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穆尔的骑术,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粥粥一个人敢与之叫板了。
即使是潇子君,以前也不得不承认,马背上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
可是粥粥就是敢,这种敢,说好听点叫初生牛犊不怕虎,说难听点,便是不知天高地厚。
而粥粥自己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还正为自己骄傲自豪着。
她不合适地在蒋懋没法帮她的时候选择了一匹异常威风的高头大马,以致两脚无法踩实脚蹬,马一跑上地势不平的路,粥粥就没法坐稳,两手抓马鬃都来不及,哪还有功夫发弹弓?直被那马搞得花容失色,披头散发,蒋懋替她插好的簪子早不知飞向何处。
而她驱马的本事也是马马虎虎,要不是手中铁弹连发,时时打中前方的人或马,阻挡一下他们的速度,她是说什么也追不上前面的。
但就是这么磕磕碰碰,粥粥还是做到了她想做的,特穆尔以及他身边的诸位高手一起被粥粥追得有营回不得,满场绕圈指望避开。
那些高手不是没想过截住粥粥的,但是粥粥的铁弹在黑夜里来无踪,去无影,连风声都不挟带一丝,非要到了近前才会知道知道,吃亏是一定的,明摆的。
而且目前他们最要紧的还是护住大王特穆尔,再不能让刚才被粥粥打中特穆尔坐骑马头的那幕再次发生,是以个个精神高度紧张,凝神贯注于身后的任何异动,打着自己事小,如果打到大王身上,那便是连自刎都无法谢罪的,因为这么被打中的人,大家几乎都没见有一个人生还过。
场中本来浴血拚斗的人此时也都看得目瞪口呆,大王,他们神一样的大王,被人追得满场逃窜。
而那人还只是单枪匹马,身形小巧,大家都怀疑这是不是人,黑暗中,这个不循常理披头散发骑在马上的小个子倒像是一个山魈。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句,顿时大家都呼声连连,斗志涣散。
特穆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又没有办法停下来,谁愿意去送死,谁都知道停下来被赶上就是死路一条。
很快天色渐渐放亮,人影渐渐地清晰起来,无论是在场中刀光剑影的人,还是在场外综马飞驰的人,谁都身心俱疲,惨无人色。
保护特穆尔的高手见此天色已经不妨碍看见后面射来的铁弹,互相商量一下,准备分出一半人来抵挡粥粥的追杀。
但才有人一拉缰绳放缓马步,只听得营中三声炮响,随即传来排山倒海的呐喊。
显然是有军队对大营发起大规模的袭击。
特穆尔与其手下卫士都惊在那儿,他们想象得出,此刻被安排睡觉的将领急忙披挂出来找中军帐却不见大王人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特穆尔当机立断,喝道:你们拦住这个小疯子,跟两个人随我回去大营。
立刻有人应身跟上,往大营跑去。
其他人等一拥而上,杀向粥粥。
粥粥大喊一声:我们的后援大部队来啦。
说完返身催马就溜。
因为有夜色掩护的情况下粥粥还可浑水摸鱼,但是如今他们这些高手看得见弹弓的发动,铁弹的轨迹,粥粥便再没取胜法宝,自己又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是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只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粥粥用过那么多的三十六计,还真没怎么走为上策过,自己都为自己赶到羞愧。
但是粥粥安慰自己,性命是第一的,要没了性命,还拿什么去享受胜利的喜悦?去享受与蒋懋成亲的快乐?但是没想到,一点都没想到,熊泼辣喊了一声粥粥,挡住特穆尔后,蒋懋也叫了声粥粥,别让特穆尔回营,叫他们大营群龙无首才好办事。
粥粥脱口而骂:他妈的,你们当我是神仙啊,这么多高手追着,我怎么可能还手?但是话才出口,自己也意识到,拦住一个特穆尔,等于是削弱对方一半的战力,在此紧要关头,也就只有这个方子最最管用。
粥粥嘴里骂骂咧咧,老子豁出去了,蒋懋你就这么陷害忠良,回头老子性命还在,定要找你算帐。
但是人却一蹬马鞍,如箭般地飞纵出去,追向特穆尔。
骑马反而累赘,粥粥拚出全身轻功的时候,快马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两手必须用来辅助快跑,再没有空挡发射铁弹。
但是特穆尔的骑术岂是吹出来的,用疾如流星来形容都不为过。
粥粥眼看着他越来越接近敌营边门,自己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看着特穆尔在前飞走,粥粥虽然脚下还是狂奔,心里却是不再有所指望。
谁知此时只听一声炮响,斜刺里杀来一标人马,挡住特穆尔前进的道路,看那衣甲,正是刘仁素手下将士。
特穆尔一看不妙,立刻带人朝北飞驰。
那些原本跟上粥粥准备厮杀的高手见此只得放下粥粥,前去保护特穆尔。
粥粥立刻震臂一呼:特穆尔跑啦,主帅跑啦。
可惜她的话那些草原将士并不入耳,倒是有在边缘的人看见特穆尔跑掉,心里恐慌,再无斗志,纷纷夺路而走。
俗话说兵败如山倒,这种败逃的恐慌情绪最容易传染,一个跑掉,便有一串跟上。
而此时敌营里面又冒其滚滚黑烟,伴着透明的晨曦,非常触目惊心,草原汉子虽说都是坚忍不拔的好手,但是差在欠缺作战经验,群龙无首,又兼人困马乏,众人狂呼着夺路逃跑,如大堤决口,一泻千里。
众好汉精神振奋,掩上追杀一段,但最后被刘仁素派来的传令兵追上,谕示穷寇勿追。
粥粥找到众人中站着的满身血污的蒋懋,惊恐地上下打量半天才道:你受伤没有?蒋懋看看周围有气无力坐倒的众好汉,自己也一屁股坐下,道:我也不知道,被你一问倒好像浑身不对劲起来。
现在累得慌,你也忙乎了一夜,坐坐吧。
粥粥此时也是忽然感受到紧张去后忽然的松弛,犹如当时看到追得她无处容身的天下第一杀手小志在她面前咽气,她那时也是浑身脱力的感觉。
粥粥才想在蒋懋身边坐下,忽然又一传令兵飞马赶来,大叫着将军谕令,所有人等,立刻回撤,不得耽误,绕着人群呼号着转了三圈,这才打马离去复命。
熊泼辣立即起身呼道:咱们走吧,既然在军中帮忙,自然要服从同意指挥。
走,回去吃热饭睡好觉好好休息去。
众人都是无力地咧咧嘴,算是笑了,拖着疲惫的步伐朝南回去。
初升的太阳照在他们血肉模糊的脸上,一个个经过大战后的好汉眉目竟都是那么松弛温和。
人劳累了一晚,粥粥他们带来的马却都是好好休息了一晚,大家都是无力走路,拼拼凑凑,几乎是两人一骑地回家。
粥粥一会儿嫌蒋懋血淋淋地难看,要坐前面,一会儿又说蒋懋全身腥臭,要坐后面透气,蒋懋只是笑笑地随她跳上爬下的,反而是熊泼辣看不过眼,说粥粥刁蛮。
粥粥冲他做个鬼脸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等粥粥终于安稳下来,蒋懋才低声与粥粥商量,我们自己绕过去道前面看他们怎么打仗好不好?来一趟不容易,不过你如果累的话……粥粥还没等他说完,就笑道:我不累,我不累,快走。
熊泼辣在旁边听个分晓,转头道:又不是玩的,你们俩不要去瞎掺和。
但是两人兴致上来谁能阻止得住,一起冲着熊泼辣做个鬼脸,放马就绕着营寨跑掉。
来到敌营前门,之间里面鹿柴篱笆之类被烧的劈劈啪啪作响,这些粥粥他们一路过来已经看见,里面的帐篷更是没一顶完整的,虽然已是白天,但依然看得到血红的火光在黑烟的裹绕下冲天而起,刘仁素倒提着一把青龙大刀,穿行于硝烟厮杀中,脊背笔挺,状甚悠闲。
身边跟着莫修,忘机和玉石等人。
粥粥一看就道:这才是大将风度,大风大浪面前,方显英雄本色。
边说边抽出弹弓,一弹一弹发向抱头鼠窜的敌方将士。
刘仁素见此吃惊,转身来看,见是他们两个,似乎是略微笑了一笑,便不再打理,继续纵观全局。
蒋懋道:他们怎么还不退?粥粥道:难得敌方阵脚大乱,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
不过他既然叫我们先走,可能他们也快收队了。
蒋懋嗯了一声,道:敌我兵力悬殊,虽然他们一时方寸大乱,但是等他们醒悟过来反扑的话,我方也是有困难的,再说天色已亮,已经可以看清对方,多呆下去没有好处。
粥粥道:我真是没有想道刘将军这么狠,以一对五,那么悬殊的事,今天他出马简直是在赌命,但是你瞧,事情都逃不出他的掌握,就连特穆尔会朝哪里逃都被他算得清清楚楚,也就这样的人才可以当大帅吧,又有胆又有谋,还有越到大事越镇定,你瞧瞧,这一眼看过去,也就看到他了,莫修虽然也是高大,但是气势就是逊他几分,我要是打仗的时候,打得心烦了回头看见刘将军稳如泰山的身影的话,一定会心中底气十足,力气加大几分的。
蒋懋笑道:你把这对刘将军说的话,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粥粥道:刘将军这么傲气的人,听了我这话反而会说,这没见过世面的人,连这等小事都可以大惊小怪的。
不过他心里一定会因为聪明人粥粥的表扬美上一时半会儿的。
恰好刘仁素传令收兵,自己提马走过粥粥身边,听得此言,一本正经地道:不,我会说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
众人本就因为这个意外的胜仗而欢喜雀跃,眼下听得一向不苟言笑的将军如此诙谐幽默,俱各放声大笑,这是这支军队移师北疆以来第一此如此欢欣,粥粥虽然尴尬万分,但是也被众将士的欢乐所感染,一边和蒋懋一起策马飞奔,追上大队,一边也是没来由的放声大笑,原来胜利是这么令人鼓舞。
粥粥也明白了为什么刘将军被将士如此爱戴。
众人迎着晨光打马回营,路上一点不敢耽搁,即便是一夜疲劳的步兵都是跑步行进,体力,因平时的训练有素而大显效果。
走了一会儿,蒋懋道:粥粥,我们别走太快,你看刘将军有意拉在后面给步兵断后的意思,我们要走快了可能错过一些什么。
粥粥左右看了一看,果然身边全是步兵,心里略有明白,道:我想刘将军是防着特穆尔醒悟过来追杀上来吧。
先追上的一定是马队,所以他也以马队来应付。
呀,其实打仗时候经验积累是那么重要,否则即使倒背兵法,临时一定想不出那么细密的主意来。
蒋懋道:兵法只是一个思路,教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不能死捧着兵法不放,如果事事都照兵法一成不差地做,那样只会流于纸上谈兵。
粥粥笑道:你做生意时候也老是说用到兵法,不妨今天赶路有空,我们找刘将军说话讨教去。
蒋懋还在犹豫,人家一个大将军,虽然刚才开了粥粥一句玩笑,但现在至少还是在战场上,随时有可能出现出现情况,他们两个如果拖住他说话,他会不会一口拒绝?想了一想,对粥粥道:这样吧,刘将军现在身边猛将如云,我们老是有的没的地拖住他说话也不好,像什么样,不如想出三个问题,非常简单地问了,然后回头自己思考原因,这样他也不会拒绝我们,我们又可以问到自己想要的。
粥粥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有一个问题是一定要问的,我要问他为什么有那胆敢跳出城墙,主动迎战多数。
还有还有,我这个问题也要问,他是怎么算出特穆尔会逃向哪个门的。
蒋懋道:你一个小人怎么问那么多,我不能只问一个问题的,算了,反正你要问的这两个也是我要问的,我还有一个问题,他这么做不会是无的放矢,我想知道他这一场主动迎战的意义有哪些。
粥粥摇头道:你这个问题容易变成官样文章,不如我的多了。
蒋懋道:我这个问题其实包括了你的所有问题,我的是站在战略高度上的,不过还要看刘将军的态度了,他要是应付应付我们的话,那还真会变成官样文章。
粥粥道:你这是自讨没趣。
说话间,刘仁素的马队已经过来,粥粥一眼就看见黄金灿灿的刘仁素高大威猛的身影。
两人想打马过去,不防旁边钻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人,一下拿马挤开粥粥他们的马,挡在刘仁素前面,两眼警惕地看着粥粥和蒋懋。
蒋懋知道自己的马是很不错的,这个人的马可以来挤掉他们的马,看那马的样子并不出色,估计是这人与潇子君一样,比较通马性。
蒋懋心想这人可能是刘仁素的家将一类的人,这时候保持警惕也是应该的,只是奇怪,他和粥粥两人在大营进出也不是一天两天,那人怎么会不认识他们俩。
蒋懋不欲与刘仁素身边的人起冲突,只得抬高声音道:刘将军请了,在下与粥粥有三点不明,想请教刘将军。
莫修回头看见,大声道:毛老哥,是自己人。
那人一听,立刻拉开马头,堪堪地从粥粥他们的马旁边擦过,但是又不碰到什么,手段确实是高明。
粥粥与蒋懋两人这才得以接近刘仁素。
不想刘仁素却是早就看见他们,见他们过来。
侧着头,瞥了两人一眼,犹自看着前面道:我倒是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你们两人偷袭敌营的时候,他们第一次是什么反应?第二次是什么反应?为什么不再偷袭第三次?蒋懋刚要答,粥粥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考虑了后才答:我明白了,刘将军这三个问题与我要问刘将军的第一个问题一样。
敌军有勇有谋,可惜就是欠缺经验,缺乏实战时候的应变。
刘将军与锦奇族打仗多年,早就知道其中奥妙。
所以我第一次偷袭可以获得成功,第二次就艰难了,所以我才不愿意去尝试他们可能有很好应变策略的第三次。
果然,他们安排了狼群,要是只有我和蒋懋两人应付这群狼的话,可能小命就结果在那里了。
这说明他们因经验原因,事先想得不周到,而他们学习起来也是很快的。
而这次他们对偷袭有所准备,但就是想不到偷袭后还有刘将军如此胆大的千里奔袭,所以才可以出奇制胜。
那么刘将军是知道特穆尔会准备从边门进入,而你安排军马拦在那儿的呢?忘机笑嘻嘻上来插了一句:都是事后诸葛亮啊,粥粥,你我都还是道行不够。
不过后面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回去的伊兄了。
刘仁素志得意满地微笑道:要打胜仗,要紧的是多看多想,也没别的诀窍。
粥粥瞥了一眼毛老哥,笑道:这话也就刘将军配说,别人敢这么说的话,别说会被我们嗤之以鼻,恐怕还会死在毛老哥乱蹄之下。
毛老哥听了讪讪的,但是他这人认准了的事就绝不回头,所以还是忠心耿耿地跟在刘仁素身边三尺远的地方。
自当初莫修安排他们这些家将来军营帮忙,毛老哥才得以就近接触到了他心中天人一样的刘将军。
因为他马管得好,在刘府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军营就大放异彩了,所以被提拔到刘仁素身边。
而毛老哥是自己自发担起将军身边警卫职责的。
粥粥见毛老哥这样,心里倒是有欺负了老实人的内疚,忙自己岔开话题道:刘将军,蒋懋还有个问题要问您,他要问您主动迎战的意义。
刘将军,我斗胆替您答了好不好?如果答得不对,您指正。
粥粥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连蒋懋看着都是吃惊。
从不知道粥粥还有对人这么服气的时候,以往看见厉害的,即使是包广宁,她也没正经道哪里去过,总是闲闲抛出一句她的强项把人家压下去。
刘将军只是闲闲一个好。
蒋懋笑道:粥粥,你是最厉害的事后诸葛亮。
粥粥立刻一个转身,冲着蒋懋狠狠地装个凶脸,道:我知道你这是嫉妒我水平比你好,不过我不与你计较。
回过头就不理蒋懋,刘将军,两军对垒,讲究的是‘气’,敌人如今一鼓作气而来,却被我们一顿猛打,打得晕头转向,同时他们的气势也被我们打掉几分,再攻城的时候心里便会有了顾忌和怯意。
而我们因为来了个开门红,是以士气一转整个冬天的低迷,现在只要触目所见,个个疲惫的脸上都泛着骄傲,士气是不用说的了。
虽然敌强我弱,但是人多并不意味着敌方的攻势就凌厉,我们这一仗就为自己争得了一线机会。
不过将军考虑到敌方的士气这么强,不是那么容易一把火烧掉的,所以才急令见好就收,免得他们集结起来破釜沉舟是不是?刘将军满意地点点头,他不爱说话,还真怕粥粥答得牛头不对马嘴,那他不尽要给蒋懋解释,还得纠正粥粥错误,话匣子打开说来话就长了。
粥粥看刘将军点头,便得意地回头冲蒋懋挤眉弄眼,蒋懋早知道她一定会回答得正确,所以早有应对:我早就说你是最厉害的事后诸葛亮嘛。
你说得出这些我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粥粥诡笑道:事后诸葛亮也比事后依然木知木觉还要问人的强。
他们两小儿斗嘴,大家听着也不置可否。
不过不就队伍中便想起嘹亮的军歌,从头响到尾,从步兵传给骑兵。
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士也都觉得唯有军歌可以抒发他们此时心中的豪情,一个个唱得非常由衷,歌声中激昂的情绪感染着所有人,就连从没听过军歌的江湖好汉们也在重复听了几遍后跟唱起来。
军歌本就简单易学,容易琅琅上口,好汉子们唱得中气十足,一点不逊唱惯了的士兵。
一路欢歌一路行,漫长的路程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走下来了。
粥粥又是叹为观止。
跟在刘仁素旁边,不时有探子飞马报告敌方军情,粥粥听着清楚,特穆尔不是省油的灯,他已经回营,已经重新集结人马,已经开始发号施令,已经准备骑兵出发打头阵,咬住我方后部,骑兵已经出发。
于是刘仁素叫向前传上命令,所有先头部队急速前行,没有命令不得回头,进城后立刻上城墙防御。
刘仁素自己则不顾众将请求,跃马提刀一直走在最后。
粥粥忽然明白,他出兵辅助伊不二的偷袭,其实还有赌命的成分在,要换以前,他未必会做出这等大胆的举动来的,即使知道草原民族开始战争时也如锦奇族人那样的没经验。
但是他现在因为看见自己的未来而漠视自己的生命,他更急功近利,打仗也更冒进,断后也更积极,他要以悲壮的马革裹尸来粉刷自己为战神者最后的形象。
眼看着前头城墙巍然在望,也眼看着后面追兵来势汹汹,马蹄到处尘烟滚滚,人马都感觉得到天边传来的隆隆的马蹄声。
但是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即使连胯下的战马,也都是一付久经沙场的样子,井然有序地进城,上城墙,列队。
刘仁素最后一个进城,他提刀笔挺坐于马上,徘徊在护城河上的吊桥上,两眼微阖,轻蔑地看着尘头越升越高,呼喝声越来越响,直到已经看见飞驰的敌军前部,看着他们飞速接近城墙,这才提马带着戏弄的浅笑,步入城门,被手下将士们包围着走上城墙。
他的身后,吊桥也是缓缓升起,于他的轻蔑如出一辙。
不过城门关得一点不敢怠慢。