他解放了的家乡一样,有饭吃,有衣穿,有地儿住,他要尽全部力量。
秦向东当然无法特批,那小战士不知,一直苦苦缠着秦向东不放。
六位大少听着面面相觑,他们早知道解放军的下一步肯定是解放海里的那些岛屿,早在解放军到来前,长江部队已经出手将渔民们的渔船砸烂,宣称不让解放军出海。
看看海上漂浮的美制军舰,谁都知道渡海作战必将是异常激烈的苦战,而眼前这名小伙子明明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病号,却抢着要去送命,送命的目的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解放全中国。
这种精神,他们六人无法理解。
可是,在这样身残志坚的环境里,他们极受感染。
从医院出来,秦向东给一行六人背诵毛泽东的《为人民服务》。
……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
……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
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
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
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
我们今天已经领导着有九千一百万人口的根据地,但是还不够,还要更大些,才能取得全民族的解放。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
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但是我们想到人民的利益,想到大多数人民的痛苦,我们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
不过,我们应当尽量地减少那些不必要的牺牲。
我们的干部要关心每一个战士,一切革命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启元逐字逐句听得明白,想到受伤小战士,对比自己,很是无地自容。
他悄悄对满脸都是惊讶地黄大少说,他回家设法做爹爹工作,一定要为解放军出钱出粮。
黄大少连忙响应,说他倒是想出力,就怕反而拖后腿,他家里有两条设法藏起来的渔船,回去就捞出来捐给解放军。
有黄大少抢先做表态,大家都很踊跃地跟上。
启元回家与爹爹详详细细地一说,宋老爷啥都不多问,让太太往秦向东那儿以启元和启农的名义送五千斤稻谷和十担棉花,回头每天在镇上设摊平价卖五担大米,由启元和启农亲自监管摊位,保证持续稳定地供应。
太太将算盘子打来打去,耷拉下了一张脸,这损失也太大了。
宋老爷一脸平静地看着太太,道:人家拿枪的遇到困难,没有端着枪上门问你要,你还想怎么样。
够仁至义尽了,我们也得识相。
启元闻言惊讶,他还以为他说服了爹爹,让爹爹也跟着为人民服务,原来爹爹想得全不一样。
秦专员没逼我们,真的,爹爹,我没骗你。
太太也是一脸希冀,希望老爷收回成命。
但是老爷拒绝收回。
第二天,启元就领一帮村名挑着谷子去送粮送棉。
启农则是领另一帮人上街摆摊平价卖米,以后天天五百斤,风雨无阻。
黄院长果然捞出沉在海底的两条船,交给解放军。
沉船,是他为了避免被长江部队砸船想出来的下策。
但过后不久,黄公子领弟妹辗转去上海拜亲访友去了。
启元没觉得怎样,他也正想趁眼下太平去上海探望久别的大姐呢。
但宋老爷似乎看出了一点苗头,他让启元带上启农一起去,让启农无论如何死皮赖脸地呆在朝华家里,不要回来了。
启元启程之前,上思房收到一封来自上海的信。
都以为是朝华写来的,打开,却是启仁的来信。
启仁果然活着,而且随军驻守在上海,而且,也是个大官。
看着信,宋老爷以手加额,满脸是笑。
唯有太太很是不安,她刻薄过的前人儿女,换了朝代之后个个很有出息,他们以后会如何对待她这个后娘呢,启农送到朝华手里,会不会也受刻薄呢。
而今海上运输几乎停摆,众人只能陆上行走。
宝瑞刚从上海回来,先来找启元感谢这两年对他家弟弟的照顾,他告诉启元最好带上本地新政府开出的证明之类的东西,路上会比较方便。
宋老爷得知后有点吃惊,让启元再去宝瑞家问为什么要证明。
宝瑞解释说解放后特务搞破坏得挺多,有些地方查得严,拿张证明对自己方便,对查的人也方便。
宋老爷这才释然。
启元和启农的证明挺容易开,去看为革命九死一生的亲兄弟启仁,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宝瑞在家歇几天也跟着回上海,一路做伴。
他所在的大机械厂老板一看天地变色,立即扔下厂子,收拾贵重细软携家带口跑去香港了,将厂子交给宝瑞等几个人品靠得住的车间主任。
解放军用十几天时间解放大上海,宝瑞所在的机械厂当即有一队解放军入驻,有一位干部和颜悦色地与他们几位车间主任谈话,要求他们继续生产,但是产品换做解放军急需的军需物资。
宝瑞与几位车间主任相当拎得清,积极配合解放军干部的要求,克服种种困难,试制出合格的产品,指挥工人投入生产。
因此他才能消息灵通地从解放军那儿获知家乡也被解放,赶紧请个假回家看一眼。
启元说到启农去上海住大姐家,说到老爷的担心,宝瑞非常仗义地拍了胸脯。
不怕,启农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进机械厂做事。
启元倒是担心启农能不能适应机械厂那种环境,启农却很乖巧地说,不管有没有困难,他都愿意跟宝瑞大哥去机械厂学技术。
宝瑞听着很开心,启元则是惊讶不已,启农比他娇生惯养得多,他不知道启农心里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