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内贼迈着细碎的步伐偷偷摸摸摸到书桌旁,内贼的眼睛没有练过武功的粥粥好,没那么快适应房间的黑暗,听得出他在桌上撞了一下,不过不重,粥粥倒是真怕他撞重了把桌子撞歪,她粥粥就要现形了。
但是那个内贼撞了后却是原地不动,蟋蟋嗦嗦地揉了半天才罢,原来是个娇嫩的内贼。
粥粥想到娇嫩和贼的搭配,心里大乐。
这下那个内贼走路小心了很多,慢得象蜗牛爬,粥粥都想象得出他是如何地伸出手四周摸索一通,然后才敢小小地移出一步。
粥粥都替他不耐烦,心想这哪是做贼的架势。
终于那个人摸到椅子坐上,慢慢地轻轻地垂下两只小脚,粥粥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内贼是个女的。
按说垂下来的应该是两只臭脚,但是气味冲进粥粥的鼻子里,却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
粥粥忽然想起,这个香味在郑家大小姐的房间里闻到过。
难道这个笨笨的内贼是那个美丽优雅的郑大小姐?粥粥彻底想不通了,但是兴趣却是更加高涨。
坐下一会儿后,可能那个笨贼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开始在上面动起来,粥粥听了一会儿,听出她是在磨墨。
但是这个笨贼真的很笨,夜晚那么静,她一点不知道磨墨的时候该拿手按着砚台,这样就不大会发出声音,这一定是郑大小姐,否则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
夜音三丈,这么重的磨墨声传出去,不久粥粥就听见有脚步声蹑手蹑脚地接近。
粥粥心想完了,毫不犹豫轻手点了这个笨贼的穴道,抓起她就从后窗飞出,顺便一看,果然是郑大小姐。
那个护卫进来探头一看,见没什么,才点亮了蜡烛,却发现桌上的砚台湿湿的,明显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再一仔细看,后窗大开,显然人从这儿跳出,此人立刻呼啸一声示警。
郑府上下立刻热闹起来。
粥粥见郑大小姐的闺房立刻有人前去保护,看来昨天出事后那儿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除非现在把郑小姐扔下自己走,否则只有带她一起跑了。
粥粥拎着郑小姐在角落里略一犹豫,就感觉有人轻轻戳戳她,粥粥低头一看,是郑大小姐,她见粥粥看她,便举起纤纤手指指指什么地方。
粥粥问:你说我们躲哪儿去?郑小姐点头。
粥粥想,信她一回。
便干脆解开她的哑穴,拎着她走,到得一个精致的小茅屋。
两人躲在里面,见一阵喧闹后没了声音,粥粥奇怪道:你是郑小姐吗?怎么你不见了大家也不找?郑大小姐点点头道:是呀,我是。
我早就吩咐过丫鬟不要说我不在的,他们去找,丫鬟一定会帮我挡过去。
你是昨晚上来的人吗?你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粥粥奇怪,道:我如果是昨晚上那人,你怎么还不怕我?郑大小姐道:因为你在帮我忙啊。
我谢谢你都来不及呢。
我今天到祖父房间里去就是想干点坏事的,没想到被人发现,幸亏你救了我,所以我还怕你干什么?粥粥这才明白,原来这个郑大小姐也不喜欢嫁给蒋懋,粥粥听了不由得舒了口气,道:昨晚不是我做的,但是人家赖到我头上来,我好奇就来看看,可是看见你祖父房间由不得地敬佩,所以就没下手做坏事,结果却给我捉到个家贼,嘻嘻。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周竹生,小名粥粥。
郑大小姐听了也是吃吃地笑,道:就是,祖父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我做的。
可惜没成。
粥粥你的名字很雅致哦,我真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的,一定很漂亮潇洒。
我叫郑影,大家都叫我影子。
粥粥听她说话软软的糯糯的,非常好听,这么好听的说话声音,再加这么好看,蒋懋会喜欢谁呢?不言而喻。
粥粥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蒋懋没见过影子。
粥粥道:我长得没你好看,黑黑的,瘦瘦的,还比你小。
对了,大家都说蒋懋长得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嫁给他?影子道:男人要长得好看干什么,男人要紧的是气度是才华,好看是次要的,我不喜欢好看的男人,你看历史上好看的男人都在做什么?恶心得很呢。
粥粥听了不知道该是替自己开心还是替蒋懋难受,道:咦,你这样的人倒是很少,你不喜欢就让给我好了。
但是有气度有才华的男人都是好老的,象我伊叔叔一样老,还有你祖父也很老,你嫁给他们不就是吃亏了吗?影子笑道:才不呢,我就见过又年轻又能干的人,而且他气度高华,举止不凡,哪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粥粥眼睛转了半天,什么人物能这么厉害?她粥粥算是连皇帝都看见过了的,难道还有没见过的厉害人物,想了好久才道:有了,我见过一个好一点的,叫海地,不对,你可能不知道海地,但是你一定知道二皇子崇孝,他算是个厉害人物,但是说实话还没我厉害,我粥粥比他武功好,比他脑子好。
影子不服气道:怎么会呢?我祖父说王爷才思敏捷,为人宽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虽然武功可能比他好,但是男子汉全要武功做什么,最要紧是脑子要好。
再说你是女的。
粥粥听了更不服气:不对,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过目不忘,我这么小就有惊天动地的武功,要是我有个皇上爹爹,我只有比海地公子还要厉害。
而且海地公子人长得高高大大的,眼睛弯弯的会笑,也是很好看,你为什么又要说他好呢?呀,我知道了,你只要是海地公子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多一份不好,少一份也不好,是吗?你真偏心,真偏心。
影子被粥粥这么一说,心里很不好意思,道:我没有啦,我怎么偏心了呢,王爷就是能干嘛。
粥粥道:既然你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不嫁给他?你那么好看,祖父又是大官,我刚刚还见到你祖父和海地公子说话呢,海地公子可听你祖父话了,叫你祖父说一声你嫁给他不就得了?多容易啊。
影子黯然道:这不行的,我已经许给蒋家了,一女不可以事二夫。
粥粥巴不得影子喜欢海地不要蒋懋,急急道:事在人为,你别急,我帮你想办法。
我就不信你喜欢海地公子就不能嫁他。
这样吧,我先回去,你也可以回去了,否则你的丫鬟见你这么久都不回去,顶不住会嚷出来。
我在外面想办法,你在家里顶着不要嫁,好吗?影子听了似乎见到希望,激动地道:好的,一言为定。
你真是个聪明人。
粥粥一听非常得意,这个影子心里只有她祖父和海地是聪明人,难得肯说她粥粥是聪明人,说明她粥粥是真的非常聪明。
粥粥开开心心地七转八弯跳出郑府回家。
粥粥乘着略略温暖的春风回家,刚到孙家客栈门口,就发觉大事不妙,一定出了问题。
好好的此时应该熄掉一半灯火的店堂此刻还亮堂堂的,反常。
粥粥绕到后面,蹑手蹑脚翻进后墙,这才走回来趴在窗户上一瞧,呀,里面坐着三个人,不正是朝思暮想的伊不二王秋色夫妇和潇子君姐姐吗?粥粥忘了这儿是窗不是门,忘情地往里面冲,结果咚一声,结结实实撞在窗上。
三人都是武人,听得声音,伊不二先抢到后门一看,正好见到摸着额头尴尬地笑着跑过来的粥粥。
粥粥本来是要跳进伊不二怀里的,但是跑到近前,却忽然害羞了,伊叔叔是个大男人,自己以前还是小子时候自然无所谓,但是现在是姑娘了啊,好像这样不大好,立马刹住脚步冲着伊不二笑:伊叔叔,你终于来了,陈四爷说你要来,我这几天一直盼着你呢。
伊不二见到粥粥本来就开心,又见了粥粥知道害羞了,像个小姑娘样子了,更添开心,大笑着拉起粥粥的手,道:我们一听陈四爷说你也在京城,坐都没坐就跑过来,结果说你出去玩了。
这个等得急啊。
粥粥来这儿给叔叔瞧瞧,长大了没有。
王秋色与潇子君也迎了上来,粥粥看见王秋色有点怵,还是最喜欢潇子君,抱住潇子君又笑又跳,三人都是抢着说话,只有潇子君抱着粥粥垂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四人说着别情得时候,却听门口有人怪里怪气地说了一句:一个男人三个女人,福气这么好,妙妙我最看不惯,吃我一爪。
话音未落,只见一团黑影飞快冲向伊不二。
粥粥一看是熊妙妙,忙喊了声:你打错人啦。
飞身迎向妙妙,王秋色见此人来势汹汹,怕粥粥吃亏,金风刀出手,跟着跃上去。
潇子君见此也短剑在手,一步跨上,迎向妙妙。
反而是伊不二见此就袖手旁观,想看看陈四嘴里的粥粥现在武功一流是一流到何种地步。
妙妙见三个女人围上来,生气之极,叫道:笨女人,蠢女人,哪有帮男人打架的,臭死了的女人。
一边说话,一边妙着纷出,黑衣服配着尖利的指甲,晚上出现还真是效果不是盖的。
但是粥粥早就熟悉她,再不会象上回如见鬼了一般,再说她的指甲再尖也不会比得上白玉擀面杖,粥粥与妙妙打得非常热闹。
妙妙知道这个女孩干系重大,不能伤了,粥粥知道妙妙是个好玩少跟筋的,也不会下重手,两下下来,伊不二看得真实,笑道:秋色,你们给粥粥自己来吧。
熊泼辣好不容易赶到,见妙妙与粥粥打得真刀真枪地,忙叫道:姑婆,你怎么可以得罪这个粥粥姑娘。
妙妙一听立刻清醒,毫不犹豫地知错就改,硬生生止住一切动作,于是左手在前,右手在胸,左脚落地,右脚弯曲,连双眼都停止转动一会儿,这才冲着粥粥乱眨眼睛抛眼色,道:没有,我们没在打架,粥粥,我们是在玩儿是不是?妙妙怎么可能与小姑娘打架呢?粥粥不客气地道:可是你地指甲尖锐如剑,别说扎到人,看着都吓死。
熊泼辣无奈上前掰下姑婆的手臂归位,免得她老是象具石雕一样单腿立地,一边对粥粥道:粥粥姑娘别生气,我家姑婆虽然爱玩了一点,但是恶意倒是一点没有的。
粥粥冲急切地想表白的妙妙做格鬼脸,对伊不二道;伊叔叔,这位是熊泼辣公子,我记得王姐姐以前说是与你同名的还是什么的,难道你们不认识?熊泼辣与伊不二互道久仰,忍不住都是细细打量对方,看看江湖上人为什么会把两人扯在一块儿。
妙妙看着在旁边干着急:你们乌鸡眼一样地看来看去干什么?不如打一架,看看是不是差不多,要是不如我家泼辣很多的话,我们家泼辣就吃亏了。
王秋色叱道:有你这么个姑婆,神仙也会失分。
潇子君听了拉着粥粥一起忍不住地笑,妙妙怎么拿眼光阻止都没用。
却听门口有人惊叫了一声:是伊大哥吗?王秋色一听,立刻满脸警觉地扭头看去,见楼梯口下来一个白衣女子,面容娇好,态度可亲,正一脸激动地冲伊不二快步行来。
伊大哥?谁?谁叫得那么亲?王秋色轻轻自言自语,她似乎没听伊不二说起过有这么个妹子什么的。
伊不二一看是白鸢,下意识地瞥了妻子秋色一眼,果见妻子一脸不满,当下也不敢上前去,只是淡淡微笑道:白姑娘好久不见,玉石兄也在吗?好巧啊。
白鸢见伊不二语气冷淡,心里一痛,不自然地止住步子,才想起伊不二已经结婚的事实,她看向伊不二身边,果然见两个大美女,与她嫂子截然不同风格的两个美女,似乎少了点矫情,多了点随性。
她苦涩地想,难道伊不二一找就是两个妻子?既然他可以这样,为什么就不找她?难道自己就是那么差劲吗?或者是哥哥从中作祟?她看看伊不二,再看看王潇二女,呆在当地。
王秋色只是冷冷看着伊不二不做声,粥粥看着不明白,自己与伊叔叔见面时候大家都那么开心,为什么白鸢与伊叔叔久别重逢,大家都那么不高兴,伊叔叔似乎还有点尴尬。
熊泼辣忙着对付妙妙提出的要与粥粥继续打架的要求,没心思理会这边,虽然知道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有潇子君看得清楚,又置身事外,知道师姐王秋色的个性,更知道这两夫妻感情之好,虽然表面打打闹闹,其实谁也插不进去,心里替那个白姑娘惋惜,更是替伊不二担心,要是师姐误会的话,伊不二得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看来只有自己可以说上一句话了。
她款款上前,慢声细语道:白姑娘这儿坐,我们一路赶来京城倦得很,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请白姑娘不要见怪。
熊泼辣正被他姑婆缠得烦死,忽然间这么温柔的轻声细语入耳,心里一阵酥软,看向潇子君,见她原来一直微笑呆在别人后面,此时走到灯光下,虽然只是穿着不起眼的黑衣,但是全身上下似乎都是透着柔美。
烛光照到她的脸上,竟然泛出珠玉的毫光。
熊泼辣看得出神,居然忘记了旁边的麻烦精,妙妙循着泼辣侄孙的眼光一看,心下了然,大声道:看什么呢?喜欢就抢来做老婆,你爹当年就这么做的。
一言既出,熊泼辣一条丈八汉子顿时满脸通红,尴尬地别转脸去。
王秋色看着欣喜,以前虽然已经告诉过潇子君有关特穆尔有家小的事,但是她还是担心潇子君这回见了特穆尔会发生什么,但是又没道理伊不二来见特穆尔,却把潇子君强留在家里。
她知道这个师妹外柔内刚,坚持了的事情不打回头,不知道她对特穆尔的情愫还在坚持没有,王秋色侧面问过她,但是她都微笑不语,王秋色也没好问下去。
这下好,熊泼辣堂堂一条汉子,气势长相类似特穆尔的风格,但是要比特穆尔更胜,又从他对付妙妙上来看是个好脾气的,倒不妨撮合这两个人。
她两眼一转,计上心头,拉来粥粥轻道:等一会儿碰到要你骑马的事,你一定要咬定与你潇姐姐一起骑,好吗?帮姐姐一个忙。
粥粥不解,但是她不大敢对王秋色说不,再说叫她这么个聪明人问为什么是多么没面子的事,因此连连点头,一口答应。
熊泼辣怕这个姑婆继续胡说八道,忙把话题生生扭转,笑对伊不二道:伊兄,听说你们有我二姑婆的消息,可不可以麻烦引路?我们想到那里略尽心意。
伊不二微笑道:这个好说,我和粥粥都知道,去年我经过扬州,把那儿稍做了一下修缮。
可不可以等我们这儿事情一完立即就去?实在抱歉得很。
熊泼辣道:这个自然,凡事都有个先后,伊兄千里迢迢赶到京城,哪有叫你不把事情昨晚就走的当里。
没关系,我们也可以趁机看看熟悉这儿京城的市面。
王秋色道:凡事都有个通融不是?粥粥啊,你一直在京城的,你帮这个熊叔叔一个忙,陪他们去扬州一趟好吗?你说你见到我们在心急得头都会撞开,这枚熊叔叔想见死去的亲人也是一样的心急,你能体谅他们帮他们走一遭吗?粥粥道:不好,我才与伊叔叔见面,要与他说几天话再走。
要走前几天就走了,我就是为了等你们才拖着的,也没道理叫我与伊叔叔王姐姐潇姐姐才说那么几句话就走的吧,我这儿客栈有寄到特色好菜还要叫伊叔叔吃过,我不在怎么办?这下伊不二不好说,王秋色也不好说了。
潇子君按下白鸢,听见这儿的对答,招手叫粥粥过去,拉着粥粥道:粥粥,你去去就回,也是了却妹妹头前辈的心事。
我们会一直在这儿等着你的。
还有我把我们骑来的三匹马借给你,你要相信潇姐姐的马,你会很快就回来。
粥粥犹豫间,王秋色道:粥粥,这倒是好办法,不过你现在能骑马了吗?你轻功好,即使不会骑原本也是没事的,但是怕不会控制缰绳,马不知道往哪儿跑。
粥粥想起王秋色刚刚的吩咐,但是又有点不服气承认确实如王秋色所说,道:我昨天毛驴就骑得很好。
大家一听都笑了,一起看着粥粥,粥粥总算也知道脸红,抱着潇子君脸埋在她背上不出来。
王秋色就道:要不子君你辛苦一点也一起去,有你在,马也跑得快一点。
粥粥一向与你同乘习惯了的。
再说过来朝贡的使团没有来回那么快的,总要歇个把月才走,你们回来还是赶得上。
粥粥听了忙配合地道:好啊好啊,正好三匹马,我与潇姐姐骑一起,太好了。
潇子君无奈,只得答应了他们,说实话,她心里也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去见特穆尔,想着还是这样也就算了。
如果回来能遇见就见,此时师姐已经见过,一定会知道怎么对她最好,要是走了的话,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